作者:贝思纳
“我们如今代基督请你们:与天主和好吧!”(格后5:20)这请求并不包含任何威胁的成分;只是直接邀请人争取幸福。不过,只一次是够的,必须不断地邀请,有力地邀请。为什么,因为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邀请我们是会相信的。在我们之内似乎有某种比我们自己还要强的干扰。我不是指没有信仰的人们常感受到的那种干扰,因为对于没有信仰的人来说,光是天主的名字就包含一种威胁,或等于一个陷井。我们都充分注意到:宗教一直是一个以恭敬天主为藉口,而把祂 放在一定的距离之外的工具,却不是一种使人更了解天主的方式。这正是耶稣基督为我们打开一种全新的人与天主的关系的原因:他不但路过人与天主分离的界线,而且还消除这界线。
不过,在接受新的关系以前,我们必须相信,根据耶稣基督的,天主比我们自己更接近我们,祂绝不会给我们过分沉重的负担,使我们不能做真正的自己,不能过满全的生活。建立这个信心一直是人与天主交往的一个困难,耶稣基督就是来解决这困难,不过,老实说,是我们自己常增加他的工作的阻力!
相信耶稣基督就是承认他已消除了我们对天主的许多恶 梦似的恐惧;相信他已经解除了所有使人远离天主的误解;相信认识天主给人带来平安、光明和自由。
经验过这心灵改变的人,渴望与人分享他们的经验。他人的悲伤和痛苦,他人被夺去与天主修和的力量与欢怡,都使他们伤心难过。不错,我了解圣保禄的这份请求:“我们如今代基督请求你们:与天主和好吧!”不过,经验证明,一次的请求是不够的。我们必须解释、澄清,甚至修正某些言论的意义,指出新的阅读福音的方式,使我们能生活得更好。
本书是基于以上这个愿望而写的。
想与天主和好,我们首先应该从记忆的深处重新发现祂。这是有关祂是我们的起源和根源的记忆。
圣保禄说:“你有什么不是领受的呢?”既然是领受的,为什么你还夸耀,好像不是领受的呢?“(格前4:7)以色列人手提着满筐满萝的五谷蔬果,在欢怡的收获时期转向天主。他们承认眼前的欢乐时分,就是他们漫长的历史的高峰,他们这话使现代人听了反感,便我仍要大胆说:这种感恩的态度,就是使以色列人自由的因素。他们自由,而且无论在那一方面都不是那种神圣的家长主义的奴隶。
圣保禄说得很正确:“我们生活、行动、存在,都在他内”(宗17:28)。这不只是那些有信仰的人,不经思索和不求甚解地接受的许多形而上的宣言之一。我们现在所处理的,不是一种理论,而是一个每个人都可证实的具体经验:我们不曾创造自己。我们的存在、我们之内的生命,是透过无数我们知道或不知道的过程,由天主而来。
最谦虚的科学家会说,他对这一切一无无所知,而且这一切对他也没有意义;个师表是谦虚的信徒应该敢承认,对他而言,相反才是真的;他也许不知道别的什么,但“这一点”他是知道的。他可以和圣咏的作者一同唱:“主,祢造了我们,我们是属于祢的,是你的子民和祢的羊群“(参阅咏100:3)。
为什么不在现在这一刻,试试重温你对天主这种安详而亲密的经验呢?退到你自己的心灵深处。暂时忘却你脑海中的各种理念;感受当下的、在此时此地的你自己;感受你的呼吸,吸进生命――这待续的奇妙的生命,流过我们整个人,温暖我们存在的每一部分。生命,当然是你的生命,不是抽象的生命:是从你身体上感受到的,摄取这一生的重量、欢怡、经验、和希望的生命。同时,就中此时此处承认:你并没创造自己。慢慢的、得复默念圣咏139的诗句“祢造成了我的五脏六腑,祢在我母胎中缔结了我。我赞美祢,因为我被造,惊奇神奥,祢的工作,千奇万妙!我的生命,祢全知晓。”如果你不只把你整个的存在,看作你的头脑的代理人,而是天主时刻给予你的存在之内各种奥秘的结晶体,你就会明白这个事实,你的整个身体也会知道这一点。
接受(绝不是一件容易做的事)整个的你自己,承认你是由“祂”而来;由祂那位在这一次的经验中,很瘾晦地向你显示自己的“祂”而来;祂,如圣保禄所说,一切由祂而来并为祂而有,创造主天主永恒地祝福祂。
我认识一些人,在承认“祂”是他们的存在和生命的根源之后,不禁舒了长长的一口气,好像整个人都得到解放了,像从长期的抑制中解脱、苏醒;像经过封闭的锁打开了――同时,从他们的内心,绽开了欢欣的赞美!
因为人最大的不幸就是在拒绝承认自己就是一个受造物的情况下,把自己关闭起来(有时是潜意识的)。不过,小心,不要把受造物了解作天主的大宗生产,每一个受造物都是这位热爱生命和自由的天主,个别的,独一无二的创造。我们这个年代的突发剧症是反抗自己的真实情况。尼采曾大声疾呼:“如果有神,我如何能忍受自己不是神?”
我们不应藐视尼采或他那些沉迷于这种态度的同辈。其实在这种人与真理分离的情况之内,隐藏着极大的不为人知的绝望和痛苦,因为不把自己的存在的根植于“另一个存在”的奥秘之内,等于把自己和自己的幸福的要素切断。这样一来,他们这些人为了了解自己,只好借助错综复杂的解释,但这种做法只有一个结果:就是幻想不断地破灭。他们以为拒绝接受从那一位而来的自由,就是保护他们的自由。
对于这种悲伤和日常的痛苦,抑制和同情都是必须的。我们每个人都受它们的影响受到它们的伤害。我们不断地在狭隘的心灵里,在自己所意识的狭小的牢狱内争取自由,好像我们根本就没有神圣的根源,根本没有自由似的。“我的人民犯了双重的罪恶”耶肋米亚悲叹说:“他们离弃了我,这活水的泉源,却给自己掘了蓄水池,不能蓄水的漏水池。“
不过,我们以上所说的以色列人的行为,究竟有什么可贵之处呢?他们带着装满殻果的筐篮,以惊讶和赞美的口气承认:上主,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是祢所赏赐的。祢是一切生命的根源。祢要每一个有生命的受造物,发展祢所赋予他的生命。祢是人类和生命的朋友。如果祢不愿人利用他的自由去寻找他最圆满的幸福,祢就不会创造他是个自由的人。祢不要看到祢的受造物因为焦虑或恐惧而僵化,不经见天他们的容颜被死亡的阴影所腐蚀和褪色;祢要看现他们像春天沐浴在阳光下的丘陵一般,向祢的友谊开放。
我们不应拒绝生命,不应否认天主曾预定了要我们得到生命这个事实。一个婴儿诞生了,那一双俯身凝视着襁褓中的婴儿的父母,不曾经验过那份难以形容的感受?他们竟使一个人存在,而这个人的奥秘却是他们所不能参透的,就像一个还未开放的玫瑰花蕾一般,有谁比他们更深入地寻找婴儿的根源?从何处又如何寻找呢?父母面对这个尚未清楚但把人压倒的真理,只能默默无言,不过,如果他们能接受这真理,它必定可以转化他们的生命。因为这个真理不会夺取他们不可取代的职分,不会取去他们日常的责任。但是,它会扩大他们的心胸,开展他们的视野,使他们能在犹疑、困惑、忧伤的时候,安心依赖一切生命的创造主。它使他们有机会发现,当天主看着祂的受造物,时刻以他们自己的真幸福作赌注时的感觉是怎样的;不过,它也给他们无数的机会去感恩。
“天主的话离你很近,就在你口里,就在你心中。”(罗10:8)天主的话非常靠近你,但你却不认识祂!
我从一个城市的堂区的祈祷意向中,读到以下的哀求:“如果我自杀,主,原谅我。我受过太多的苦。每个人都遗弃我。我所爱的人,我的朋友和我的上司。我孤独无助。我失去了一切生活的指望;甚至失去工作,我常竭尽所能,躲避邪恶。从没有人帮助我忘却自己的痛苦。我不断向祢求助,但祢从来没回答我。我站在悬崖的边缘,立足于空无的界线上,我情愿死去也不要这样受苦下去,当初何必把我生下来呢?”读了这段焦虑的呼救,我不禁想起保禄写给罗马人的这句话。
我自己充满希望,我忍不住要对这个可怜的孩子说:“孩子,我的孩子,生命就靠近你身边,但你却不知道!”我想对这个觉得无人爱的孤独人说:“爱就在你身边,但你却认不出!”
是的,当你直呼某人的名字表示你爱他,爱就在你口里;当爱你的人直呼你的名字时,爱就在你心里。当你多关心稍微不如你的人,爱就在你口里;当你接受爱人、朋友甚至陌生人最小的爱意,爱就在你心里。
但是在这世界里有太多的喧哗把最主要的都掩盖了;高速公路有太多的噪音,使我们听不到从地下传来的泉水声,我们必须有很灵敏的耳朵,才能听到像耳语一般的呼唤。我们必须有高度的专注,才能了解每一个向我们发生的微弱的记号。
人们通传时所用的名字,他们笨拙地分享的柔情,都是把我们和生命维系起来的柔弱的带子。你愿意以天主子自选的方式与他人维系吗?他让人直呼他的名字耶稣,他也常常欢怡地呼唤这些人的名字:伯多禄、雅各伯、若望、玛利亚、玛尔大、玛大肋纳和我们每个人的名字。“我认识我的羊,我的羊也认识我。”(若10:14)当他焦虑时,他希望得到朋友的安慰,他也让若望依在祂怀里。
因此,这就是信仰的讯息:你有一个名字称呼天主,祂也选了一个给你。呼唤祂;祂离你不远。祂曾答应过给你生命而不是空无。同时,圣保禄的了解,祂给我们这个许诺的象征就是耶稣的复活。打开你的心去接受这个事实:复活完全是为了你;复活的喜乐使我们强烈地渴求使我们每个人结合的团结,及我们分享的柔情。
让你自己与天主修和。让你自己与生命和好。这是殊途同归的事。天主是生命的根源。复活的基督就是天主为我们每个而准备的,生命的泉水。
天主的话离你很近,不过,小心,它是明智的。生命和爱离人很近,不过,小心,你可能会轻视它们,因为它们的开始可能只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件,就好像压碎一片叶子的声音那样轻微和不为人注意。福音不是也这样描写他的声音;已发展压迫的芦苇,祂不折断;将熄的灯心,祂不吹灭……“(玛12:19-20)
有一天,有人问美国物理爱家奥本海默:“如果科学家能预知,最完美的原子弹会造成人类自我毁灭的最大的危机,他们还会制造呢?”这位核子爆炸之父回答:“我相信无论怎样,至少会一个科学头脑不愿意放弃,即使意识到这一切的危险,他仍然要坚持下去,直到看见工作最后的成果,才肯罢休。”我们是否可以说,这是一个致命的成果,必须不惜任何代价抗拒,否则必然会危害一种良好和必须的进步?
现代,如果一个国家储备原子武器,我们应把它视为致命的诱惑,必须不惜任何代价阻止,还是认为这是有远见的明智之举,对世界安全的谈判有贡献?
让我们先不要气愤,因为有谁能找到绝对肯定的答案呢?我们又如何能这样肯定呢?
让我们从近一点看:当我们开始为生命是依靠各种美好的事物,依靠我们社会所夸耀和出卖的种种安适和特权;当我们让自己被这数不清的需要所骗;当我们以满足这些需要作为首要的工作;这是否就是我们追求的一种合法和较好的生活方式?还是否就是我们追求的一种合法和较好的生活方式?还是我们在向一种类似撒旦对耶稣所作的诱惑投降:“命这块石头变成饼”(见路4:3)?让茅里塔尼亚的铁矿变成一部闪亮的轿车;让这些阿拉伯石油变成公路上骋驰的享乐;让扎伊尔或智利的铜变成弹药,再卖给贫穷国家赢利!
