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伯多禄嘉禄
耶稣会士伯多禄嘉禄神父——p;pierre chariesS`J.——于1923年在比利时鲁汶(卢万)出版了这一部默想书。书名《La Priere de toutes Les heures》,分上中下三卷,每卷有前言一篇,默想题材三十三篇。
出版后,这部书在英、意、德、匈、波、西班牙等各国都有了译本。曾有人问我这书是否已有了中文的译本,我哑然不知所对,因为我连原著法文书也没有看见过。
1951年10月,古斯达福在我们的小堂里,留下了这部法文本,我便取来用作我每日默想的资料,念念想想,想想念念,真觉得是:文情并茂,嚼之有味。念完之后,我便想把它译成中文。
1952年露德圣母瞻礼日,我便开始翻译了。可是一上手,译书的种种困难都来了。最困难的是原文中只可意会而不能笔达的地方太多了,于是翻翻停停,停停翻翻,竟拖了许多时日。
1954年,总算译完了全书。我自知译笔虽多不忠,但为读者神修方面也许还有些好处。在翻译过程中我曾把译文中几个搁浅的地方,就正于几位法国神父,他们都说:“这书值得一译,只是原文原是散文诗,要译成中文,也许很困难……”
是的,我译时真感很困难,何况诗是不大能译出原意的。现在我既已把它硬译了出来,对于译书的信达雅三字,根本就不敢说了,这是我该向著者、读者深深道歉的。
译完,便给本书译名为:《周日存想》
译者——丁宗杰
1954年5月
人生要把祈祷搁在一边,那简直是把酵母放在面团旁边,把钥匙塞进抽屉缝里。
教友的生活,应该是祈祷的生活,虽则外表呆板,平凡、不足道,但这正是天主的工程。
教堂里规定的种种隆重的祈祷仪式,给我们射来了一道黑影,令人有摸不到碰不到,高不可攀的感觉。因此有人不敢以真实原形面向真主,不敢涉及钻研祈祷的工作:于是心灵上就因此缺乏了神光神粮。务求精心的疑心病,反造成了失真,使人不敢相信真实,及真实之主的天主。一味遑遑然研究没有圣宠的祈祷细则,那正是“舍本逐末”的形式主义。
今日的勤领圣体,对天主赫赫威严的恐惧心,已经逐渐缓解。天主也每天亲自从天下降,和这批熙攘忙碌的众多子民搅在一起,一如当年他曽同纳匝肋尘土满身的孩子们,和加黎利不知名姓的老粗老乡结伙厮混一般,可是他,正对着这样的一众人,讲了他的山中圣训。
为什么我们的祈祷,不去求天主的圣宠密切合作而得潜移圣化呢?
有人以为祈祷时,该面向天主,抛弃一切,同天主讲话,该用高贵珍奇的字句,把日常通用的言语,减去四分之三;人们在祈祷时,不该提及平凡无价值的事物;在祈祷时,人们好似成了另一个我,不能向天主说我着了寒风,头疼发烧,或是告诉他,我穿了窄鞋,徒步朝圣,因此脚上起了水泡。
这些都是不该有的胆怯。为什么我们面临真实的天主,反要把自己伪装了呢?在加纳筳席上,他岂不曾弥补了主人漫不经心而却还无关宏旨的不周全?他岂不曾平凡地叫雅依洛给他才复活醒来的女孩子先进食?在西满家宴会时,岂不曾因主人没有给他足上倒水,没有给他发上注油的招待不周而表示不满?
亲爱的读者,在这本《周日存想》小册子里,假如你念到许多平凡的字句、卑微的名称时,请勿以为这是天主的不敬而生怪异,也勿以为这是横行擅入的野东西而加以忽视。这些日常平凡的合情合理的事物,在天父的家里,正是各在其位,各得其所;只有出于我们一贯妄自尊大的骄傲心理的一切,才是不在其位而滑稽唐突。该知道,天主是天上地下的主宰,圣言是万物因之受造的圣言;圣父圣子圣神,从未把自己创造的排斥驱逐过。同万物沟通融合,那正是我们首要的任务,也是我们最后的责任。
小朋友们在上课之前,划过圣号后,念着二二得四、三三得九,那么他们整个的一课念着背着,就是因着圣三之名而念着背着。教友们在喝一杯凉水或吃一碗白饭之前,划个十字,那么他们也是因着圣三之名而吃着喝着。假如有人听到天主的圣名和蚂蚁并称,觉得刺耳,那正证明他还没有了解自己是什么,也没有人认清什么是人生。
这本祈祷书里,没有把对话作为主要手段,也没有规定的格式。作者以为人生的时间,原非绝对划一不变的;而德行的修成,也并不按照先贤的神修纲领第一条第二款、按部就班而进行的。但聪明的读者,定能看出书中的片段,并非偶然凑成,内容情节,也不是无组织状态下混乱的。我们所要求的——当然不能说是成功——是给天主圣神铺平道路,而这位“我心之怡客”的来临,是绝对自动自主,非种种严格的规定所能牵制勉强的。我们的用意,是在继续完成宗徒的事业,注视永久的福音,指出“天主已接近我们了”。
圣经原文字句,本书只用辅助激发热情之用。圣伯辣弥诺曾清楚地说:“圣经只能在启示圣经的神的启示下懂得,那就是天主圣神。”当然我们不妨从圣经里、从弥撒经里,拾取一些足以鼓励祈祷、令人深思的遗穗。教父们曾如此做,圣教会在进台经的对经里,也同样地给我们嵌进了这些原文。孩子们原有权利用他们母亲的言语来说话;教友们当然也有权利,去想象发挥在这些圣经原文后面,天主给他们埋藏着的许多神光和宝训。“孤独之父”的圣神,曾无声地秘密地为人们预备着使人平静的安慰;师主篇的作者,及其后来的作者们,都曾加以发掘,以至引证光扬。
耶稣会士伯多禄嘉禄
主愿找寻一个地方休息,找一个警觉有力的爱的隐蔽,找一个远离尘器、远离喧嚷的清静之地息眠一下;他愿有一个志愿做守卫的灵魂接纳他,愿有一个服侍周到的灵魂醒着不寐、不言不语、一无声息地厮守护卫他;他愿有这样的一个灵魂,成为自己安全的庇护所,得以枕首安息,为能将养他的疲劳。
他到处找寻,可是难有着落。因为人们都忙碌于照顾自身,忽视主幸福安息的唯一福分。人们宁愿整日聊天,谈笑消遣;稍微长久的缄默,甚至片刻的宁静,便会使他们寂寞苦闷;他们没有信德,也无法了解一个无言的天主,一个虽在睡眠静止中的天主,还在掌握万有,照管万物而自动不息。
“何处枕首?”——他找寻一个德性坚定的灵魂;找寻一个不强自作主,顺从圣宠指示 的灵魂;找寻一个象宗徒渔船上浆手们靠坐的软垫般柔和舒适的灵魂;找寻一个肯忘掉自己、牺牲自己、肯服从、肯迁就的灵魂。我满怀只知有己,不知有人,倔强暴躁,不知原谅宽恕,不知仁爱同情,尤其不容许主在我心头安养将息。若要主休息于我,我先须力避一切惊动震荡,在任何顺逆环境下,镇定不乱。可是我,当我听从主命时,往往情绪过于激动,因之反离开了原来宗旨。即使我对于修成计划自矜自满,神修草案叠床架屋;可是在计划之前,一种自我中心的成见,常是先入为主。我偏向我喜欢修的德行,或是只改掉我认为可以改掉的毛病;而并不把我的私意私愿,先在主的圣意中过滤澄清。
因此,你种种精美的计划、一切良好的决心,只成为你内心中的自我哄骗,成为你良心上的创伤,成为你自嘲的讽刺,并没有半点教友的超性的成分。
“何处枕首?”——主是否能在这种灵魂上找到恬静的安所?他是否能在这种塞满石块瓦屑的坐垫上,枕首安息?为给他一个真的安息,岂不应该先供给他以你内心的平安?你要有这种内心的平安,在决定善行之前,你应该请示于他的圣神。一切修德的计划,一切改造的决心,固然重要,可是要不是使流于儿戏开玩笑才对。你先该扎根于你整个内心的自我弃绝,而把你的全部委托于他上智的措置。主啊,求你指示我你在我身上所愿意的,别让我做你所不愿的,我只愿将你的意愿为意愿,而永远吻合你的圣意。
“何处枕首?”——我不能将主拒于我心之外;我不能让他满头灰土、历尽北风;我不能让他满脸风尘,枕首冷石,而被露滴浸染。我的灵魂,应该是他恬静休息的所在。在这里面,他可一如在圣殿之内,人们只宜轻轻地走,把声调压低,密密地谈。静!是招留他唯一的方法,是对于休息在我心内的天主最高洁最热爱的表示。静!还是一种信德的行为,是天主圣神的工作。静!是使人无言,使人期待。我们守卫在他左右,好似对待光荣复活后的休息者。我们侍卫他,该满心光明,满怀善念,深知他是一切黑暗的胜利者。他的晨曦,正如丽日中天。在他愿意醒来的时刻,他便索然而起,在众目昭彰之下,显示于众。静!不单使人无言,使人期待,使人热爱,还使人朝拜,使人感谢。静,是一种崇高的敬礼,是一撮乳香的氤烟。为什么我不能静,或很难静?岂非因为我心还是充满着尘器,充满着杂念,充满着浑乱的意愿,充满着庸俗的观念,充满着卑鄙的情感?我的一切情绪,应该熔化集中;可是我心紊乱如麻,一切熙攘混扰,交错杂乱。让他在我这样的心中安眠休息,那简直是不可能。
我的主,可是我绝不敢漠然忽视你的圣意,我愿如你的忠仆们,为你广开心门,收留你、招待你。何况在收留你时,我必会重新找到我自己;在招待你时,你也必会赐平安于我们。当你能在我心中恬静安息时,我心头汹涌的心潮,也必将平复宁静……
主,你知道我们一切善愿都始于你。没有你的扶佑,也不会继续,更不会成功;没有你,我们也不能中悦你。收受这个志愿收留我的灵魂吧!我们彼此同在,时系于同一的圣爱之内;使我在你之外,别无所求,别无牵恋;假如你愿意在我心内不言不动,如置旷野,如居深穴,求你赐我神光,深信你这般做,正是你加给我的特恩,而使我永常欢乐。
“共进晚餐”——只因主曾亲口说过,否则谁也不敢有这种主张;主好似应邀被请的宾客一般,说:“我要来的”,他果真来了。他进我尘埃满屋的陋室,团坐在破桌之前,在寂静沉静之夜,边说边谈,与我们共进晚餐,直至漏长更深,充满着纯洁之情,充满着无限的爱。我们在他身上,应该认出这位黄昏来宾,就是使人恬静修养的基督。在尘器欲静,在万籁待寂之夜,他屑肯来同我们剪烛西窗,密密深谈。
同他共进晚餐,一如他往昔在伯达尼的玛尔大家、在耶路撒冷晚餐厅内、在厄玛乌小村闭上双扉之后,——他的爱情,使他同其家人会聚,同其亲友深谈,此后还继续同其神秘地交往。可是我坐在餐桌前,赤贫如洗,一无所有,只有把我终日工作的辛劳,谨以奉献,他必乐意接受,因他曾说过:“我只用人目不见得神粮;我的食粮是在完成派遣我的父的旨意。”所以凡我所能配合他圣意的一切,一切忍受、友爱、勇敢、弃绝私意、承行主旨等等微小善功,只要我由他圣宠启示下进行的,我都可以完全呈献。——主,我的菜肴,何其菲薄,我深自惭愧,不善治理,只能供给你一点宿菜残羹。——“拿上来吧!拿上来吧!那怕是半个馒头、或是一条小鱼。我的祝福,会增加质量,凡诚心献上的,我总不会鄙视拒绝。”——主呀!我不敢向你捧上这颗不完整的心。”——“拿上来吧!只管拿上来,只要你现在的奉献出于真诚而毫无保留就好了。在晚餐厅内,我的门徒们,也曾因我的要求而献上并不完整的熏鱼。在我的圣经字句里隐藏着的奥秘,你该如你有信仰的祖先一般,按字按义的领会,不准曲解,也不必夸张。
主,我将尽我所有,毫不推诿的供献给你;可是我每晚淡薄地招留你,你,这位贵宾,带些什么来呢?
主将同你神交密谈,带给你光明和热情,带给你和他不可割断的永久的联系。
主呀!同我交谈吧,同我交谈吧!谈论你,那才是我的安息。我老是向你谈论我自己,我觉得谈得厌倦了。我常把我自己作为和你谈话的中心,好似一切事物的起源与结束,不是你而是我。请你把你的感觉、你的痛苦,你的意愿、你的惆怅告诉我;请你明白告诉我你所做的工作及要做的计划。静静地、安稳地、细细地告诉我吧,告诉给我这个可怜的被救者,教我能象伯达尼的玛利亚一般,安坐在你脚下,聚精会神地听你。
主将给你诉说他在你身上的隐秘生活,他如何努力把你征服;他将从他的角度来诉述你的一生,你无数次地叛离了他,他又重新征服了你,为的是仍要说服你、争取你。哎!这般窥测,我可怜的一生,竟全是天主爱情的果实。既然他每晚成为我的席上客,我从今当一切忍受,一切无怨,即使我想起我以往的罪孽,我也觉得怡然释然,因为主曾把我有罪的往事也圣化而免除了。我只有“时时处处称颂感谢”。
天主将给我陈述他的计划,他的困难,以及克服困难的把握。他将请我作他神秘工程的顾问。今生今世,我将一切所有,一切可能,奉献给他,作为他痛苦中的安慰。他将给我说,在他的羊栈之外还有许多羊,应该把他们归集拢来。——“主,请你给我讲那些羊吧!请你熔化我的心成为一个宗徒的心。”
田野里的庄稼,已熟的白漫漫的一片,请求主多多打发割麦的工人来。主,给我讲你神妙的麦穗吧,给我割麦的镰刀,容我为你工作吧!
“悟!祷!”——当我受难赎罪时,也曾守夜祈祷,要使你免陷于诱惑而对于你的期望不致落空。那些志愿同我守夜一小时的人们哪里去了?
主!请你对我讲你的寂寞,你的自我弃绝,而教我效行。你对我单独讲吧,在寂寞中你给我细细地讲,我静静地听。日已西沉夜已深,主,你教导我吧!
