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卡罗﹒加勒度
在我们的一生中,至少会有一次梦想成圣,梦想做圣人。
当我们在生活的各种矛盾的重负之下颠踬时,我们可能在一瞬间,意识到自己也许可在深心之内,建造一间简朴光明的小室。
当我们面对自己的自私而感到震惊时,在奋力挣脱——至少我们希望如此——各种感觉枷锁之余,也许会发现真自由与爱的可能。
被中产阶级一成不变的生活方式闷得发狂时,我们可能忽然看见自己在现世的大街小巷里——带着光明与爱、全部兄弟姐妹的爱的讯息,准备好随时在无条件的爱的祭台上为某种生活作见证,证实着重贫穷与爱的生活,使人容易融通和联系。
上述的各种心境,都是方济进入我们生活的时候。
我相信没有一个基督徒——天主教、基督教或东正教——会不把方济亚西西和人的圣善联在一起,或不曾兴起任何仿效他的意念。
正如耶稣是一切的基础,玛利亚是真正的母亲,保禄是向外邦人传福音的使徒一样,方济在所有的教会内,是敢冒险窥探成圣的奥妙和显示成圣是每个人都可能达到的目标,最理想的典型和化身。任何人,如果他曾想过,在一个人身上可能见到圣善的话,他就能从方济的贫穷和温良中见到人的圣善,就能和他一同唱造物赞美诗,能梦想跨越无信仰和恐惧加于人的限制,而真能驯服豹狼,与燕子和鱼交谈。
我认为方济是在每一个人的根里,因为每个人都可被恩宠触及——正如成圣的召唤是在每个人的根里一样。
然而,实实在在地存在于历史之内的方济,也可以在历史的任何时刻,超然于历史之外。
他可以置身于罗马帝国街头从事巡回传道工作的第一代基督徒群中,和他们一同传播一个崭新的喜讯。他也可以处于中世纪的宗教改革之间,重建被政治斗争削弱和受错误的妥协威胁的教会。他也可以生于一个奇形怪状的时代,以他奇异的贫穷和谦虚,向司铎界的骄傲挑战,因为他们奉行司铎为人民之主而非人氏父候的信条。他也可以被置于现代的世界,作为现代人的典型,突破他们的焦虑和偏离,革新他们与大自然、与人和与天主的交谈。
尤其是与天主的交谈。
让我解释。
如果这是真的,其实是真的,我们的确生活在一个有史以来最反神的年代,不过,我们也真可以几乎不必付出什么代价,就可以把情况扭转。
在这个包围我们的、渗透着各种张力的大海,这个由我们的痛苦和诚意的追求所净化和准备好的大海里,只要最少量的催化元素,就可以马上引起一次突然的、完全的沉淀。我越来越习惯见到,归依的人离我们很「远」而不是很「近」。每当我被邀请去讲论天主时,我发现最有兴趣听的总是一直都在否认他的人。
虽然,自由和正确思想与研究的精神,加深和凝固抗拒一切的心态,但在超越者突然透射下,马土就炸开而成为接受一切的心态。
于是,即使被视为没有天主的存在,无论对什么事件都无用处的物质,忽然之间,也要被天主恒常的临现照亮,转而向我们诉说它最深的奥秘。
现代的无神论,在它奋力地从过时的宗教文化解脱的时候,就是极端的信仰爆炸的前夕。这赤裸且透明的信仰,必定获得更活跃的能力,而潜思天主内在一切的标志:一致性,以及祂三位神体的完全超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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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们从何开始?
我们怎能在自己之内找到力量去相信世界可以革新,去再寻获和平及我们失去的喜悦,去希望,并在坚实的基础上再从事建设。
我们都觉得,经过了一个长时期无数令人焦虑的灾难之后,历史至少已到了它最后的痛苦阶段,面临一个重要的转捩点。
有人说这是一个即将来临的启示,也有人说是核武器的恐怖时期。但即使我们不愿想得太远,依赖我们最基本的希望——不过这是一个可�
我在八百年前,生于意大利的亚西西。八世纪后,我还记得过去的一些事。
当我问自己,为什么我能在人们的心里,留存这样长久,耶稣在福音里给了我一个答案,这一节就是一般人所称的真福八端。他所说的真福与尘世有关,但在天堂上仍然是真的。 耶稣的答素是「温良的人是有福的,因为他们要承受土地。」
不错,我不如坦白承认:我是温良的。或至少,我非常希望自己是温良的,而且我还为此而下过不少工夫。
如果我仍在世上,我一定仍然打着同样的旗帜。人们对暴力已感厌倦。他们可能觉得和平相处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但他们非常希望能这样做。他们直觉地喜欢绵羊甚于狮子。
我很感动,居然还有人记得我,方济,宾纳度的伯多禄的儿子和……一时想不起我母亲的名字。知道她的名字的人不多,但大多数人都记得我父亲的名字。这是事实。你还是会重男轻女!然而母亲对我的恩情,比父亲还深。她是法国的波温斯人。她很会唱歌,她比亚西西人更爱亚西西,因为她有品味。
现在,让我告诉你吧:她叫碧嘉。她美貌温柔,而且有信仰。
不过我父亲却没有什么信仰。他爱钱财,钱到他手里,很容易就会增加。他是个布商。
钱对我没有什么意义,因为我不必付出什么代价就可得到它。我父亲却劳心劳力,不断地积聚钱财。每当他的商队在前往法国式其它地方的路上时,他就要冒很大的风险,可能被袭击,也可能被抢掠。不要忘记,那时路上还有强盗拦路打劫的。要成功就必须冒险,时时要提高警觉,保持平衡,不过也不失。
不错,金钱对我没有什么意义。我有另一套不同的价值观——美、歌唱、友谊、和荣耀,尤其是荣耀。
感谢我父亲和他的金钱,还有我母亲的高级品味,我度过一个典型的、被骄纵的孩子的童年,读书的时候少,嬉戏的时候多。
除此之外,我还可能有其它的生活模式吗?
我父亲,渴望有更多的儿子延续我们的家族,而他得到的,只是我这个相当孱弱的儿子;他怕我夭折,因此,尽量把我接受教育的时间推迟。而我那出生于法国南部的温柔的母亲,更处处维护我,不使我操劳、费力或劳苦。
试想想这种家庭教育的结果吧。
因为他们太爱我,以致把我纵容成一个祸患。我说祸患,因为这正是他们的感觉。我的父亲要我继承他的事业,做一个商人。但过惯了懒散生活的我,当然不愿意把自己的生命,消耗在货仓或闹市里。
我的母亲。我的母亲对我的希望是什么呢?我从来没想过她的希望是什么。他只要我留在家里陪她,和她一同唱歌,做她的乖儿子。
但她也不知道一个真正的乖儿子是什么。
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她溺爱我,非常、非常溺爱我,因此,我们一直相处得很好。
但在这样的一个家庭里,除了溺爱之外,你还能做什么?高级的品味到处可见,最关心的就是金钱,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却不会做任何事。
不,这不是真的。我会做一些事。唱歌、打扮,开舞会。我开始在亚西西结交朋友,我的少年时期就在这个唱歌是每个人的野心,打扮是每个人消磨时间最好的赏心乐事的文化气氛之下展开。正如我永远不缺锦缎一样,我也是绝不会缺少朋友。我生活得像一个国王。
我逐渐长大,家庭的计划也随着我的长大而扩大。克绍箕裘,我当然应该和父亲一样,做一个商人,除此之外,当时那些「出身好」的子弟另一个热门的选择就是从军。
哦,我不是说亚西西的青年都热衷于效死沙场。从军表示荣耀,表示舒适的生活和特权。
亚西西是在比鲁格和士布列度之间,位于一座山下的小镇。它根本不需要军队。
但从军是当时的潮流。人们喜爱闪亮的铠甲和战马身上挂的多姿多采的饰物。当然,这些公子哥儿一定会从战场上生这归来的。中上阶层
身为中产阶级的富家子弟,我从来没想过,拯救我的竟是贫穷。
由于母亲的教养,同时也受了那时代我所接触的教会的态度影响,我一直都以为,我们这些有钱人才是穷人的救星。似乎,穷人必须依赖我们才能生存,而我们的慷慨就是他们的救援。没有我们,他们注定死亡。
我们是多么盲目啊!
相反才是真的,生活正要向我展示这一点。
穷人才是我的救援,我不是他们的救星。
那是他们使我重新站起来。
我在前面已告诉过你,在我久病初愈时,我同时也获得一双新的眼睛。大量的穷人开始涌进我的生活中,他们占据了我的注意力,他们教育了我。
我随处都见到他们——在教堂的石阶上、在人家的门边、在大街小巷里、在避风雨的小栅里、在干草仓里、在镇上、在郊外、在各处。
如果你想想,在我那个时代,老年人没有退休金可领,社会救济金更是不可能实现的梦时,你就不难明白那种制度的结果是怎样的。
工人一旦停止工作,无论是因病或是老年,他必须到街上行乞。乞丐的数目在无止境的增加,社会受到贫穷的瘟疫所侵袭,无论是国家或教会都没有办法克服它。
穷人完全依靠大众的周济,和好心的基督徒不断地推行的济贫活动而生活。
皇后和富人吹嘘他们在缓和贫穷问题方面的贡献,贵族家庭也发现,这是表现他们的慷慨、大家长作风,或在较乐观的情形,表现正确的仁爱,最具体的机会。
在郊外,没有一间住屋,不特别腾出一个堆积干草的角落,以方便流浪的乞丐度宿的。任何基督徒仕女都不会忽略她的职务,特地留一些面包和汤,救济那些以基督之名上门行乞的人。
我的母亲对穷人也是很慷慨的,总是给他们许多东西。我常见到许多穷人在我家出入。
不过,如我以上所说,当我开始重获新生,并以新的眼光看事物后,我对穷人也有新的看法。
其实,我所有的新的看法,主要是对穷人的。我应该说,拯救我的,正是这些穷人,是他们把我从自私的深洞里拉出来的。
我从他们身上找到生活的力量,因为我从他们身上找到我的明天、我的圣召,和终生从事一些有意义的工作的喜悦。
还有,穷人教我学会了我以前所做不到的忍耐,学会对自己的无知忏悔。至于温顺、满心喜悦地接受他人的馈赠、保持希望和坚持到底的勇气,更不必说,当然是从他们那里学来的
不过,最重要的是他们开启我的心,使我能去了解……不,我现在还不能说出来。稍后我会告诉你,他们带我去找到的那一位的名字。耐心等一会儿。
我对穷人的新看法导使我成为一个彻底的贼——这是由于我的冲动和幼稚的极端思想所造成的。偷盗变成我最喜好的消磨时间的方式。我不想告诉你,在这期间,我从家里偷取了多少物品!
于是所有的抽屉、剩余物资,全部被我搜刮一清。我搜索、剪割,然后带着物品溜走。每次施舍回来,我都满心快乐——而且越来越不怕父母的责骂。
当然,这还用说吗!
我母亲放纵我。不通父亲却比较严厉,尤其是当他意识到他的儿子方济所造成的坏影响后( 他声称儿子没有判断力,不识好歹,有点糊涂) ,他开始对他的货仓严加防备!