对我们的生命、工作、世界的财富,我们不能有更好的安排吗?我们如何能找到答案?从何找到实行的力量?耶稣曾以教导我们。诱惑使我们向前冲,不顾一切的采取行动,只求满足我们眼前的需要。耶稣却能抽身,但不是趋向虚无的幻想,不是退入怀旧的梦中。他抽身回到根源:“经上记载:‘人生活不是只靠饼。’”
不错,生存的问题就如何生活得好。人要求生存并没有错。但使人生存的,究竟是什么?与其压抑当时控制他的需要(饥饿),耶稣选择了承认这需要和提醒自己生命有更高的目标。我们是否洽谈室只能演滑稽剧?伟大的、普世性的滑稽剧:强凌、富食贫,奸诈的欺凌无助的(在商业、政治、工人阶层,这叫做自然律,适者生存);最后是寄生虫吞食每一个人,然后下一代又重新开始。如果真是这样,撒旦可真要大笑特笑了!
但如果一个人能挺身抗议,能返回创造主创造他的原意而宣称:“人生活不只是靠饼,不只是为满足他的需要;他从接受创造生命的根源所给予的生命中,找到他的生命;把生命维系在这根源之上,他的渴望,由它满足;他的生息,由它所兴旺,他会知道如何寻找他的道路,他不会在有关幸福的真义这问题上受骗。”这时,撒旦就笑不出来了,他可要大大的担忧,甚至大动肝火。
耶稣就这样继续切断撒旦的控制。人受造的原意主要不是使他与人类有害的邪恶同谋,并且日渐强大,反过来控制他人。只要能唤醒蛰伏在他之内纯洁的崇拜意念,他就会发现他已经用天主的自由,解放了自己,使自己自由了:这是一种去建设、去服务和去爱的自由。
耶稣揭破了撒旦最后的诈术;他甚至杜绝了人的意志向天主的旨意挑战的可能性。他说:“我的食物就是承行派遣我者的旨意。”(若4:34)这不是被击败;这是胜利。这不是弱者而是强者的态度。
耶稣很直觉地退到祂的根源:祂赖以为生的天父之言。所有充满吸引力的、可欲求的对象(石块变成饼,世界万国的灯光,群众的欢呼)的诱惑,马上消失,而祂忠心的根源,同时,祂的使命在日常生活中的真实性,也清晰可见。祂找到了完全的自由,祂可以面对各种情况和敌人:在每一刻祂都能表现正确的、符合天父的计划的态度。
这就是祂留给我们的教训。在我们有生之日,我们每个人都拥有适度的力量和相当的财富。我们都是自己的欲望和冲动捕食的猎物。追求幸福是好的,但应该放弃什么?压制谁?要阻止企图引诱我们敌人的诱惑,我们只一个办法:像耶稣一样,首先退到我们富有创造性的根源,退到创造我们、委派我们完成祂的工作的天主那里。依靠祂的言,同时凭藉这言,我们可以驱散妄想,不致于对真实盲目,和原不见他人的呼唤。
那么,日复一日,我们那些不可避免的挣扎,就会有新的意义和不同的面目。我们会按着自己的能力,从这些挣扎中消除:贪婪、追求权力的野心、撒谎和许多因亚当的不服从而产生的恶果的酵母。让我们与自己的根源、耶稣尊称为“父亲“的那一位修和吧。在四世纪,派迪尔的圣海利说出了每个信徒的经验:”认识祢以前,我不了解生命的真谛,由于我的无知,我让自己最深刻的生命溜走。现在多清楚地知道,我的生命,只能以祢的善为基础。我知道,祢给我生命不是为了使我得不到幸福……我经验到,虽然不了解,我的心思的机械作用和我的精神的生命;这经验是 恩赐,因为祢愿意,使我们从了解自然湛深的意义中,得到喜乐。恳求祢,使我终生保持我所尊重的信仰完整,保持所获得的知识;使我坚守,我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而受洗时宣认的信理。“(论圣三)
三十八世纪以前,在古代空旷的原野中,住着一个孤独的游牧者亚巴郎。有一天这个慢慢跟着他的牲畜,逐水草而居的牧人冷漠的心,忽然充满了新的兴奋。他要到客纳罕去,但这不是他的原意,也不是他的愿望。有声音这样命令他:“离开你的故乡,到我指给你的地方去。”同时他也得到一个特别的许诺:“我要将这地方赐给你的后裔。”于是,亚巴郎,这个孤独的游牧人、第一个聆听天主的人动身了,因为他,这位孤独的圣祖、第一位信徒,相信了他的天主的话。但他是如此孤独,如此和一切隔绝,而他得到许诺又是这样不可相信,以致有一天,他竟打破了从第一次听到天主的声音后,一直保持的沉默的服从,承认他的疑虑:“我主上主!我如何知道我要上有此地为产业?”(创15:8)
许多世纪过去了。现在,牧人跟随着他们的牲畜在旷野中游牧的景象,已经很难得一见了。在几十年之内,绝大部分人都会居住在城市里或市郊。不过,如果我们把整个宇宙当作一个整体来看,我们会从这些训导人的表面现象之后,看到大规模的移民正在进行着。我们整个星球都在组织全世界,以应付愈来愈接近的千万人与日俱增的需要。一位社会学家曾说:“绝不夸张!我们这仆时代正处于人类历史的第二大分界线,它的重要性,绝不小于第一次历史分界线:那就是野蛮与文明的分界。”(A.Toffler,Future Shock,p.26)
我们在朝向何处?朝向一个世界性的政府?一个蚁丘式的社会?一个巨大的强迫劳动营?一个享有自动化的幸福的自动化的人类?先知会使我们若望其中的一个社会而又恐惧另一个。专门研究将来的所谓将来学专家,会用许多统计数字和论证来支持他们的理论,为我们描绘最好的社会的画像。可是好战者却孤注一掷,要把一切都投注在实现他们的美梦上,希望见到在人吃人的技俩下挣扎求生的群众,能在公平和友爱的社会中获得新生。人类总在不断地制造一连串的痛苦和哀号;这是无可避免的,我们也不能漠视它,每个人对它都有责任。
表面看来,亚巴郎过着和其他游牧人一样的游牧生活,从乌尔到客纳罕。我们也一样,每个人都必须过移民的生活,从一种文明移到另一种文明内,不断地尝试,把我们新移民的地方,建设得比我们所放弃的地方更好。多少工作需要我们去完成啊!
我们说亚巴郎心里藏着一个不可相信的许诺。我们也一样!当基督在祂自己之内,实现许给亚巴郎的诺言那一刻,祂接着又精力充沛地宣布另一个新的许诺,我们称这许诺为天国。以我们现代的语言来说,如果我们不提醒自己,这一词与任何地理或政治单位无关,它很容易就变成一个过时的名词。其实,这好比一个口令,主要在显示我们受造的原因,和我们的生命朝向的目标是什么。上一章我要大家不要忘记我们的生命来自另一位,来自“他”,来自我们生命的慷概和奥秘的根源;我也提议我们与天主修好,承认我们是祂创造的,我们属于祂。在这一章,我们看到祂“言”显示:因为我们属于祂,所以我们的命运不只是做历史的一个小卒,或是漫无目的的,从一个不健全的、跛足的文明,游荡到另一个。我们有更好的命运。
另一方面,我可能词不达意。也许,人免不了生活在不健全、跛足的文明之内;但无论健全与否,跛足与否,我们所生活的文明,总是我们自己的文明,我们不能逃避。天主要我们就生活在这里而不是在别的地方。不过生活在此时此地,一定有它特别的方式,而这就是我们所要改变的!如果亚巴郎只是和普通的游牧人一样,从一处移居到另一处,从这个帐棚移到另一个,和其他游牧人一样照顾他的羊群,有一天也和他们一样,长眠在沙漠里;而不是从一个帐棚移到另一个,从一地移居到另一地时,深深相信他的每一个行动,每一水骤,都是开创一种新的,他无数的后代都要追随的生活方式,我们对他的看法就完全不同了。至于我们,天主对我们的许诺就是天国。我们只需要怀着信心按着我们的时代的模式生活,深信我们的每一个行动,生命中的每一刻,都带有先知的色彩,都是在将来天主为人类准备的城市里的生活的开端。
当然,我们可能被怀疑所包围。在我们种种的努力中,包含多少的无意义的事,多少愚昧,多少失败,像亚巴郎一样,我们也会问:上主、我们的天主,我们怎能继续相信祢的许诺会实现?天主曾给亚巴郎一个他可以了解的象征。祂对我们也一样。问题是我们如何去发现这些象征是什么,祂怎样给我们。
教会受托,负责指出和评估天国的象征。不过,这先假定了教会本身是这天国之光的一个纯净的透射体。但教会可不就是所有的信徒吗?这一来岂不牵及一个大混合?保禄写给斐理伯的基督徒的信上,充满深切的忧虑,他说:“许多人行事为人,是基督十字架的敌人。”(斐3:18)但他也不缺欣慰,“我所亲爱的和所怀念的弟兄,我的喜乐和我的冠冕……”(斐4:1)因此,有喜也有泪,这就是教会的实况,即使对第一代的宗徒而言也是这样。我们何必为同样的经验而感到惊奇?
在写给厄弗所人的信上,保禄说天主要使祂的智慧,透过教会显示给所有的人(弗3:11):“好使她在自己面前呈现为一个光耀的教会,没有瑕疵,没有皱纹或其他类似的缺陷”(弗5:27)。这是令人欣喜的情况!因为教会可不就是我们以上所说的,将来令人城市在现世的典型吗?她不曾宣称她要使一个全新的子民产生吗?首批基督徒深信,天主把全人类无尽的祝福,托给他们。他们认为自己是喜讯的先知,希望的酵母,友谊的传播者。这是多么令人欣喜的情景!他们称基督为公正的太阳,因为他们知道,太阳要透过它的光线照射到大地上,基督也一样,祂要透过以自己的神和火点亮的门徒而工作。一团火透放出来的热力,足以证明火的临在与活力。除此之外,教会不需要出示其他的证件,证明她对人的吸引力。这是令人欣喜的!蒙受恩宠的人,对于他人,除了是一种恩宠和美善之外,还能是什么呢?那些蒙受宽恕的人除了获得自由的人,除了深刻地把真理表现在生活中,广泛地把自由散布到所有人身上之外,还能有其他的野心吗?“我所亲爱的和所怀念的弟兄,我的喜乐和我的冠冕……”如果每一个基督徒都能说保禄当年对每个基督徒团体说过的这番话,教会是多么美妙的光和生命的中心!
但圣保禄必须承认:“很不幸,他们行事为人,是基督十字架的敌人。”教会也有不少流泪的时刻。有些个别的教会,有时不但不是新子民的模范,反而成了展示堕落的人们各种错误的场所。嫉妒和争吵,不洁和冲动,虚荣和愚昧,狂妄和骄傲,兄弟之间的欺诈阴谋。这一切,保禄都曾在他自己的团体内,一一面对过。这是流泪的时刻!当我们自己也面对这种种情况时,不免过度敏感和怨忿万分。“教会”这一词曾使多少人耸肩表示失望;他们多么希望能再看到基督之火,照亮无数在现实生活的挣扎中,寻求基督的讯息的人们。“他们行事为人,是基督十字架的敌人。”这些人是谁?当然,我们会说那些与我们的想法、做法不同的人。事实上,我们自己又怎样成为基督十字架的朋友呢?让我们反省一下……
公元前二千多年,亚巴郎需要一个象征。现在,公元后二千多年,我们也像他一样,是个疲累的朝圣者,我们也需要一个象征。这象征将是人与天主真正结盟的有形的证据,透过遮盖着教会的矛盾的、错误和欠缺的云雾,我们能否抓住这象征的一线之光?也许我们应该先学习如何观察……
你有没有在傍晚或夜间走向一个大城市的经验?你有没有注意到,城里的光是如何在水平线上混溶而变成一团固定的光晕?这景象常使我们惊叹不已。想想,需要有多少的光(多少不同类型的光:街灯、广告、汽车灯、照射灯、反射灯、高楼大厦的灯等等),才能造成这团光晕!同时,在一个城市里,又有多少的人在生活着:活动、爱和受苦。我们和这一切,只是片刻的分离,因为这是我们的命运,我们必须成为它的一部份。我们的光来自这城市的光,也许现我们对自己所属的这一大群的人类,能有较深入的了解。
我们的情况,和将来之城、天国、天主领我们前往的城市的情况是一样的。那将是一个整体,形成一体的人类,完美、得救、一心一德,由一颗心、我们的天主的心团结起来。不错,我们是在黑夜之中行走,但我们一同走向那难以置信,难以形容的城市――圣若望曾借秃笔一支,使我们感受到它的光辉。我们所知道的、圣若望所肯定的是这个永恒之城(他称之为天上的耶路撒冷)的光,就是天主的荣耀;是基督,是真光。那伟大的光将照亮了“新天新地”,它就是这个新人类,醒觉的、聚集的、有活力的,团结在复活基督的光里的新人类。因为他的爱和透射的力量,就是衡量宇宙的度量衡。我们对于在天主的光荣之内的人类的新生命,实在没有任何清楚的知识。不过,在我们一生中,当我们中黑暗的道路上行走时,我们可从照射到身上的这份光荣的反射上,预先见到它。在何处?基督会在何处让我们见到祂从真光里显现,就像当年他在山上显圣容一样?