当你同我聚谈时,上天诸神都在赞美你,而你却在我内心讲话,在我这个税吏家中,你似忘掉一切而只有我一个。我听,你讲。主,我的眼幕开了,你的光明越显耀炫,我一切世事世物的包袱完全放下,一切信德的障碍完全排除,你蒙面的布已掀起,而我同你面面相对,直至永远。
主的爱,情钟不移,凡属于他的,他都盖上了不灭的印章。即使有人远离了他,深进了世俗之群,误入了罪恶密林的迷途,或因懦弱,或因恶意,加入了他的最凶恶的仇人队伍里,可是那个人的姿态、他的谈话、他的腔调、处处都表示出他曾是基督钟爱的灵魂、是一个加黎利人。在主的门墙以外,你随处总是一个域外人;但你一属是他,便毫无还价余地,永属于他,而且不能再索讨回去。
能这般认识,你同主才有一种新的联系。成为他新宠的对象,得多多了解他爱的神力;即使在荒旱的旷漠里,你也会因着信德而发掘出懊悔及依赖的源泉。
在他神秘的恩宠里学习认识他。他虽曾被你粗野的舍弃,但他离开你尚未太远。他这一撮圣爱之,火,虽被你自私的撒野的冷灰盖住了,但尚不致完全熄灭;在你心灵的深处,还留着星星的火种,期待着复燃而重放光明。
学习认识他,在你彷徨歧途,在你流浪街头,在你陷入深阱,在你脱离了善牧的羊群时……你该懂得他永久不移的爱。我们不能如非教徒一般想法,他永久是你的主人,你也不能阻止他是你真正的主人。主呀!当我滞滞不愿完全臣属于你,当我不愿把我整个儿地奉献给你,当我不肯停止我最后的抗拒,不肯放弃我最偏爱的私意时,那正是古怪的失算。当我今日推明白、不肯直捷了当认你为我至高的征服者;当我怀疑不觉,自制昏夜,按我自私的阴谋,拒绝黎明阳光的沐浴时,我依旧还是一个加黎利人。在我之内,还存有你不可磨灭的权利……因为当我百般推卸你对我肯定的整个的统治时,岂不证明你在我傲恶的身上确有这个统治权的存在?或早或晚,你是我的需要者!除了我完全效忠你以外,一切姿态都是暂时的,一切安定都是哄人的。当我想你拖欠付款,拒绝还债,那岂不又在承认你正是我的债权人?不承认“是一个加黎利人”反而弄巧成拙。你的大宗徒在司教庭院里曾这般失足了;现今那些要远远跟随你的灵魂,预备后来热心、慢慢再向你表示忠诚的灵魂,也比会走上同样的覆辙。
“你也是加黎利人”——有的人,在你们下受训了一个时期,突然后转了,惶惶然离开了你。怕的是你将向他要求一件他不乐意的牺牲,或一笔他暂时不愿付出的施舍,于是他转过头去,看也不敢看你,离开了你。为什么看也不敢看你呢?因为谁都知道,他的视线同你的视线互相接触时,他必会一无抵抗地跪在你足前投降。种种回避矫饰,就不难证明你对人们的统治权,以及你不可逃避的法令。
“你也是加黎利人?”——为了不愿听见你的号召,不愿闻见你仁爱的轻责薄怨,伪装平安,于是高声谈笑,故作喧哗,为掩住他内心的烦恼憔悴。那些故意分心、故意忘掉你的呼唤、故意纷扰叫闹的灵魂,真象在黑暗的孩子们,要人深信他一无恐惧,于是大喊大叫。可是这种幼稚的巧智,正是他自己恐惧的表示而已。“你也是加黎利人?”一切顾虑、一切畏惧、一切虚伪敲诈、一切推委拖延、一切游移不定、一切怀疑不决……都可耻地出卖了门徒,然不能毁灭主在他身上的印章,也不能逃避救世主坚强的仁爱鉴视。
我天主!随我屡次对你表示不忠,自觉丧尽人格,无颜见你,可是你对我还是一往情深,不加遗弃。你因爱我,使我成为可爱——我的巧诈,是要掩饰你圣宠的踪迹;我的用心,是要使你不再中意悦目。可是这一切,只是衬显了你的情深如海,我上下左右,尽被你的爱所包围,我从今如鱼不能离水,但愿永远泳游于你圣爱之中。
我将如何讲起你?——主,求你给我说,你对我的感想使我能判断自己如你判断我一般。别使我因着一无价值的粗暴,把已倒的芦苇折断;别使我因着我的烦躁,把尚在冒烟的灯芯熄灭。求你教我为了你,而是我自重自爱,轻视一切使我灵魂脱离你慈爱的种种行为,鄙弃我生活上是我向你收回一切权利的梦想。可是我的天主,求你指示我怎样重新找到你对我的永恒爱情。圣爵只为圣祭用,不能用作普通饮具;可是一只已被亵渎的圣爵,总还是祭台上的圣器,应该复还其圣龛内的地位。我的罪恶,亵渎了我的灵魂,可也不能阻止你永是我的主、我的天主;你的权利、你的尊严、也不因我无数次的背叛而遭受损害。我是你的,我的乡音暴露了我,我自受洗以来,甚至我受洗以前,在你无始之始的永远里,你已选择了我,已把我作为你的加黎利的同乡。
刈去心中的野草,除去自身庸俗。要这般,但愿主把我紧靠在他旁边,在他的荫影下,在他光明中。
“紧靠你旁”,一如一个无知的孩子,顽劣笨拙,需要提携,需要扶持。他愚蠢到甚至最好最有用的事物到他手里,也会演成最恶劣最危险而致生命于死地的惨剧:比如玩刀伤手、弄火成灾。主,这个无知、好奇、无能、软弱的孩子就是我,虽则我生命的时日已是累积不少,可是年齿徒增,我还似孩子一般。当我每次抗拒你上智的考验、怨恨责怪你的措施、按照私意留恋世事世物、破坏你自天恩赐的和平时,我就成为那个紧握刀锋而自伤的傻孩子。善用考验同善用刀子一般,得其道,则一切有利,一切有益。你赐我的考验,也有它的握柄,那配合我灵魂有利的一面,就是叫做“安命“。可是安命必须牺牲,”牺牲“二字,便是我所不愿听、不愿闻、不愿接受的。主,请你教我利用一切机会,利用一切环境,使我灵魂得益,而不致自伤自残;使我认清善恶,拒绝一切耀眼跳跃的火舌,勿被其迷惑而坠于死亡。火有火的用处,只在如何利用;没有了火,我们的生命亦将息灭。主,我就是那个无知的顽童,求你指示我,教我如何在一定的距离与明智的限度之内,善用一切发热、发光、燃烧。使我能减少伤残的痛苦,得充分享受而不被所害。
“紧靠你旁”,如一个半痴半颠需要看管的疯孩子。让我感到你在我上下左右的密切的关注,因为我一离了你的监佑、一离了你的保护,我便会发疯发狂地闯出弥天大祸来。这孩子明悟未开,一味盲撞瞎冲,不知伊于胡底。主,这个孩子就是我,我唯一的善功,因着主的宠佑,没有把这一点隐瞒。我,在祈祷之后、在领圣体回来,往往又突然升起无名之火,或是鼓唇摇舌、妄生蛮议,事后自己也莫名其妙是何原故。天气的晴阴,也会转变我的情绪;潮热湿寒,也会使我懒惰如泥而放弃我决定的善志。主呀,看管我吧,监视我吧!让我永久紧靠你旁。但愿你的圣宠,增加我的信心,使我常感你的存在,常觉你圣视的鉴临。我的一切狂妄,只会使我沉沦;我的轻率,只会把你在我身上的工作破坏殆尽。主乎,救我!
“紧靠你旁”,好似你日用的家具,工作必须的利器,一如我自己办公桌上的一切应用的小摆设小物件,它们帮助我思想,帮助我书写,帮助我回忆,支持我的体力,延长我工作,善用我光阴。主,我但愿成为你适合的工具,延续你的工作,紧靠你,一如宝剑的紧随骑士。但愿你对我满意,但愿我所有的一切,能毫无保留、毫无条件、毫无顾忌的为你应用。因为我知道在你救赎的工程中,你不愿单独完成——你还需要合作者。把我“紧靠你旁”,使我让你应用而你也肯利用我,作为你救世的工具。
“紧靠你旁“,一如最相知的密友,密密细语、切切私谈,披心沥胆、倾诉衷曲。我深知我不配认识你永恒的思想,我心亦不够纯洁,亦不配受你无穷圣爱的倾流。你的愿望,你的柔情,何其细致周到。可是,主,你的圣爱倾流我心,岂不是使我心纯洁的唯一妙法?假如你迟迟不来,但靠我自己的能力来治疗我的贫乏痛苦,那么在认识你圣爱之前,在成为你挚友之先,我早已成枯木死灰而盖棺论定了。
主,你同我,原有一种神秘的锁链联系着。虽则我赤贫如洗,我还该占有你。利用我微薄的全部精力,用我病弱的整个身体,紧靠你。我又何其狂愚!我也许会去相信,主为我并非是不可缺少者;也许有一天,会觉得没有主,我亦不会失掉一切。因此,主不愿使我的病痛豁然痊愈,或消除我全部的缺点,但主尤不断如阳光重照,滋长我、帮助我,于是我的赤贫痛苦,反使我更清楚地认识主,更亲切地同主联系。
“紧靠你旁”,主,这短短四字,总括了我全部的心愿。一切不忠于你的言行,使我离开了你,我的一切灾祸,也莫不由于我逃避你作开端;假使我站住岗位,紧靠你旁,就是死,也死得光荣。为我这个弱者,这个幻想者这个迷惘者,我的本位工作,就是愿意占有你,愿意还爱你,这样我就离你太远了。“紧靠你旁”,这句短句的音波,直扩展至永远的境界。既然我将来的天堂,不是别的,无非就是这句短句的实现,但愿你仁惠的照顾,你慈悲的监视,常临于我。主,我不求别的,但求你记忆你为了我的灵魂所做的一切,永远守管我在你的至公至义的圣意之中,不许我回避,不许我免脱。
同主谈话,不该只似路边邂逅相遇,寒暄一番,就算了事。真实的门徒,对于这种临时仓卒的应酬,是不能满足的。真实的门徒,在听了主对群众讲话之后,还尾随他,在他燕居休息处,和他一同住下,他们那天就住在那里。该知道他的住处,原在人间,“且天主圣子降生为人,居我人间”。可是在人间哪里?茫茫人海,何处是他的休息之所?在那休息处,他不能回避不见,只要我们略微等待,我们一定能看见他。
“你住何处?”——假如他不亲自给我们指示,不亲自给我们引领,不给我们说:“来,看看!”我们总不会知道他永久的住所。人们非通过他,不会到他那里。因为他是路线,同时也是终点;是羊栈,也是栈门;是起源,也是归宿;是万物之始,也是万物之终。惟有被他神光烛照,由他圣意导引的灵魂,才能发见他的住处而和他同住。在一切成圣的实际方法里,只有他的圣神能给你生命,给你目睹,给你行动,给你光明。
“你住何处?”——在人间。因为整个世界,都充满着无形的存在。假如我一时找不到他,信德告诉我,他只是暂时隐蔽着。他是一切善意善愿的根源,是一切真诚忏悔的原动力。他在我无罪或悔改的灵魂上留下居处,绝不离弃。
“老师,你住何处?”请你指示我进入我灵魂深处的道路,使我在那里发见你圣爱愿意居留的安息之所;使我走尽我心头的羊肠小道,终于寻到你的慈爱恩宠,发见我善念善行,并给我生命真价值的根源。从你决定要救赎一切人灵之后,我也切愿救助人灵。我这神秘的意志,除了你的存在以及你的同工,我不能解释。我的明悟,满受了你的启示与光照。在我一切善念的深处,最后我所找到的也还是你。
“老师,你住何处?”请你引我到你那里。你将引我深入你宠爱的圣所,引到你纯洁忠诚的灵魂之内,引到那批人们认识或不认识的、放开心门容你神光透入的、驯服的、受教的灵魂之内。为在这批你特选的灵魂里认识你,请你给我你的眼光,因为只有你能认识你自己,每当我因我的罪过,使我信德的意念昏暗时,我的行为又变得粗暴和无理,因此涉及他人时,我又亵渎了主居住的圣所。主乎,求你使我尊敬深居在那些有德的灵魂里的你,求你使我尝到静静欣赏、欣赏你在你忠仆们心里的和平和甘饴,默观在你所爱的、在你圣化的一切人心里的恬静。“来,看看吧!”——你定能使我了解这些灵魂彼此间的神秘锁链,而这个锁链就是你自己。假如我信德的眼光增强,我会更明瞭,也定能看到那批你特选宠爱的灵魂,在这世上,已成为真正的天主的使者和基督的传播者。于是我的看法,我的论调,以及我的品德,就不会再有平凡和恶劣的成分。
“老师,你住何处?”你住在每一个立功受苦的小机会里,你住在这些小小的地方,一如你住在祝圣的面饼之内;一切突然的不如意,不恰当的拜访者,拖延难治的病痛,吃力不讨好的工作,要求过高的牺牲,强自压制的服从,在这些形形色色中,你无形的存在,一如你实在地存于面饼之中一般。在我的生命过程中,在我曲折的生命里,每时能遇到你的这些圣所,可是我完全疏忽未曾加以注意,更没有加以善用,我错过了好多工作的机会,错失了好多受苦的机会,好比旅行者不注意沿途的茅舍草屋或是断垣破墙一般。
“来,看看吧!”主乎,开我的心目,容我在你自卑自谦里认识你,在尽我日常职责与任务中找到你。在任何形式的微小工作上,我一定会遇见你,在那里定是你真真地住处;你住那边不只是暂时的过客,而是一个永久的住户。那些服从你命令,善尽一切责任毫无怨尤的人们,绝没有什么可顾虑担心的,当他们伸开双手向你恳求仁慈时,在疲劳中求你帮助时,他们的祈求绝不会落空。你确和他们同在,而且站得很近,更好说他们在忠心行使自己的职务时,他们已和你同住在一个家里了。
“老师,你住何处?”——在我身上,在我邻人身上,在我一切遭遇中,在我杂役中,在我一切牺牲中……现在容我问你:“你不去的,你不肯往下的是哪处?”主的回答早已向人说过。在那只有私情私意,只图自己私利利益,或桀骜不驯、挑唆、傲慢、弯曲、狡猾等等这些地方是我不愿让出而主也不愿居留之地。我给他有意关上懈怠的门,闩上高傲的栅,遑遑然在他之外寻伪自由,求假解放,无暇理睬他,他也只得遑遑然而去了。我要把他留住,只有放弃我的私欲,放弃我自己,让他入内作主,一点不妨碍他的行动,如他住在自己家内一般,因为在地上一如在天上、他父的家里,原有许多住处。
主,我只是一个心猿意马而又见忘得小学生。你无形存在的意义,我今日才得了解。求你时时教训我,别容我再忘掉这条真理,不许我只信我肉眼所见、而重生粗俗的幻想。求你增加我对你的敬爱,使我懂得看到你居住之圣所,容我不断地反复问你:“老师,你住何处?”直到最后,你必将领我进入永远的天国,对我说:“来,看看吧!”
从你愿意宽赦罪过时起,罪,便负上了宣示你爱的使命。试问福音经,便得好消息。如何发痛悔,如何做补赎,这些经论,为旅兹下土、尘垢满身的我,还是晦涩难懂。主,伏求你的圣神,从天射光充满我的心。往日你曾因圣神宠照,训诲了信者们的心。
有一种回忆罪过的方法,追思往非、痛悔前愆,令人软化、令人颓衰。也许我也曾被这种思想包围过。有人教我:痛悔就好比你独自一人,立在广大无边的废墟之前,追思你不可补偿的失足,肯定你整个阵地的失败。种种善愿,一事无成;诸多好事,前功尽弃;整个神修的生命,在各阶段上,都记上了你可耻的失败;多少次的鼓励和激励,都给你阶段了弹簧;一切改造的决心,都似去了根基而倒毁。人们还劝告我:就在这种满地断砖断瓦的废墟里,我该孤独地寂寞地往返徘徊。在这种萧条荒坟破墓里,我好似被强制地参观什么画展回廊一般,每一个碎 废墟,都在告诉我,我的破产和失败,我的食言丧志的种种来龙去脉。对此我静静地坐下,默然无言。人从这种刺心的巡视回来,只有懊丧,只有痛苦,而绝不会因此更为振作。尤其有人竟劝告我们,这种令人沮丧的巡视,还需要每天重复,作为旅世每日最好的课程;万一我的心神,跨入其他幻境,那就是不可补救的不幸。我们受到这种劝告,也实行了这种命令。于是罪的回忆,变成了我一生乏味的负担、痛心的包袱。
可是痛悔这个名词、这个深入内心情绪的名词,不该视为一般的警告。不少人,极不愿在他们负担已重的乏肩上,再背上这个他们认为不需要或认为不明智的包袱,于是反而闹了别扭,走进了更错的歧路。“以往种种譬如昨日死”,那又何必老是强迫人去追忆已死的过去,强留人在污泥里跋涉;又何必不许人们,把这种懊悔反省所不能赔补、不能解脱的痛心的回忆,永远放弃、置之脑后?