第一次使父亲大发雷霆,是我决定不顺从他的愿望和他一同经商,但现在这一次却更严重。我偷取他店里的东西。
我们冲突了。我是过份些,终日游手好闲,而他却生性贪婪和吝啬。于是,他越来越不喜欢我了。这一来,只苦了温柔和放纵我的母亲。她对我的偷盗行为总是只眼开只眼闭,总是劝我父亲说:「耐心点,暂时不要管他,他的病还未完全好。」
但我已痊愈了,完全痊愈了,真正痊愈了!自从我发现了这条容器互换法则后,我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心旷神怡过,我恨不得把全亚西西的财富卖了去帮助穷人。
容器互换法则?你想知道这是什么名堂吗?让我告诉你。当你开始注意你四周的贫穷问题时,你学会的第一件事就是这容器互换法则。
取之所余,济之所需。
这是一条简单定律,是所有政治家和政府各部门都应该采用的原则,但……
幼稚如我,在实行这条法则时就犯了错误。很简单,我偷取,以为这就是实行这条法则的做法。我看不出为什么要服从教会法。但……
一些成年人如我父亲对事情却有不同的看法。
我承认,妥协不是我的本性,而我的父亲也太骄傲,不肯承认他的儿子,可能会一时糊涂。实在,我的行为的方式,的确使不少人认为我是糊涂了,头脑不清醒。
这真正激怒了我父亲。他的邻居轻蔑的微笑,重重伤害他的骄傲,这比我的慷慨伤害他的贪婪更甚。他们狡黠的目光似乎在暗示:方济﹒伯多禄的儿子发神经了。他们也相信这是事实。如果你认真地追随基督和福音,人们( 尤其那些常上教堂的人,认为把自己放在天堂与现世之间,处于在这「下面」享受一切和在那「上面」蓄存安全感之间,就能解决他们所有的良心问题的人)会告诉你,你的神经有问题。在你使自己和他们的生活方式有差别时,他们会说你的神经错乱。
这样还不够,在这一连串狂热的行动中,我更脱去华服,换上破烂的粗衣——这样,我开始被人在背后嘲笑,甚至投石,好像放弃正常的态度,我就必须被「严肃的团体」所排斥。不错,如果我父亲到了在主教面前严厉责骂我的地步,我与他的冲突,就绝对不只是因为他的钱了。那是因为他不知道亚西西人会用什么眼光看他,这对他是很重要的。
现在既然事情已公开了,我也表明我的立场,主耶稣启发我在这时作一个残酷的、清楚的,但具有传道性的表示。
我脱光自己的衣服( 当然是我父亲给我的) ,把它掷在他脚下说: 「从现在起,我再也不是宾纳度的伯多禄的儿子方济,我是天主的儿子方济! 」
老天,这不是很利害吗!
我意识到自己对父亲实在很残忍,但我也感到,人们并没有在他们的生活中活出福音的讯息,同时他们一直在残酷地把一件很真实的事——贫穷,当作玩笑。
不错,我当时很残忍。但,我太年轻了,也不成熟;同时,我的贫穷,仍处于第一阶段——就是你所说的「社会公义」。
基本上,我这样做是掴了中产阶级一巴掌。我的破粗衣旨在对他们说: 「你们不见吗?你们是贼。你们逼使你们的同乡,沦落到贫穷的阶层!至于你,宾纳度的伯多禄,你是借榨取那些替你工作的人们最后一滴汗水而致富的;你的生活和兴旺,是那些以前替你工作、现在失业、老弱躺在亚西西教堂门口讨饭的人们的眼泪换来的。」
赤身站在主教面前,我当时感到多么正确、多么堂正!
到了今天,我还在问自己,当时我从那儿来力量,作出一个这样惊世骇俗的举动,那是我与虚伪分家,和一般认为是「好」的言辞翻脸的标志。
不知道是为了端庄还是为了爱,主教把他的外袍披在我身上。我想这是为了爱吧。无论如何,他是爱我的,并且努力了解我。
在那一刻,有一点我是很肯定的,我感到自己是在穷人的教会内,代表所有穷人。同时,我有一种感觉,好像直到那一刻以前,那件外袍还是有点冷的——也许因为太华丽了,饰满许多无用的饰物。
现在,我眼里再也没有天秤,我开始见到受造物惊人的美,见到穷人有待解除的痛苦,我感到静默和恳切祈祷的需要。
在亚西西郊区,不缺可供人独自祈祷的地方,无论在苏巴西奥山上的大树林,或来到草原的曲河边,我很容易就沉入独自的祈祷和哭泣之中。
我穿隐士的服装,这给我一种超然和完全自由的感觉。我喜欢赤脚在原野上奔跑,心里充满天主开始撒在我身上的快感。
那是一二〇五年秋天,橡树、白蜡树、白杨树、赤杨树的叶子都变成一片赤褐色和透明的黄色,它们以压倒的气势,向我宣示,我是生长在一个多么美丽的地方——这个明显地为崇拜天主而造的地方。现在,我已开始称这位天主为「我最高的主」。
在山下,离曲河不远处,有一个我特别喜爱的地方。那里,在一片草地围绕着的空地上,有一座奇美的小教堂,那是一座很简陋的建筑,用粗糙的石头建造,而且非常静。它就是圣达弥安诺堂,它似乎是专为我而造的,因为我不只钟情于穷人,同时也钟情于穷教堂。
我在那里做了我生平第一次的避静,每当我坐或跪在地上祈祷时,我总可以看见墙上和屋顶上的裂痕。这教堂快要倒塌了。
但在祭台上方歌德式的圆拱下,却有一个很美丽的苦像,是拜占庭式的;这苦像对我最有启发性和最令我喜欢的,是耶稣脸上所流露的仁慈和他那双看去异常谦虚和温柔的眼晴。
我一小时又一小时地凝视着苦像祈祷和哭泣。我哭得这么多,以致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每每在这种时候,我就对自己说: 「方济,你真是个婴儿。」
但我还是不断哭泣,流泪对我也真有好处。
有一天,当我又凝视苦像时,我有一个很清楚的印象:它的嘴唇在动。就在那一刻,我听到有声音对我说:「方济,修葺我的房屋!你看,都毁坏了。」
我很难说明这件事对我所产生的影响。这好像把我与隐蔽的世界联系起来的讯息,终止了我长期以来的摇摆不定、狂热和不停的追寻。
我觉得有无限的甜蜜,直透我心。我禁不住上前亲吻那座苦像。
(我希望你不要被我所见到的, 「嘴唇在动」这件事所困扰,也不要被我听到的声音所迷惑。现在我对这种事情有较深刻的了解,我可以告诉你, 使你不致于陷入错误的神秘主义或迷信,而能在信仰的精神下接受一切。
事实上,那个木制的苦像的嘴唇并没有动。因为, 譬如说, 如果我的父亲, 宾纳度的伯多禄那时就站在我身边,他,身为一个富人,又有那样高级的品味,他一定什么也听不见。
看见苦像的嘴唇动和听到声音的是我。因为我是在信仰中看到和听见的。一直都没有人可以解释,这种在人性与神性的分水岭之间的现象,到底是怎样发生的。我们所知道的是,这样的事完全在信、望、爱的范围之内发生,是绝对个人的。)
教堂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可以跳到祭台上去拥抱耶稣。
我不知道我在那里逗留了多久。我只是不停的摸着、抚着、默想着基督。
我不停地在涕泪与叹息之中亲吻他,或亲吻他的手,或吻他脚上和肋膀的伤痕,并用手轻轻地抚摸他,就好像一个在热恋中的恋人一般。
我必须承认,在那一刻,我对于基督的降生,感到非常震惊。
正如穷人曾经激发了我,使我奋发;此刻,天主的降生,变成了我全部问题的唯一答案。
耶稣是一切的缩影:在他之内,天地的一切矛盾,都融合在伟大的、有活力的、神圣的团结之中,可以满足人一切的渴望。例如在圣达弥安诺教堂里,我感到自己完全被基督所充满、了解、解释——最重要的,我感到非常幸福。
*天主以意象、光、声音包裹我们的信仰,以补足我们的贫乏,和使我们看清我们与他的关系。不过,这关系本身的正确性是建立在信
仰的基础上的。
亚巴郎在信仰中看见天使,雅各伯也是在信�
圣达弥安诺的苦像曾向我启示了一些很重要的东西,一些我努力保存在记忆里的东西。于是,它变成了我生命中的标准指示。
贫穷并不包含在帮助穷人的行为中,贫穷是我们自已成为穷人。
帮助穷人是最根本的,因为这是一种功能和爱的表现。但做一个穷人却是另一回事。
耶稣曾经是一个穷人。
我,方济,也有希望做一个穷人。
我开始清楚地了解,做一个穷人的意义是什么。我不必往外求,我只要效法穷人或效法耶稣就行了。
贫穷表示什么也没有,或几乎什么也没有,表示不拥有财富、物质、金钱和安全惑。就好像那些穷人,就好像耶稣一样。即使这样还不算完全。即使这样仍然只是属于贫穷表面的、外在的、可见的现象而已。
真正的贫穷是深入事物的根源,直接接触它的精神。因为耶稣曾说过: 「神贫的人是有福的,因为天国是他们的。」( 玛5: 3)
这句话是怎样深深地吸引了我!我在努力寻求它的意义。
神贫的人是有福的!