很好,你会说,我们不是特选的人,如伯多禄、雅各伯和若望,有幸能看见基督的圣容。但,我们是!我们的确是特选的人们。耶稣在最后晚餐中对他的门徒说:“不久以后,世界就再看不见我,你们却要看见我,因为我生活,你们也要生活。”(若14:19)复活后,基督不但没有遗弃与祂相处了三十年的人们,而且还把自己的生命的神秘力量,种在世上,如果我们不能掌握这一点,我们就完全不了解基督信仰。
纳匝肋人耶稣,隐居了一段很长的时期,然后才让众人见到他神圣的人格的深度。福音记述耶稣显圣容的用意主要是要表示:从祂人格的深处,可放射光辉,照耀祂的脸孔,转化祂的容貌,显现祂的真性:祂是天主子。
这个从隐蔽到显示真名,从晦暗到光明,从平凡的表现到确定的揭露的过程,就是祂统摄一切:宇宙是、人类历史、我们的生活的法则。每一种东西,表面看来是混乱或荒谬,平凡或无意义,无用或有毁灭性的;但基督曾在我们世界的中心,装置了祂自己的核子反应(容我这样说),祂自己的革命!“不久以后,世界就再看不见我,你们却要看见我,因为我生活,你们也要生活。到那一天,你们便知道我在我父内,你们在我内,我也在你们内。”(若14:19-20)耶稣完全遵从天父的旨意,并藉此而使祂的光荣,从祂的人性透射出来。就在祂决定前往耶路撒冷,为祂的朋友交出自己的生命那一刻,揭露的时刻就开始了!这在我们也一样。每当我们遵从天主的旨意――说得明白一点,每当我们按照天主对我们的期望,使自己的生命,成为他人有用的礼物时,我们自己的揭露就开始了。那可能是揭去我们眼睛的障碍,使我们看到基督的力量,不断地在世上起作用;或者可能是向他人揭露我们自己的生命,好使基督的某些奥秘能照射出来。
我在前面提出一个问题:我们能否透过遮蔽着教会的人性的脆弱,瞥见教会是为所有人而设的象征?现在我要把这个问题再推广一点。我们如何能驱散遮蔽教会的云雾,使教会成为将来之城的象征和能再度闪耀光辉?我们已找到答案了。不断被种种教会内部的问题所困扰,不断地为有关形式、语言、结构等问题而争论不休,我们会不会因此而见不到天主对教会的旨意?要完成天主的旨意,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教会却清楚地意识到它的存在。值得注意的是:无论我们以默默地作证的戴比尔或公开地作证的加玛拉为例,我们都可找到一种现象:所有为主作证的大人物,都是从他们的圣召最简单的方面开始。让我们举几个简单的例子说明。福音的信徒真是这样难了解:忠于事实的真理、思想正直、对交谈开放,就是实现天主旨意吗?福音信徒很难了解提倡社会正义和在移民、难民、外国劳工身上实行社会主义,就是实行天主的旨意吗?福音信徒很难明白克服孤独、抵抗无助、在为与人之间建立更好的连系,就是实现天主的旨意吗?
在印度隐居的本笃会会士李沙鸥神父(门哲宁神父的追随者)于一九七三年十二月去世前不久,写过以下一段发人深省的话:“天上的耶路撒冷不是将来的美梦。它是属于现在的。我们只须极力使人明白的道理。它是如此简单,以致没有人要相信。这种情形,全拜对每一件事都加以分析的笛卡儿学派所赐!”
天国就是现在。基督现在就透过祂的门徒,透射祂的临在与光荣。祂甚至以最惊人的方式,把祂的光荣显示给最期望这光荣的人,因为祂比我们所想像的更接近我们。让我用以下这个简单但极感人的故事(不是我自己的),解释我所要说的一切:
“圣周苦难日下午三时。我驾车从伯帝京到麦开斯。在这段长途的旅行中,我曾在某处停下来何处和欣赏摩洛哥原野的春天景色。我年轻又自由,我要尽情享受脱离一切约束、家庭、社会……的自由。明天,我就要做这做那,要实惠我的计划,确保我的成功。各种文件都准备好了,只等我去签字。不过此刻,在这圣周苦难日的下午三时,我是自由的。我站在一条沙尘滚滚的路上的一座小橄榄树林附近。你猜发生了什么事?我该怎样描写那幅图画呢?基督,满身鲜血,在一团反映着这个摩洛哥春天,然而又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光辉之中。在一刹那间,祂向我走来,这们光荣的和被钉的基督,正步步向我走近。我感到眩晕,我告诉自己,这是因为阳光照射的缘故。我走到附近的一个农庄取水喝并向他们问路;然后我回到那里,坐在橄榄树林里。
“你猜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忽然之间,我有这种新的看法,这种欢怡和确定的感觉?为什么我情愿找廉价的施舍而不住麦开斯豪华的丹瑟旅店?我应该怎样做?我应该到那里去?
“经过这样长期的争取和冒了这样多的危险,我才争取到我的自由。可是现在,只几秒钟之间,我就向这一们‘祂’投降,把自由交给祂。祂的脸貌我再也不能见到了;但祂的临在我是确定的,虽然当时只是我自己一个。二十年过去了,对祂的临在的肯定,在我内心越来越强。不错,我非常肯定天主对人,对每一个,对世界,对之个世界,这种令人难以置信的温柔;是的,我肯定祂非常亲密的临在。我所需要做的,只是把注意集中在这张脸孔,这美丽而忧伤的,复活和被钉的基督的脸孔上。”
与我分享这个故事的女士又说:“不错,我已受到将来之城的光所照耀了。请你记住这一点,并等待你自己被光照之日的来临,因为我曾见过这光,并靠它而生活了这许多的日子。天主就是自由。祂在祂选择的时刻临到每个人身上――从一闪光中,在一线希望间,在令人眩目的、确定的一瞬间。”
在柯西加,八月底的一个下午,我们望见远处有浓烟升起。“起火!”我的朋友惊呼。我们的心都很沉重,因为知道,在这一带发生火灾是怎么一回事。据说最先是那些灌木丛着火,接着很快就蔓延到附近的住家了。我们抵达现场时,差不多镇里所有的人都出来帮忙了。不过,受害最大的还是那片橄榄林。我们和其他的人,呆呆的站在那里,望着这片火海,惶惶不知所措。我从来不曾见过橄榄被火焚烧的情景,只见一株株的树都着火了,像人一样僵直地立着不能动。我们没有办法扑灭这场大火。只好无助地和我们的柯西加朋友呆立在那里,心里完全明白,这场火会带来什么后果。不只是这些树被焚烧,同时也是古老的财富、一个长的传统,一个绝美的、犹如这地方的灵魂的东西,全都付诸一炬。
就在那天,我更能体会梅瑟当年在沙漠中看着荆棘被焚烧却没被烧毁时的感觉(见出3:2)。一棵树能抵御火吗?一个人能避免被焚毁吗?是否每一种能呼吸的生物,最后终于免不了要被他自己的呼吸所吞食?这呼吸是他的生命之源,同时也是一团慢火,会慢慢地耗尽他的精力?有时一个意外也许是癌症或其他,突然爆发,就像一个火把似的,加速毁灭的行动,提早把人结束。只有天主知道,每天有多少亲戚和朋友,眼看着一个生命的结束,就像我们在那个夏夜,眼睁睁地、无助地望着那个橄榄林被火焚毁一样。然而,那天的天空却湛蓝明亮,令人感到活着是一件美妙的事!
这就是真理。虽然我们永远不会承认,但我们每个人都充分地意识到死亡就在我们头顶上盘旋。问题不是我们应否害怕,这是有关勇气或个人的性格的问题,我们每个人都应尽力妥善处理。最大的问题是:根本的说,如果生命最后就是被毁灭那么生命窨有什么好处?当然,让自己被这样的一个问题迷住的心窍是很危险的。我们求生的本能会阻止我们过度躭于思考我们的结束问题。但这个问题,因为疾病或意外,我们迟早都要面对。那不可知的真实令我们晕眩,我们急不及待地把思想拉回日常的工作与活动上。生命必须持续下去。但有些人的心,却因此而收不回来,他们的喜乐消失了,他们原有的确定和信心也破碎了。同时,因为我们的生命从天主而来,这一来,有些人不禁对祂起了怀疑、怨忿、甚至反判。
每一个曾经验过这种考验的人,约伯的呼求不啻是一个很大的解脱:“人的一生,岂不像沉闷无趣的苦役?请你记住:我的生命无非是一口气;我再也见不到幸福。凝视我的眼睛,再也见不到我;你的眼睛看我时,我已不在了。我不能再闭口不言,我要吐露我心灵的忧愁,陈述我灵魂的苦楚。任凭我去吧!因为我的日月仅是一口气。人算是什么,你竟如此显扬他,将他置诸心头,天天早晨看护他,时刻不断考察他?”约7)
不要管我们吧。至少让我们从这一生中取得一些我们所能取得的小小的快乐。让我们用自己的梦想和爱作自己的选择,祢就高踞在祢那光辉的永恒之中,不要干预我们的事务吧!祢和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和祢又有什么瓜葛?