痛悔应该是教友生命的食粮,应该是有味而富于滋养的。如上所述,那岂非成了泥做的糕饼、生硬的酸果;食之不但无益,反使人病倒而谁也不愿再吃的食粮了吗?假如有人把孤单无能的忧苦,和改造未来的坚决意志,不合逻辑地强自配合,试想这种情绪能否调和?假如痛悔只用为观察自己精神上的逐步坍毁,那么必将使人变得更加痛苦、愁闷,麻痹,而成为伤心丧志的行路人。其结果,必成为一切引人高升飞翔的敌对者。
痛悔该是认识天主的一个方法。我们以往的过失,也是导引我们走向基督的道路。正因为我们有罪,基督才给了我们宽赦。仲夏之夜,孩子们昂首长空,穿过夜雾,计算着冥天的星星,每颗星星,就是一条光明的路线。我们罪人,在我们生命的黑暗的天空里,也该计算我生平的罪过,而我的每个罪过,也是使我和天主的仁慈联系起来的神秘的路线。
痛悔,并不在于对我自己,对我的弱点、对我的迷途、堕落,痛切怨恨。这些孤独的泪珠流着何用?——痛悔是在同主一起痛哭我俩间的灾害,是在更了解一种未知的深爱,于是我的泪珠变成了光明的珍珠。世上有些事物,是需要泪眼相看的,救赎的恩爱,便是其中之一。远离了无益的、不断的自我冻结和自我压制,痛悔才似其他的基督精神一般,合情合理而使人振作坚强。爱情需要补赎来加强,也需要认错,悔恨。世俗事往往如此,当双方情感陷于破裂时,为得言归于好,人们也会本能地找寻一个题目,使彼此释怨解疑。宽恕的爱,有着同死亡一般的坚强;我们的罪过,正该是我们和天主联系的新的锁链。
我的粗心、懒惰、轻率,狂妄地把主在我身上的救赎工程毁坏了。所以我悔罪之先,先得向救我者求饶。不该想我发痛悔,应如同一个被罚的孩子般,躲在屋角,独自哭泣,哭得死去活来,才算合适。该知没有主,我什么也不能赔偿,什么也不能弥补,什么也不能恢复。第一步领我走近他的,还是他圣宠的光照与感动我的效果。
这样痛悔,于我才是甘饴的。与其哭哭啼啼在荒坟里踽踽独行,毋宁与主一起,彼此携手,同作爱情的旅行。我将细细考察我的过失,我的弱点,可是我还该一无恐惧地自认是个罪犯,我将在主的面前,彻底地稽首自讼自承。虽则他一味慈祥地宽赦我,我应该计点我的错误,补偿我的罪债,因为我每一个罪过,便是他赦免的对象,同时也是他爱我的凭证。这样才可懂得热心的教友们的屡次告解,每日早晚的公私省察的善功,正是一种含有真理的谦卑。那些自作聪明,怀疑或减少,甚至废弃离开了公教精神及救赎的思想多远呢。“天主台前痛心忏悔”,正是天主的圣工,是这个善功,启发并指示给我们那个“忧者之慰苦者之安”的天主。试问当我念:“我罪,我罪”,或“天主因大仁慈矜怜我”时,我良心上的恬静安慰,是由我的德行抑制了我的罪过的结果。这油然而生的情绪,正是天主爱情的标记,尤其是他无穷仁慈的保证。那时天主给我说:“我的子民,别哭了!勇敢吧,宽慰吧!”因为只有他为了我罪人受苦,所以也只有他,能真正地彻底地安慰我。
为要相像主,不该变换我今世现有的生活;不该停止我的为人;但只该停止我在主以外的恶劣作为。自从他结合于我人的脆弱的本质后,他祝福圣化了我人生命中任何最卑微的现实,并且也实在地彻底地认识了我们的疲劳和困乏,因之,疲劳困乏就成了一件神圣的事情。
疲劳困乏,这种人类共有的,又为我深深体会到的感觉,在我常似一种讨厌的、沉重的、我与天主间的阻碍。这种可怜的疲乏,老是侵入我的祈祷中,压制我的活力,蛀蚀我的神火;我老是把它认为死敌,认为妖魔。也许因我缺乏真教友的精神,因之没有想到它是一个矛盾的表示,它也是能给我神光的一个使者。
在一天繁重工作结束之后,时近黄昏,自觉体力与落霞同沉,思想麻木,动作不灵,疲劳侵入我整个的身灵,好似临终剧苦。主,我在这种极度无力时,我是否只是一架毁坏的机器,从此失效无能?在这种体力不支,沉沉欲睡时,我是否还相称在你面前存在?在你首肯延见我时,我是否长该抱着活泼的精神,爽快的意志,炯炯的眼光,坚强的手臂?“走乏了”——要相像主,我是否必须强自振作,是否必须上紧我全身的发条;为同天主相逢,是否必须淘空自我的弱点,或伪装这弱点的不存在?如果真需这样,那岂非是实足的虚伪,而成为自欺欺人的哄骗?为得相像主,只要是人,便该全相像“人子”,在他身上,除了罪过之外,我们人类的一切痛苦,他全经验过,身尝过。
他认识我们的疲劳,如同我们所认识的一样深刻,他感觉到疲劳的重量,疲劳的厌恶与委屈。假如有人怀疑或否认他曾有这种感觉,那就是用人的尺寸去度量天主,也即是远离了他的圣神,同时也否认了他为我们真正地受过疲劳与痛苦。“假如基督没有复活,那么我们的复活也失掉了基础”;假如基督没有真正的受苦,那么我们就应该反对痛苦,逃避痛苦,攻击痛苦。事实上,他走乏了,坐在井畔,只觉四肢无力。所以疲劳,真是一件神圣事。为此当我感到疲劳不堪,四肢无力时,我正同主相像了。
主,求你使我认识教友疲劳的神圣,教我知道疲劳能使人成圣。因为疲劳正是你身受的一份;每个疲劳痛苦的人,都相像被称为痛苦之人的你。在这种肉体的软弱里,隐蔽着和你密切联系,因为你曾负担过人类的一切痛苦。
主,我常把一点相称于你的事物奉献给你,可是环视四周,我实在寻不出什么可以相称你的。我的赤贫你所深知,我真不知在你香炉的火炭上,该放些什么香料。现在我知道,我的赤贫也能成为我的甘饴;只要你使它与你相称,那为你也就相称了。要相称于你,在接受痛苦时,不仅在外面如接受命令似的,而尤在圣化内部的浸入恩宠。惟有属于你的,才能奉献于你;由你祝福的,才成为你中意的。主,我今把我的疲劳、我的困乏、我的怠惰、以及我的一切弱点,奉献给你。在你无形的熊熊的金香炉里,我奉上我无声的、永久的敬礼,献上我身的一切弱点,作为我死亡的乳香末屑。在你战胜死亡之后,这种氤烟已成为永久的馨香。我的疲劳,使我自觉卑微,使我思想滞钝,使我说话吞吐,使我傻愚笨拙,使我力不从心,使我万事无能。我于今为了你,从你手中,甘心接受一切;平心静气地、乐天知命地、接受一切;一如你的民众,在埃及人手中接受石块砖屑一般。那是在我身上找出和你相同的地方。一切体力方面的无罪的疲劳困乏,我皆奉献于你;这原是属于你的赐予,当不致不相称你。我的赤贫,可以购买天国,假如我柔弱无力,那么你的全能足以给我撑腰。
我的疲劳,能成为我的晨献和晚祭。当人们谁都舍弃我时,我知道在我筐篮里该放上些什么。主,当我走我生命之路走的疲乏不堪、不能再走时;当我病苦的肉体,不能再工作、不能再动弹、不能再奋斗、而我将被疲劳战胜而倒下死去时;主乎,求你还收我这个最后的敬礼,收纳你在我身上的最后的爱的香氤。那时我世路业已走尽,我已走得疲乏到顶,我已不能再行前进。我的定时,也是你的定时,这个人们不知的时刻,那时已经来到。请你记忆你曾向我们一般受尽苦痛,你曾保留了我们的一切弱点。
我爱这种美好的疲劳,沉重的疲劳,你曾祝圣过的疲劳。我今懂得何以你的忠仆阿尔斯本堂,当他觉到体力衰弱时,当他感到生命走向下坡时,他反而感到你仁慈的措施而快慰。唉!疲劳的昏夜,守斋守夜的昏夜,当肉体痛苦甚至无力悲乎呻吟时,灵魂深处却还能快活地静静地默喊着“亚肋路亚”。
他的门徒们,老是不太信任他,对主的话,什么也不敢依赖。——他们的焦虑不安,阻止了他的和平行动,且给他恩宠的工程做绊脚石。当他在往厄玛乌的路上走近我们时,他曾给我们都评定了,是:"愚蠢而信心迟钝的人"。
提前的扫兴失望,即所谓不信任之心,老是在我人心头油然而生。能有几个人,不为这种恶毒的敌人所侵入?事实上,这只是一种杞人忧天的狂妄而已。即使这种胆怯不信任的潮流,因主的仁慈,被阻塞退去时,可还是在它泛滥后给人心流下了一种污烂的泥浆。我心已似满盛臭胶的器皿,任何善意善愿,从一开始,便会凝住玷污。
不知是哪种假明智,把这个老毛病的病根插了进来?假如能把这病根挖去,那真是如天之福!这病根,诚如一个褴褛的癞叫化,早夜守住了你的心门,出入相见,久而久之,习惯成了自然,于是它的存在,好似为你是一种必然、一种需要。可是你也得问问,它从何处来?而且究竟有什么权利,老是守住你的心门?
我们又是败兴,常是胆怯,是因为我们把自己的安全,安置在一个脆弱浮动的东西上面;即我们把灵魂的平安,把我们的价值,按照我们本性的判断,奠基在自己的才能与善功之上。一旦遭遇事故,我们又常凭自己的能力,焦急地自求答案,自己评定自己;估计心头储藏的余勇,设法更能自我认识,自我分析,而不为自己的外表所愚弄。我们就这样浪费着无限的时间,来重估我们以往应该如何做,预计将来如何进行;我们也就在这些理论上精打细算,成立了我们保险的决案。我们每天去靠这种不可靠的支持,靠这种脆弱没根基的、沙土一般的靠山,当然一个极微弱的震荡,便会把你全部推翻倒毁。
所以我们信赖的靠山,不该建筑在我们自己的才能上,而应该建筑在那位永不舍弃我的主的慈悲上面。父所交付的所有的人,他没有一个遗漏的。我们的安全、我们的保险是信德;作为我们靠山的、支持着我们平安的,是一种看不见的真理。
当先知厄里亚因天主的名义祝福了沙肋太寡妇的些微剩油之后,这个祝福便无形地始终延续。油壶里几滴残油,在先知祝福之后,从此涓滴不断,可也不曾盈满,外表上还只是原先剩下的那些,不过是这些油,按着应用的需要而不断重生,看看油壶常快罄空,却常会供给你需要的油滴而终不亏缺。
在我们灵魂上,天主也这般行动。他赐给我们每天足够的圣宠,可是也总不给我们觉到从此永远盈满。那藏金满屋,积谷满仓的财主庸俗的思想,与信德的眼光是截然不同的;可是我们却老是要这般想,并且要这般做。
在我们看来,最好的办法,是常能感到自己坚强有力,有财有势,至少能看到自己在天主的保险箱内,满储着取之不竭的珍宝恩宠,我随时可以开启、染指、动用;还觉到我已得保险,不愁缺乏,而可高枕无忧。我们常喜欢受人恭维,受人重视,并非我们喜欢谄媚,实因我们需要得到确定的安全;也不一定由于本性的懦弱,或由于妄自尊大,或愿意知道人们对我怎样看法,实因我愿意知道我们对于自己如何看法。天主却愿把我从这种恶习里拯救出来,他要我们舍弃我们自己的一切判断,而只把我们的信赖依靠放在他身上。你是怎样的你就这样;天主怎样评定你,你就不能夸张你。一旦人们停止在自身寻找安全稳固时,一旦人们将自己灵魂的挂虑,安放于将来审判生死者的天主手中时,我们灵魂上便会感到极大地的平安与快慰。自己估计价值,自己估计能力,那正是许多人们背负的沉重的而又无益的包袱,也从未对任何人,发生过任何作用。
我们的信任心该不断地从属于主。每天,天主会给我们需要的应用的油滴,在每个时机里,他会配给我们足够的圣宠,永久感觉到他的支持而不敢单独前进;他每天自会把日用粮给我们而不使我们饥饿。我们同天主间,自有一根细丝联系着,——那就是我们的存在,就是我们赤贫一无所有的存在。这个赤贫,由他的救赎之功,以无数次地被弥补,可是他从不取缔,而且在我们身上不断地重生,同时也教我们明了天主为我们真是何等的需要。壶里的油,从不减少,我也认识清楚,明天一如今天,他同样不会忘掉我,他的仁慈也不会减少或转变。当我感到高兴快乐,或感到疲倦无力时,我同样地歌唱着、工作着、一无牵挂,如天空飞鸟一般。我的信赖浸沉于钦崇朝拜,我的快乐,变成了金不换的敬礼。
可惜我的目光太短视,对于这些教训知道得太少了。我们想要中悦天主,不知道反而远离了他,远离了他,我们就不配使他喜悦。愿意同他相逢,而我们不知道需要与他同行。只有他,能引导我们进入他爱情给我们指定的集合之地。要在他眼里有价值,我们该知道并承认我是属于他的一部分。我们一无自满自豪之处,我只是由他而被救的。"被救的",便是我之所以成为我的一切根源,这三个字,便足以消除一切不信任而有余。
真情无小事。无论谁招致细祸,失去微福,说:"那是小事,没有关系",那就根本不了解爱,也不知道怎样去爱。
用信德眼光来看,琐碎微小事,都是神圣的。终不该用世俗的见识,把它们轻看鄙视。这是自流庸俗,自绝于一切精密细致的境界。
细微小事,是我们超本性的智慧;是从在天之父的田里,发掘出来的掩埋着的宝藏;是我们生命中、从我们指缝里遗落下的谷种;是我们意志里,一切消逝行为的毅力和勇敢;是天主圣宠的点滴;是圣祭的碎屑;是弥撒间里长明的圣体灯;是祭台旁的小铃;是吊炉里袅袅上升的轻烟。把碎屑收下,别把基督所祝圣的遗落了!整个的丰收,只是无数的穗头卖力的汇合。
要知道细微小事的重要,先得了解这种坚持精神的伟大。看田陇边静静孤寂的拾穗人,便是不嫌细微的真髓。
加在我肩头上的,是一种苦役、还是一个重任?假如我是一个做包工的工人,在规定时间交货时,我是否只准备如何答复、如何交待?或是我该准备把工作做得尽善尽美,精细周密,一点不怠忽马虎?整天工作时,我必把活计检查、比较、修正,做得一丝一毫都完全符合要求;工作时,我必专心致志,一无他念,有规则地,准确地去完成。我别无他求,只求能在晚上完工时,我的工作能完全准确,合乎标准,而得安然入眠。
注意细微小事,是否只在求准确?不,还该更进一步,该是忠诚的表现,该是圣爱的满足。我们从未远离了主,他不是监工只在旁监视我工作;他是我的伙伴,他和我同工合作。他并不苛求,只求我承其意而忠于事,于是一切细小的事工,使我兴趣盎然,而他也深爱这样的我。
主!我所有的一切,我所做的一切,没有一件是无可无不可的。因此一切都重要,一切都该圣化,一切都是我对你号召的响应,一切都是我对你虔敬的敬礼。我要和你一起工作,以期成为一个符合你期望的我。