这表示,并不是所有贫穷的人都是一样的。这表示有些人是神贫、有些只是贫穷。
当我细想我所见过的穷人,尤其是最近几年所见的穷人,我开始明白,有些人只是很穷——很忧苦、而且常很气愤,很明显,他们一定不是有福的。
不过,我也记得很清楚,有些穷人却不同。他们非常优雅地承受他们的贫穷。那些肯定自己是由天主所领导、由祂的临在所支持的穷人。那些能爱他人的穷人,尽管他们有无数不可预见的苦恼,但他们在受考验时有耐心,充满希望,在困苦中坚定不移。
有福的穷人因为他们每一天都能证明天主确实临在他们的生活中,能证明天主确实供应他们所需的一切,就像祂养活并不拥有谷仓的、天上的飞鸟一样。
不错,这深深地吸引了我,俘虏了我。
我向自己和其他的人证明:对我来说,只有天主就足够了。我也不需要关心其它的东西、无论是什么东西,就好像田间的百合花一样。「它们既不劳作,也不纺织,但连撒罗满在极盛的荣华时所披戴的,也不如这些花中的一朵。」( 路12 : 27 )
想到天主要养育我,给我衣穿并亲自领导我,心里就非常振奋。世上再也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改变我的决定。储蓄一点钱——留一条后路——买一间房子:对我来说,这都表示对主耶稣的信心不够。
不过,我不会随便向人提议这种生活方式。例如这对我父亲这种人就不适合。
要每个人过这种生活也不可能的。社会有其他的法律。人也有不同的召唤。
我只是提议自己过这种生活,因为我要为天主的爱作见证。不过,我也会提议跟随我的人过这种生活。
不错,我考虑并且希望过这种生活,已有相当长的时期了,我开始梦想找到志趣相投的同伴,我可以和他们分享我的信仰,和他们一同唱赞美诗,赞美我最高的主;并请祂作我们生活的真正主人。
这就是我对修道人士的看法——一个委身于天主,放弃一切只为了追随耶稣的人,一心又想在世上的大街小巷里,为不可见的天主作证。
那么,我选择作一个穷人,我的选择实在不是一个社会或政治的选择,而是一个奥秘的选择。
在我那个时代不会没有社会矛盾,也有不少人对不公平表示抗议。农民和地主之间,不断发生冲突。一些自由的城市如亚西西,也要不断地防备封建主义的干预,预防被大城市所并吞。
这样做是对的,人应该这样做。
自从亚当开始,人类就一直在为自由而奋斗。为公义、为完全的真理和爱的奋斗,是永无止境的,涉及每一个、每一个人。
但是真福却是另一回事。
当我,方济,听到福者的召唤后,我并没有在亚西西,着手组织一个政治压力团体。我所做的一切,我记得很清楚,只是为了爱而做的,根本没有期望报酬。我是为福音而做的,从来没有和富人发生
我从来没有想过独自生活。任何人,见我自从第一次皈依后,总是离开人群而到无人烟的地方独居;来见我穿隐士袍,就预言我必定要过隐士的生活( 其实我想得到做隐士的那份自由的感觉) ,他们就错了。
我是生来就需要同伴,需要过团体生活的人。
我每遇见一个人,尤其是那些年青、贫穷和懂得怎样祈祷的人,我都把他们看作我旅途中精神的同伴。
从我开始与天主交谈以来,我就意识到,将来会有很多人追随我,因为我所找到的路很美,耶稣的福音给我的喜乐也很大。
在我那个时代,宗教生活的表现很差,堂区半死不活的,而且在大多数的地区,堂区只是举行崇拜礼仪的地方,而不是在生活中体现信仰的中心。
司铎企图在讲道中,以一般有关永罚的理论,恐吓教友,而福音却被埋在沉重和冷硬的说教传统里。教友、已婚人士、普通老百姓完全不受重视,而且一点地位也没有。只有修道人士才有价值。
最重要的是:没有喜悦。做基督徒的意思就是悲伤——尤其是妇女,她们女性的特色被成千种恐惧所窒息。到了狂欢节,我们可以看到的反作用是,一切严厉的禁制都打开了。但这种极端夸张的情形,正是一种压抑的文化和不成熟的信仰的象征。
然而,存在人之内的善非常丰富,人对天主的渴望也非常殷切。
只要看到一点讯号,青年就立刻去寻找修道生活!我才刚刚涉足于福音的道路就有大批的同伴,像湖水一般向我涌过来。
金达华、加达尼、基来士、菲立、马士奥、里奥、劳勋诺、巴飞、施维杜等。
多么好的回忆!
想起我这些信仰上的同伴,内心感到多么甜美!他们使我惊讶,他们也使我欢欣。
惊讶,因为他们居然对我,这个贫穷、鲁莽的方济,有这样大的信心。欢欣,因为他们是如此纯朴,又如此热诚。
他们好像一群疯子。无论何时,我们大家一见面就会高兴得像小孩子一般向草原狂奔,又唱又跳,沉醉在福音的欢怡里。
我们从相聚中得到欢怡,从大家都属于教会的一分子的感觉中找到幸福。
你可以说,我们像一群刚刚被释放的释囚。我们曾被自己的进去、种种情意结、毫无根据的恐惧所囚禁。
我们从一开始就决定,要按照基督的福音训诲而生活,绝对不擅自加上我们自己的见解。
因此,当我们要作决定时,我们就先作短祷,然后随意翻开福音,按照翻开的那一页所写的去做,不加也不减。
这种方式给我们无限的自由,同时又能以充实的食物,滋养我们内心的纯真。还有一个重要的元素也开始在我们未来的团体内形成了。那就是:信仰第一,结构其次。
我们觉得我们这群人是一个寻求天主的团体,不是一个旨在培训司铎的修院。
使我们团结一致的是基督,而效法他是我们每个人所采取的生活方式的意义。
我们形成一个初期基督信仰的小世界:我们中有农夫、学者、劳工,还有像金达华这样,放弃了大笔财产来参加我们的行列的财主。
当然,我们也有司铎:施维杜和里奥。但那些不曾晋升司铎的兄弟,也不会因此而觉得自己是次一等的团员。
相反,我应该说,我们大多数的兄弟,情愿保持「修士」的身分,因为我们怕司铎的尊严,可能危害谦虚、谨慎和不求显达的修行。
我们真愿意常保持贫穷和卑微的身分。
我们住在我在曲河边找到的两间小木屋里。这木屋本来是驴棚。
但好景不常。
不久,有一个农夫带着一头驴子来。
他不喜欢见到我们,要我们搬走,因为我们占了他的牲口住的地方,而且也会干扰牠。
于是我们转移到天神圣玛利亚林来。林于中央有块小空地:柏西安克拉。空地上孤伶伶的竖立着一座简陋的小教堂(Portiuncula ,取自porti uncula terreni,意即一小块土地,远在方济以前,本笃会士曾在此居住过。这间�
不错,同伴是来了,我们的团体有新的成员加入,而且看来似乎越来越多。但是女性如何?
抑或理想只为男性专有?
很明显,我们所发掘的理想和生活方式,是超越我们这些粗鲁、笨拙的男子之外的,但女性可能更完全地体现它。
非暴力、关心穷人、选择最卑微的身分地位——我们知道,她们都是这方面的能手。
我们每个人都有与女性有关的记忆——家里的姐妹,童年的游伴,青梅竹马的小伴侣。
在我们每个人内心,又有多少的幻想,尤其是我,少年时代的幻想,就是使我第一次在人生的舞台上,以歌手和浪子的姿态出现的主要因素。
因此,女性的形象,是我们这些奇妙的古代意大利中部的男子最主要的部分——甜美、善,和精致的部分。
我们之中,有谁没有做过骑士的梦?有谁没有在五月圣母加冕庆日,向那些头戴花冠的少女唱歌?
我,方济,与女性有关的记忆都是美好和值得珍惜的。不过其中一位在我的记忆中特别突出,她就是佳兰。
佳兰是出身贵族的厄杜兰的女儿。她有两个姐妹:佳丽和碧蒂。她们住在圣露芬诺广场的一座大厦里,这座大厦犹如一座壁垒而不像一个住人的家。
我不常见到她,不过我知道她,她像一个美梦一般在我的视野中升降。她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那一头长长的金发和坚定的眼神。
我想她知道有我这个人。在亚西西,我们对全区的居民多少总知道一些,尽管每家都有门栅和围墙。同时,在我皈依主耶稣并以福音为生活中心后,我听说她对我的一切都很关心,并希望能和我见面,似乎她要寻求我的帮助。
一个男青年和一个女青年安静和单纯的约会,似乎不容易安排;但这个约会是没有人可以阻止的。
它是这样发生的。
我们在圣达弥安诺附近见面,在草坪中的百合花丛前。佳兰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把我吓了一跳。
「方济,」她说:「我看你是在寻找天主,我希望你能帮助我。」
「佳兰,」我说:「我最高的主召叫我追随祂,我内心充满平安。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与贫穷夫人缔结了婚约,并决心永远忠于她。」
「我已猜到是这样了,方济。除了贫穷夫人,再没有别人能使你幸福快乐,我真替你高兴。我希望你能帮助我。整个亚西西都在谈论你和你的同伴在天神圣玛利亚所过的那种生活。我也想过同样的生活、同样的祈祷,尤其是像你们这样贫穷。
「方济,我应该怎样做? 」
「我有很多朋友要跟随我这样做。她们也非常渴望天主。」
「财富对于我们再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我们的日子过得毫无意义。我们快要被这些空泛的谈话和烦闷窒息了。」
「以我们的生活方式,宣扬福音的时机已到。方济,为我们想想,不要放弃我们。
「问问主,是否也要女性向祂许诺,为福音的贫穷和耶稣的爱而放弃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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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兰从她母亲那里得到坚定的宗教信仰,承继了她父亲坚强的性格,要阻止佳兰是不容易的。
她一直都很关心穷人,她并不轻浮也不妄动,她是生来就要奉献给天主的。
和她一席话,我感到勇气百倍。
天主自己完成了其他的一切。和我一起并一直帮助我的劳勋诺修士的家族与佳兰的家族,素有来往,靠劳勋诺修士与佳兰家的关系,事情开始有了发展。佳兰在她的好友古芙西的陪同下,常到柏西安克拉小堂来和我见面。
我们常讨论彼此最关心的共同理想,渐渐地,这理想越求越深刻和圆满了。
我对佳兰的性格也有更深刻的了解。我从来没有遇见一个像她这样的人。就对贫穷的观点来说,她的看法比我更极端。从我和她的第一次交谈中,我已感觉到,从她那里,我可得到某些正确、可靠和坚实的依靠。
她把自己奉献给天主的准备工作简短而彻底。她坚决地要抛弃世俗
每次我在阳光下爬上苏巴西奥山时,我总觉得全身被光所透射,充满光和喜悦。
这时,当我一面沿着小径走,一面不禁疑惑我怎么可能有忧愁的呢。
我充满幸福。幸福把我完全征服。
我认为天主创造的物品中,阳光是最能标志着天主临在的受造物。因为在它穿透宇宙,抚摸和渗透我的过程,也和天主把我发掘出来,和我交谈的过程一样。我一直都毫不怀疑地认为,所有的受造物都是天主的传讯者,是祂的象征。
我总是不厌其烦地对弟兄们说,受造物是天主的标记。
赞美你,主,偕同你的一切受造物,赞美你。
尤其是太阳大哥,
他带着白昼而来,
借他的大手洒落你给我们的光辉。
他,流动的光华,辉煌辉煌!
至高的主,他是你的标记。
是的,他是一个标记。
宇宙万物,是天主的标记。
它们满载祂的临在。
它们满载着、活着,以水晶一样清明的贞洁,表达着天主的临在,然而,他们永远不占有天主的临在。
这些「东西」这些受造物,有力量逐渐导引我们进入默观的境界,令我们浸淫在默观的氛围中,接触喜悦之泉。我提视太阳,向它微笑。
然后,我说:「 我爱你。」
我知道,我不是对太阳本身说「我爱你」我是对它所象征的那一位——天主说。太阳是祂的标志。
和受造物交谈是一件很美妙的事,这交谈使我满心喜悦,我不禁要跳跃、叫喊和高歌。
当我神游在我所触摸、所看见的每一种事物之内,我觉得自己也神游在天主之内。
一切都是众而一,一而众。否认天主和否认受造物、否认光、否认这个真实是同样的一回事。
因此,根本没有否认天主这回事,即使当一切都再度擅自进入祂神格的奥秘之中,永远不停地提升包含这奥秘的宇宙时,也没有否认天主这回事。
这奥秘——使我困惑了不少时候——现在正像受造物中最有趣和最不平凡的元素一样,逐渐向我展示。天主为了尊重我的卑微和我的自由,特地让它像空间一般围绕着我展开。
在那半明半暗、高耸的凹处,是万有与虚无的交汇点,在此,万有与虚无,永恒地在加深对彼此的认识,不停地以非暴力的形式在半暗的,不致于灼伤自己的眼睛的光线下,向对方揭示自己。
风是万物移动的象征,是不竭不尽地询问的冲力,是挚爱的那一位的声音,他不期然地来临,我对他的经验曾把我从孤寂中抽出来。他永不落空的抚慰、调整和震撼,是永远不会被不停的成长所耗尽的。
因此,我们曾用摇撼门窗的暴风,标志圣神。
我喜欢说:吾主,我为风兄弟而衷心赞美你。
至于火呢?我对于火有什么可说的?