在我们处于这种痛苦或反叛时,梅瑟要出来干涉了。他看见一丛荆棘在焚烧却不曾被焚毁,呆了。但更令他惊奇的是他竟见到了一位天主,祂的永恒性对于人有限的时间,绝不是一种冒犯;祂肯定祂就是“自有者”,祂又说:“我必与你同在。”这就是那位天主,祂的火焰绝不是短命的受造物(如灯蛾)的陷井,使他们只能在无助的渴望中被毁灭;这是一位祂的火焰散发着仁慈的温暖,爱的强力的天主。梅瑟成功地与全体以色列子民分享了天主这无可比擬的形象。
梅瑟之后,耶稣来了,祂宣称:“我来是把火投在地上”(路12:49)。祂把火燃烧得多么好,三十年后,祂完成了所有的工作,同时也被火烧毁了。不过,当祂宣布祂的苦难时,祂说:“当你们高举了人子以后,你们便知道我就是那一位。”(若8:28)祂的意思是:虽然我在世上的时间将会消耗殆尽,我的生命却不会消耗殆尽;如果憎恨相信毁灭我的身体,就是毁灭我的言、工作和名字,那么,我的复活将要显示:爱永远存在;如果你认为我是一个很快就消失的形体,你应该学习体会,我的临在就是创造一切生命的天主的临在。
天主永恒的脸孔,将永远系着脆弱的人的脸孔。荆棘和火焰混成一片,但永远不会被烧毁。天主闪耀、神圣的脸,和赤子稚气的脸,相映成趣。永恒的天主,永远把人流逝的生命捧在手里。按天主的肖像创造了,是不可毁灭的。没有生命是无用的。没有人有权说:“除了灰土我什么都不是。”
不错,这的确是一个尖锐的问题:我们的生命能达成一个有用的目标吗?我们很容易丧失勇气,因为我们会想,我们自己和我们所做的一切,迟早会被时间或火完全抹去或烧毁。现代这种思想比古时更普遍。开始做了多少事情,开展了多少的奋斗,进行了多少计划……而在这一切还未完成以前,就被推在一边,当作无用之物,同进很快就被新的东西取代了。让我们仔细讨论这一点。
整个以色列都已脱离了埃及的束缚。可是,有一天,保禄竟建议格林多的基督徒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弟兄们,我愿意提醒你们,我们的祖先都曾在云柱下,从海中走过……可是他们中多数不是天主所喜悦的,因而倒斃在旷野里了。这些事都是我们的鉴戒……”(格前10:1-6)
让我们好好思考以上这段话。让我们问:他们怎样处理他们的自由?他们之中有许多人曾得到自由的好处。天主给了他们机会,他们没有接受。
我们的生命能达到一个有用的目标吗?生命易变的特质、我们的工作缺少具体可见的成功、迅速改变的世界:这一切都足以影响我们实现生命的目标。但我们不应轻易被这一切所影响或因此而丧失勇气;另一方面,我们也不能因为天主的仁慈和永生的许诺,而太快肯定我们所做的事的价值。我们的生命能达成一个有用的目标吗?这个问题有待我们每个人自己回答,因为我们的生命能否达成一个有用的目标,完全在于我们如何处理它。
我所谓根据我们如何处理自己的生命,意思是指我们所作的每一个自由的选择。大多数人在决定他们生活的方向、工作、生活环境时,不是完全自由的。不过我们每个人都可以使我们的生命有用或无用。照圣十字若望的名言:“我们将在生命的末年,根据爱而受审判。”甚至默观者圣德兰亚维拉,也坚持这一点,她要会里的修女问自己同样的问题。她鼓励她们说:“强迫你自己这样做,你的生命就会有用了。”
我相信我可以说,这一类探索的问题,对我们影响之深是我们所不敢承认的。而且,我怀疑,那些常埋怨生命对他们不公平,对他们太坏了;那些埋怨自己是命运的牺牲品;那些声称他们因此面不能对他人的有爱心;那些要人同情因为他们自己从来没有得到爱,我重复,我怀疑这些人,在他们良心的深处,是否也不得不承认,情况其实不应该是这样差的。这就是造成我们生活中许多不安的原因。在我们之内的某些直觉不断地告诉我们――尽管我们不断地抗拒它的纠缠――使我们悲伤的,其实是我们自己;是我们自己错过了更大的幸福;主并不要我们过这样灰暗的生活;我们可以过得比无可奈何地、漫无目的的捱日子的生活更好。的确,那个不拒绝这种思想、不认为这思想是过时的人;那个有勇气停下来,在天主面前问自己为什么,为谁和怎样活着的人,就是快乐的人。
有一次,当耶稣对群众讲道时,有人告诉祂有些加里肋亚人在般雀比拉多镇压的暴乱中被杀。耶稣对他们说:“你们以为这些加里肋亚人,比其他所有的加里肋亚人更有罪,才遭此祸害吗?……或如史罗亚塔倒下,而压死的那十八个人,你们以为他们比耶路撒冷的其他一切居民罪债更大吗?不是的。我告诉你们不悔改,你们要同样丧亡。”(路13:2-5)
惊心怵目的场面。审讯开始。受害者由亲属认出。在每一次意外或灾祸事件中,我们都可以在报上读到类似的新闻标题,亲属也同样会呼天抢地的号哭。古代人们认为疾病和意外都是罪的处罚。这也是一种自我安慰:“这样的事情不会在我身上发生,所以你看,我是个正直的人,天主祝福我。”耶稣的话指责这种伪善的态度,同时向人提有益的忠告。疾病和意外,袭击正直的人和不正直的人,好人和狡猾之徒。
这有力地提醒我们、人的脆弱,是强逼我们反省自己的机会:我的生命有什么用途?为谁有用?我对天国的来临有何贡献?我曾作过一丝一毫的贡献吗?在毫无警告下发生的意外,强逼我们对自己的生命作一次核算。只有在这时,有些人才发现自己生命的空虚和没有成果。不过,也有不少人的生命是充实的丰富的成果的:我们不能欺骗自己和他人,因为在我们身边布满这一切的证据是我们无法狡辩;对于不可避免的忧伤,总有一种特别的喜乐可战胜它。但要达到这种境界,我们就必须作一个选择,一个决定。耶稣称这选择为“悔改”,祂呼吁我们做的,就是这种悔改。
一九六一年,联合国秘书长韩马绍的座驾机在非洲失踪。这时,韩马绍这个推动世界和平的倡导者,已达到了他生命的颠峰。他的死亡,使世界再次遭到命运的愚弄。然而,当这位沉静而坚强的瑞典人的日记发表后,我们才清楚地看到,真正的不幸不常是我们所想像的那种;我们也才明白,一个生命,尽管在一刹那 间被毁灭,可能早已达到满全和体验了它全部的意义。
韩马绍一直在不断地问自己生命的意义和价值。容我在此引述他的日记:“我是在产问一个很可笑的问题:我在问生命的。我在为一个可能实现的理想而奋斗:使我的生命有意义。”“我所渴望的故乡是一片充满激情的土地。我渴望一个团体――一个正义,基于正义,和一般人都已获得的正义的团体。只有生命才能满足生命的要求。只有当我的人格变成了我与他人联系的桥梁,是正义的大厦的一块砖时,我的生命才能满足这个渴望。不必对自己恐惧,但趋向自己人格的最大极限――达到最大的极限,为了善。”“我们并不能选择我们的命运的形式,但我们可以赋予内容。”“再多几年,然后怎样?生命的唯一价值就是它的内容――为他人的。如果我的生命为他人没有价值,它比死亡更糟。”
我引述这个人的日记,因为他的私人生活已变成了众人的财富。不过,他所面对的,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而是所有肯承认他们需要作同样决定的人们的。耶稣要我们把这些人聚集起来,我们可以做得到!祂来就是要召集所有的人,世上各国的人。最初,人可能不认识天主的福音,但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到他和福音那里。这就是韩马绍的经验。让我再引述他的话:“我不知道是谁—或是什么—在发问。我也不知道问题是什么时候提出来的。我只记得问题是提出来了。但我一旦向某人或某物说了‘是’后,从那一刻起,我就确定生命是有意义的,透过对这意义的臣服,我的生命开始 朝向一个目标发展……从此以后,我在生命的道路上开始逐步逐步、一字一字地体会福音所记述的英雄,祂所说及的每一句话,祂祈求免去
祂应饮的杯爵的祈祷,和祂终于答应饮尽这苦杯,这种种言行经验和许诺后面,其实都 是一个人和这一个人的经验。祂在十字架上所说的每一个字也一样。”
现在,我们所要说的只是一句话:对天主说“是”,永远不会太迟。我认为老回想那些已发生的意外,和预测可能发生的灾祸是不对的;我们应该感谢天主,我们所遭遇的大部份的事件,都不算是太严重的事件。
记述了上述两件灾祸之后,路加接着告诉我们一个在乡下发生的故事。一个园主要把园中一棵不结果实的无花果树砍掉,以免它白占地方。园丁恳求他说:“主人,再容它这一年吧!待我在它周围掘土,加上肥料,将来若结果子便算了;不然的话,你就把它砍了。”(路13:6-9)耶稣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也许我们就是这棵无花果树,对人无益。但我们也不必太快绝望,认为再也找不到生命的。可能天主会在我们周围掘土。我们的健康的一个警告,会把我们从无意义地追求享乐的生活拉回来;事业上的危机可能使我们颓丧;失职可能把我们推进一种真空的产状态;总之,任何使我们忽然经验到自己的软弱的事物,不一定把我们推入焦虑之中,反而可以使我们意识到生命的真正价值。
可能经验过某些意想不到的,扰乱他们的生活规则的困难之后,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开始前所未有的、认真地反省。幻想破灭了,伪装消除了,取而代之的,日愈加强的决心,会把他们的生活导向不同的方向,从别的地方寻求他们的幸福。最初看来一个灾难或命运的狡计,最后才发现是一种他们要衷心感谢天主的祝福。我们应该知道,单靠我们自己,某些步骤我们绝不敢采取。所以,这是不幸之中的大幸,使我们能因祸得福,因此而踏上正途。
让我们用一个类似比喻的故事结束我们以上的讨论。一个基督徒一时疏忽,被锁在教堂里。他后来在一本祈祷意向簿里这样写:“中午十二时至一时之间,我被锁在教堂里,我的第一个反应是大力搥门,但没有用。我忽然害怕起来。一时之间,我实在不容易平静下来。后来,我意识到这正是反省和祈祷最好的机会,于是,我逐渐平静下来,一股深切的平安从内心升起。谢谢祢给我这个‘不幸’!”所以,有时一些事件逼使我们退隐和反省;在这种时候,恐惧和气愤都是不好的;反而,我们应该明白,这是一个机会,让我们面对一些重要的问题如:我的生命对他人有无价值?天主对它的看法怎样?
一九四四年宣布法国光复时,我住在西南部一个小村庄里。当外国军队撤退的消息证实后,教堂的钟声齐鸣,村里的两家糕饼店开始烤制一炉又一炉的新鲜面包。村民挤在店里,争先恐后地抢购的热闹情形令人兴奋。欢乐的气氛混合着新鲜出炉的面包香味。那面包是一个象征,有重获自由的意味。
当以色列子民终于抵达客纳罕时,大概他们也有这种感觉。他们再次能吃到用小麦或大麦烤的真正的面包了(苏5:11-12)。当然,他们也很感激上主赐给他们的玛纳,但天主给他们的份量仅够维持他们的生命。无论这维持生命的口粮,对于远征或打仗是多么切实有用和价值多大,但有那一个先锋或士兵不梦想胜利后他可得到一顿真正的食物?
浪子的父亲在失而复得的儿子回家后,杀肥羊大事庆祝。依撒意亚先知告诉我们,永生将由一次盛大的宴会开始(依25:6)。同时,在离开祂“自己”的门徒以前,耶稣甚至把自己的身体和胜利的葡萄酒送给他们,陪伴他们走完这尘世之旅。“你们的祖先在旷野中吃过玛纳,却死了,这是从天上降下来的食粮,谁吃了就不死。我是从天降下的生活的食粮;谁若吃了这食粮,必要生活到永远。我所要赐给的食粮,就是我的肉,是为世界的生命而赐给的。”(若6:49-51)教友喜欢称圣体为“旅途中的粮食”(Viaticum,教会的专有名词,意指临终圣体)。在我们现世这段旅程中,它可以加强我们的力量,和滋养我们,直到我们抵达天国为止。
“旅途中的粮食”,不错,这是一个很古老的名词,但它含有以上所说的,“维持生命的口粮”的意思。圣体与它最大的差别是,圣体给我们(以维持生命的口粮的形式)的是,战胜孤独和死亡的最后和完全胜利的面饼。在回忆耶稣的苦难与死亡的同时,它也给我们复活基督的临在。透过雇基督面对痛苦、肉体的酷刑、内心的孤寂、和充满憎恨的矛盾而来的焦虑,圣体给我们带来的基督为我们赢得的无价之宝:与天主及我们的弟兄的和好、获得生命的许诺和透过爱的共融。这是给予力量的面饼和酒。
是的,圣体真正概括了修和的动态:它是一种力量和天主白白赐予我们的礼物—凭着这两种物质,它可以要求我们离开我们迂回的不幸、可笑的隔离和遮盖我们的理性的激情;它可使我们成为主盛宴中的贵宾,由主亲自用祂自己和喜乐的面饼侍候我们。让我们进一步讨论天主之份奇妙的礼物,以及我们认识和接受它的困难。
修和?这是在基督之内给予我们的。不错,我们都明白,真正的修和尚未实现,不过,我们不要忘记,修和是绝对可能的。我们可以用两次大战之间的时期来比较。从美国挟持着他们大量的潜力参战那一天开始,盟国最后的胜利实际上已如囊中之物了。现在,让我们看看:使人成功地与他自己、与他的弟兄、与天主修和的潜力是什么?依撒意亚对人抱着这样的希望“众人都把自己的刀剑铸成锄头,将自己的枪矛制成镰刀;民族与民族不再持刀相向,人也不再学习战斗。……在我的整个圣山上,再没有谁作恶,也没有谁害人,因为大地充满了对上主的认识,有如海洋满溢海水。”(依2:4;11:9)我们需要怎样做才能开放大量有关天主知识和水泉,使它自由地流入每一个人心里,使人能结出和平和友爱的果实呢?