"把碎屑收下",——他留心注意我的步骤,当我超出了理智的规定,进行太急,或是滞滞不前时,他便感到伤心,好似人们看见自己亲爱的人做了错事一般;他留心我的行动姿态,假如我过度了、越轨了、或是轻佻了,他便难受,因他永远希望我朴实端方;他留心我的仪容笑貌,假如我疾言厉色,假如我狂笑戏谑,假如我因一星半点的不如意,因此怒容满面,表示不能自制时,他便忧伤难受,一如自己心爱的人失了仪态一般。他留心我的一切,因为我的一切,直接与他有关。因之我所用的纸笔,我所说的字句,甚至我衣服的整洁,我视线的斜正,我唇缝的紧弛,一切都成为他爱与惜的对象。
这是我对于细微小事应该明了的真义。这一切细目小节,都是换得永远赏报的小资本;因为他要求于我的,和我能奉献于他的,就在这些细微小事上面。
"把碎屑收下",——真情无小事。假如我信仰主的爱,假如我深信这个爱是完整的,并要求整个的我改变过来;假如我深信事物并无微小而正是我对主忠诚的表示时;我就会避免过分的胆小,而同时也避免"小德出入"的疏忽。怠忽的小事,藐视的小事,那就是轻弃天主赐给我生命的神粮的细屑,遗弃天主圣宠的点滴。
主,求你弥补我的缺失。我心常在过窄过宽的夹道中摇荡着,独有你能把我稳在真理上。你是使万物各得其所者,你的真光普照一切,你在人心里,奠定一切秩序,而使在自奋自爱里得到一切的和谐。我现今内疚不安,因为我怠忽鄙视了一切细故小节。经验告诉了我,你我之间,早已定下了无字的合同,就是当我忠心善尽我一切微小的事物时,便是在迎合你的圣意而使你喜悦。当我犯错误或是失足时,有人来慰问鼓励我说:"这是无关小节,何必大惊小怪"。这些片面之谈,直似火铁之伤我心。我认识你的爱,你怎样地期望着我;我现今也知道了怎么报答你的爱。我并不切求天堂的赏报,但愿成为全燔之祭的一部分。请你指示我、玉成我,使我懂得你并不强迫我单独地负上任重道远的重轭,但你却临近我身,和我同甘苦,共同肩负,共同工作。和我同工吧!我的痛苦必将因此成为甘饴的,丰饶的。在于我,原无所有;而整个的我,也都将成为你的。
往昔,主曾给每个人按手,曾用这种仁惠慈爱的动作,疗治了每一个人。那些大声苦求他的,那些遥瞻无言默求他的,那些挤在路旁欢迎他的,那些由担架从远道搬运到他跟前的,残废不治的人,主都治疗了他们。这些人,除了他们的急需和痛苦之外,他们别无其他动他哀怜的名目。
"给每个人",他有他个别的眷顾;给每个人,他重复了这个慈惠祝福的动作。他的这个动作就是福音,他的态度就是永久的圣训。往昔他这般做了,他现今还不断地继续做着。他救世的使命,至今还在无形中神秘地在人们心灵上延续发展。他还在我们人世间路过,他还在患病遭难的痛苦的人中间经过,一路还在给每个人按手。
也许我从未感觉到主的这种圣爱的动作,可是他使我自觉地,毅然决然地开始我内修的生活;也是他惊醒了我的心灵,使我走上了个别深入的虔诚;一切都在基督双手按覆之下重生,一切又将如在临终时,在基督双手按覆之下,说:"主,我神付于尔手!"。
该懂得他在我面前立停了,在我单独个人之前,他只注视了我个人的痛苦,在我头上,给我按覆了他全能天主的双手。
别自以为:我只是淹没在普世无数教友群中的一个无名小卒;基督的言论,也只是向着一般邂逅的民众讲话,他的预许,也只是普遍的、为着任何人的,而不单独专注于我个人;教会也只是一种泛泛的不指定的大众集团。这样想的人,只能说明他的教友精神还在沉睡着呢。可是一旦那教化人心者的神光突然照临时,我们会深切地感到一种无形的呼唤,一种内心的震动,一种神妙的存在,告诉我们这是天主正在向我们个别地说话。我会感觉到他向我走来,他全能的双目停留在我身上,他只向我举手示意,要我特别注意;他来了,正向着我,我是他的目标;他走上前来,他正为我个人而走上前来,把我从人群里分开,在这人群里,他只认定我一个。于是我灵受宠若惊,一时希望、痛苦、恐惧、纯洁、以及一切善情,顿时油然而生。这位向我走来的,便是给人生命、使人快活地从坟墓中复活的主。
"给每个人按手",——在晋铎典礼中,当主礼主教给新司铎们逐个按手时,新司铎知道主教这个简单的动作,为自己却是个全部的转变。一个特别的使命把他抓住,从此他不再自主,他的一切意愿行为,都已打上了神圣的烙印;他的一切,都该成为是司铎的。
主基督!我何时能了解懂得,你却曾给我个人,按上了你全能的双手,懂得在你我二者之间,有着重大的事要处理;懂得我的一思、一言、一行,都该显示出是你的受教者,是由你祝圣的门徒?我的一切,都该成为是基督徒的。
我不是你门徒中的千万之一,没有"千万",有的只是你我两个。因为,从此在邻人身上看见的是你,而不是在你旁边或在你的对方。你宣示的论调,切切的鼓励,密密的教诲。为我都成为好友规劝和指教。"给每个人按手"。现今轮着我了……你全是我的,你的一切美好终不亏缺。你既为我而来,你便永与我偕同。我的整个生命,便永远在你祝福的双手之下……轮着了我,便永远轮到了我,因为你不会舍弃你的工作,你圣化万物的圣神,为完成他的工程,也不会间息中断而重新开始。
容我感觉到你全能的双手常覆我首,容我永久地匍伏在你圣容之前,但愿你我之间,那些不实际的、阻碍我靠近看你的轻幕薄雾完全掀开;容我常想你的眷顾我,并不只是一般性的、同其他人结合在一起的……
教我专心为你服务。但愿在你的鉴临之下,我俯首臣服;但愿你的圣视,倾复我心头的一切偶像,把我的私利、私意、私情、私恋、以及阻止我完全臣属于你、或破坏你在我的圣工的一切偶像,完全销毁。你给我按手,深信由你圣宠的神力,因着你,通过你,我能使我相称于你。
"给每个人按手",——主,求你给我按手,一如给那个患着重病,在他痛苦梦呓中不知痛在哪里,也不知要人给他解除哪种危险人的人一般。我今若一个瘫痪的人,在你面前,我曾迟迟不肯跟从你,也不敢回想种种柔弱胆怯的落后。我早已应该叫人把我抬到你将路边的道旁,挤在欢迎你的人群中,只求你注视,求你治疗我的心病,治疗这个人们不认识的、只有你比我自己认识得更清楚的心病。求你用你救世的双手按覆我,用你这双支持天地的手,用你这双掌管天上地下一切钥匙的手治疗我。治疗我的懦弱胆怯,治疗我的粗暴昏迷,治疗我的私情私意,治疗我不加思索的情绪冲动,治疗我郑重计划的追求。主,你既然什么都能、你的仁慈又不拒绝任何急需的请求,治疗我吧!治疗我的一切。
"给每个人按手",该轮到我了,我是你的,我是你正在各处寻找的一个。我需要成洁成圣,直到那天你成为我的圣善和我的公义,直到你救赎的圣工在我身上全部完成,直到我完全迎合你圣意的永远的一天。
在期待你荣光圣容揭示时,主,容我注视你,容我注视也正在注视着我的你。
主,我常担心我在你眼里的价值;我常担忧我在神修路上的进退,是否踟蹰不前,原地踏步。我心灵充满着顾虑,把满披着信心阳光的平安盖住了。于是我停止活动,而自感在你面前,我只是一块干硬的瘠土。
但愿你教我怎样保存这股恒久的谨慎,使你的恩惠不漏失,同时在我灵魂上,不因人为的顾虑而觉得烦闷厌倦,在我心灵的深处,不引入这种病态的、浑乱的、令人不快、令人怨愤、令人恐惧的意念。对于神修,在放任随便和急求显明可觉的成就之间,在漠不关心和躁急败事的两种态度之间,但愿你质朴有力的智慧,引我走上你光明平安的道路。
天国好比一颗被路人无心丢在田里生长的种子。路人丢下这颗种子时,什么也不挂心,他起居、饮食、往返、让这颗种子埋在土里,耐心地神秘地独自生长。土地自会供它滋长。开始抽芽如幼草,细长蜷缩,在微风里摇摆颤动,继而渐渐地壮大,茎端长出了穗子,顷刻间穗子长满了麦粒。这位路人几乎不经意播下的种子,结果只要动上镰刀就可收割了。
主,假如我当初对你的圣工的成就多具信心,那么我和你的合作同工,就不会那么焦虑躁急。只要我和你密切配合,和你圣宠合作,拒绝一切多余的焦虑,只认你为我生命的活力、而同时又是我生命的归宿,那么一切不耐烦的态度,定会从我灵魂上消逝无踪。
我太迷信我自身本性的技巧和做作,以为借此可以弥补你圣宠的不足,而加速你的圣工;我自思竭我智慧,苛求精美,自奋自励,就能超过你的意愿而做的更好。我常想——老是一样的幻想——以为修德只是一件包工,而没有想到它先该是一项接受;我常想修德是由我本人个人的发起,而忘其先该是一种召唤的响应;我又常想修德该是由我个人开始着手进行,而忘记我修德之前,先该感谢你的圣宠在我心灵上意志上的启发。
而且你在我身上开始工作的,你还继续工作着。天父,是你为了我,在天上收储了家产;是你给我保存了因你光临而获得的一切功劳。我现在是什么,我一点也不知道;我现在要什么,你了解很清楚。我只有一个意愿,但愿你的圣宠日日增加而不抛弃我痛苦的经验;但愿我永远多多尊敬你为我的主,永远爱戴你为我的救主;一切勿占为私有,尤其是我的德行,在我所能所为得一切上、看到你。因为只有你,能使我担负起我自己;只有你,能使我在修德路上,不厌倦、不乏味。我爱我的德行,因为在这上面,我将见到你的工作,你的爱,你的遗迹。我在这一切,因为这些都是你在我心田上撒下的种子,并由你的圣宠使之生长结果;我爱我的这些麦束——人们所称的克苦、牺牲、祈祷、善愿、忏悔、圣望等种种善功——这些麦束,我都喜爱,因为这些都是你的收获,都是歌颂你光荣的种子。
于是我,就不必再急急于考察我的德行是否滋长,我只需尽我的努力,受教服从,把一切成就托付你去经管,把我的任务,托付在你圣爱之中,期待着在永远的面见时,得到确切安定的鉴定。当人不知时——如以修德而言,只凭我私心去估价,那必会造成错误而不安。该知道一切是主的负责,我只要尽心尽力同他合作。我该多想到他,少想到自己;多想到他的光荣,少想到自己的价值;多想想他的恩惠,少想想自己的功劳。既然我的功劳都是他的恩惠,我的价值就是他的光荣,我也就是他,那么应该用主的眼光来看这些事实,在真光里看这些事实的根源……给我善功行赏,既是给主的恩惠加冕。
在这种正确的意向里,岂不蕴藏着一切皆空的清福?在这种自我遗忘,自认无能,一切在天主,一切为天主的意念中,岂不满含着神贫的美味?这不是教你留在黑暗里,而是教你满足于唯一照耀着天上耶路撒冷的光辉中;也不是教你从此只看见自己的无能,就此袖手旁观,闲着不动,而是要你限制你的野心,把你一切活动放在主的控制之下,尽你的权利,和他合作。别只当一个信者,还该是一个完全的门徒。假如我们不成为我们应该成就的,那我们终不会得到平安。可是要成功到这一步,我们非绝对地受教,完全地自弃不可。那种一无幻想,一无夸大,一无虚伪,一无梦想的平安,即主为我们预备的天堂的平安。当人不知时——在我不知不觉中,在纯洁真理公义中,主,求你赏给我吧!
我的灵魂尚被尘世牵累,不认识回忆的神圣。往往我追忆过去,只是平淡乏味的现状的重提,或只认为是给我单调的日常生活镶上些无聊的花边。当眼前的景象使我困苦无聊时,我便潜入到内心的回忆里去打滚,好似在一幅早已不存在的图像之前,找寻一丝安慰或是一种报复。我把我的回忆鉴赏着或玩弄着,或是为忏悔,或是为了使自己思想开小差,或是为了增长我的愁闷,或是为了喂养我的野心,或是为了支持我的欲望,或是为了防止我的懦弱。我用它犹如塑像的泥料,有时当做废物,有时视为珍宝,任我随心应用而不需告知任何人。我看回忆,只是我个人的过去的重现,而且也只是事关我个人;我看回忆,如大海里撒网捕鱼一般,前后左右,任意放去,唯一关心的,便是希望捞到许多鱼来。
这十足是庸俗人的看法,无疑是一桩亵圣的行为,粗暴地向天主的宝藏下毒手。难道我的过去,不象我的未来同属主吗?难道满沾他圣宠恩泽的、满披着他救赎光明的我的已往,不是他圣爱的遗迹,不是他德能的表现,而同为神圣的事吗?假如我把我的回忆,任我的喜怒而玩弄,岂不成为巴比伦王拿步高第二,把圣殿里劫来的祭献上主的圣器,供作餐具,任意狂饮泥醉吗?主,求你教我好好回忆,善尽我教友式的回忆,追念我的过去,认作你爱我的恩惠,认为你特充的凭证。天主圣神,岂不曾称呼我的救主、我的导师、叫做"已往者"吗?我已往的一切他都见到了,能有的有益于救灵的片善微好,也莫不由他启示;所有的弱点,劣迹,污行,亏缺,他也都忍受了,宽赦了。在我的生命史里,我既不能把我的过程隔绝,更不能抹去只字片语,以便与永久的圣言、发展人类世界的工程割断。他是"万物因之受造"的根源,他先一切根源而有,在信者之父亚巴郎之先,在罪人之祖亚当之前,他已有了。当我回忆在我的荒漠的忆园里,踽踽独行时,虽说园门深闭,寥无人影,可是别忘了天主还是一个忠实的见证人。他曾看到一切,知道一切,他是我灵魂堕落或进步的一切见证。回忆是我走向天主的光明路线,而天主也正沿着这条路线向我走来;回忆是我同天主的冗长密谈,是我的感恩歌,是焚然我生命过程的乳香。
充满着主的回忆,使我的思想明朗稳重,使我的性格优越谨慎,使我行为的一切步骤符合高尚的标准。一切伟大的现实,难道不曾浸染了我的回忆?试想,种族的、家族的、民族的一切传统的固有道德,例如:诚朴、忠实、服务等等,那一件不在我的回忆里扎根,一如树根的吸收地下滋液,而营养全身?
可惜我对于短暂的现在,老是浮活摇动,回避彷徨,没有平静的透视,没有永远的水准线。我又被一种胡思乱想、一种不敢告人的野心包围催迫。种种不能成就的欲望,在我心灵的土地上坍毁倾圯,好似山崩似的溃兵,空恃余勇,而实在无作案的可能。
回忆过去。回忆并不是一件过去的往事,也不是一种不能修复的坍毁,或是一场空洞的梦境,或是一种消逝的福分,但却是一件常存的事实,一件寄存在至友手里的财宝,虽不在手,而主权却永属于我。世事世物的回忆,常会被霉蛀锈坏;目前的现实,也徒然是千疮百孔。可是假如我保存着主,他的全能会保存我的一切;假如我和他同在,他的存在便会处处充实。假如我在我的往事里见到主,见到他就是我生命里不变的永远的光辉;那么在我自生至死的生命过程中,虽我流水般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又何能会失掉什么?