从火中倾倒出来的言是不停止的。当我在夜的黑暗——像信仰的黑暗一般——中,在透亮的黎明之前凝视火,我什么也见不到。
生命、死亡、时间、空间、永恒、大地、天空、爱、健康、悲伤、喜悦、拥抱,这一切都可用火来象征。甚至生存的理由:无穷尽的自我给予施予者奔流的、慢慢耗尽的温暖等,都可以用火象征。
与火一同祈祷是很甜蜜的:
吾主,为火兄弟,我赞美你、。
通过它,你照亮了黑夜。
火,它是多么美、多么硕健强壮!
*** *** *** *** *** ***
在圣达弥安诺,我很轻易就谱成赞美天主的创造的赞歌。
歌谱就,我把兄弟们召来,和他们一同咏唱。
我开始真正尝到共同祈祷的喜悦。
这是天主把我们聚集在一起的目的:共同祈祷。
让我告诉你一些我个人的私事,我一开始祈祷,我的双臂使自然向上举起。我仿佛置身于宇宙的中心,所有的东西,无论是花、草、飞鸟、星星,都聚集在我四周,和我一同赞美天主。
我变成了整个创造的声音,成了一切卑微、无意义和沉默无言的东西的司祭。
多么的荣耀!
不只是在天神圣玛利亚树林中的小教会,是我们避难、平安和祈祷之所;整个教会,从地球的这一极到那一极,由耶稣亲自建立的整个教会,是我们安身立命之处。
这位耶稣,他曾在圣达弥安诺对我说:「重修我的教会。」因此,我曾一度奔走收集材料,企图修补圣达弥安诺颓败的四壁。不过我很快就明白,主这句话的涵意更广,他是指整个罗马教会。
如果没有这个教会,我们会怎样?
在这漫长的二十个世纪里,由谁来把主耶稣的教导,传递下来,留存给我们这些二十世纪的人?
有谁鼓励我们坚持真理,有谁能向我们保证,我们一直以来所进择的道路是正确的?
我,方济,感到有需要依靠某人和时常得到他的鼓励和保证。
如果要我独自承担一切责任,我会怕得要死。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不到罗马谒见教宗呢?
把整个故事告诉他——告诉他我们要按照福音,唯独按照福音生活的意愿——并恳求他的祝福。
向他倾诉我们对贫穷的渴望,梦想与穷人一同生活,要处于最卑微的地位,要在法律上接受贫者、被剥削者、挨饥受饿者、无家可归者和流浪者的身分!
可能吗?
我们是在追求不可能实现的事吗?
我们的人数多么少,只有十二人,而我们已觉得有必要向耶稣的代表,介绍我们白己了。
这是否违反我们谦虚的生活原则?
不,并不违反。于是我们一起前往罗马。
那是公元一二一〇年五月。
我,方济,带着一份简单的、直接取自福音的规则上路。我认为这份规则,真能表达我们愿意在贫穷和爱中,把自己奉献给天主的共同愿望。
我们一路上不停地唱歌和祈祷。
我们的喜乐,像传染病一般,传染给我们一路上所遇见的人们。
虽然我们所经过的地区都很穷困,但食物和住宿根本不成问题。
每个人都好奇地围着我们问长问短。到了晚上,大家都借地方给我们度宿,往往比我们实际所需的多几倍。
在罗马,我们先去拜见我们所属教区的贵杜主教。我们很高兴知道他对我们很满意,要我们不要迁移到其他教区,只住在他所管辖的教区内,他甚至答应替我们安排机会让我们谒见教宗;因为他是高伦纳枢机的朋友。
教宗依诺森三世出身皇族,本身是个皇子,但对人对事都很悲观。他的一生都受各方面,尤其是亚比尔派的攻击所困。他们这些人一面宣扬贫穷,一面却肆意批评罗马教会。
我直觉到我们此行不会很顺利,一定会有不少的阻滞。我坚持过极度贫穷的生活。当时反抗的风潮和扰乱教会的叛乱,对我们肯定是不利的。
但我有什么办法呢?
我能为了争取只基于普通常识的赞同,而放弃我的新娘贫穷夫人吗?
不,我想我不能这样做。
而且,在我身边,还有这十一位衣衫褴褛的人呢。
他们一个眼神,就能阻止我这样做了。
但,我们实在是很穷、很穷的,我们的贫穷无疑在向我们身边的人掴一巴掌。
教宗热心地注视着我,我回以关爱的眼光。
「我的孩子们,你们的生活在我们看来是太苦了。你们这样热诚,我们当然相信你们能忍受这种生活;但我们是怕以后追随你们的人受不了。」
「圣父、我主,我既然完全委身于主耶稣基督,他怎会对那些为他而放弃一切的人失信呢?」
我们告退出来。
我们利用等待的时间,到圣安求尼医院去照顾病人,而教宗却用它来与枢机讨论我们。
我们知迫很多枢机反对我们,并打算否决我们。
不过我们也知道高伦纳枢机在为我们辩护,他的论点很简单也很具体:如果我们拒绝这个贫穷的卑微的人以福音为出发点的要求,我们会不会使天主不高兴呢?如果我们采取这种立场,认为他的规则,是在人力所能遵守的范围之外,这是否等于承认,人在现世是无能力追随福音的?
教宗传召我们。我们又来到教宗见客的大堂里。高坐在宝座上的,是脸色青白的教宗依诺森三世,他看去好像整晚没睡觉似的。站在他面前的,是我,方济,还有围绕在我身边的是我那群蓬首垢面的兄弟。
教宗关怀地注视着我,好像要看穿我的内心。
我站在他面前,用一个比喻解释我要在教会之内,过贫穷的生活的梦想,这个比喻,我以前也向我的兄弟讲过。此刻,我用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滔滔不绝地向教宗说明我们必须过贫穷的生活的原因,强调这是我们必须向基督徒作的见证。
我不知道在那一刻发生了什么事,似乎教宗忽然改变主意,似乎一个一直困扰着他的问题,霍然而解。
他微笑看,用手势叫我走上前,他慈和地拥抱我。我马上意识到这场仗已打胜了。天主亲自干预,令教宗确信我们是绝对诚意的,没有欺骗教会的意思。
后来有人告诉我们, 教宗曾做了一个梦。他梦见圣拉特朗大殿摇摇欲坠,忽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人上前,用肩托着它。
我就是那个衣衫褴褛的穷人吗?
要承认这点是需要勇气的。
说到梦——你怎能相信梦呢?
因此,每当这思想出现在我脑际,我就极力排除它, 告诉我的主说,我只不过比虚无好一点点,我实在也没有什么能力。
现在, 我们在归途上了,从此,肩上多了罗马的负担。
*** *** *** *** *** ***
随着教宗批准了我们的规则之后,就是我们第一次的大选。这件事使我们越来越不安。我们离安布利亚省越近,歌声就越少。当我们的心思完全被日愈逼近的困难所占据后,我们的歌声就完全被满溢内心的静默祈祷取代了。
不过有一点是很肯定的,而且也是我们可以完全依赖的,那就是天主与我们同在,祂一定会帮助我们的。但是,真实的战争,已在后面等待着。
我们在梵蒂冈的大厅里见不到贫穷,也见不到一丝象征贫穷的痕迹。
这一点,我觉得一定会引起这一个向着亚西西疾走的小团体热烈的讨论,因为我们这些人都热切地在生活中实践福音的贫穷,而我们这群人却像原始人一样简单和朴实无华,完全未经雕琢。
晚上我失眠了。
我们此刻所处的情况,正是整个神圣而又有罪的教会的奥秘。一方面,天主曾答应使她完美无缺,然而另一方面她却因为她的财富和力量而使许多人反感。
我怎能解决这个困难呢?
我如何向我的兄弟解释?
我深刻地意识到我应设忠于教会、这个给予我生命的母亲。同时我也意识到无耻的财富和教会涉入政治力量的矛盾;这种矛盾削弱了天主借教宗的梦,提醒他拉特朗大殿摇摇欲坠,将由一穷人极力支持着不让它倒蹋的讯息。
我们必须支持教会。但怎样支持?
我们必须修补裂缝。但是补那些裂缝?
忽然之间,灵光一闪,我感觉得我们可能面临的危险。年轻而涉世不深的我们,可能会变成一群愤世嫉俗的人:苛刻和诸多挑剔。
不,我们绝对不能这样,这样我们将一事无成。
我们已经有不少这样的传道人了,尤其是在意大利北方更多。
耶稣肯定不要我们落入这个棋子里。
忽然之间,一切昭然若揭,我们应该模仿耶稣,做他所做过的事。我重温他的教导,他的话令人心情舒畅。
「不要判断人。」
「为什么你只看见你兄弟眼中的木屑,而对自己眼
中的大梁竟不理会呢? 」
「我来不是为判断而是为拯救的。」
最后这句话深深吸引我,深深打动我的心。
「我是来拯救的。」
我不是已被拯救了吗?我快乐正因为我已得救。
我是什么,不过是个被救的人,竟然批评那些没有得到同样恩宠的人?
我其实最应该同情他人。
这思想使我恍然大悟,清楚地看见自己对待富者,对待那些还未进入耶稣所宣讲的幸福境界的人们应有的态度。
那些罪人,穿绫罗绸缎的富人,他们比任何衣衫褴褛的穷人更贫乏。如果我同情和爱那些外表看来是很穷的穷人,为什么我不能爱这些外表看不出是穷人的富者,有权势的人和那些仍然相信偶像和住在黑暗中的人?
不错,我深切地感到这一点:不幸者是尚未进入福音的幸福境界的人,他们还未尝到被释放的喜乐,内心仍然充满虚荣、焦虑、骄傲、贪婪和权势。
至于我的父亲和我,谁是幸运者?
我,像云雀一般欢唱和深切地感到天主的临近的我,还是我那不断为他的钱财及其他愚蠢的事而担心的父亲呢?
两个神职人员,一个相信福音里的耶稣,另一个仍然相信旧约的暴力,只梦想为天主的光荣而掷头颅,那一个更幸运?不错,福音已有人在宣扬了,但不按照福音而生活的人,比完全被福音所渗透的人,不快乐得多了。
能理解耶稣心思并能成为穷人的匝凯和那个因为怕贫穷而情愿与基督分手,仍然留在被奴役的情况的人——我认为他们之中那一个比较快乐呢?