圣若望给我们的答案是:“凡有爱的,都是生于天主,也认识天主。那不爱的,也不认识天主,因为天主是爱。天主对我们的爱在这事上已显出来:就是天主把自己的独生子,打发到世界上来,好使我们藉着祂得到生命。爱就在于此:不是我们爱了天主,而是祂爱了我们……既然天主这样爱了我们,我们也应该彼此相爱。”(若一4:7-11)如果这些话只是空言而对我们没有任何意义,那么基督信仰就完了,人可以自由地追逐流行的意见以满足他自己的希望。不过,如果圣若望这番话包含了启示和基督徒的革命的要旨,那么,我们与这革命接触,它会在我们之内留下它的影响。
只有毫无保留地投入爱的无限的资本,才可以使人类避免破碎而化成粉末。只有自由和无条件的爱所产生的安全感,才可以对抗分裂、分离和隔离。如果在人类的团体中再也找不到这种爱,那么,毫无疑问,绝对的暴力、不可原谅的憎恨的思想、极端的种族主义、卑劣的反闪族主义、内战,将直接侵入人类的团体。我们现在的焦虑,难道不是因为这些暴行已在我们这时代发生,我们很容易就会再度成为它们的猎物吗?
爱的无限的资本……多么无力的字眼!是这样的淡而无味!然而,这些字眼应该像鲜红的血液流过我们血管一样充满活力。不要紧,我们只是利用它们作为激发耶稣有活力的真实和有生命力的临在。耶稣生活在我们之间。无论你怎么解释,这才是最重要的。不过,我们真能充份意识到真实的耶稣,知道祂是谁吗?因为祂藉谦虚的表现、审慎的言辞、默默地承担祂苦难的态度,来到我们中间,因此许多人都很轻率地以他们贫乏的人性的标准,来衡量祂的价值。对我们所有的人来说,耶稣仍然是隐藏的,尚有待发现。我们对爱的了解是如此有限,以致我们不知如何辨认这到世上来,并在人群之中投下火把的永恒之爱。这爱就是耶稣。我们喜欢想像一个透明的耶稣,其实祂只在一瞬间显圣容而已;一个夸张的耶稣,然而祂却是纯朴的化身:我们从本纳诺的日记最后的几行中,可看到他这一点的了解是多么真切:“认为天主之爱是一种屈尊的爱,这种想法是很危险的。天主对祂的受造物之爱是这样的深切,我们只要沾上这份深切的爱一丝一毫,我们就要完全被它完全熔化和消灭。这就是为什么,天主把祂对人的激烈的爱,隐藏在耶稣受苦的心深处。”(一九四八、一、十八)
正如有人不知道他们正居住在一个宝藏上面或甚至一座火山之上一样,大部份人也不知道,这隐藏在耶稣受苦之心深处的神圣之爱,实在已白白地、慷慨地倾注在那些藉着隐藏的生活、藉着谦虚的态度和对全世界的关心而肖似他的人们身上了。那些知道这宝藏就藏在人群中、在繁华的都市里的人们,明白为什么修和仍有希望,为什么在邪恶蹂躏整个家庭、国家和盟国以前,仍有希望阻止它。
我每次听到,在一个家庭中,一位最谦虚的成员有力但不动声色地影响家中其他成员的故事,我就觉得非常惊奇。在这个家庭中,这是一个不引人注意,但很主要的职务;这是神圣之爱伟大的根源,神秘地转接到那些不知不觉受它改变的人们身上的结果,这种爱,只藉着它的临在和无言的善起作用。
让我再举一两个例子:欧嘉丽加入西班牙的圣衣会许多年后有一次禁不住赞叹说:“到现在为止,全世界有一万七千名圣衣会修女,她们已完全摆脱固执己见和眷恋世俗的重负,而获得心灵自由,为那些不能爱的人而爱;为那些摇摆不定的人而坚守信仰,度祈祷、静默、补赎的生活,以便有一天,和平能统治人间。”(By the Guace of God,Seuil,1973,p.141)
一九三八年去世的苏联艾托斯的瘾修士:施罗安,是那些无论生活在瘾修院,或基督徒世界的任何角落,一生都完全奉献给天主神圣之爱的人之中,最特出的例子。施罗安说:“圣神教导瘾修士应该爱天主和这个世界。也许你以为这些为全人类祈祷的瘾修士,再也不存在了;但我告诉你,如果这些祈祷的灵魂消失了,巨大的灾祸和破坏就会降临到这个世界上。”(Abbaye de Belle-Fontaine Edition,p.58)“除了像为自己祈祷这样为他人祈祷之外,我再没有别的愿望了。为人类祈祷的意思就是:把自己的生命交出来。”(56-57页)“永远不要以暴力对待自己的弟兄;永远不要判断他。以爱与温和使人信服。骄傲与粗暴驱除和平。爱那些不爱你的人,并为他们祈祷。”(52页)这些都是令人敬佩的教导,不是吗?但唯有深信的无限的资本,深藏在耶稣基督受苦之心深处之人,和那些能从这根源取得丰富的宝藏的人,才能实践这些教导。
人人都熟悉路加福音的浪子回头的故事(路15:11-32)。如果我们不仔细研究这个比喻的涵意,我们怎能讨论与天主修和的问题呢?再说,这个故事对我们现代似乎特别适合。每天我们都可听到孩子离家出走的新闻。不过,这个故事也许不如我们所想像的那么简单。我们越来越体会到,人人都必须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和对自己的选择负责。除了因为误解、抗拒或甚至在离家时所引起的反叛,使我们感到的遗憾之外,我们再也不能从离家这件事中看到什么悲剧的意味。许多聪明的父母也明白这一点,不认为子女们要求离家去体验生活,或如一般人所说“年轻时糊涂事”,一定是一件错误的事。我们应该明白,人自由地受教育以做真正自由的人,是我们这一代最明确的需要;同时这也是我们有最少经验和最不能胜任的工作。做父母的,要在赞扬偏差与压抑创新的两个极端的做法之间,求得适度的平衡,实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再说,还有些父母慈爱同时又专制。
诗人励奇把我们这一代的思想表露无遗:“你很难令我相信,浪子回头不是关于一个不要接爱爱的人的故事。”为什么拒绝爱?因为,照励奇的解释,这是一种不知如何与赤子之心融通的爱;是一种正如现代表青年所说的企图暗暗地“救他”的爱。孩子一出生,“几乎一切都已决定了;细节可能会有更动,但大体上说,你就是他们一直以来所等待的,他们已按自己的愿望,为你的存在计划好一种生活的孩子。”(The Diary of Malte Laurids Brigge,Vol I.Paris,Seuil,1966,pp.694-695)父母这样爱他们的子女,无疑是在剥夺他的人格,剥夺在他之内仍然是自由的、尚未驯服、尚未决定的一切。因此,孩子选择了逃跑而不愿服从父母。父母说他们失却了孩子;但孩子说,如果他留在父母身边,他自己和他人就要失去他,因为他放弃了在困难的冒险生活中,寻求自我的挑战。
在我们的时代,许多人就因为这个原因而抗拒天主。这种错误的天主观念是从那里来的?由于,错误的判断,懒于寻求天主,对自己的文化遗产不正确的了解。甚至教育者都成为其牺牲品的错误等等。无论它的成因是什么,对于很多人来说,天主就是一个专制的形象,一个绝对的权威,一种全能的父权,一份过分保护、过分无所不知的爱。心仍然是狂野和尚未驯服的现代青年,他们只能逃避这压倒性的临在,因为这临在似乎禁止人随意追求幸福、自由和自然且自发的爱。
现代的父母和教会代表尽力以他们所知的方式,对付浪子的权威。很不幸,他们的态度,常常混杂着太多的埋怨和指责,责备青年不知恩,对青年的行为过度悲伤,无能为力的感觉和对孩子的抗拒。他们的骄傲使他们要求孩子保持沉默,希望他回头,同时渴望在他回头时给他一番教训,以使悔改的孩子能深信旧方式是对的,同时要表示只要孩子返回正“规”,一切都可以宽恕。
可是,耶稣的比喻的力量是在于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教导。在比喻中,做父母的并没有对儿子的决定下判断,也没有阻止他离家,更没有因此而呼天抢地。他认为儿子的离家是一种损失,他毫无怨言地忍受这痛苦。不过,他既没有忘记儿子,也没有亲自出面干预和解决问题。他继续爱儿子,渐渐地,他的爱加深而以一种新的形式表现。我们可以了解这一切是怎样发生的。在儿子回来的一刻,父亲的喜乐,自然奔放;没有指责,只不温柔和欢呼。除非他的心已经改变,否则这一切怎么会发生?当孩子从一种经验漂泊到另一种,直到最后终于陷入绝望的悲伤之中,而父亲的体谅也越来越加深;最后,他终于能欢欣地迎接儿子归来,再也没有以过分保护的爱压倒或禁锢他的儿子。我们觉得父子都是在一个全新的基础上相见。父亲再也不努力把儿子拉回家庭传统不变的方式。他们的会晤是从心的一个新的层面开始的,在这个层面上,只有他们可以互相了解。这点我们从长子的反应可得到证明,他依然停留在惯例的、平常的服从的阶段,再也不了解他的父亲,而且觉得自己被排斥在这“奇异”的团圆之外。
你明白这个比喻的意义吗?首先,让我们说,天主的爱(见于天主圣三)绝对需要转变,以便减少它的专制性!人自己应该对任何错误的天主观念负责,无论这些观念是由于错误或无知而形成。不过,让我们先默想天主降生为人的奥迹。我们想像这次的“降生”,是天主圣三“会议”的结果,会议决定天主再度会晤人。向人显赤天主对他的爱的深度,最好的方法就是降生成人。似乎在这许多世纪以来,在天主这方面是沉默,在人方面是悲伤的漂泊时,天主自己也在寻找正确的方式,以便最后,当祂在“耶稣基督受苦之心的深处”,隐藏祂巨大的释放的力量后,人能从耶稣基督的形体认出祂。
天父之爱,并不透过耶稣,向我们表示这是系于古老的宗教制度的爱,这种爱只有那些仍处于比喻中的长子那种精神阶段的人才能接受。相反,天父之爱在耶稣内与我们所说的人心尚未驯服和野性的部分相连结,随时准备接受幸福的挑战,因此也常被罪、屈辱、悲痛和对他的自由的妒忌所损伤,但仍然中心。忠心到足以承认自己的限制和错误;自由到足以接受他最初否认的祂;愿意随时在惊奇和欢乐中发现天主与他所想像的不同,发现原来他现在可以称祂为“父”而仍然能忠于自己。
这是一个多么可怕的冒险!我们每个人是在这个伟大的冒险的那一个阶段呢?在我们之间,我们觉得自己和对方是在那一个阶段?因为如果天父失去了祂的子女,让我们不要忘记,祂的子女也彼此丧失了:国与国之间,被独断的、致命的疆界所分裂;种族被纷争,家庭被不同的意见而分裂!在教会之内,我们可对基督徒分裂成许多不同教派的事实作些什么?持什么态度?但愿福音的这个比喻能激发我们去承认爱的真正意义;承认爱不仅是我们想出来的陈腐和“理性”的概念而已;承认爱是唯一能把世界团结起来,使它能避免陷入更深的不幸的力量。
五、一颗新的心
“上主这样说—他曾在海中开了一条路,……你们不必追念古代的事,也不必回忆过去的事!看哪!我要行一件新事,如今即要发生,你们不知道吗?”(依43:16-19)
现代,我们很容易忽视依撒意亚先知这番话所造成的反感和。他劝人“不必追念古代的事,也不必回忆过去的事。”他所说的过去就是指脱离埃及的奴役和渡红海的事件。以色列的信仰是建立在对过去的回忆上。即使复活庆典,主要也是庆祝古代的这件事,好使它永远活在人的心里。可是,这位先知竟敢大胆的宣称:不要抓住这些回忆不放;把过去丢下!他这大胆的言论近乎亵渎。
耶稣也曾使当时的人反感,当年他曾宣称:“并不是梅瑟赐给了你们那从天上来的食粮,而是我父现今赐给你们从天上来的真正的食粮。”(若6:32)“到了时候,你们将不在这座山上,也不在耶路撒冷朝拜父。”(若4:21)“你们拆毁这座圣殿,三天之内,我把它重建起来。”(若2:19)他这些话几乎就在说:不要老是记着梅瑟,也不要耽于回忆耶路撒冷和她的圣殿的光荣的过去。正是这句拆毁圣殿的话,使犹太人找到借口判耶稣死刑。
依撒意亚先知所说和耶稣所建立的榜样,正是天主常要祂的子民明白的教训:“看,我要行一件新事,如今即要发生,你们不知道吗?”