回忆,我常重建我的过去,如建筑一座圣堂;神圣的,充满宠光的,只按着主的仁惠而过我的生活。主,请你收受我的记忆,从此只想到你,谈到你,而把我熏陶成为赞美你,好待你,永远朝拜钦崇你的忠仆。但愿你慈爱的照顾,你宽宏的赦宥,成为我回忆的唯一的对象。这般建立了的回忆,才能使我平静地、自然而然地捧着双手,闭上眼睛,还复了原来的我。我从此才能了解这句含有深意的"厥初如何……",我才能实际上觉到你上下左右地洋溢充实了我,我休止在你身上,我什么也不曾丢掉。主,回忆我过去怎样地使你难受,我认识你给了我付出的代价。在无边的谦抑之心之下我将得到一种无限的自信,我将因你而自傲。我既是你的工程,我将善行一切,为了回忆追念着你。
容我好好回忆我自己,使我知道遗忘一切该遗忘的:我的自私自利,我的个人打算,我的假明智,我的真愚狂。容我在我的记忆里,供上你的神像,作为我感恩的种子;供上你升天的遗迹,圣神恩宠的保证金,以及一切来自光明之父的纪念品,使我认识在我过去的背后还有你;一切关键也都在你手里。
主,我曾自问,哪个名字,在我面前为我最适合最相称,主,我找到了我的真名字,就是在革拉撒人的地区、从那个可怜的附魔者的答复里找到了,我的名字也叫做"军旅",因为我们人数众多。我并不孤单,我是多数者,我是骚动的一群,我是混乱的矛盾,我是被熙攘拥挤的一群所包围侵占的一个。
我知道正因为如此,我不能潜入我灵深处,不能严肃地考察我自己而认识我。我预感在我灵之内没有单纯,没有平静,没有真诚,在这种欺骗痛苦的调查之前,我只有止步;我不敢在火炬的光明之下,搜索我耶路撒冷城的每一角落,因我知道在每一角落住的,都是些我不愿见的乱民流氓。
在我灵深处,有狡猾诡诈冷酷的自私者,为个人的利益,竟肯不假思索地牺牲一切;在我灵深处,又有诡计多端,曲折纠缠的敌人,我认识他的一贯作风,使用圈套,满口谎言,而我不能说这个人是我以外的人。他有时借我口说话,每当我说话欠诚实时,就是他在操纵指示,他隐藏在我的面具下,我便成了不诚实的撒谎者。
在我灵深处,有一个激烈易怒的家伙,任何逆境挫折不能忍受,在斯文的外衣下,常含着怒火愤情,偶遭反对,就会突然爆发,疯狂地攻击他人,暴露了他的真面目,一如野蛮不讲公道的侵略者。主,我不敢说我和这个人漠不相关,这种疾言厉色和我的表现太相像了,在这种尖锐刻薄的怒吼里,我听到了我自己的声音,这些粗暴正是我的弱点,怨愤的怒潮,老是在我心头汹涌起伏。
在我灵深处,还深藏着一个吞吞吐吐、萎靡不振的懒汉。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睡眼惺忪老是沉沉欲睡,常找出种种理由,把一切紧要的事情工作推缓移后,把一切棘手的责任卸给旁人;在一切职务岗位上,只求表面形式,得过且过,从来不肯努力。主,这家伙又和我太相像了,而我又不能不说他就是我自己。我熟悉他的推延手法、我深知他的逃避企图,在明哲保身的招贴下,实践了好逸恶劳的私利主义。主,我常听到他的意愿、他的宗旨。对着你救主的光荣,我今稽首自认,我就是这个萎靡无志气只图眼前的懒汉。
可是在我灵深处,还有一个满怀善愿,常喜捧着双手,忏悔认罪,呼号你为我之天主,而愿听从你指挥的人。他老是各处找寻你,舍你之外,别无所求,舍你之外,更无满足。他也愿把你赐予的,百倍奉还给你。我虽不敢承认这个人就是我,因在我之内,尚有许多证明此言非真;许多庸俗恶劣的习欲满占了我的心,窃据了我心房的每个黑暗角落,把蒙受恩宠的我,驱逐赶跑,甚至我只成为一个不可捉摸而徒存虚有的我。可是主,你知道我的本性,常愿奔向你。虽则我罪众多,至少我的忏悔期望常是真诚的,至少尽我拙笨的迟迟不进的良心之所能,尽我心头灵光余火之所照,是出于至诚的。我从未完全抛弃我占有你的希望,在我灵的深处,我常感到而且深信,我需要你超出在一切之上。
主,我是谁?哪个名字为我最相称?我心是否该常在这种浑沌的虚无状态之下?你衡量支配世界一切秩序的圣神,难道不把我心从这种混乱下寻出一个和谐的统一?你统治驾驭一切星星的行动的智慧,难道不把我心灵的骚动纳入正轨?难道不能在我一切矛盾中建立起一个和平的平衡?
我听后你的答复,你虽早已宣示,可是引全部真理进入我耳的路程还远着。我今隐约听到你永久的纶音:"我用我的名字呼喊你,你是我的"。"我"不再属于我,那是保存我的唯一方法。我从我身走出,为的是到你处去,那才不使我自己分裂,避免了我内心催我死亡的叛乱,而得到人生的真意义、真价值。我是你的,你我俩共同合作,为了制胜我。"吾主天主,请尔纳我自主之权",我一切自由权,完全交付于你,凭你统御,凭你支配,使我内心黑暗的各个角落,从暴君虐王的占领下逐步解放出来。
我的救主,我的一切,都该属于你。假如将来我能享天堂里的真福,也只是为了你;我所识所愿的,也只为享见你怀爱你。那么这种未来的天堂的光荣,因着你的圣宠,我岂不该就在现世间开始?而我所有的一切,岂不该就从今日开始成为你的?
恳求你,把我身上的魔鬼驱逐干净。只有你才有这种无上权力,使他们逃走,使他们肃静。从未使人失望过的主呀,请你还给我、更应该说请赐给我吧!赐给我那个明朗的平静,那个依托于你仁慈中的四平八稳一无危险的平静。主呀,但愿我真正成为你的;因为成为你的,你也就成为我的,那就是永福的常生。
人们往往说:有圣德的灵魂,是反映耶稣基督的一面镜子。这比喻,并不正确,只要稍加推理,其中缺点就很明显。把一个有圣德的灵魂,比做一面镜子,是太过了,同时也是不及。为使在神修的指导上、以及神修的鉴定上不致有所分歧,我们有作彻底解释的必要。
说有圣德的灵魂是反映基督的镜子,说其"太过",是因为任何受造之物,不能重显主的无穷完善;说其"不及",是因为一个有圣德的灵魂,是活的,远远超过一面死的镜子。镜子不讲解、不演进、不发展;它只能呆板板地把镜前所呈的事物,如此这般地反映出来,人们从它反映出来的事物上,也不能再作更进一步的认识。
一个有圣德的灵魂,常该演进、发展、讲解基督的完善。但完美怎能再去发展?基督既是一切受造物的完成,又何能再有演进?一个受造的有限制的灵魂,又何能详细地传示降生的圣言?
有圣德的灵魂,与其说是基督的镜子,不如说是花卉、甚至说色彩是太阳光的反映更好。
花朵并不直接反映太阳,可是花朵上任何强弱的色彩,莫不是由太阳光照而来。血红的罂粟,雪白如缎的玉簪,总之万紫千红,甚至田野间最小的野花,也莫不告诉我们,它们的色彩,都是直接受自太阳的光芒。
是太阳使海底螺钿贝壳发出虹彩,是太阳使满山秋林染上如火之叶,是太阳使泥里的甲虫背上各种斑烂的彩衣…….假如我们要研究太阳,只研究它的一点简单的纯白色,我们已不能无限制地把它在镜子内重照重映,相反我们却该从世界上一切有光有色的事物上去探求;我们该把一切强弱的色彩,在理想的调色板上去分布收集,而耀炫陈显在我们眼前的已不只是简单的纯白之色了。
耶稣基督是世上有德之灵之源,一如太阳是一切光线之源。有德之灵是超性的三棱镜,通过它的折射,分析出使人目见到天主圣德的无穷美妙。每个得圣的灵魂,传示出某一种美丽的色彩,传达并发展在基督恩宠内的某一种特点。
因为基督在世时,在其有限度的肉体上所未曾表达的,在他的妙体上,现在予以表达,并且直至世界穷尽,继续予以演示。当时他没有亲口说过的,因着他圣神的恩宠,向宗徒们宣示了;香料油酒,未经他圣手灌注涂抹的,自有他忠实的信徒,像他善良的撒玛利亚人一般,因着他的名,给痛苦的人们疗治了创伤。
他来到人间,既披着如你我一般的肉体,他便只是人群中的一个。个人不能就是人类,他降生为人,只成了一个人。降生,使他接受了为人的界限。他在没有进入暮年之前,在少壮时就死了。他没有当过兵,也没有当过水手或公务员,或工人或农夫。他的身材就是那样俊伟,他的音容笑貌就是那般稳定,他的语调也就是那加黎利山民的声调。他走路的姿势,人们远远一看,就知道是他;他说话时,常反复用他自己的字句成语发表他自己的思想……他是我们人类中的一个,他的名字叫耶稣,一如别人叫做安德肋、或比拉多一般。
他终其一生,从未经历过女性对于自己子女的热爱。可是当我们看到教友母亲,在子女摇篮旁的种种服务与牺牲,我们也就看到了基督的一份,而认识到这是他圣神的工作,及他恩宠的成效。这也是受他可感觉的物质的肉体所限制而未能做的,在他妙体上表现出了。一切有圣德的灵魂,就在种种不同点上,传达、发展、演进了基督身上的、人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无穷完善。虽在程度深浅强弱的表现上不同,可是一切都是由基督而来的。
他从未带过武器,当宗徒们告诉他带有俩把剑时,他只表示够了,但不愿使用;当危急时,他偏叫人把剑锋纳入剑鞘。可是当一个教友士兵,为了祖国的神圣义务,喋血饮刃,裹尸疆场,在激战的漩涡里表现了他的神勇时,我们在他们身上所见到所敬仰的还是基督。因为在基督可感觉的物质的肉体上所限制而未能做的,在他妙体上表现出了。是基督的德能,武装了这批勇士,是他的臂力,加强了他们的勇敢。在他们身上,传达、发展、演进了他内在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无穷完善。
他从未经历暮年,他的人民不接受他。在他生命蒂熟之前,人们已把他象羔羊一般的宰杀了;可是我们看到老年教友俯首伛偻地走上墓地,看到一种瓜熟蒂落、一部完整的生命史似的硕德耄年,就在他们身上,我们看到了基督的一部分。那就在基督可感觉的物质的肉体上所限制而未能做的,在他妙体上、在属于他的子民身上,延续完成了。
一切传示你的美妙。——我一生的功课,也莫不包括在这唯一的训令之内,即:效法基督,在基督内找到天主的一切全善美妙。怎样效法基督?是否只把基督在世所做的,依样画葫芦的涂抹一番?或是踏上他生活的踪迹,亦步亦趋地去行路?或若镜子反照一切事物般地,把基督的声音笑貌,在我们身上再度重演?不,决不。效法基督,就是说,假如基督在我的地位时,什么是他要做而未做的,由着他的圣神的指导,在我身上,通过我、而完成他所未能完成的工程,使我整个的生命,反映他的美妙完善。这便是由神的再生。
你认识基督到什么程度,要看你隶于他到什么程度来决定。永远的生命就在于认识他,属于他。把他认作外人的人们,谈起他时,便把他认作贝尔则步。这样狂妄地自绝于题外,自绝于真理;纯由私意作判断,而犹自认为真理。
要彻底真正认识他,要时时处处认识他,那正是信德种子的传播与滋长。要确信惟有在圣而公教会之内能找到他,也惟有在圣而公教会内才能认识他,我们这批寄世的旅行者,在信德光照之下认识他,就是准备将来光荣地和他面面相见的秘密。
要认识他,就需要归属于他;可是谁也不属于他,除非他先愿选择了你;谁也不会属于他,除非你先怀着子女般的信任与服从,先响应了他的号召,接受了他的简选。德性是天主超性的神恩,谁也不能在预定时刻之前得到,这是谁也不能例外的,因为任何人都蒙受天主的呼唤,叫他因降生为人的圣言而认识主的恩爱。
信德是一种接受过来的神恩,可是任何人,都能在顷刻间把它击碎,如打破一件瓦具一般;或是渐渐地消损毁灭,如花草的不给水养,户枢的践踏耗坏,知识的遗忘尽弃。一刹那时间的粗暴的意志行为,足以粉碎天主的这个神恩;一种长期的怠惰与漠视,也能在不知不觉间把它丧失尽净。为抵拒突来的灾祸或诡诈的侵袭,我们该抑制自信,常将天主保存在我们的身心上,这就是圣宠给我们做赔赏补辱的整个使命,并阻止消除了我们的一切狂妄。
我曾否深切懂得,这个天赐的信德,由于假智慧者的骄傲,极易受到蔑视;而忘掉信德的一切成分,尽是由光明之父颁赐的神恩,是天主直接赋于我灵魂的行动?也许只是泛泛的把信德任务是一种精神本性上的确定信念,在它上面可以建筑起我们诚实服务等等的道德生活,也许我只是匆匆地瞟视过,却忘掉了它的职责与本性,犹如人们有意不去查考他们住屋的深层地基一般。我们中,谁曾慎重想到我们有信德之所以自豪,不是在于人们肉眼所见所传的成效,而是在于确信基督是天主、确信圣教会是真教、确信我们所坚信的、既是天主圣神的工程、又是天主永爱的烙印?谁曾慎重想到去感谢天主,不光是由上智的种种措施,引我受洗进教,宣誓信道;而只为了这个现实的信德神恩?谁曾感谢天主,因确信他必救我,确知道宗徒们所传的,正是我所信仰的?
可是这种内心的,理论的,影响到我们伦理生活后果的信心;这种同基督真理的超性的迎合,除非由给瞽者重见的基督,就不能有,除非基督赋与,任何人就不能知其奥秘。也只有他自己的羊,才能在他的声音里,认识他是他们的真牧者;惟有忠心守夜,细致当心的忠仆们,才能听出主人来自遥远羊肠小道的轻微坚实的足声。假如我们不愿,我们也不会相信,假如我们没有他的恩宠,我们也只是徒有空愿,我们也不会按着真理公义去评断他,我们就根本不会认识他。因为只有天主独自认识自己的奥秘,天神和人类,虽也能认识一点,但认识到什么程度,那就要看他们同天主的合一程度而定。任何受造的能力,不能掌握天竺。要同天主合一,须由天主把我们俘获,同天主联结;而这种开始,常是赐予的,是上天对于我们的无穷仁慈,而这救恩的开端,就是信德。
所以我没有权利,把我的明悟,似只属于我个人的而私自妄用。我的明悟,已由信德祝圣如圣体灯一般;该专务去想天主的事情,这是一种奉献,是一种敬礼。我们俗见难脱,常想有价值的奉献,是在我们外表的行为,人们叫做操行或是品德的。我们也常意味我们的精神与信心,只是属于本性的,我们更认为在天主的催索下,尤其在他驾驭下的我们的信念与精神终是奇特的。可是没有比这再真实的,即我们不该再把我们的明悟,认作是一个本性的官能,应该认为是圣经比喻里播满神粮种子的田地。有一种非公教式的思想立场,满布着轻视与弱点,满抱着恐怖与冒失,这一切都满是罪过。惧怕真理,那是怀疑天主在我们的心灵中的存在;顺自己私意私见去妄用真理,那无异是把基督铐缚了交付于恶党之手。一个真诚的教友,对以自己的信仰一如他的行为,常是一面自豪,一面自谦;因他自知自己只是一种工具,他所有的一切,绝非由他个人而来。
我现在的人生,即在寻找追随基督;我将来的人生,也惟在保存这个基督。信德就是是我们同基督联合而认识基督的动力。所以信德就是我们一切善行的根源,而成为诸德中的第一德行,而又是一切超性建筑的基础。信德在我,并不取缔什么;也不熄灭神光;也不轻易的压制我;也不教我手掩双目而盲从;信德只磨练我们的官能,使之超性化,使我们同天主,如同天主一般地看,教我们看到看不见的天主。
我应该找到天主。我与天主间,是否隔着一道篱笆,一条深沟?如其存在,那么我的踏步不前,尚算明智,尚可原谅。可是阻隔,绝对的阻隔,只是神修生活上的一种幻想;救赎消息里,第一个好新闻,即是人与天主间有了宽阔自由的交通大道,而且这条自由之路,四通八达,人们只要信之以诚,就可跨上前进。一切事物,只要我们善用,就都是好的;它们的受造也无非为了这个目的,它们不能成为我们的敌人;一切都是为了我们。
圣依纳爵曾明智地、简洁地、把这个原则,放在许多人的门口,作为神修的枢纽;这个真实的教训,这个愉快人心的整个课目,他把它叫做"平心",作为神操的基础。可是人们对这段道理的了解老是不彻底,打上折扣;把这段宽广辽阔如生命、如世界一般伟大的真理,妄加篡改,成为狭窄细小的水道,或是束缚限止,成为一个令人瘫痪的哨令。人们自想一无用处。这在某方面看来固是真的,然而这是消极的,只可说是"平心"之德的准备;我们应该立即加上,我准备动用我的一切,才对。我不苛求什么,也不摒弃什么;我展开我的心胸,一如天主的意愿一般;怀柔一切,一如天主无限量的工程;任何细屑,都不愿遗弃。"平心"的德行,就该有这种容纳一切、忽视一切的明朗胸襟。"一切为我们",世界上一切实际事物,都该给我们烙上兄弟的印记。从我切身的肉体及精神,直到海底的珊瑚细虫,肉眼不能见的细菌,甚至死亡,侮辱,遗忘,无能……
既然我周围的其它一切,甚至伸展到我看不见的一切,为我都是救灵的方法:所以,肯定的阻隔、实际的障碍、纯粹的恶,是没有的。除非在我意志里强要留着它、或是恶意地为我的私情私欲妄用而犯罪。阻碍,也只是部分的、暂时的、外在的,虽然外表丑恶惊人,但还是救灵的方法。
就是反抗,也是方法,德行的掩住毛病,象常青藤的爬上墙垣。困难呀,内心的矛盾与争斗呀,每日的奋斗呀…….这都是使我们反省,教我们在修德的路上前进和成熟的条件。我们只有眼前的痛苦,我们没有过去的阻碍,过去的一切已经过去,阻碍业已消除,因为我们的救主,已把死亡的门锁截断。
欣悉前途没有砍倒的树干,没有折断的桥梁,浅滩尽可涉过,泥泞也能过去,没有绝路的林,没有死亡的沙漠;有的只是带教育性的挫折,好比河边的堤岸,又好比人在洗手时的两手交搓,只给你一种仁惠的摩擦。教友的生命,不该认为是一种咒骂、一种苦闷,也不该把一切障碍认作是全能的。凶恶业已战败,它的淫威早已结束,我们该始终记住基督对那些被召跟随他的人们说的那句话:"孩子们,放心吧!"