现在我明白了,我已找到了应该如何怀着信仰与我的同伴交谈的途径。
兄弟们,我们是教会年纪较轻的儿子,我们应该一直保持这个身分。我们应该选择的位置就是耶稣当年所选择的:末席。
但末席才是最好的。
如果我们选了末席,没有人会妒忌我们;没有人会因为我们而蒙羞;没有人会对我们产生恐惧。
从最低的位置上,我们看事较清楚,较容易了解那些受苦和需要我们服事的人。
我们应该怕的是骄傲、要出人头地、要判断我们的弟兄、要以我们的判断打击那些因犯罪而悲伤,因天主的离开而严重地受伤的人,应怕这种种不高贵的意念。
我们真正的规则就是福音,我们应该认为,那些了解并以实践贞洁、温良、和平的人,那些甘心被迫害并以此为乐的人是有福的。
真正值得同情的人是富有的、有权势的、吃得好穿得好的人,是那些背负着天主可怕的判断「你们真是有祸」的人。
*** *** *** *** *** ***
玛窦福音真福八端中的第四端:怜悯人的人真有福,现在成了我一路上的明灯。
怜悯罪人。
怜悯基督徒。
怜悯教宗。
怜悯我们自己——这些一心要贫穷但不知道怎样才能成功的人。
是的,即使是对教会,即使是对梵蒂冈,也应以怜悯的眼光看待。
直到这一刻以前,我一直不能正确了解教会所包含的奥秘:罪和不能错误;坏的表样和在这条路上行走的安全;牧者所表现的、令人恐慌的盲目和在他们的领导下,终能安抵福地的事实。
现在我明白了,我很高兴到罗马走了一趟,很高兴得到罗马的批准。
我感到平安。
我感到自己是在一块结实的磐石上。
我感到自己是在天主的计划之内。
这位亚巴郎、依撒格和雅各伯的、与人订下盟约的天主。
这位带领祂的子民,离开为奴之地而进入福地的梅瑟的天主。
这位尽管达味整个王朝都充满惊人的罪,仍然对他说:「你的王位永远坚定不移」的达味的天主。
这位以色列的天主,祂曾答应过:「不要怕,我将与你同在,我要领导你。你将征服你的敌人! 」
教会的不能错误并不基于人的弱点,而以上主的全能为基础。这不是人的德性而是天主之爱的结果。尽管人有一些微小的德行和幼稚的错误,祂的爱借着祂坚强的意志,最后一定能成功地带领祂的子民达到他们的目的。
在选定梅瑟、圣伯多禄和依诺森三世,作为他的子民的领袖时,天主并没有改变他们顽固的头脑或除去他们内心的渣滓;尽管有这些顽固、这些渣滓,祂仍然向祂的子民保证,他们可以达到天国。
因此, 问题不是更改领袖和建立另一个教会,而是相信教会已经建立了。我们应该信任一直在领导着教会的圣神,因为祂曾领导梅瑟、领导达味、领导伯多禄,而现在,祂也领导着我们几天前才见过的,有着种种弱点的教宗依诺森三世。
是的,重要的是相信,在我们在这个舞台上出现以前,教会已建立了,而且,要是换了我们,我们也不会比别人做得更好。
消灭这个因为我们衣衫褴褛,住茅屋就觉得自己比他人更能干的思想!
消灭这个诱惑,不要以为我们一旦上台,事情就会有明显的改变,会变好。
不。
我们,像教会一样,会继续在圣人与罪人之间徘徊,有崇高的理想和卑鄙的残暴,是平安的寓所也是暴力的森林。
一切将在于个人的圣善,在于把一生交出来的人和他们的祈祷,在于谦虚的人的牺牲和基督的追随者的真爱。
不过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即使我们会失败,会被我们自己的罪和缺乏信仰而完全征服,教会绝不会失败,天主的子民也不会在旷野中,或在巴比伦可怕的孤独中一败涂地。
无论怎样,那「小残余」将会成功。
天主自己就是保证。
*** *** *** *** *** ***
我的教会,我的教会,
温暖如你,
你永远是我的教会!
这就是我要唱的歌。如果有一天我会重临亚西西,我会抱着我的六弦琴唱这首歌。
这歌是针对普世教会而言,也是针对我的小教会、方济会士的小教会而言。
你看,我会邀请前来看我的、睡眼惺忪的兄弟说:
「来,让我们上磐石去散散步。」
今晚月亮很清亮。当然,现代再也没有人会注意月亮了,拜地方议会所赐,你们现代的房屋有非常良好的灯光系统。说实话,现代的房屋实在很美,有水银灯从最好的角度照射着,从外面看去,实在美轮美奂。
我生前做梦也不会想到,你们竟可以把亚西西转变成一个这样亲善、和谐、调和的小镇。
这些大教堂是多么美丽呀!
兄弟,你们的工作成绩很好。
我,方济实在不能不佩服你们修院的建筑是如此调和高雅。当然,要向你们指出许多不合乎我的品味的东西,不是一件难事,不过我不打算这样做。我在这些年来也成熟了,我不会像过去那样,把兄弟们建的一座座修院拆毁。
八世纪已经过去了,贫穷也有不同的方式。在那些日子里,我实在是一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家,所以会突然被非常实际的伊利亚兄弟所取代。
是的,你可以指责我,我不介意。我只要求你们不要过份。一个在银行工作的方济会第三会会员,曾不经意地向我提过,你们的银行的存款数目相当大。
我打算调查这件事,虽然我也要责备我的这位第三会会员,违反银行保密的规则。
不过我也要求你们一件事。
如果你们手上有钱,善用这些钱。把钱用在穷人身上,他们一直都是你我深爱的。
如果我在百年纪念时作朝圣者的打扮——我会的——回到亚西西来,不要告诉我,你们没有地方,就砰一声把大门关上。
收留我,像收留一个穷人一般。给我工作,不过,最重要的还是收留我。
你们,竟然是你们把付不起房租的穷人关在门外,
这是多么可怕的事呀!
你们同意吗?
还有别的事。
如果你们收留我,准许我早晚和你们一同祈祷。在早上我们可以一齐唱赞歌。同时我希望在我们唱赞歌时,不会听到有人说: 「各位先生女士,请看,这幅壁画是属于十五世纪的。」
在傍晚, 如果我们和游客一同念晚课,我希望你们注意保持肃静。
这是很重要的。有不少人喜欢静默。
你看,如果人们找不到成熟的祈祷气氛,以后他们就会批评你们,说你们把教会变成一座博物馆,而你们一个个都做了导游。
这是不对的,你们同意吗?
但为什么你们这样瞪着我?你们不高兴吗?
你们要听严厉的训导吗?
我已讲过一次了——八百年以前。这次我不愿讲得太多。而且,在这些世纪以来,我也学会了一些东西,我愿意把我的心得传递下去。
关于贫穷的问题,我们是很难下判断的。
穷人的衣服、木屋、木桌、破裂的杯子、编织的干粮袋——-这些都是外在的象征。还有现实、真正的贫穷,而这些是隐蔽的。
现在,我对现实比较敏锐,能更深入、更仔细地看清楚它,因为它比以前更广泛、更普通了。
那些付不起房租的人,不是唯一的穷人。那些处于社会边缘、孤独无助,只好吸毒以逃避痛苦的人也是贫困的人。
还有一件令我感到厌恶的事,这事在我的时代,我们做梦也不会想到要做,但你们现在却做了。
在有关贫穷方面,你们开始学会欺骗。
事实上,青年穿得破破烂烂已变成了一种时尚,虽然他们喜欢豪华的环境,却爱穿工作服。
还有些人特别喜欢旧杯旧桌,说这是古董,是稀有物品。
实在是很难判断。
我所能说的只是,把你自己直接放在天主面前,让祂来判断。
同时,记住一件事。
在你生命的晚课中,天主将会根据你的爱而不是贫穷来判断你。
我这样说因为在教会的最前线,贫穷已变成了战场;在这里,穷人恨有钱人,工人恨雇主。
这再也不是祝福,当然更不是福音。这是马克思主义。
你不曾意识到,吸入时代的精神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吗?这个时代的精神却不是福音的精神。
现在一个身为基督徒的工会领袖与一位属于其他文化的领袖,根本没有什么明显的分别。
这是很可悲的,非常、非常可悲。先知都死了吗?
永远不要忘记,天主是爱。贫穷只是祂的外衣。
所以,除非你仍然能看到、能支持和爱穿这外衣的人,否则不要攻击这外衣,即使穿它的,
是一个罪人。
是一个中产阶级的份子。
是,恕我大胆,一位主教或蒙席。
*** *** *** *** *** ***
还有一件事请原谅我坚持这样说。
你们生活在一个怪异的、矛盾的、暧味的时代。
你们比以前更富有,而你们也比以前讲贫穷讲得更多。你们是属于中产阶级,而你们却扮「贫穷教会」。你们常讲团体,但比以前生活得更孤独,有更多人离婚。
西方有谚语说,事情总不会十拿九稳的,我却以为,在你们的言与行之间,相差何止千万里。
你们的言论多如江海,而你们自己也往往被种种高谈阔论所淹没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很想给你们来一次「强硬的谈话」。因为你们是强硬角色,我不是。不要说什么,只要听听你们开会时所说的话就够了。
真可怕,你们是多么强硬,毫不妥协,非常极端。
多么可怕,这种强硬和极端的作风,总是针对他人而不是对你们自己。
你们似乎对转化他人的思想着了迷!
而我,方济告诉你们:应该反过来,把目标放在你们自己身上吧,致力转化你们自己,然后你们会发现更能了解事物。
最重要的是,你们应该明白这一点:你们以为可以改变方济会士、嘉布遣会士、集祷会士和……在相当程度上,改变耶稣会士、慈幼会士、小兄弟会士……这是没有用的。
根本不可能!
可能的是个人与个人之间的交谈,尤其是像现在这样,你在倾听我的话,我们在交谈。
历史有它自己的法则,没有一个组织可以躲避时代的齿痕,无论它的创始人是多么伟大、多么圣善。
只有那些赤裸裸的个人,如果他能面对福音的赤裸,而自己也接纳了福音这种赤裸裸的赤贫情况,他才能躲避时代的齿痕。
我的孩子——如果你们称我为方济父亲,我当然这样称呼你们——不要相信你们可以改革你们的修会。相信改革你们自己吧。
我的兄弟姐妹——如果你们称我为方济兄弟,我当然这样称呼你们——使自己圣善,那么你也会觉得世界是圣善的。
我皈依福音之后很快就发现一件事。那就是象征的力量。
我很愉快地意识到,在我周围的一切,都是天主的一个象征,是祂的标志,我再也不能看着一种东西而不想到祂、我至高至善的主。
真的,我觉得日夜浸在天主之内,世上任何力量都不能把我从祂这甜蜜、强烈和真实的临在拉开。我就是在这一间学校里,学会了如何去了解和在生活中实践一样东西、一个很重要的基本教训。
显然祂订立了象征祂自己的标志来和我们讲话,向我们解释各种事物,那么,无论是为了避免浪费时间,或是在检验我们是否在正确的路上或纠正自己的缺点,我们都应按照祂这样做。
是的,订立象征,在我们思想的各个阶段中提醒我们,证明我们所追求的人格是真实无妄的,作为我们在实践福音的道路上的路标。
我想起第一次在我思想中出现的象征。我觉得它清楚的暗示轻视金钱和战胜贪婪。
金达华和加达尼采和我同住。
金达华很富有,而加达尼是位司铎也是公祷员。
「随意翻开福音,」我告诉他们「读出你们所翻的那一页。」
他们所读到的是「你若顾意是成全的,去!变卖你所有的,施舍给穷人,你必有宝藏在天上,然后来跟随我。」( 玛19 : 21 )
兄弟们,你们明白主的愿望是什么?