圣保禄也向基督徒讲同样的教训(因为我们不比我们的祖先更好):“纵使我们曾按人的看法认识过基督,但如今不再这样认识他了。所以谁若基督内,他就是一个新受造物,旧的已成过去,看,都成了新的。”(格后2:16-18)我们不把耶稣纳入过去的记忆之中,因为他已复活,他把我们引向他的将来之内。
人不断被过去所防碍,而天主却不停地吸引人趋向祂为他打开的未来。
人会以为天主既如此满负着过去的一切,这一切必定会成为祂将来的计划的经与纬。其实不然,天主在圣经中不断地告诉人,祂最有兴趣创造“新”的事物,祂的作风永远是突然向人启示祂要领他们前往的新境界,使他们惊奇不已。
当人想到幸福与天堂时,他的心就因为思念失去的伊甸园而伤痛;在圣经里,我们看到天主不断地领导人向前行,朝向以耶稣这生命之石作基石的天主的耶路撒冷。
当人意识到自己的悲伤与罪时,他往往被这些不愉快的回忆所困;他看到自己一次又一次堕入同样的罪恶里,以恶还恶,他感到绝望,怕再也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当天主呼吁人悔改时,我们知道祂在邀请人转向希望的平原。赐予人宽赦时,天主也开始抹去罪咎的恶梦;在赐予人友谊时,祂使我们再一次能与弟兄们分享和共融。我们又可以见到天边的水平线,通向新的未来的道路也打开了。亚登纳哥拉斯教长说得好:“如果我们向使一切翻新的天主开放自己,祂必定会替我们把陈旧的抹去,给我们一个新的现在,使一切都成为可能。”
这正是耶稣在浪子回头的比喻中所说的修和的意义。不是回到过去的情况(做了补赎和受了他父亲适当的教导之后),而是致力于新的家庭生活,因为经过离家的创伤和痛苦之后,这一切温暖与温馨,愈显得深刻和难以形容。
有些人觉得很难修和,因为他们不能摆脱过去的一切。“不必追念古代的事,也不必回忆过去的事!看,我要行一件新事,如今即要发生,你们不知道吗?”不幸,很少人能体会这个教训。教宗若望二十三对我们分离的弟兄所说的一番话,和依撒意亚先知的说话很相近:“我们不是在找出到底是誰对谁错。”
过去的包袱是多么沉重啊!我们是怎样难把眼光定注在基督所建立的新世界上!但愿我们更清楚地认识基督和他心里的爱,这样我们就可以透过他的眼睛看事物,以他的希望而希望,以他的慈悲去宽恕。
圣保禄对斐理伯人说:“你们该怀有基督耶稣所怀有的心情”(斐2:5)。在同一封信的第三章,他热切地坦白承认,他把以前对他有利的事,看作是损失。“因为我只以认识我主基督耶稣为至宝”,他又说“我只愿认识基督”(斐3:8-10)。
“我只愿认识基督”。不错,这是最重要的,其它的一切都要随着这知识而来。我曾宣称和写过有关基督的信仰,回答各种有关的问题,参与过教义的辩论,和在生活中实践这些教义;因此深知在这方面努力的重要性和必要,但我也知道它的限度。因为当灵魂深深沉在祈祷的静默里;当人的整个存在集中和专注于真理和生命的持续不断音韵中,就在这一刻,这持续不断的音韵会变成一个沉默的事实的吼声:“我只愿认识基督”。
要认识基督,我们必需对他的生活,有深入的观察。既然我们称他为基督,这表示他个人的命运,也包括我们每个人的命运,那么获得这样的观察是可能的。我们对其他任何人都不能做到这一点。我们会觉得某些人很吸引我们,他们的生活,在某些方面是我们自己的预示,他们的榜样使我们感动,甚至激发我们去仿效我们仰慕的一切。但对于基督来说,这还不够。信仰使我们人能认识到,他就是那一位,在他之内,透过他,同时也感谢他,我们可以和自己,深切地融通,就像和天主、我们的弟兄及整个宇宙融通一样。耶稣告诉我们:“我就是门”(若10:9)。我们每个人对于这个真理都有过以下的经验:最初,好像有一堵墙阻挡着,使我们不能真切了解我们的弟兄、天主,一般人以及我们自己的生命;然后,忽然之间,“透过”耶稣的眼光,墙不见了,我们得到一个清晰的景象。他的目光所注视的是什么,竟能这样深入地渗透,这样清楚地看见?我们从圣经知道他的目光所见是一个清晰的景象:“斐理伯叫你以前,当你还在无花果树下时,我就看见了你。”(若1:48)同时这也是宽恕的目光:“主转过身来,看了伯多禄;伯多禄就想起主对他说的话来……伯多禄一到外面,就悽惨地哭起来了。”(路22:61)耶稣只是简单地说:“谁看见了我,就是看见了父。”(若14:9)现在我们的问题是:我们有没有看见耶稣?
耶稣的话也有摧毁围墙的力量。但他的话不能加以系统化或分门别类;因为是另具一格的:简单,但深不可测;因此保禄说我们不能将它锁起来:它有力量能活跃地在各种文化与文明之间活动(我相信将来可证明我这话是对的,甚至在非洲和中国也一样)。耶稣的话向所有人类的潜能挑战;我们所有的问题,也得到它的光照。这人是凭谁的力量讲话呢?耶稣的回答还是很简单:“你们如果固守我的话,……也会认识真理,而真理必会使你们获得自由。”(若8:31-32)我们下一个问题是:我们有没有“固守”他的话,有没有按他的话生活?
保禄说“为了他,我自愿损失一切”。这不是一个被骗的人含泪公开宣布他的损失;这是一个人,充满喜乐地宣布他新获得的自由。认识基督的人不断得到这种经验。一双年轻的德国夫妇参加了泰泽修院的活动之后这样说:“我们发现自己内心很贫乏和脆弱。我们原来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样;我们也不如自己的工作令我们相信的那样重要;我们的双手是空的。我们觉得,透过日常生活使他人认识这个‘贫穷’的人,使我们解除了武装而且变得很脆弱。”(Communion,1973,11,pp.35-36)
没有基督的知识,被缴械,失去一切保护和变得很脆弱,表示一个人放弃一切,趋向慢性自杀和消极地走向荒谬。但获得基督的力量和仿效他表示跨进一个新世界的门槛。
耶稣刚刚在圣殿的石阶上坐下。在这之前,他曾毫不迟疑地因天父之名,施展他的权力,判断善与恶。此刻,大群法利塞人和经师忽然涌到,把一个犯奸淫被他们在现场抓住的妇人,推到他面前(见若8:1-11)。有关这个案子的法律再清楚也没有了。法利塞人和经师都很明白这一点;当他们从正面攻击耶稣时,在场的每个人对于最后的法律判断,都心里有数。“在法律上,梅瑟命令我们该用石头砸死这样的妇人;可是,你说什么呢?”他们的陷阱已经布置好了,开始尝到胜利的滋味并准备好吞食他们的两个牺牲品:耶稣和罪妇。
耶稣和罪妇:一个庄严的对抗!我们在前面几段刚提到一对夫妇,他们以为自己已紧紧抓住了真理,但发现竟被缴械和变得脆弱不堪。在此,我们再度见到两个人:耶稣和罪妇,被缴械和脆弱不堪。这妇人在犯罪时被人在现场抓住,完全没有否认的余地,她在唯一真实的情况—一个罪人—之下面对法律的代表(然而,谁知道呢?也许她爱那个和她一同犯罪被抓住的男人,在她尚未驯服和野性的心理,觉得为了爱他而死是一件满足的事)。耶稣也处于被攻击和无法抵抗的情况。他清楚地看到陷阱恶毒之处:如果他保持沉默,他们指控他藐视梅瑟的法律;如果他讲话,既然他自称为天主派来的法官,除了重复法律写下的判词之外,他可以说什么呢?这表示判妇人有罪而把她交到这些法利塞人和经师的手里。无论怎样,法律会得胜,而爱就荡然无存了。
惊人扭转!静静的,不作任何辩论,耶稣接过法律和它的伪善的代表们向他打来的武器,一个反手就向他们回击过去。当他好整以暇地在沙上写字时,他的沉默的临在必定隐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他镇静的姿势,毫不焦急地大沙上写字,一定是一种难以招架的动作。对于那些带着藐视、恶毒和憎恨的开口而来的人,当时的情况一定是不可忍受的。这就是天主审判的方式。这就是真理战胜的情形。在此他根本不需要长篇大论;他只须以他的火剑的剑梢刺他们的良心,他们每个人就不得不作一个决定L悔改或逃避揭露自己。他们选择了逃避。
最后是把人完全压倒的修和!当所有的人都离去只剩下耶稣和妇人时,他站起来注视着她。我多想见到这两个被缴械和脆弱的人互相凝视的情景。他们面对着:她,极度悲伤;,无限仁慈。保禄说,我只顾认识基督。我们以为要认识基督,我们必须做一个伟大的神学家或秘观者吗?照我个人的看法,我相信这个不知名的妇人,就像在她之前的那个撒玛黎雅妇人或在她之后的那个好心的强盗一样,他们都认识基督,而且他们认识他的方式使我们羡慕。这妇人是从他宽恕的行动中认识他;虽然这次的经验是痛苦的,但最后的结果却是自由。
“不必追念古代的事,也不必回忆过去的事!看哪!我要行一件新事,如今即要发生,你们不知道吗?”依撒意亚这番话萦绕我心。我常在心里描绘这个新世界,在此,我们的罪的残渣和凶恶,冷淡和谎言,都要被试静和忘记!感谢这一段福音,我现在知道,要跨进这个新世界的门槛,可以透过在真理之内的修和。我也明白,这新世界的门 槛并不壮丽,相反,它只是和耶稣的一次会晤就可找到,尽管这会晤像犯奸淫罪的妇人与他的会晤那样短促然而深刻。
当我发现自己被缴械和时;当我向耶稣的真理,向这位在我被缴械和时来到我面前的耶稣开放时,我过去的重负,就从我肩上卸下,一颗新心已经给我预备好,一个新世界也为我打开了。但愿天主保护我,让我不要用自己的罪妨碍基督前来领我与天主修和!但愿天主阻止我以法律、道德或善为藉口而审判罪人,而躲避基督的蜂或错过与爱会晤的机会!
有一天,一个青年去找耶稣;满怀善意,热情洋溢。他追求善,他的目标是完美,终身是永生。是多么美丽的一个灵魂!“他跪在他(耶稣)面前,问他说:“善师,为承受讲永生我该做什么?”(谷10:17)耶稣了解他的优点:他的愿望、他的决心、他某种程度的殷切,甚至近于天真的态度。耶稣定睛看他,就喜欢他。我相信耶稣对他不只是一般的仁慈,因为他看到,这个青年可能成就的善,能为许多人带来好处和为天父带来逼问悦。
我们都知道这个故事的结果:耶稣对他的要求太大了,因为他拥有许多财产。“去变卖你所有的一切,施舍给穷人,你必有宝藏在天上,然后来,背着十字架,跟随我!”青年听了这番话,“满面愁容,忧闷地走了。因为他有许多产业。”他一时的热诚不够坚强,不足以斩断给他带来一定的地位、安适和某种心态的束缚(他的产业)。耶稣从这个人身上,看到无数被自己的财产所禁锢而脱离天国之道 的人。门徒对于这件事没有误解,但他们会觉得惊奇――同时忧虑;他们了解进天国的困难,而且这困难不只限于几个亿万的巨富或一些财经界的巨子而已!他们第一次这么快领会耶稣教训的要旨!圣十字若望对耶稣的思想有以下的解释:“无论束缚你的是一条金属巨缆还是一根细线,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实际上已被束禁锢,被它阻挠而不能有任何进步。”要找出福音所记述的这个富少年的收入究竟是多少,然后自我安慰说:“多好,我肯定不在这个范围之内;这些话不是对我而说!”这是完全没有意义的想法。
门徒这次真正了解耶稣的思想。进天国的要求是这样彻底,门徒们不禁震惊:“这样,谁还能得救呢?”(谷10:26)耶稣的回答肯定了他们的恐惧是有理由的:“在人是不可能”(谷10:27)。这的确是难以接受的话,太严历了!我们多鼓励、希望和乐观的态度。人的命运真是这样严酷吗?