我常忽视的结论应该是:在天主的一切大小工程里,没有什么可毁坏的;我们该利用一切,即使生平过去的罪过,也该加以利用,一如人们利用木匠刨床下堆积的木花木屑一般。
毁坏,也只是外表的、暂时的、人为的。使之更为丰富,那才是真实的永久的。决定性的较量,便是好好地盈溢堆积。我们只有一个准备,就是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尽量发展;这种发展,魔鬼也正在逆着自己的本意,同我们竞赛着。
主,我离你和平明朗的智慧,何其遥远!我了解万物尽是甘饴的思想,又何其渺小!为什么我内心的冲动,常成为我虔诚热心的摧残者?为什么在我灵魂上,老是对一切障碍,发生幼稚的信仰者不该有的激烈思想?为什么我这种盲目的情感,对于天气的晴雨阴晦,看不出都能使我们得到好处?
怎么我还不懂的健康、疾病、傻愚、智慧、或是热情、或是叛离……这一切都是天主用来作我修德进展的阶梯;由着它们友爱的手,或是粗暴的手,给我送来了天上的财富,一切都在叫我发掘天国的宝藏。我脏腑内咆哮不耐的老脾气、由祖先遗传与我同生的缺点、一切繁复沉重的学习、令人怀疑评击的学问;我所有的一切,即我所做的微小事;我职务上毫无生气的忙碌;一切为我提供了修德的机会,都是待开的矿苗,都是待解的秘密,一切都是沙漠里可能喷流的源泉。
主,可是我从未想到这一层,我象没有信仰者一样,只是气愤抱怨。我只在愤怨中度日,惋惜着你所做或所许的事物。我不知道怎样消除我抱怨的本能,既然一切不必销毁,那么怎样把它改造,使之面临现在,走向将来;使之脱胎换骨,换上望德爱德,而不任其老在我生命里发霉腐蚀。改变灰暗的懊丧,成为光明的爱;利用以往的过失,作为失败的教训;利用我一切所有,作为我生命唯一的和平基础。"基我于平"。这和平的奠基,天主并不设置戌兵守卫,而只给你一句平安的祝福的话:"一切都是你们的",所以一切属于我们,我们就可要成为什么,便成什么,既然主是和我同工合作着,那么任何人地事物,都不能阻碍我找到天主,因为真正的阻碍并不存在。
"互相通功",是弥撒圣祭中快近成圣体前所念经文中的一段,含义深长,令人心慰,是我一切希望的理由,是我永远生命的开端——是一句意义完整的字句,肯定的,不加附属的。这不光是一个简短的字句,而是一个真正的名辞。
"互相通功",所以我并不孤寂,我早从可咒的孤独中解放出来,我和天上神圣间,有着不可见、不可断的联系,我是他们中的一份子,我和他们互通有无。我不是一个无名者,我不是一个被遗弃的废物,我不是一个茕茕无告、无依无靠的人。我的超性的生活,常同在天主家中的天朝神圣,和好联合。
一切属于我,别无例外,但一切并不只属于我个人,我也没有追还的权利。修会的共有生活,同这种诸圣超性财富的相通功相比,同天主之友间的恩宠合一的情况相比,只成了一种部分的不完全的象征。
"互相通功",我不只和亡者通功,我同世上的一众天主之友,也通有无,我所接触的一切受造,甚至我所不知的一切,我都可用为达到我永生的目的,我对它们都应有感激的责任。
我对给我生命的父母,对我分享、延续他们的生命的父母,我当恪守恭敬孝爱他们的诫命。可是谁是我灵魂上圣宠的父母呢?对谁我该表示我的无穷尽的感谢呢?给一个不相识者,也许是一个穷乞丐;为什么我现在成了教友?是谁抱我去受洗?当然是一位神父给我付的洗。是我的父母,或是他们让人把我抱到了堂里……但这种种经过,是谁的力量在冥冥中指示,是谁使之玉成?也许是一个老贞女,也许是一位热心太太,也许是一位年轻的护士,因她按着天主的圣意,不断地念着玫瑰经,使我得以成为教友。在艰难危险中,在风雨飘摇中,不知是哪一位有形天神的安命,谦诚,勇敢,使我能坚持信仰而不致倒毙?每时每刻,我对于整个教会,真是欠下了无穷的债;我所以还能算是什么,正因为我是天主工程的一部分,和他全部的工程分划不开。青苔之依附岩石,长春藤之依附树干,该知道这正是它们活力之所由来。
诸圣通功德道理,假如我愿意彻底了解的话,必能给我一股纯洁的爱流,我的生活,从此也决不专为我个人而也要为他人了。主!你安置于我前后左右的人,我将认为都是我的债权人。司铎,你晋铎之恩,该向谁感谢?你领洗坚振的代父母于今何在?你知道这宏恩之来并不由你。也许就是你本乡圣堂门口、一个贫穷专卖纸烟火柴的盲目小贩,因他诚心为一总出入圣堂的人祈祷,而某天他的祈祷感动了天主,天主就特选了你。传教者,你满车的丰收、满网的鱼虾,你该知这绝不纯由你的努力、你的辛苦而来;也许是一座公教学校里的一个纯洁的小女孩,在露德圣母像前,捧着双手、苦求圣母转求天主、怜悯罪人的效果;正是这双无罪的小手,感动了天主的慈心。
超性界的成绩,一如布匹的经纬,密梭交织,斐然成纹;我们善功的汇聚,也结成了这种兄弟般的联合。天主并不向我们指出谁是我们的恩人,为的是使我们对于周围的任何人,激发知恩的心。
假如我们可以推想天主用什么方法引导了人,难道我们反不能相信在超性界上,无知的人支持了历史性的名作?看!庄严伟大的圣教会,金字塔般雄峙在什么基础上面?是在一个谦卑贫穷的女子身上,她是一切超性界的母后,诸宠中保玛利亚。取洁献堂的一天,耶路撒冷圣殿内,是老人抱了孩子,可是也是孩子掌管了老人。圣格肋孟给我们说过:富人们在超性方面,依靠穷人们支持着,为使穷人富人彼此把所有的贡献出来、彼此应用、彼此道谢,这样就成了;人人为我,我为人人。
主,我深信你通过孩子们祝福了做父母的,通过了无知无识的人祝福了有大学问的,通过了劳苦工人们降福了劳心的人……当我想到你的教友子民,对于你教会发生的能力,我真感到无比的惊讶。因之对于那些作难我的,我也不会加以仇视,因为也许正是这些人给了我无数的不知名的恩惠。
亡者护佑生者,弱者的诚挚的祈祷扶助了文明,纯洁的贞女感化了顽固的罪人,始孕无玷者保护了厄娃的子孙;天主保护了人类……我该对一无所有的沿街乞食的赤贫者,心怀感谢。教友的精神,该是开朗的、健全的、知恩的、大度的、不轻视任何人、连罪人也不舍弃;深知仇恨只会滋长黑暗,殊不知你仇视的敌人,往往正是你的弟兄。
圣教会内,谁对于圣母的敬礼表示冷淡或保留,总不免被认为是一种错误。有些人士对于公教徒热爱圣母这一点,不太理解,认为过分。虽然他们也承认这种敬礼的来源悠久,甚至可直溯到圣教的创始时期
为什么,圣教会对于圣母的这种孺慕之情,有增无减,而且引以为荣?这种热情的原则何在?它启发了些什么?是否其中混杂着一种天真的感情?一个身心健全的人,对于圣母的敬礼,是否应该坚持虔诚的态度?假如这几个问题不解释明白,人们也许会怀疑到这种热心敬礼,并不根据真理,而只是一种病态的夸大,或竟是暗中约定的阴谋,诚如为一些人所恶意诬蔑的。
天主的工程里,没有朽废崩溃;他的圣宠,永不老化;他启示的德行,也永不衰微。教友们保守种种外表不相容纳的品质,谨慎的智慧,丰富的经验,天真的诚朴,都得相容并存。物质世界的一年四季,秋往东来,既没有赶走了任何事物;教友们的青春精神更何能萎谢。赤子之心,满贮生机,满贮着未来的力量;成熟明哲的灵魂,也满贮了光明,蓄满了经验;在同一的生命上,难道我们不能熔二者于一炉?年龄成熟的人,难道不在赞美常欣慰我青春的天主?为什么不可以呢?天国岂非正是为了那些纯洁似孩子的人们的吗?信任和天真,两德原是比邻。我们的灵魂,因着天主圣宠的保佑,能成熟前进,可也不失他原有的赤子之心的价值。我们心灵上的无形果树,并不因花落结实而遭受损害。永远,并不是无尽止的逃避死亡,而是无恐无惧的占有自己及占有自己的一切财富;我们圣宠的生命,就是永远生命的开始。我们在这个公义的生命里,就得重新寻获我们在初生时的光荣的产业。衰老时期原不存在。我们积贮天财,并不要我们出钱购买,也不要我们变卖家私去付值,使我们原有的财富受到损失。
要永保赤子的天真烂漫,永保这个在果敢的心灵上的原始的宝藏,那么就应该保有一种天真的纯洁精神。这不是教我们装小作幼,重新伊哑学语,而是要我们明瞭在真理上,我们还需要有一个母亲。
因为人,应该不断地重生;这种接连不断的重生,才使人生正式成长而完成他生命的过程。假如按照习俗,只记忆肉体的由母胎生产,当再细细考虑之下,就证明这个生产,只是我生命重复再生中最初的一个而已。我的躯体一诞生,我就有了生命,可是我的理智并未启蒙;思想萌动了,而我的意志犹未觉醒;意志产生了,而我的良好习惯犹未掌握……这般,人就重复再生,直到重生在永无休止的生命里。在这圣宠的境界里讲,唯一算作有意义的,就是这个生命。所以在圣宠的生命上,我们还在孕育时期,我们没有成熟,我们只是个孩子。
热心的教友,懂得这一端道理,所以在圣宠的生命里,直觉地奔向天主之母。这种天真质朴的思想,并不像那些无知的小学生,读了一本幼稚课本,便自夸自认为什么都知道了一般。
教友认天主之母为我们的母亲,并不需要故作幼稚,作出种种儿童的状态,主要的是自我认识,压止我内心中器空声宏的骄傲。
是这个热心恭敬圣母的整个敬礼,支持了圣教会,掌握了天下教友是一家的观念。我不知道自己有无学问,有无德行,我是否坚强,是否软弱,或是否值得人们一视。在家庭里,一切孩子,在母亲眼里,都是一视同仁,她用同样的爱,爱他们每一个;为母亲,孩子不分美丑,她只觉得他们是自己的"孩子"而已。
感谢圣母,教我们众教友知道,在她面前,并不分民族,不分是男是女,也不分聪明和愚笨;在她,都是同一子民,同一等级,同一家庭,同一该在圣宠的光明里滋长发育成长的儿女。
她倾注于圣教会的是和平纯洁的精神,我们真是感激不尽。只有那些自甘的盲目者,才会拒绝爱她,会拒绝这个由初兴教会所保存下来的对她的浓情蜜意。
临终之母,胜利之后。忧苦之慰,善导之母……这些微号,基督徒从小口诵心维,直到死的时候。谁能说这种对圣母的敬礼,会似帘幕一般掩遮了基督徒的光辉呢?
耶稣、圣父之光,圣母的创造者,我们的光荣,求你因你的圣宠,通过玛利亚,使我相称于你……
我天主,你初期的隐修士们,用这种简单动人的歌词咏唱了,联合着孝心和真理、甘饴和勇毅,并知道一切恩宠由你而来,而确由你母亲的手臂,你把自己授给了我们。她不能漠视你的工程,不能不关心、不合作于你的救赎之功。
我今只求你一件鸿恩,即赐我在你教会之内,不是一个什么文学家或工程师、不是一个力士或是一个英雄,但单纯地,只求常是你慈母玛利亚的一个孩子。
假如我思潮起伏,情绪紊乱不能祈祷时,我唇舌尚能颤动,犹可向主发我心声;万一我惆怅苦闷,百无聊赖,或体力不支,动弹不得,或开口无言,转舌无音时,我还能端身正形,用我外表的姿态,向主作我无声的祈祷。
捧着双手,有人认为只是一种怪腔,是一种愚蠢无知的故作。人们不去追究其古远的来历,更不求了解其传统的意义。于是:一不懂,二不做,费尽心机,找寻种种复杂的祈祷方式,真是"道在迩而求之远"了。殊不知端身正形的捧着双手,内心与外表的同一姿态,正是一个善行祈祷的最好准备。可惜天主用喂养人灵、古圣先祖在炭火里给我们烤烘的这个好面包,被后世自作聪明的人轻视了。埃及旷野里的苦修者,期望恢复已失去领洗白袍的罪妇泰意丝,也只要求他在日出时面向东方,向造物主呼号说:"造我者,可怜我吧!"
捧着双手,是一种怪腔,难道真是毫无意义?请看!当天真无邪的孩子们,在初领圣体的圣桌前,在薄薄的白兜纱下捧着他们一双肥厚的小手冉冉退下,端跪在自己跪凳上时,你将作何感想?再有那些从事粗重操作的教友们,捧着它们粗裂的双手,每日每晚,在休息前,肩并肩地端跪在经台前,作他们的祈祷,向天主奉献他们整天的辛劳,求其收纳,并将明日未曾临知的困苦,求其护佑,赐助神力,免陷罪恶;难道这还不够意义?再有,对一切亡者、我们已故的亲友恩人,他们入殓之前,也许我们曾亲手把他们的两手捧合在一起,作为曾受洗礼者之端肃遗状,现今安息在墓,静待天神来临唤醒其复活的一天。这一个历史悠久,意义深厚的表示,我们了解认识之后,我们正该把它宣传推行,而认为是一种和平的成圣方式。
祈祷时,我们只要两手捧着,面对天主,一语不发,定能得主的垂怜;好比重病危殆之人,他的病痛,已是有力的表示,并不需要再加上任何解释,为得探访者的同情。
两手捧着,是两手束缚的表示,是失去自由、变成囚犯的表示,是不愿抵抗、放弃自主的表示,是听凭措置、认罪认错的表示,是安静和平、谦诚驯服的表示;总之是虔诚的祈祷的表示。
主呀!当你看到普世教友,自各处向你高举捧着的双手时;只有你知道,只有你认识,这些原都是魔鬼极力加以桎梏成其囚犯的双手,只有你知道,我们叛逆的肉情,始终不愿我们自由;也只有你知道清楚,我们成为罪恶的那类奴隶,因之你先我们受苦以此解放我们。
主呀!请你看我桎梏的双手,我不再申辩,不愿自由,甚至不加思索,我已筋疲力尽,颓乎要倒;我今趋赴尔前,求的平安。看我捧着的双手,便是我祈祷的总结;我好比紧闭唇舌的执旗者,静待你仁慈的来临。
每晚在我房屋的深处,我当善用数分钟的时光,捧着我这双为天主而工作的双手,细察其一日的行为;祝福、抚恤、赦免、鼓励、奋斗;也许是相反,这双手,染上了不可告人的污秽、高傲、贪懒,或麻痹得已如上了手铐的一般。
捧着双手。——我生原非自主,为的只是为主服务。所以我该有一种更高的法律、更圣的责任、更远的理想。主呀!我捧着双手,正表示我愿受你的桎梏,承认你为我唯一的主人。是的,我是你的囚犯。我完全听凭你的措置,我把我捧着的双手,安置在你全能永久的手中。我的一生,我两手所做的一切,完全交付给你;请你保留我,那是我回避地狱虐王的唯一办法。
在晋铎典礼中,当六品已被祝圣为司铎,在接受献祭、赦罪、祝福权之后,在领过圣体、弥撒快完之前,主礼主教转向各新司铎,坐上宝椅,新司铎们一个一个走上祭坛塔级,跪在主教跟前,主教捧着新司铎捧着的双手,慎重亲热地问:"你们允许下服从本主教及其继任人?"新司铎们逐一回答:"我许下。"主教便用整个教会的名义,亲热地拥抱新司铎,说:"主的平安,和你永远同在。"
现在是基督面向着基督徒,等待我们一个一个走上前去,把你捧着的双手,放在基督救赎的手里,任凭他措置。可是在你把捧着的双手献上时,你手中须得放弃一切他所不欢喜的,丢掉一切他所不愿接受和不愿祝福的。基督现时也向我们每个人问:"你答允许下吗?",许下尊敬和毫无怨尤的服从,不顾虑不拖滞的听令?这样,你捧着一双毫无世物的双手上去,包你带着一双满握神恩的手回来。那时你的心灵上必将充满着和平与喜乐。
为此要重新寻获天主,你该静静地秘密地捧着你的双手祈祷。
双眼能见舆新,能察秋毫,而不能见到自己;虽终生比邻相处,可是彼此不能相见,虽是同生同死,甚至六十年八十年,而左右也只一线之隔,可是彼此却不能顾盼一下。
最切身的真理,也即是我们最不愿思索,最难去考虑的一条。天主放在我心灵门口的真理,我们天天在这些真理前跨进退后,而绝不加以注意,但我们偏会翻山搅海、穿林越漠的去找寻。
我知道是天主造了我,我也自信我已彻底认识了这段平凡的真理。这段真理的正确性,于我是这般地熟知切近,以致当我默想这段道理时,再也不会发生丝毫疑义。我知道我是天主造的,一如我知道人们用什么名字呼唤我,可是我一想到这点,我便会想到其他问题上,归纳出种种现实的结论来。天主造我,这已是一件往事,是一件每日每时在远离着过去了的事实。我从无中来,我现在有了,这便是一切。从这种最初级的哲理里,能归纳出什么可以动人的呢?