明白。
他们去了。金达华变卖了他的财产。加达尼放弃了他的司祭职。
我到现在还清楚记得一二〇八年五月的那天早晨,在亚西西广场。金达华有许多物品。我先开始派钱。我们引起多大的喧闹和混乱啊!
人们从各方面涌过来。贫穷的、不那么贫穷的。每个人像发狂似的,见东西就抢、就抓。那是怎样的一个场面啊!
我们把一切都送出去了,连一分钱也不剩。
那天早晨我感到多么的自由、多么喜悦!从这件事的象征,我也看到人被金钱奴役的程度是多么大!
另一个象征是我以自己的纯朴为自己和兄弟建立的。那是我吩咐劳勋诺兄弟到亚西西讲道一事。
你看看「圣方济的小花」所记载的是什么。劳勋诺当时这样回答:
「可敬的父亲,请你原谅我,不要派我去,因为您知道啦,我没有讲道的恩宠,我只是一个简单而惠蠢的人。」
圣方济说: I既然你不立刻服从,我以神圣的服从令命你到亚西西去,就如你生不带物而来,你就应该只穿上内裤走进一间教堂去向那些一无所有的人们讲道。」
劳勋诺使遵照命令,只穿一条内裤,走进一间教堂,向祭台一鞠躬,然后登上讲道台开始讲道。
儿童和男人见了都大笑起来: 「 看,这些人做这许多克苦以致成了白痴,神经错乱了。」
这时,圣方济见出身于良好家庭的劳勋诺,竟服从了这个难以服从的命令,他不禁责怪自己起来,说:「宾纳度的儿子,你什么时
候变得这样无礼了,你这个卑鄙的小人,竟然命令劳勋诺兄弟赤身去讲道,像个疯子一般?天啊,这不是说明了你在强迫他人做事吗? 」
他也立刻脱光衣服,带着满腔的热诚到亚西西去讲道。
我不需要告诉你以后的情形怎样,因为你知道了。不
过我肯定,人们会因此对我们毕生难忘。
在这个时期,我常锻练自己对天主保持信心,尽力维持我们与祂之间的纯朴关系,确信自己像在祂怀里的婴儿一样,受到祂的引导和保护。再看看这个象征:
有一天,圣方济和马士奥兄弟在一条路上走着,马士奥兄弟走在前面。当他们来到十字路口, 可以到翡冷翠、赛纳或亚列苏。马士奥修士说:
「父亲,我们要走那一条路? 」
圣方济回答:「天主喜欢那一条就走那一条。」
马士奥兄弟说:「我们怎能知道天主的旨意呢? 」
圣方济回答:「借着我向你显示的象征。
因此,我以神圣的服从令命令你,就在这十字路上,你像小孩子一般不断地旋转,直到我叫你停下来已止。」
马士典兄弟开始旋转。转呀转,他头昏了,跌倒在地,爬起来又不停地转。好几次,圣方济仍然没有叫他停下来,他为了表示服从,就一直转下去。
最后,当他正以最快的速度在旋转时,方济叫道:「停止,不要移动。」
他停下来。圣方济问他:「你现在面向那一条路?」
马士奥兄弟说:「向赛纳。」
圣方济说:「这就是天主希望我们走的路。」
要走的路既决定了,他们就向着目的进发。不过,马士奥兄弟不明白,为什么圣方济要他做这样孩子气的事,他咕噜地埋怨……
我,方济,可以向你保证,事后马士奥修士有足够的机会了解,在我们这样孩子气地以这种奇异的方式所作的选择中,天主的确显示了祂的旨意。
因为在赛纳,有三个敌对的党派正在斗得你死我活。
我们来到,诚恳而热心地和他们调停,他们竟然也肯听我们说话。其余的就是天主的工作了。那一天,在
赛纳,是祥和的一夭。
*** *** *** *** *** ***
另一个象征发生在蒙地加塞,可爱的小安基鲁刚刚来和我们同住,接受我的监护不久。我应该把这件事详细告诉我的兄弟,好使他们记住,应该温和地对待每个人,即使是强盗也不应粗鲁。在蒙地塞郊区一带,最近常有三个强盗出入,有一天,他们居然光顾我们的修院。
安基鲁兄弟发现了他们,就以适当的方式赶走他们。
当我,方济,带着乞得的面包和一瓶很好的葡萄酒回来,听到安基鲁驱逐强盗的事后,就责备他;并使他记住:天主可以做任何事,我们不应该判断他人,即使是强盗也不能随便判断他们,我说:
「既然你做了违反爱德和基督福音的事,我以神圣的服从令命令你,马上拿着这袋我刚乞回来的面包和这瓶酒去找他们,无论上山涉水,你也要找到他们,代我把这面包和酒送给他们;然后跪在他们面前,虚心为你对他们粗暴的态度认错;并代我恳求他们以后不要再作恶,应敬畏天主,不要犯罪害他们的近人;如果他们肯这样做,我答应供应他们的生活所需。」
在安基鲁奉命去做这件事时,圣方济开始祈祷,求天主感化那些强盗,使他们改过回头。天主俯允了他的祈求。
*** *** *** *** *** ***
辨认象征。
确定那些向我们启示,召我们回归真理和爱的象征。
全部的礼仪就是一个活的象征,是对隐而不显的事物清明的追忆。
当你点亮逾越蜡烛,这个象征基督的临在、死亡和复活的标志时,这象征就能温和地提醒在场的信众。耶稣就如蜡烛一样,为发出光亮而燃烧自己。同样,我们用一个轻视金钱的记号,使我们的兄弟姐妹明白解除偶像的束缚的自由是什么。
正如在感恩祭中,你谦虚地平卧在圣体的象征前,在天主面前表示你的卑微,更新你自己和他人的信仰,同样,那次谦虚地听命赤身讲道的象征,能唤起我的兄弟服从的真义。
建立象征。
我们曾在我们那个时期,草率地建立了济贫的象征。
我真希望当年建立的是工作和我们那种修道生活的象征。不过,已经做了的事就不能挽回。在我那个时代,工作,我是指支薪水的工作,如现代在银行供职那样,是一种奢侈的作为。
如果我们要接触穷人,我们就必须接受乞丐的生活,我们曾完全地接受了行乞的生涯。
在建立这种象征时,我们是在告诉教会当时的问题之所在;对于那些乞丐,我们是在表示:「振作起来,我们就在你们身边,支持你们。」
但现在,这个象征是不适合的。在到处闹工人荒的时候,任何有头脑的修道士都不会认为有必要去乞求救济。在可借工作赚取生活时却去行乞,这根本说不通而且会成为一个笑柄。
因此,在现代,为一个爱护穷人的热心人士,最好是建立工作的象征,尤其是那种劳苦的、低贱的、低薪的工作。
可惜有些教会人士对于司铎从事劳力工作,总是过份敏感。
不过,他们会找到各种借口的。
他们是属于视工作与高贵和圣善不能兼容的派系。
你有什么办法?
这是过去所留下来的残余思想。古代希腊人轻视劳力的工作,中产阶级从来就不喜欢,穿着肮脏的工作服,从事极度疲倦的劳力工作。
在我那个时代,一个职位高的神职人员会觉得,背着一袋重物穿街过巷或在工地工作,是一件羞耻的事。
最令人惊讶的是,教会的世界竟这样轻易忘记基督的出身是工人阶级。他们甚至荒谬地辩护说,司铎从事劳力工作是「不对」的。这是很严重的,差不多等于说,「耶稣做木匠是不对的。」
不过我,方济说这话是没有恶意的。
*** *** *** *** *** ***
我们的修院建立的另一个象征就是庇护所,保护和帮助
任何有困难的人。
正如一个被通缉的人在一间教堂里避难,没有人敢去逮捕他一样;那些穷人也把我们的地方当作避难所,他们可在此找到食物、安适和友谊。
这是我们真正的光荣,我应按坦白的说,整个教会要因为这重振的爱德而留下记号,甚至在现代也一样。
每一个基督徒的家,每一间修院或隐修院,每一间主教的府邸,都应该常打开方便之门,欢迎那些有麻烦的人。
同时,如果可能,这扇方便之门应该是很容易找到的真正方便之门。太豪华的大堂、太高的梯级,象征威严、壮丽而不是真诚和谦虚,这种地方很容易吓怕穷苦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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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有一个孩子气的热心的梦想,把梵蒂冈卖了,把所得的钱都捐给穷人。我梦想告诉教会,认真地以行动配合宣扬圣言的时候已到。
不过,现在,我也长大了,正如当我见到一间高大的修院不会感到不安一样。现在我也可以心平气静地参观梵蒂冈。
不过我还是和八世纪以前一样深信象征的效用,当年我曾广泛利用各种象征教育我的兄弟——因此,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这件事。
当然,这不是一场争论。
想象有一群朝圣者来到罗马。他们怀着兴奋和喜悦的心情,期待着这个机会,能在这间美丽的大殿里祈祷,能见到教宗,听他的声音,想象这是从耶稣传来的。
但……
你认为怎样? ——在钟门之外,
青铜门之外,
圣亚纳门之外,
博物馆入口处之外,
——他们希望找到一扇小门,门上刻着:「凡劳苦和负重担的,你们都到我跟前来,我要使你们安息。」(玛11 : 28)
他们希望能推开这扇小门进去,找到一个简朴的地方,舒适而有宾如至归的感觉,他们可以在此见到一些男女,使他们觉得教会是活着的,在向贫苦的人敞开大门。
不,并不是说在梵蒂冈或你的工作中缺少爱。让我这样说,在所有伟大的爱德工作中,总是缺少了象征。
或者,即使不是真正缺少,那象征总是太大和太炫耀,太有效率,使穷人难以接受——如教廷大使馆、电台、主教座堂、枢机府邸等,都是表面的象征。
现在的人对于小的象征比较敏感。他们注意那些具体的、巧妙的,特别是那些直接在生活中不断地、有力地体现的、爱的成果。
教宗韦迪拉在人群中,双手举起一个小孩子,伏地亲吻他所踏足的国家的土地,见某些痛苦的景象而流泪,拜访非洲的一间小屋或南美洲黑人住的小屋等;这些象征的意义,不言而喻,使他能直接与穷人沟通。
可不就是这样吗?
这也是为什么我告诉你,如果我混在一群朝圣者群中来到罗马,我要在那些著名的墙壁之间,看看是否可找到一扇小门,推门进去是一间适合我,亚西西的方济的房间。
我,方济有机会阅读你们在我死后所写的,有关我的作品是那么的丰富和格调那么高雅——说实话,我最喜欢的是「小花」一书里的记述。
我对此书所写的一切感到舒服。
有时我实在不记得,有些事件是否真如作者所写的那样,还是夸大了——或是杜撰的——但,这都不重要。
我喜欢这书所记述的一切。
即使实际上不是那样发生的,但作者这样描述,使整件事更美、更好。我完全接受,因为这些事件给我一个非暴力的形象( 即使是经过你的润饰) ,这个形象我接受了,感到很荣幸,我也很感激你对我这样了解。是的,这就是当年的我:非暴力。「小花」对你和我,的确是一个美丽的梦。
在我们的深心,每一个人的深心,都梦想一个美丽的世界,里面充满人性的爱与甜蜜。
可不是吗?