我们只要注意一下四周的悲叹、呻吟、喧嚣和斥责,我们就可明白,耶稣的话和我们的经验是多么符合。如果天国代表平安、喜乐、体谅、彼此相爱、真诚相对、简朴的生活、爱和信任,那我们岂不可以看到:我们的社会不但不趋 向天国,反而离它越来越远这个可怕的现象吗?如果聚敛财物,金钱、利润,能把人圈在一个恶性的自然循环里,迟早会导致整个社会的不幸,使它变成一个残忍、冷酷、贪婪、追求暴力、不能体恤穷人、缺乏喜乐和自由精神的社会,那么我们会变成怎样啊?现代大部分的青年都相信,离开这种情况唯一的方法就是,在这个社会完全疯狂以前解散它。但,无论他们向那一方面看,他们都找不到希望或能拯救他们的民族和灵魂的人。
谁都不能推诿说:我们对这样的救赎(人类的生存)没有兴趣,耶稣所说的,只是永恒的救赎。我们的时代所面对的这些问题的严重性,强迫我们明白,对天主来说,一切都归于一:如果,在可能的范围之内,有人条件维持身、心的健康;如果他可能首先与自己,进而与近人及天主修和(因为任何人都不能单独发展自己),人才有救赎可言。除非世上的人能从他们面世生活的情况中,找到获取永生的方法,否则讲拯救世界是没有意义的。
核子毁灭的威胁,人口听研究,我们的能源的耗尽,日愈加强的普遍的污染:这一切都是警告,强迫我们了解,必须拯救的是整个人,正如天主所创造的、耶稣基督所爱和拯救的,是整个人一样。如果天主只是要使天堂的人口饱和,他大可以省却让我们在世上生存的麻烦。我们可以一出世就直接上天堂!到底,请原谅我这样比较,现代的科学方法,已经使生产商在一定的时间内,从鸡蛋取鸡只摆上餐桌!如果问题只是开办一间救赎工厂而已,为什么不许天主有更好的想像力!
不,当然不是这样的一回事。人类的历史是一个很不同的故事;因为即使山谷也包含河床,那么,人类历史也包含救赎的历史。
“这样,谁还能得救?”当门徒问这个问题时,他们并没有把人分成几部份,他们所指的是整个人的救赎。现代,当青年在寻求挽救由于贪婪造成的衰退,摆脱使他们窒息的文化和物质世界的污染时,他们所提出的问题,和当年门徒提出的问题是相同的。不错,他们可能不曾看到问题的全面,但他们对它的某些主要部份却看得很清楚。拥有大量的青年与老年读者的诗人幸培基这样写:“我,人类历史在我全部的历史里,没有做过任何事、任何行动,是在物质和自然方面与天主和耶稣无关的。一直以来我所做的每一件事,在天主的物质身体内,都有它一定的位置。这就是基督信仰!否则,将没有世界,没有人类,只有天堂和天使……否则,做了这许多事情将没有任何价值。”(Dialogue between History and the Carnal Soul,Ed.de la Pleiade,p.391)这许多事情……如以色列的故事,耶稣的降生成人,他的奋斗和劳苦,他的十字架和复活,教会发她的殉道者和圣人。
被救的需要:这是属于过去的年代的思想吗?是过去的岁月不能忘怀的记忆?是一个早已被压制的欲望?根本不是!我们只要问问那些深深陷足于毒品的地狱里,在孤独和抑郁中,被自杀的念头所纠缠的人们;我们只需要问问那些被医生、心理分析医生和社会工作者判为无药可救的病,我们就明白根本不是这样。或者,问问经历过一次又一次被击败的智利人;问问千辛万苦在以色列建立他们的巴勒斯坦人。这些问题的唯一解决办法是互相合作,可是世界的悲惨情况却是,人越来越陷于他们互相争论的地狱里。
“这样,谁还能得救?”这个问题现在更显得前所未有的强大,深入和令人悲伤。耶稣,全人类、各时代、各民族的救主,清楚地看到人类历史中有时残忍、有时荒谬的事实。他知道他应该说什么,他的话是严厉的、“在人不可能,在天主却不然,因为在天主,一切都是可能的。”
这话天底是什么意思?它给我们带来什么幸福?天主会怎样干预?祂会派一军团的天使来解除人的力量,不管他是否原意,强把他从他所深陷的邪恶中救出来?很简单,不是。天主派遣了祂的儿子一,单独而且没有武装的到来。没有任何军团的天使伴着他,也没有一师军人,甚至没有一小组专家。但我们不要忘记,祂的儿子也是天主之言。正如圣保禄在他的希伯来书所解释:“天主的话确实是生活的,是有效力的,比各种双刅的剑还锐利,直穿入灵魂和神魂,关节与骨髓的分离点,且可辨别心中的感觉和思念。没有一个受造物,在天主面前不是明显的,万物在他眼前都是袒露敞开的,我们必须向他交账。”(希4:12-13)这话可能刺伤我们,唤醒我们,但永远不会把我们的自由夺去。
这就是天主要对人施行的力量,可见救赎达到人身上的道路是多么狭窄。不过,我们不必灰心丧志,因为令我们丧失勇气的历史,也可能给我们放发光与希望。我们必须把注意集中在天主之上。但总有足够对天主专注的灵魂,能使人类不致完全失败,能在最阴暗的前景中焕发希望。我们有知道,如果天主之言不曾在某些时期敲破人心的硬壳,把富人及他们的财富死结解开,西方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圣方济各亚西西就是其中一个最好的例子。
只要天主说话,一切都会成为可能。即使我们最初曾拒绝它,我们也不必因此而失去勇气。到底,我们不知道满怀忧伤而离去的人,后来还会不会被天主之言感动,也许因为十字架的见证使他感动更深呢?圣保禄教导他的门徒弟茂德,无论顺境逆境,务要宣讲真理。我们看到现代的甘玛拉也在做同样的事,响应着天主对世上所有富人的呼唤,希望最后,他终于能赢得个人的、团体和整个时代的心。
的确,我们没有任何理由绝望。天主给予生命的呼声枯寂了吗?基督的圣神停止发掘证人了吗?我们得到基督对他的教会的许诺,她将永远不缺乏先知和证人,无论是男或女,他们一定会像伯多禄和第一批门徒一样说:“我们放弃了一切来追随你!我们斩断束缚我们的脚镣和财富。现在我们来了,我们是自由的,随时照祢的旨意为祢服务。如果有必要,我们甚至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好使救赎的希望不会在人间熄灭。我们不会忘记自己的心曾被祢的圣言转化,尽管我们不比他们更好、更聪明、更强壮。我们也不会忘记自己的生活曾在祢的注视下有了改变,尽管我们也和其它人一样,被野心和贪恋所吞食。因此,我们相信祢的圣言可以唤醒僵死的人,治疗硬化的心,开启富者和有权势的人的 ,使他们看清他们为自己所招来的不幸和加诸世界的灾害。”
让我问你一个问题:你原意像这群男女一样,站在耶稣的圣言之前吗?你的双手是否紧紧抓着一些产业或某些人为的宝藏,使你不能加入基督门徒的行列,加入这些为整个人、整个人类的救赎而努力的人群之中?希望你好好思考,不要独自一个人苦思,但和你已经接受的耶稣的圣神商量。
最近联合国教育科学文化组织开会讨论“有关威胁的新洞见”(我们不得不佩服现代语文的优雅)。读到我们的祖先“因海洋波涛的怒号而惊慌失措”(路21:25),我们不禁微笑。现在我们的问题是:如果引起这种集体恐惧的原因改变了,恐惧的本质会不会改变呢?
答案是绝对肯定的。唤起和造成这种恐惧的威胁,现在已变成了新的研究题目,和形成各种新洞见的主因了。这些洞见是累积资料的结果,因此是直接获得的洞见,猜测的成分较少,因而也不须太多反省的功夫。数年前,没有人会相信,因为我们污染了海洋与河流,砍伐森林,耗尽能源,和在原油里掺杂许多化学废料,这个地球会变成人不能居住的地方。但有关的事实逐渐出现,结论也一点一点求得,于是警告发出,警觉的呼声开始了。
我很难清楚说明根据这些事实所得出的观点而不会招来某些误解。当然我并不是在威哧你,而故意在此列出可能使人类毁灭的十种可怕的方式:可怕的故事是不健康而且危险的!你可能看过一个有关原子弹的电视节目;该节目制作很成功,使全法国都处于恐惧之中!有些人后来可能觉得自己的恐惧可笑;也有不少人后来也能寿终正寝。
但我们的问题不在这方面。这些有关威胁的新洞见以科学事实、理性和有节制的情绪为基础,所以更难克服。正如诗人力克所说:“不能在这个我们以为已经克服的世界之内,有在家的感觉。”我们需要安全感,它能使我们得到间歇性的快乐;所以我们想尽办法扩大这些象征安全感的标志,然而事实上,我们整个制度却是令人沮丧的脆弱。
承认我们生活在一个脆弱的世界,并以此为行动的原则,这对我们并没有什么损失。不过,我们就是不知道怎样做到这一点。面对各种灾难如洪水、饥荒、天花、战争(无论是内战或国际性的)—任何报章详细报到发生在某时某地的灾祸—我们却逃不出“与我无关”的哲学态度!我们这样说,因为我们相信,感谢科学和医学技术,我们可以避免饥荒和天花。因此,培基说:“世界的外貌实在已改变了,但人却只是交换了他们的烦恼而已。”
尽管人采取多么防预的措施,发展了种种力量,他必须明白,在他以为已经控制的世界上,他总不能如在家一般自在。他迟早会明白,他来自某处,注定要走向另一处。即使我们的恐惧一直潜伏着,只在危险逼迫的时期才升到表面上来,它其实常随伴我们左右。除了我们的地球,我们不需要其它的远景或其它将来可以收为殖民地的月球。我们制造自己的将来之城和高速公路网,喜欢反映某种程度的富贵。但一瞥见危险的临近的征兆,无论那是物质的灾祸或经济的衰退,我们就在这些逼近的威胁所带来的恐惧下瘫痪了。
恐惧什么?恐怖死亡?不,至少这不是立刻浮现在脑际的恐惧。不错,我们怕死亡,而我们也越来越体会到事实上,无论是我们的教育或社会,都没有为我们做好准备以面对和接受死亡。但在面对死亡时,我们身体方面的焦虑,只不过是这个较根本的悲剧的一个很微弱的象征而已。我明白,如果在这时候,我仍坚持世事的易变性和我们的死亡之不可避免性,希望借此使我们对永恒的事物和神圣的恐惧,有更深刻更真实的感受,现代人会觉得我很荒谬。现代,这样的思想,再也不能成为我们日用粮的一部分了。
福音的目标,不在培育恐惧而是恐惧的反面;不是惊骇而是信心,不是恐惧而是希望。“你们应当挺起身来,抬起你们的头……应该时时醒寤祈祷,为使你们能逃脱即将发生的这一切,并能立于人子之前。”(路21:28,36)耶稣的这番话直接提及最后的灾祸。他所提的逃避,你以为是指死亡吗?当然不是。耶稣并没有逃避十字架,他的宗徒也没有躲避致命,他最热心的门徒根本不会逃避任何的焦虑,基督徒所居住的地方也不能免于地震、洪水或流行性的传染病。和其他的人质关在一起的高比神父也不能得到优待,能免于死亡和饥饿。当他其中一个年轻同伴牙颤唇抖地对他说:“死真可怖”时,他极力安慰青年说:“一点也不可怕,死亡不算什么。”他说得对,也不对。他说得不对,因为对于许多人来说,死亡的确是一件可怕的事。不过,从帮助青年同伴对有正确的观点和透视,他这样说是对的。最可怕的事不是死亡,而是在他们这个二十或四十岁的年纪,无助在看着希特勒的禁卫军,忙碌地歼灭自己的同胞。最可怕的是,想像在遮盖着奥斯维兹集中营上空的烟团后面,只是残酷的狞笑的回响。
人害怕的第一件事不是死亡,而是生命。明知道我们不能失去他人而生命,但又感到自己被拒绝或忽略(无论这是因为他人的狡猾还是由于自己的害羞)。害怕不能与他人沟通,因而导致退缩及渴望死亡以求解脱。联合国教育科学文化组织的调查研究发现,现代有一种恐惧,比对军事威胁的恐惧更甚;这是出于社会冲突,由侵略而造成的心灵破碎,和人际关系的问题。如果战争的景象能使我们感到世界末日已临近,这其实不完全因为那些充满“火药与硫磺”的景象,其中还有许多理由的,那是造成遍地火药和硫磺的心理因素,是一个民族对另一个民族的态度。