太基本简单了,那是真的。我的受造决不是巧遇而确是久存的事实。我是受造的,换字句就是说、我现在如此的"有",其原因就是天主。"有",并不是给一个已有的主体,叫他保持,如给一笔哀矜于乞者一般;因为主体没有"有",主体就也不存在;被造,就是我所以存在的永久信条,而不只是我浮动生命的开始。并不是开始要有我,而是我需要创造着的手,单是为了有而有,故与时间原无关系。有之在我,并不可靠,数世纪之后,我的本体亦已不能因自己而存在,一如在我因天主而开始有的前夕,原是空洞无物,但一旦有了我,我便不能没有我。
人们有时想:我们的存在,是天主给我们的一种永远的赠予,单叫我们怀念感谢赠予者。人们想,偶有一天,天主把"存在"赠送给了我们,于是我们便成为受赠财产的主人,一如乞丐发了一笔横财成了富者。可是创造物实际上是永远的、是现实的隶属。我的有,隶属于天主,一如回声之属于声浪、回光之属于光体。我性体的最高法律,就是完全的顺服于我的根源——我是主的手掌之工——我永在他的手掌之中。
好比泥土之在陶匠手,针线之在女红手,花树之在花匠手,方园细长,长袄短襟,高低疏密,一任他们的意志。
可是我心灵深处常有一个与凡物不同之点,即我常能做到同意于主的全部工程。我的有,是接受的有,既然知道,自能认识。驯服顺从,正是一切德行的索引,是我超性生命的呼吸;只有拒绝臣服,才是罪恶。受造物拒绝隶属于造物,那是自我灭亡,自寻死路;如同声之与声浪间断,回光之与光体隔绝。
可惜这种单纯使我节制服从之心,于是我并不习惯,在我受造的本性上,好似山路上来了一阵土溃雪崩,堆积凌乱。我曾把我苛求的私意私欲,渗进到服事上主的唯一紧要事务里,主的手,为我觉的是太严峻太小气了,我在他面前,乱窜乱奔像野兔见了人一般;我又象从他手指缝里遗漏出来的没有用的水滴;我要取回我的自由,好像我的自由,并不该隶属于他的法律一般;又好像就是我停止了我的存在,没有了我的有,我还能自由自在;我就是这般把浑乱、混沌、不和谐、引进到我的本性里来。
那么与其按照自己浮动的成见而自我管理,毋宁采取超性生活的首要原则;即喜爱那双造我及不断改造我的那双手,任他措置,不再逃避,事实上我也不能逃避的呀!
当他上智的手,安置我于被人嘲笑玩弄之境遇;或左或右,或是黑夜,或是险地,只要我不离他创造的手,只要我意志存在,那么我的一切珍宝,一切价值,一切财富,都得妥善保险了。
我们真正足以自傲的,是在于将天主作对象;因为我们是天主的工程,只有他在我们身上的工作才是奇特的。天主的手是安全,是保险,是抚慰;他所支持保护的,死亡就不能攻击他。
主,我的天主,求你赐我所缺所需的,那就是欣勤敏慎地服从你的圣意,把我完全隶属于你;这种隶属,冠冕堂皇,坚强有力,其中没有平凡,没有微小,是一切生机能力之所由来,如树根之于泥土,树叶之于树枝。一旦树叶脱离了枝干,随风飘扬凭空飞舞时,那么这树叶已失其为树叶的本质,而人们只称之谓死叶,枯叶。罪恶使我远离了你,骄傲使我拒绝了你上智的措置,反抗了你圣宠的意愿。只要你上天一线的宠光,那么,一切脏污,一切愤恨,一切痛苦,一切狂愚,都将如噩梦般的消散。主!我求你救我,并使我懂得世上最美妙最有力最神圣的事,是在成为你全能手掌的工程。
主,勿忽尔掌之工,盖尔仁慈于无穷。
时时处处感谢,当然是指感谢时时存在,处处存在的天主;也是指忠实的灵魂,把他忠心感谢的声音送回给他的主。
我们不知对天主负了多少的债务?我们更不知我们持久的知恩之心,能给我们的生活,我们的健康,我们的行为增加多大光明。我们空自努力为减轻我们的痛苦,我们浪费了做子女的天伦之乐,好似无知傻愚的孩子,两手满握着珍宝而号啕大哭。
可是我们无数次的听到或念到弥撒序文里这些肯定的字句,我们也绝不怀疑地说:"的确这是适宜而且义不容辞,正当而有益救灵的,就是我们该时时处处感谢你至圣之主,全能之父,永生之天主。"但是我们也许不知道这种歌颂的正确的理由,以及无尽感谢的对象。
对象并不遥远;我们——你,只须懂得我们和你这两词的意义和关系,就会涌出无限的祈祷。多少彷徨在大地上的灵魂,从未想到天主是什么,也不去想天主是如何上下左右地充满着他们。
主是怜悯宽赦者,治疗者,他所宽赦我的一切,我真是说不尽记不清,我只知道我需要他的仁慈,一如海藻之需要海洋,否则我便会干委得无药可救。这个每日每晚所给予我的无声的平安的赦免,像黑夜在一切事物上蒙上它恬静的黑影时,这良善深沉的宽赦,阻止了我的灵魂沉浸在死亡里,一如航海者之在黑夜风浪里免却翻船一般。
主,你曾阻止了我许多游疑不定的冲动,阻止了我脱羁似的狂放,多少次你上智的特别措置使我惊觉,使我醒悟,使我悬崖勒马,免陷于可耻的坠落,——多少次,我犹似野马一般的奔驰,你复还了我的理智,你把我拉住了;使我觉到我内心还有一个主,一条戒律,逼我尊重遵守,免陷于紊乱状态下的惨败。——主,我感谢你!
你扶持我在修德行善的路上前进,你启发了我的善意善愿,使我化殃为吉,使我能有一星半善,聊表微枕;这一切,都是你的圣佑,使我的灵魂插上双翅,上升飞空。——主,我感谢你。
是你,往昔即在此小堂之内、当我在堂角里静静向你默祷时,你在我心灵里窃窃密语,使我从此依赖你、信仰你,你也教我知道,要我仰报你,还要爱你,不惜牺牲我的生命,为你服务、为你勤劳。是你,在仲夏晴天之夜,在嵌满无数星星的天空,平静地,安稳地,向我注视,向我眨眼,使我感到你慈目的眷顾,;当我仰观星空时,觉得你全能者正向我伸手。你也照顾了我在疲劳疾病痛苦时,在我心碎肠断时,使我觉得你仁慈的手,常似医生一般给我动手术,虽使我痛苦,但目的是要我痊愈。在我背负的种种十字架上,我看见了你的名字,看见了你的诫命,看见了你活生生的恩宠。假如我没有完全接受你的恩惠,我无力受苦,愁恨莫展,那是我的罪过。在一切痛苦里,有你在,我便感到有力、觉得欣慰。时时处处,我得感谢你。
当我反躬自省,感到失职坠落焦枯乏味时,我还该感谢你,感谢你给全体教友们所做的一切,你的工程何其伟大,何其精美!其中多少泪珠多少恨,可是也有着多少可歌可泣的勇敢和奋斗!我惊奇你在教友们心里发生了这般巨大的爱。在你的工场——这个世界里,我惊奇你陶铸的精良,使我们成为更具理性,从而更相称于你。我感谢你,你又使众人不至陷于无知的偶像崇拜中,这也是我们应该向你感谢的。
我感谢你,我四周的人,他们不轻视我,也不和我为难,——假如没有你圣宠的眷顾,按我直觉,任性而为,我不知将流于何种神态。
我感谢你的那些专为旁人服务,减轻人类痛苦的人们,你才是他们慈心的动机;通过你的爱,他们才有这种仁惠同情的表现。
我感谢你,给了我们那些真正抱着宗徒之心的人们,在为我们服务之先,你已陶冶造就了他们;我也感谢你每日由你全能的妙工,在我不相识的弟兄们的心中,拓展了圣德的芬芳。为什么,我老是空想只有我个人作数,而不把我的心胸拓开扩大,使我成为一个超越种族超越国界的公教的灵魂?
我感谢你,照顾了过去的教友,为着更光荣的将来,冥冥中你预备了青年及孩子们。你又给了我们明智的神长,光照指示了我们的无知。我还感谢你上智蕴藏着的一切奥秘;为了这个世界复杂的历史,准备着你光荣的来临。
时时处处感谢主!我的信望爱三德都在滋养我的感谢。任何世间权力,都不能剥夺我的感谢,到我最后的一天,无论我是成功或失败,无论我精神肉体的痛苦如何剧烈,但愿我一无保留一无条件的,始终保持我平日弥撒中多次唱颂的深情:"时时处处感谢主"。这一字一句,将保存我而使我不致离弃背叛你。是的,当人们停止感谢你时,人们才会把你离弃,人们忘掉你是谁时,人们才会叛离了你。时时处处感谢,是我的专职,而今生只是一种练习、一个准备。
主的声音,只能在旷野里听清,并不因其细弱,而是因其含义深远,非万籁俱寂的无声处,不能引进我耳。
在无声的祈祷里,我听到的不是单音而是众体的祈祷声。清晨给我的第一课,使我知道我并不孤独,相反,它给我涌来了天主工程的无量的回声。
那些遥远先人们的教训,强我逼我的声音,是从哪里来的呢?——主的声音——是基督借着伯多禄的口,借着我们主保圣人们的口,借着往昔传教者们的口,播送着。我们只需听听过去的教友们的声浪,种种伟大高贵的思潮,就会从我心头涌流出来;我是一个继承者,不只是承继人而也是继续人;是在寂寞清静的环境里,无数藏面不见者的声音,告诉了我,保持他们的一切,是我唯一的神圣事业。我是男女诸圣队伍里的一个成员,我是那些为基督而生活者的同胞;除了今日我们教友,继续去干基督的事业,他们别无继承人。
主的声音。——我听到那批大众的呼声,穷孩子要求吃饱、瞎眼的要求着光明,聋子要求着他们听见自己呼声的回音,大部分正在受苦的天主的子民、成批的孤儿、成批的为义而被窘难的人们、成批的自投于法劳轭下的劳役者…….他们等待着,等待着我们去救援,等待着我们去解放他们。假如我对这批人的痛苦命运、漠然无动于衷,我就不能不是一个具有铁石心肠的罪人。
他们等待着、等待我去给他们一切最需要的,也许这一切我自己也没有的,比如;和善,毅力,热心,服务,和平的明智,纯洁圣化的爱情;这些都是营养滋补教育人的……主的声音,这批人的呼喊,正是基督自己的呼喊,基督自己在求乞,这种嗜义如饥似渴的心火,正该由我自己去开始。
主,你上智在我生命路上所安置的一切人等,我该在他们向我开口之先,预先认识他们,我的眼光当预先示以声色,表示我是属于他们的。我怎能只顾自己利益,认为我施舍给人便是我的损失呢?在我生命的道路上,我必将遇到他们,为了他们的急需,你曾于夜深人静时向我竭力呼喊过。主,但愿我对于他们的痛苦,对于他们的呼求,不再装聋作哑,也不叫他们空手回去。虽则这些披着罪恶的破旧外衣的流浪子女,往往一时难以认识。
主的声音。——在我清静的默祷中,他们用着先知般的声音,遥远地向我们呼喊,告诉我有人要给我添麻烦,甚至谋害我;可是主,你要我在这批人身上预付我完全的宽赦,甚至我仇恨的意念也不许发生。主,我听从你的指示,忆念你"尔免我债,如我亦免负我债者"的金言,我求你宽赦他们,虽然我尚未受到他们要加给我的一切灾害,但我却提前完全宽赦他们。基督的声音,是一个永久慈悯的呼声,那批诡计多端的硬心的阴谋者,将永存在他们的墓穴之中,将闻不到基督的呼召而得复生。谁愿装聋,谁必将如愿的聋下去。
主的声音。——那批养育我教育我扶助我的人们,他们的爱护,至今还存在我身,好比造屋打基工人的成绩,永久存在于建筑之下。我有时感觉到我受到许多不求报酬的爱护,是很自然而简单的;我遇到有德者,我并不惊奇,一如我步行时并不因脚下土地,不向我让步而诧异。可是一切使我成善的人们却都是你救世的工具,都是你爱情的使者;他们真似天空的一切光线,集中于微笑的我;一切的爱,都倾向于这个无所谓的微小的我身上。亲友恩人的爱,从我入世,就像海浪一般的涌向我;而我却老是自卑自叹不如某某人。
知道我是天主之友的继承者,那是超德中的一种宝藏,我们应该保持它,发展它;认识自己是广大群众的债务人,就是一种和平的谦德,处处有恩人,你不必举目四望,找寻愿意扶助你的人,
主的声音。——尤其在我心灵深处,基督如老师般向我讲话,他用稳重肯定的坚决的口吻感动我,命令我。我好久才如小撒慕尔在圣殿里,认清了主的声音;每次我犹豫不决时、每次我被诱惑迷乱时,他忠诚的和平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通过他的规律,通过我的上者,通过我的理智的运用,他告诉了我当回避的以及该做的事。
主的声音,一如黄昏牧童们呼喊羊群的声音,每夜在万籁无声中召唤我,尤其在我将离弃此世的时刻,他必来唤我调班而使我从 戌 役中解放出来。"请主如昔许兮,命仆安谢世兮。"假如我惯于倾听主音,那么我对于这最后的召唤,决不会惊慌失措,我必将若勇士的等待军号,爽快地答应,决不会给我自己声音的回声所混淆,也不会给世俗一切杂声所烦扰,而我将是"君命召,不待驾而行"的一个。
久已脍炙人口、反复重念、来自古圣祖、来自以色列民族的这句短语,在基督圣训里,在宗徒书信里,各处都传颂着、引用着,将来在天上,这短句,诸被选者钦崇叩拜呼声的总汇。
这短语,也许我没有加以注意、加以爱戴;没有用以作为我肉情叛乱的教训、作为我包扎我灵魂创伤的绷带。也许我没有想到它来源如此的悠久,由于天主的指示,引进到我们的祈祷词中。使我们全部的意志荫庇其中,避免袭击,免遭崩溃,勉陷死亡。
司铎行弥撒时,在每篇祝文以后,辅祭者代表教友答应说:亚孟——但愿如此——。这就是说:但愿祝文上的祈祷如此实现。司铎所求的正是我们所求的,我们也都接受,我们也都同意。那些无信仰者听着也许发笑,但事实上,没有这个比对慈母般的教会具有更大的信赖了。教友们深信司铎们的祈祷是为了他们的身灵得救;他们也惯于把一切成效托付在天之父的手中;他们坚信山中圣训中所说在天之父的照顾他们,必甚于照顾天空中的小鸟;他们用这句短短的"亚孟",向救世主表示了他们的信任和依赖,对于上智安置的一切措施,他们也完全预先接受。
也许我们的生活,就是一个坚定而完整的"亚孟"。修德成全,原不在标新立异,而是正直无私;但要成为正直,不是在于固执己见,而是在迎合我们的导师——主、耶稣——的一切意愿。