你们有些人可能会对谷飘的狼这个插曲,发出会心的微笑。但如果你曾经是个赤子、真正的赤子,你一定也像我在谷飘时,在那个飘着初雪的寒冷的早上一样,急于要解决所有的问题
一只野狼,躲开了暴力却又面对饥饿!这对于人类应该是一个象征什么意义的寓言呢?
兄弟们,我应该承认,当我还是一个小男孩時,我曾有这样的幻想。大人曾告诉我,在亚宾尼斯山顶上,住着许多贪婪的狼,时时跑下来惊扰家畜。
那时我还不认识基督。
我梦想去找一头只以爱的抚摸作为武器的野兽,而那头野兽应该站着不动。
而今我说已体验过耶稣爱的安抚,我怎能再害怕呢?
我还需要一把修剪的剪刀吗?
我还要见到血、即使是一只狼的血,染满谷飘的石块吗?
不,兄弟们,我并不害怕。
自从我经验到我的天主,实际上也是狼的天主之后,我就不再害怕了。
谷飘的狼这个事件最奇异的,还不是那只狼驯服了,而是当地的人驯服了,所以他们能带着面包和热汤而不是刀,跑去迎接那只饥寒交逼的狼。
这就是爱的奇迹:发现所有受造物都是一体,由天主父投入空间,如果你也像祂一样没有任何武装而且和平的到来, 整个创造会接纳你并用微笑欢迎你。
这是非暴力的原则,我愿意以最大的热诚把它介绍给你。
有鉴于你的环境的暧昧,和你在小资产及社会主义文化包围之下,很难确定你自己的立场,我曾劝你少谈现代的贫穷问题。但是,我却强调:多谈论非暴力,作传宣非暴力的使徒,成为非暴力的支持者。
现在, 当你们储备了大量你们随时可引爆的核弹时,可能是你们谈非暴力最后的时机了。
不要低估你们现代所面临的危险。我强烈地感到,在这个世纪过完以前,你们必须面临一两个大灾难。你们最好早作准备,最好是想法子使人类悔改。
即使尼尼微也曾回头和获救。
且听我说。
现代,当你讲到非暴力时,每个人都明白你在讲什么。这个论点也简单明了,如果付诸行动,可以改变大地的面貌。
现代你们常讲人权,这是好的。现在,我跟你说,第一条人权就不能受制于暴力,应由和平统领一切。我们的论点都不出圣经的范园,应该彻底执行。
但事实上应该比这更广泛。首先,非暴力与自然界有关,即与天空、海洋、矿源、森林、空气、水流和家庭等有关。
这是第一个不能施暴力的范围,然而你们在这个范围内所犯的罪实在太大了。我不知道你们是否还能获救。你们乱砍伐树木,糟蹋森林,染河水,像强盗一般抢掠物资。
你们对自然的藐视已到无止境的地步。
如果有一个法庭接受天空、海洋、矿源的上诉的话,你们(几乎所有的人) 将会被判死刑。
也许真有这样的一个法庭,隐形的。 因为你们的惩罚已经开始了。
你们几乎呼吸不到新鲜空气。你们的食物也变得不健康了。癌症对你们的侵袭百发百中。
现在,你们却在差不多毁灭了一切的时候,尊我为生态学主
岁月的流逝越多,我越勤于追求黑暗和卑微。
最初,我把这种现象归于我双眼的疼痛——医生告诉我,这是由于糖尿病的缘故。不过,渐渐地,我发现还有别的东西正在侵蚀我这个可怜的存在。
就好像冬季已渗入了我的骨髓。
我再也不渴望看东西。即使太阳,也失去了过去对我的吸引力。以前,太阳何止千千其万万次,对我曾经是至高者的表示,但现在,当它的光线接触我的眼晴時,它也不再向我说话了。好像太阳已在我之内,并且已经昏暗。
现在我几乎总是闭上眼晴祈祷,而我也越来越同情和了解那些喜欢在山洞里默想甚至在黑夜默想的兄弟,特别是那些较成熟的兄弟。
多年以来,白昼给予我与天主交谈最有利的情况,但现在黑暗和它幽暗的神秘更吸引我。
语言让位给静默,而现在包围着我的静默,使事物的节奏,重复着、量度着、伴和着我的呼吸与心跳。「我的天主,我的一切」,我重复念着,一次又一次。这是我所能说的一切了,因为我在剧烈的痛苦中。
我的痛苦是有原因、有正确的原因的,我开心的同伴正走向错误的进路。
我的精神之家分裂了。我的贫穷夫人的骑士们对他们的新娘,越来越不忠心了。
我觉得无能为力,再也不能为我的兄弟做些什么,我在每一件事上都犯了错误,而时间已毁灭了我的美梦。
每天都有一个兄弟来问,是否应该修改规则,或对我说,我们需要的是一些普通常识。
我要小屋,但在我周围的房屋却越来越像壁垒。
我寻找并爱像尊尼培、马士奥、里奥、基莱士这样的同伴,他们真是天主的绵羊,像水一样简单朴实——然而,越来越多有文化、有机智的人加入我们的修会。
我再也受不了。
我到圣达弥安诺寻求安慰,佳兰仍在此过着绝对贫穷的生活;有赖她的善导,我才能在痛苦中站稳脚步。
但我的体力日渐衰弱,我觉得自己被各种事件征服了。
造成我的痛苦的,是教会中明智之士的意见,他们
认为按照绝对贫穷的规则生活是不可能的。
他们似乎在告诉我,在这世上,原原本本地按照福音而生活是不可能的。尽管,我常教导我的兄弟,我们可以而且应该完全按照福音而生活。
在我听来,他们的意见像是背叛耶稣,实际上是怀疑他的话。
有一次,临近圣诞节,我要默想耶稣这个最贫穷的人的生活。我在加西欧设计了一个像伯利恒那样的山洞。
我对每个人说,你看,这是可能的。耶稣自己就曾这样生活。天主成了贫穷、弱小、卑微的人,把自己交到历史手中,任由它处置,只相信他自己的天父。
你看,你看,这是可能的,因为天主自己也曾这样生活过!
但大多数人只欣赏一些感情上的东西,最后一切变成了浮夸之词。
面对着这样的事实,我对自己说:我们所需要的,又不过是一些普通常识而已。你看,方济,这幢房子要加建另一翼;到底,我们也需要表现得庄重一点。然后,我们需要书籍,许多许多书籍。
我们的兄弟姐妹必须受教育。
只会念福音是不够的!
也许这一切都对,但我受不了。
我从另一个不同的角度了解和实践耶稣的教训。我不能对「看天上的飞鸟……」这些话听而不闻。
对于曾经是我的理想的梦发生怀疑,对于福音的贫穷提出质问,兄弟们充满了世俗的智慧、而日渐明智,这一切都是我不能忍受的,它们日夜噬着我的心。
眼看着我生命的美梦凋谢,这种痛苦远远胜过我的眼疾带来的痛苦。
*** *** *** *** *** ***
我另一个痛苦之源是,奥秘的教会,竟涉入政治争吵之内而且到了令人难以置信的程度。
在我看来,基督徒就是为耶稣的温顺作证,是那毫无怨言地走向屠夫的羔羊忠实的追随者。而在我周围,我前去传播圣言的乡村和城市,我所见
现在,死亡应该不会太远了。此后我可以轻易地重复:
这是我等待的喜悦,
每一分痛苦都是我的欢欣。
圣神之火在我的肉体烙下的通道,使事物不可见的真实,对我变得无限的清晰。
现在,一切都回复正常。大自然的确是我所见的东西外在的标志。
四季的变换,生与死,日出日落,每一种东西都指示着火要向我显示的整个自然界的主题。
生与死只不过是同一件东西的两面,喜与悲、光与暗、冷与热都一样。
就好像真实被一扇门分隔为二。
基督退择了: 「我是门」这个意象非常有道理。
门的两面都是同一扇门。
地球、可见的、可触模的、时间和空间,都是在这一边;天堂、不可见的、永恒的和无限的,都在另一边。
但一切都合而为一,都是一致、合理和真实的。
这门——基督,自然地以他的爱统治这个及另一个世界,在这世界被钉,在另一个被光荣。
要得到永生而进入复活基督的光光荣,人必须穿过这门,而掌管这门的开关的,是主自己。正如默示录所记载: 「我在你面前安置了一扇敞开的门,谁也不能关闭它。」
逾越就是复活节,第一位逾越的是主基督,所以说「主的逾越」。
门这一边的一切都有它的意义,但只能从它对另一边的功能和涵摄而了解。
如果你不能体会这种关系,这个延续性,你就永远不能掌握真实是什么,你只好终生在黑暗中摸索。
暂时的东西,如果不和永恒相联是没有意义的,等于无物,犹如干枯的叶子。耶稣说过: 「你们不要在地上为自己积蓄财宝,因为在地上有虫蛀,有锈蚀,在地上也有贼挖洞偷窃。」
他接着又说: 「但该在天上为自己积蓄财宝,因为那里没有虫蛀,没有锈蚀,那里也没有贼挖洞偷窃。」( 玛6 : 19-20 )
基督的复活,给天父所创造、透过基督并由基督使它们完美的万物,带来意义和生命。
透进他,万物拥有两面:在这里是被钉的,在另一边是受光荣的。没有人能逃避这个事实,因此,每一个人的死亡,在现世中有悲伤的一面,在希望中有光辉的一面。
我们的逾越总是一个可怕的考验,像面对着无边无际,深不见底的大海——然后,喜悦的爆炸,好像你看看大海,灿然炸开层层的浪花一样!
对天主子民,对我们也是这样。
总是一段痛苦的等待,然后一道突然出现的光。
等待是你的,光是天主的。
接着是自由。
你永远不能声称你值得承受这光和自由。
相反!