当一个人开始害怕另一个人,这是世界末日的开始。这话意思很简单:世界末日在很久以前已开始,但是现在它的威胁比过去任何时期更恶毒。当一个人受到自己的弟兄和种种事件的磨难,呼救公正和仁慈,又得不到反应;当他被贬抑至恐惧没有人关心他的地步,那也可说是世界末日了;当不可见的天主,只是一个不安定不时甚至畸形的社会的反应时,这一定是世界末日了。
印度教的薄伽梵哥以下一段话也充分流露了这种焦虑:瞥见你长满可怖的獠牙的大口,使我想到毁灭一切的宇宙之火,我迷失了,我不知道应该转向何处避难。怜悯我!充满宇宙的众神之主……犹如灯蛾扑火,人类扑向你的大口寻求他们的毁灭。让我知道隐藏在这可怖的外表之后的你是谁……我不明白,我所见的在这个毁灭者职务之下所隐藏的是什么。
也许我们必须忍受人经验到天主与自己弟兄的真实状态所带来的焦虑,才能欣赏基督讯息所带来的这种极大的自由,这种被释放的感觉。耶稣的门徒被笼罩在由苦涩的孤独、缺乏心灵的沟通、不可宽恕的憎恨、内心的交战和使人萎缩的自我中心而引发的恐惧的黑云之下,竟敢挺起胸膛,抬起头来,心里再也没有任何恐惧,因为他看到了希望之光;看到和平与修和的面貌清晰的景象;看到甘心被自己的弟兄拒绝以便向我们显示真正自由的那一位的容颜。
透过降生成人,天主变得无比温柔,这是释放所有向祂的爱开放的人们的温柔。圣若望喜悦地欢呼:“因为天主没有派遣子到世界上来审判世界,而是为叫世界借着他而获救。”(若3:17)“那信从他的,不受审判。”(若3:18)就是说,所有相信基督,相信基督曾眷顾他、爱他的人,仍然决心眷顾和爱世上每个人的脸孔的人,都不会受审判。我们很难达到这样高的要求,同时,要忠于它必定要历尽无数长期和艰苦的奋斗。不过,对于这个人,将不会有“世界末日”的恐惧;末日只是代表另一个世界的开始。“我们知道,我们已出死入生了,因为我们爱弟兄们。”(若一3:14)不错,高比神父是对的,跨过孤独的“我”之门的人,不会再有恐惧。
因此,让我们问问自己,我们的恐惧是在哪一方面。我们对于压在我们头上的威胁有什么洞见?无论这些恐惧是什么(缺乏爱、心灵枯萎、轻视他人或存在于我们社会内的人们共同的恐惧),当个人或集体的“小”世界坍塌时,它们也要消失。不过,对我们来说,即使现在我们也知道,我们将来的世界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上的。
“你们在时时醒寤”,耶稣对我们所有的人说。警觉、醒寤,这样我们就可以逐渐发展成为天主要我们发展的样子:开放的心灵,在我们与他人的关系上,毫无戒备,体谅和仁慈,友爱的活见证,因此也是天主之爱的活见证,并从天主的光和力量中,找到自己的能力与活力。让我们不要忘记,在此绝没有能源危机或资源枯竭的事!基督和他的圣神生活在我们之中。我们的资源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让我们走向这资源,不断地、大量地汲取它。让我们自己善用这能源,并慷慨在与他人分享;让它在我们身上倾流。这样,我们可给天主圣心、给我们所认识的人和我们自己,带来喜悦。
“凯撒提庇留执政第十五年,般雀比拉多作犹太总督,黑落德作加里肋亚分封侯,他的兄弟斐理伯作依突勒雅和特辣曷尼地方的分封侯,吕撒尼雅作阿彼肋乃分封侯,亚纳斯和盖法作大司祭时,在荒野中有天主的话,传给匝加利亚的儿子若翰。”(路3:1-2)这是福音的序幕。圣路加描写当时的背景和勾画人物的轮廓。天主的仁慈开始挖掘一条通向我们的小径。然而,那些人物却使人不太乐观:一方面是巴勒斯坦的统治者,另一方面是一位贫穷朴实的苦行者,正从沙漠出来!
“凯撒提庇留执政第十五年,般雀比拉多作犹太总督……”这是正式的历史,装饰着几个人名。我们读起来,有时有虚构故事的感觉,很难把它与普通人的生活连在一起;但它仍然是为我们和将来的世代所写的正式的历史记录。
我们不能逃避历史。例如一九七三年,它现在是历史的一部分了。你怎样度过那一年?你曾在历史中留下你的记号吗?一九七三年照记录是沙达总统执政和他的容吉伯之役后的第五年;是傅赛尔王全面控制原油的一年;是毛泽东控制全中国的一年。一九七四,七五……领袖改变了,统治权失去了,人所玩的把戏继续着。在这些“统治我们的王子”之下,我们度过(或客居在)缓慢的趋向权力与财富、或朝向独立和求生存、或朝向其他完全不同的东西的民族进化。虽然许多民族选择他们自己的政府,选举了自己的统治者,但我们很怀疑,这些统治者是否还被视为他们的民族的经与纬。
然而,作为人,我们一部分的真理就在此,因为我们是人类历史的经与纬。因此天主降生为人的福音,也应该在这历史的经与纬,这是很重要的。耶稣与人类成为一体,和巴勒斯坦的人们在担庇留、黑落德和比拉多的统治下生活。虽然上述的一小段记录没有给我们记下日常生活的琐事,但历史家都知道他们所包含的价值。即使爱人者不长期与世隔绝,他们也不长期拒绝他们的政府的要求。工作、爱、受苦、建立一个家庭或社区工作,面对我们自己选择的生活中千千万万个问题和忧虑,追求自己和他人的幸福:这一切都必须在人类历史中一个特定的时期和地区发生。
重要的是,我们必须能说:天主的仁慈,耶稣、天主与我们同在的仁慈,从我们人类错综复杂的情况中接近我们。天主的真实,当然和透过新闻传媒界给我们的时事的真实,完全不同;然而如果他的真实并不包括我们日常生活的这一连串事件,他的真实对我们还会这样有意义吗?“我看到我的百姓在埃及所受的痛苦,听见他们因工头的压迫而发出的哀号;我已注意到他们的痛苦。”(出3:7)如果他对他的子民的历史中这些特别痛苦的时日,视而不见,他还能称为梅瑟的天主吗?
要梅瑟来说,若翰洗者也一样,天主之言最先在沙漠显示给他。沙漠,表面看来是文明的界限和历史的限制。沙漠能有什么好感?它曾出产过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不错,你可以说,现代,它可能是产油之地;然而这使它更具讽刺性!从天主对沙漠的使用来看,我们可以体会到,不一定如我们表面所见的那样,我们不能只憑肉眼评定它的内在价值。人都相信权力和那些拥有它的人,是塑造历史的决定性因素。天主顾虑到它的职务;耶稣不曾否定比拉多有处死他的权力。但耶稣也尝试使他们明白,他们必须向更高的权威交代,如何运用交给他们的权力;他曾向他们显示,他们不是唯一塑造历史和引导人类隐蔽的命运的人们。透过若翰洗者这个人,天主显示了另一种不同的解释,另一种不同的权力:天主之言,在沙漠中说出来,这言燃烧了一个没有权力的穷人;凯撒不认识这“言”的种子;差不多两千年来,“言”借他的圣神而活动和结果实。只有承认天主在他们之内活跃的临在,承认天主之言进入他们生活这事件,是最伟大的历史的事件的人,才有资格被称为“信徒”。因此,我们可从若翰洗者的经验中,找到我们可以用自己的生活实践的某些东西。
在这一刻,我们可以说我们的生活方式反映我们的时代:原子时代的三十年,太空时代的二十年等等,而在这同时,天主也可透过他的圣子耶稣基督,向我们每个人讲话。但像若翰洗者一样,我们应该在沙漠中接受,在我们自己的沙漠中,这不是一个隔离的地方而是一个真理的生命。癌症沙漠代表一种赤裸的情况。当我们再也不欺骗自己,当我们放下一切的伪装、一切骄傲、贪婪,当我们在天主面前,我们为自己自由地选择的某种特殊的生活方式而坦诚地接受我们的责任时,我们就处于这种赤裸的情况,就是在我们的沙漠中。
让我以一个感人的例子说明这一点。我常认为印度的甘地某些语录,对我们基督徒特别适合。这个人能估量他自己所生活的年代,然后选择他自己的生活方式,并把两者调和起来。“既然政治与人类的幸福有关,一个有宗教精神的人也应该同样做,这是很自然的。这应该也是寻找神和真理的人的目标之一……我不能过一种宗教生活而不与全人类认同,要做到这一点,就必须参与政治生活。”他也知道如何停留在光照心灵的真理的沙漠内:“我们必须比尘土更卑微,才堪受真理的惠顾。”从这谦虚的深处,他才能接受圣言的某些东西,因为圣言光照世上每一个原意开放自己的人。“我没有关于神的旨意的特别启示。我深信祂每日晌我们每个人启示自己,但我们掩着耳朵,不去听那‘微弱的声音’;闭上眼,不去看眼前的火柱。”(All Men Are Brothers, Gallimard,1969,ch.2)
如果没有任何有关天主旨意的特别启示的甘地,尚且能在他自己的沙漠之内,清晰而强烈地听到,这些他的行动和内心自由的语言,我们自己又怎样呢?接受了耶稣的圣神明确的启示的我们,不也应该有同样的经验吗?当我们和提庇留、黑落德和比拉多之类的人周旋时,在我们之内的天主的临在,岂不可以保护我们,使我们不致于太容易摇摆不珲吗?天主的临在难道不更坚决。更深入地告诉我们,我们生命的意义,而不只告诉我们一些普通的公众舆论吗?天主的临在能不启发我们勇敢在摆脱社会习俗虚伪和琐屑的重轭,使我们 能揭开人性的面纱,从我们的弟兄身上,找到天主的临在吗?
如果我们总没有办法获取这些经验,会不会因为我们掩着耳朵,闭上眼睛,对一切听而不闻,视而不见,或是因为我们没有勇气更深入我们的沙漠之内,深入我们的真理之中?若翰洗者的确比尘土更卑贱,他的追随者要他进一步煊耀自己,他回答说:“人不能领受什么,除非有天上的赏赐。”(若3:27)接着他又说:“他应该兴盛,我却应该衰微。”若翰洗者明白天主的方式都是仁慈的。他明白谦虚不等于压抑自己个人的成全,而是给予他个人的圣召最大创造力的真理。这使他能经验到天主对他无尽的仁慈:“新郎的朋友,侍立静听,一听得新郎的声音,就非常喜乐:我的喜乐已满足了。”(若3:29)
若翰洗者的讯息,也充满了依撒意亚和圣史若望所宣讲的天主的仁慈,他们说,将来,天主会试干我们的眼泪。我们可以希望,将来能见到被扭曲的要变直,崎岖的要抚平,空虚的要填满。因为如果天主是仁慈的话,祂必定是真诚;如果天主是仁慈的话,祂也必定公正;如果天主是仁慈的话,祂的仁慈一定能穿过我们生活中一切考验、痛苦而倾注到我们身上。那些真诚地过谦虚和贫乏生活的人,这圣神的仁慈必定能发明种种真诚的方式接触他们,解开他们怀疑、焦虑和绝望的死结。一天,它可能藉近人的帮助到来;另一天它或许就从一个朋友亲切的话语、或你自己的孩子纯洁的表情中流露;或藉其他无数的方式前来:我们每个人对之仁慈都有过不少的经验,都可为它作证。
圣保禄作者敢大胆地宣称:“大地充满上主的仁慈”。让我们再不要成为它的阻石,阻止它接触他人和我们自己。若翰洗者向我们呼吁:如果你相信自己是生活在提庇留、黑落德和比拉多控制下的犯人,留心倾听这使你自由的圣言!进入你自己的沙漠,进入在你自己之内和你周围的真理的沙漠。聆听耶稣基督的声音。同时,请相信、相信、相信他战胜一切的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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