任何功劳都没有能力把门打开。
只有白白地给子的天主之爱可以开启这个不能打开的锁。
「关了无人能开。」( 默3: 7)
但他愿意门随时开放,因为「我来是为叫他们获得生命,且获得更丰富的生命。」( 若10 :10 )
你曾多次问: 「为什么我还在这里? 」
回答总是一样。
你必须学习爱。因为在门的那一边,除了爱什么也没有。
*** *** *** *** *** ***
当我知道我的手脚,尤其是肋膀有伤痕之后,我明白,无瑕疵的爱是什么意思。
爱实在是一件严肃的事,是一个可怕的挑战。
当我回忆过去的生活,从童年到那一刻,我发现自己一向是多么贫乏、罪孽多么深重。
贫乏就是在爱方面贫乏。
罪孽深重就是「你轻侮了为你而受苦的那一位。」
这种事情的压力是可怕的。
不过,这都是事实,我们不能轻易就忘记。
跨过一个为你而死的人的尸首是一件极丑恶的事,唱着歌在为你受苦的人身边走过,一样可恶。
爱之律要求赔补。但我们却把这事置诸脑后。
如果天主偶然使我们尝尝站在门边发抖的滋味,我们不必惊奇,应该知道这是为什么。
*** *** *** *** *** ***
一二二四年九月圣弥额尔的瞻礼后,我感到我的逾越很快就要来临了。每一分一秒钟都使我想起它。
因为我已不能走路,我的告别之旅只好以驴代步。
在我前面领路的是里奥兄弟。他对我一直是这样的忠心和爱护,他是唯一能看我五伤的人。
我讨厌那些带看好奇心来看我的人。我觉得这是专为我和里奥兄弟而有的秘密。他从我在沙苏士比高修道时就和我在一起,一直服侍我。现在他一把就可以把我抱起来,就像抱一个瘦弱受伤的可怜人一般。
骑驴漫步而行,我很高兴又见到我的安布利亚,还有马基斯。一路上向所见的人说一两句抚慰的话也是一件赏心乐事。
当我来到圣达弥安诺,我首先要拜访佳兰。我在此地逗留了一个短时期。
住在她们为我用树枝倚墙而搭的小屋里,真舒服自在。与另一位壮健而和善、仔细地遵照福音的贫穷教导而生活的女子为邻,也真使我觉得欣慰。
只要见到佳兰,我的一切烦恼都消除了。兄弟们有关实践贫穷的生活是否可能的争论,在这个人身上可找到答案。
她的委婉似乎在对人说:只要去生活、去实践,不要光是讨论。
在这个时期我还有另一个安慰。
我一直以来祈求的事有了答复。我知道一定会有答复的。
天主对我们太慈爱了!
这是我和亚西西主教和市长过去的争执。
我一直为它而痛苦,因为它使不少人受辱。而且,在我看来,亚西西应该常是一座和平之城。
一天早晨,我想进城,里奥兄弟为我备驴。
那五处伤口痛得厉害,但我觉得必须走一趟。
当我走近亚西西时,身边掀起一阵多嘈杂的喧闹啊!
朋友之爱掩盖了我的痛苦。
多么伟大的友谊!
我们来到了主教府前面。有人作手势叫我进去;驴子慢慢地穿过门棚,走进前院。
我非常惊讶地发现,站在我面前的,竟然是主教和市长,他们都在注视着我。
我顿时明白了。他们要与我修和。
多美妙。人们快乐得流泪。
然后。我开口用我所能发出的声音,和我的兄弟一同唱:
我主,我为:
因你的爱而宽恕的人,
因你的爱而忍受虚弱与痛苦的人,
赞美你。
安心忍受痛苦与煎熬的人真有福,
因为你至高者,
将亲自为他们加冕。
*** *** *** *** *** ***
现在是我走过那扇门的时候了。
我一直都不怕基督,自从在圣达弥安诺得到启示后,我更加觉得基督是我真正亲密的好朋友。
我甚至可以说:在我看来,生活原是基督,死亡乃是利益( 斐1 : 21 ) 。
保禄对斐理伯人说的这些话,对我一直是很大的帮助。
现在它们给我带来勇气。
不过,此刻,我觉得越来越衰弱。
群医在我身边打转。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我缠绵床第。
休格主教要我搬到他的府邸去养病,并特别为我而到嘉加诺山——那时因为圣弥额尔祭坛而著名——朝圣。
但我觉得那扇门已打开了。
我喜欢背诵圣咏一四二篇,特别因为诗篇铿锵有力的诗句,已经成了我连续的祷词:「求你引领我出离监牢」( 咏142:7) 。
不错,这就是我临终的祈祷。
不过现在,我的思想又回到我自己的诗篇,我生命的诗篇里来了,用我的秃笔,浸在我故乡的田园之美内而写成的「受造物之歌」。
这首读歌还剩下最后一段没有写好,我现在就把它续完:
我主,为死亡姐姐,我赞美你,
任何生物都不能逃避她的拥抱。
可怜那些必须死于大罪的人,他们是不幸的!
可庆是承行你圣意的人,他们真有福!
第二次的死亡将不能损害他们。
赞美我主,感谢祂,
虔敬事奉祂。
*** *** *** *** *** ***
当我感到时辰已到,我要求兄弟们把我抬到柏西安克拉,我所属的堂区、所偏爱的教堂、我的修会的伯利恒、我直觉天主的仁慈与宽恕之处。
在我们穿过亚西西前往的途中,我请求在麻风病院停留一会儿。
我请求把我的担架朝向亚西西城的方向放在地上。
我要祝福这座城市。我哭泣、痛苦,但我也感到快乐。
愿天主降福你,圣洁的城。
因为透过你,许多灵魂将会得救,
在你之内,将有无数天主的仆人歇息,
许多人将从你这里被选进入永生之领域。
(注:此祝福的拉丁文刻于Porta Nuova上方)
祝福后,我垂下手臂, 平放在担架上,忽然有一个很美好的思想袭上心头。
我已看不见城楼了,但在呼吸之间, 我仍能和它们息息相通。
我不能望见苏巴西奥,但我仍能感受它的色彩。
我想。
至高者曾为我、方济开了一个特例,但这是怎样的一个特例呀!
圣经上写着: 「先知除了在自己的本乡、本族和本家外,是没有不受尊敬的。」( 谷6: 4 )
圣经这段话,主要在说出一些人所忍受的,被拒绝的痛苦。
耶稣经验过被他的故乡纳匝肋拒绝的痛苦。
耶稣却为我开了一个特例。
亚西西并没有拒绝我。相反,它爱我。我也深爱这座小城,这可爱、柔美而友善的小城。
之后,我被抬到柏西安克拉。在此,所有的热情爱护,都凝聚在我身上,我成了人们关注的中心,我愿在此写我自己的逾越。
那是十月第三个星期六。一个很好的征兆!
现在我差不多全瞎了,我眼睛的生命已结束。
我听到许多兄弟围在我身边。多大的一群!多奋发的一群!充满多少期待的一群!
好像在参与一次盛大的庆礼。好像就住在一座主教座堂里。
我好像是庆典的主礼。我请他们把我抬到屋外一棵树底下。
他们把我抬出屋外。
现在我肉眼所看不见的受造物,都围在我身边,温柔地和我说话。
牠们似乎和我这群心力交瘁的兄弟一起祈祷。
当我意识到我的时辰终于来临,我命令他们脱去我的衣服,使我赤裸地躺在光秃秃的土地上。
我说「命令」因为不容易使他们服从。
一般人总认为「过去」、「越过」是陌生的、不可能的,不合宜的,避之则吉。但不是这样,事实上,我欢迎它。
潮湿的土地使我舒服些,它好像那熟悉的拥抱,逐渐聚拢,又再把我包裹起来了。
但现在,这拥抱对我已没有意义。
我在等待的,是祂,我至高的主的真正拥抱。
我越过那扇门。我似乎听到合唱团的歌声。
也许是天神圣玛利亚教堂的天使在唱歌。这一直是我最喜爱的教堂。
——根据圣人的语录及祷文而编的简短日课经
我尝试把方济亚西西带回给你。希望此举相当成功,并已使圣人相当接近你了
我很容易感受到他就在我身边,像活人一般和我讲话;因为爱使我自然倾向他和他普遍的讯息。
我说过,方济是在我们每个人心里。
我很想把这本小书题名为:我的方济,这会更贴切。不过,我想你们每个人都可以这样做,称此书为:我的方济。
以「我,方济」作为书名,我的确有点不明智。请你多多包涵,因为我希望方济已经原谅我了:无论如何,现在,我的劳苦已告一段落,他,这位经常深切祈祷的人,邀请我和他同念他的一些祷文( 作为一种补赎,或奖赏,谁知道呢? )
我从不同的出处摘录他的祷文而把它们编辑起来,我承认这样做,不免有推论之嫌,不过,祷文的确一字一句都是他自己的。同时——一个积习已深的隐修士——我按隐修士祈祷的方式,把祷文编成日课经的形式,作为一份由他,方济这位生活在祈祷中的人所写的日课经。
说这些祷文很美是不必要的。这是由一位圣人作的祷文。
圣咏部分当然是取自圣经,但他接照他的反省和心思重新安排过。在每一节的祷文中,色括圣咏和取自他所写的文章的片断及一篇祷文。
我们可以在一天之内念完各节所录的经文或分开几夭念完。最主要的是保持心灵平安,以宁静的心情诵念。
邀请歌 赞美至高者——致里奥兄弟的信
主、天主,你是神圣的施行奇迹者。
你是强健的。
你是伟大的。
你是至高者。
你是全能的;我们唯一的圣父,天地的君王。
你,主、天主,三位一体,
是我们的善。
你,主、天主,是万善,是我们的至善——生活真
实的主、天主。
你是爱与仁慈。
你是智慧。
你是谦虚。
你是忍耐。
你是安全。
你是平安。
你是喜乐与幸福。
你是公义与节制。
你是丰盈与满全。
你是美。
你是温柔。
你是我们的保护。
你是我们的守护和抵御。
你是我们的力量。
你是我们的更新。
你是我们的希望。
你是我们的信德。
你是我们的甘怡。
你是我们的永生,伟大和可钦崇的主、全能天主、
仁慈的救主。
早祷
圣咏
请众向助佑我们的天主教舞,你们要鼓掌欢腾(咏81 : 1 ; 47 : 1 )。
因上主至大至尊,可敬可畏,祂是统治宇宙的伟大君主( 咏47 : 2) 。
因为天上的父,我们自古以来的君王,将祂的爱子赐予我们,使他诞生于荣福童贞玛利亚(参阅若3 : 16 ;尼西亚信经) 。
他要称赞我说:「你是我的大父。」我也要立定他为首生子,他高出世上所有的君主( 咏89 : 26-27) 。
但愿上主在白昼颁赐他的恩爱慈惠,我夜间向赐我生命的天主歌颂赞美( 咏42 : 9 ) 。这是上主所安排的一天,我们应该为此鼓舞喜欢( 咏118 : 24 ) !
因为有一个婴孩为我们诞生了,有一个儿子赐给了我们,用襁褓裹着,放在马槽里,因为客栈没有空房( 依9 : 5 ;路2 : 7) 。
「天主受享光荣于高天,主爱的人在世享平安」(路2 :14 ) 。
愿诸天欢乐,愿大地踊跃,愿海及其中的一切怒号!原野及其中的一切都要舞蹈,森林中的一切树木各显欢乐( 咏96 : 11-12 ) 。
请众齐向上主歌唱新歌,普世大地向上主讴歌!请向上主歌唱,赞美他的圣名( 咏96:1-2 ) 。因为上主伟大,应受赞美,惟祂超越众神,可敬可畏(咏96 : 4 ) 。
各民各族,请将光荣归于上主,各家各户,请将威能归于上主。请将主名的光荣归于上主( 咏96 : 7-8 ) !
把你们的生命献给天主,背负祂的十字架;尽量实践祂的诫命(参阅罗12 : 1 ;路14 : 27) 。
阅读 德行赞
我向你致敬,庄严的智慧。愿主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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