"亚孟"如坚韧之丝,交织千万次,却常柔软,常坚强,而织成为天衣无缝的长袍;不打结,不生硬,不脆,不蔫,不断。人们决不用沙粒来织造,也不用流水来结网。
我的生命也将以"亚孟"作结束。我曾为他人念过和答应过无数次,将来,也有人在我坟前念"息止安所"而由旁人答应"亚孟",这便是我在世奋斗的教友生涯的结束。这最后的"亚孟",结束了我生命的历程,将我的生命,印上火烙,转送于天主怀中;"亚孟"结束了我一生悲欢离合,给我的灵魂补上了和平与光明。
生命开始时,好比一页白纸,在这上面将写上我一生痛苦或快乐,平淡的或奇突的遭遇;可是在最后底页,我当预先签上这一句"亚孟"。我签上这字之后,我可安心转呈于主,任凭他圣意的统御;在"亚孟"之前,任其全能的手,给我的生命史写上人生冗长的或短促的悲哀忧痛;那天奔丧、那天遭难,都有他灰暗的日期;我既预先接受,临到的种种苦水,就会减轻其毒性的溶度。即一切无罪的得意欢欣,天主也会按时写上,好似旅行路线上的站头。安顺主命的灵魂,一切遭遇,都认为是上主的预先措置而预先承受。遇上乐境,既不会得意忘形,也不会沉醉迷惑,只有与主同欣同乐。预验的"亚孟",便是主定下的日程"亚孟"在一切难料的挫折里,在久长的灾害里,在日常的困难中,在列车的早开或迟到,在天气的晴朗或阴雨,在热浪的熏炙,寒流的裂骨;在日间的疲乏,晚上的失眠,在老年父母的唠叨,同年伙伴的骚扰,在好友的离弃时,如同在快活得意里,常是欣喜的"亚孟";但愿主旨承行。"亚孟"这句短语,定能在我生命的路上,减去许多有罪的傻愚,阻止我陷入深沟,惊醒我许多恶梦。
当我祈祷遇到困难,在我脑海里,搜寻不出任何言语向主对话时;当我觉得灵魂上一切昏暗,没有半点灵光时,我与其枯搜愁肠,找寻高深理论或神圣秘诀,毋宁我双手捧住脑袋,由心底至诚地向天主简单地说一句:"亚孟",——但愿如此。
"亚孟"如诉讼坚决的答复,如条约的签字,如案件的定议,如亡者之入土;"亚孟"如真理一般的简洁,而不怕无穷次的重复转述。"亚孟"是干脆的,爽快的,光明的,自豪的,在我心中的哄骗之神,闻之心惊,见之胆怯。我们同这哄骗之神,假如可能有所妥协,而我们得到的是什么?是拖累,是不安,是心疚,结果还是中其弯曲的诡计。可是只要说一句"亚孟",一切疑团自会云消雾散,从而停止自己被私欲占领。所以我将常说这简短的"亚孟"。"亚孟"谦虚永久若圣父真子,我将会同不知名的人群,会同普世教会,众口齐声的说:"亚孟",到悲泣哀号息止安所的"亚孟",一切都成为我每日祈祷的神粮,而使德行的种子在我的心田里萌芽滋长。
当我受洗时,付洗者只用"因父及子及圣神之名",而未曾加上"亚孟";那么,现在我正自觉自愿地加上,以使我整个生命的过程,简单地、完整地、符合于圣宠的生命,这生命的来临,原在我不识不知之时,今趁我能识能知之时,我该坚决地补上说:亚孟。
主!当宗徒们,听到你说要离开他们而忧闷难受时,你却说他们不看见你为她们更好;并且他们还应该为了这个分离而喜欢。
为什么?难道立法者,和他的法律同在,为能解释详尽并获正确的执行,岂不更好?你这真理的导师,当同那批舍弃一切跟随你的人们常在一起,为着继续教导他们,岂不更好?因为当人们不见你时,你的言论,你的动作,将被遗忘,好似你从未存在过一般。
可是天主的明智,还是有理;因为你动身之后,圣神才会被遣发到我们中来;而且人们,时时处处,有着同样的机会、同样的名义,成为你的门徒。
当你在加黎利传教时,只有那批和你接近的人们,才能看到你听到你,那些离你稍远的,就只能站在人群的后面,隐约地看到你,模糊地听到你常生的言语。你避在葛发翁那间小屋里时,门口挤满了人群,你在那里,如你在各处一般,弱小者被强有力者挤了出去,连在人缝里也见不到你。病者要亲近你碰摸你,非得另想办法不可,像那个患血漏的妇女,只能偷偷地在人背后摸你长袍的流苏一般;那个耶利哥的瞎子,只能在你将经过的路旁尽力叫喊,使他恳切呼号的声音,能传到你的耳中。你在加黎利,别处的人亦在找你,你穿渡加黎利湖时,湖岸上又站满了人群。罗马不曾有过你,遥远的西班牙,凯撒征服的高卢地,罗马帝国疆界以外更遥远的地域,无数的人群,还在黑暗里摸索着。你是众人的唯一需要,而又是众人的生命,可是你受着时间空间的限制,只成为少数人群的专有品。
你动身归去更好,乌利伐山头的云朵,把你复活后可见的圣身,冉冉托卷上天时,你却给我们留下了不可见的存在,而你的声音,直达到天涯地角。
继续你的至公的、世界性的圣教会,当他为你讲话时,任何地区的任何人都能听到。你的圣事,也伸展到世界最遥远的角落,你使信你的人们彼此站近,彼此靠拢。
当司铎们给人赦罪时,就是你在给人赦罪。罪人们为得到治疗,只要在你圣宠激发之下痛悔罪恶,就不须再在你讲道的屋顶打个窟窿,非见到你不可;病人在你的跟前,你的仁目,也决不会舍弃任何一个;而同时人人又得和你成为同一时间的人。人们为找寻你,再不需要翻山过海,也不需远溯于世纪之前把你看作是一个历史上过去的人。信德叫我们看见你而得到你,救世者双手的祝福。你属于众人,你向众人讲话,因着你遣发的圣神,你光照了一众人,众人也因此而认识了父及子。
主!相信你还存在于人间,相信你还在人间活动,相信你永生的牧者常与你的羊群同在,这岂不就是内修生命的出发点?相信众人因了教友的爱德,彼此分享你同样的恩宠,在同一圣宠的激励之下,同工合作,在同一圣神的眷抚之下,我们将不分彼此而结为一体。
圣教会真正的产生日,就是在你动身回归之时;你把可见的带了去,却留下一切需要继续你事业的责任。然而你在继续行动,你的权利继续在行使,是你活生生的言语由着不能错误的训导,继续在施训教育。只有你的肉体,限止了你可见的行动;可是现在,即使你最最微小的门徒,任何垂死者,任何痛苦的人们,都可在自己屋里分享着你,一如往昔伯多禄的岳母在她家里分享你一般。
天主圣神的这种奇妙的活动,难道我不该重视敬仰,如同我应该重视敬仰降生的圣言一般?基督一如往昔,他环视周围的人群,等待着那些自愿为他束缚到底的人们的答复;现在一众教友兄弟都得亲近他,一如当时宗徒们能听见他抚摸她亲近他,因着基督对于众人的这种无形的行动,我在众兄弟身上见到了神圣的事。
我天主!求你使我热爱圣神,公教会唯一的最大联系——施慰之神——并窥测其奥妙,他安慰了我们的痛苦穷困,把圣宠充满于我们虚无的心胸。他,施慰者,又把我收归给了救主,详尽传述了救主福音的无穷富源,消除了一切过去的死亡而充实了世纪;使我们在教会之内,从今天就开始我们在天堂上的面面相见之福。
我今知道,为什么教会在圣人列品祷文中,常求主说"为主灵奇之升天";为什么那天加黎利的天神,下来通知宗徒们,别再昂首天空等待那个虽已升天,却便存世界潜入人心的基督。人们更不用顽固地,在这里或那里找寻他,一如找寻那些伪先知们一般。
假如他不复存在于人间、假如他的肉体离开我们后并没有遣发圣神,那么我们是真的远离了他,而且永远也不会得到安慰了。
天主!我真奇怪,为何你的一些好友们及你的仇人们,在某些观点上竟会得到妥协;你的这些忠仆们竟会向你的仇人们让步,说口念经文只是本质平凡的低级祈祷,与完善的心祷神祷相比是应予减少而甚至废除的。他们以为鼓唇摇舌,把成套的经文背诵朗念,去说服天主是黑暗时期的重现,是我们原始祖先们的遗风;比如在一刻钟之内,喃喃念上五十遍万福,这样有何益处?
口祷念经,就被如此判定,是否合理?难道天人之交,只限于深藏在象牙宝塔之内,只限于默对至尊的静观无极的一种披着光明的心祷?那么圣教会严令司铎们唱念日课,又将作何解释?
口祷是谦卑的,但如同我们人生的条件,却是一样的真实,真实得引导人生井然有序,指引人生抵达和平公正。
晚上疲劳极矣,精神颓然欲倒,思想已不能面对至尊作静思深谈,更不能将玄妙神学探敲研究,甚至不能将圣经故事搬上想象之幕而作鉴赏,也不能诵读圣经上的美丽的片段,那么乏极的我,还有一个办法去祈祷,那就是拿上我的念珠,颤动我的唇舌,一如我伊哑学语时的第一次祈祷,无疑的也将若我病床上临终时最后一次的祈祷:唇舌微动,哑然无声。既然主的命令,是叫我不断地祈祷,那么在上述两种意识迟钝的二次祈祷之间,还有体力、心力,在种种不同场合下的祈祷方式。在整天劳动之后,与其我勉强装作神修高士般的祈祷,毋宁自认筋疲力尽,在沉沉欲睡的状态之下,微动我唇。就如哨兵的守岗不眠,向主倾诉我的心声。在思想分散,拥挤混乱的状态之下,在轮船码头或火车站上,在挤满人的电车或公共汽车里面,我常能自动地,背诵我熟记的经文短句,同你——我唯一的主,作密切的联系,收回我脱缰的思想野马,而不致奔驰迷失。
你教我爱作谦卑的口祷,那正合我低微的身份,既然每晚我是疲惫不堪,而绝少振作清醒。
念经——穷人的祈祷、群众的祈祷、公教的祈祷,在这种祈祷里,我不渗入我的私意点滴,我只好似穿上了你规定的制服,象我们的祖先一般,用信心背诵我的经文,向你谈话。
万福玛利亚——我一念再念,我重复念这遍圣母经,一字不加减地反复念着,一如在你的教会内,从几十个世纪以来,大家在圣堂内念的唱的一般;一如我们的祖先,甚至在圣教初兴时代起,在孩子摇篮前,在祖先墓茔前,在食桌前,在卧床边,在上阵冲锋前,在风浪覆舟时,他们光着头,赤着足,在圣母像前唱的念的一般。他们念的同我现在念的,是一般无二的,因我承袭了这个永久的传统,我觉得我是和他们同伍,我觉得我是在群众里面而没有脱离了群众,我同着生者亡者,大家手牵手、肩并肩的、环绕在我们天上慈母的周围。
穿着制服的士兵,何等壮美!并不因为这身制服由他自出心裁,或由于家庭缝制,或由于一乡一村一庄奉赠的关系,而实在是由于国家地方所规定的缘故。穿上这身制服,从此不分是穷是富,是智是愚,是强是弱,是果敢是胆怯;在队伍里,开拨时穿上制服,不问张三或李四,大家一律是国家的士兵。人们在他的身上,看到的不是某某个人、而是整个的国家和民族。尤其当他们凯旋归来,虽则浑身污泥,衣帽破碎,可是他们昂首阔步的那种无敌的神气,真值得全城全国全民族的高喊欢呼。那时,他们是众人的,他们是为众人的,他们成了比自己本身更伟大的人物;因为他们为国家尽了义务。
当我颤动我的唇舌,背诵我的"在天",念我的"我灵感颂"……念一切我能背诵的圣教会传下的不变的经文时,我真正觉得我是圣教会中的一员。我已不是某城某村某家的一个,也不是某一世纪的一员,而是同了普世兄弟,时间不分古今,地域不分南北,职位不分高低;软弱无能的我同着致命精修童贞者诸圣在一起,成为单纯的一个教友,圣教会中的一个成员。
于是我一切私人的体面,私人的意见,私人的言论完全消失,甚至我私人的影子也觉得微小可怜;我屏开了我自己,我开始觉得我在呼吸,因我的灵魂已成为公教的灵魂。
主,当你来找寻我时,我希望能如你的忠仆们一般,神形皆备,口诵心维。那些轻视甚至诋毁口祷者,我不知他们还能有何作为?主启我唇,我口将颂主诸美。
自古以来,教友们在祈祷时,常受到种种分心走意的窘难,一似古经上记载埃及人遭到蚊子的骚扰。在祈祷时驱除虫 的骚扰,尚不失为合情理而有功之举。但要从这些类似的小困扰中解放自己,事实上很困难。原来我们面对一切激荡敏感的思想十分迟钝,并证明我们确是处事有时会不知所措。在某方面看来,毛病是越小越难改。人们可以把一头老虎或一只狮子驯服养家,但从未闻得有人能驯养一头苍蝇或一只蜻蜓。主呀,你的信徒们对于这点毫无成就,觉得扫兴,觉得灰心;因之心想他们的祈祷,就此一无价值;因为在作神圣的祈祷时,理应单纯想你,但结果,是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侵入了心灵。
可是从这些受造之物到造物者之间,应该有一条直线的路径;我们该从这些最不调和最平凡的事物里,看到至高的创造者,"万物因之受造的圣言",从这一切里,引出超性的真理,发出赞美的声调。与其在种种分心走意见左右乱窜,毋宁用单纯的目光,穿过天空而认识其一切根源。圣教会嘱令神父们在弥撒后谢圣体时,念"天主诸受造者,请赞美主"的圣咏,真实良有以也。你看在这种最易收敛精神的时刻,他的祈祷词里,却会洋溢泛滥般无所不包;看他跪在更衣所或圣堂静静的一角,他却把风雨雷电,游鱼飞鸟,霜雪雨露,严寒酷暑,花蝶草虫,甚至人类的历史,古往今来是任何事物,都收集在一起,承认都是全能的创造者——天主的工程。在这一切里,我们都能看到主的神意在其间运行。这正是教友们在祈祷时应走的路线,包罗万象,无一糜弃。原因是从天空到地平,主的祝福,无不遍至。为什么我们常把天主和天主的工程分作两个敌对的双方?为什么我们的祈祷中,不能谈及蜗牛或甲虫,既然在主耶稣的谈话中,曾提及了飞蛾和 鱼,也提及了灯蛾和蝎子,也提及了山花野草,也提及了跌入井里的牛、放在灯里的油……那么主所祝圣的,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硬说是平凡庸俗可轻可厌的呢?约伯地方的异象,伯多禄曾用犹太人的热心表示拒绝的,而主却说"我祝圣了的你别说脏污",伯多禄从此懂了,一切双翅四脚的禽兽,只要有纯洁的心,都能享用,并因之而赞美天主。
主呀,我有时预感到一种不良的奢望,阻止我心归向实际,而歪曲事实的真相,变光明为黑暗。可是假如我在一种恬静密切的祈祷中,集合一切受造之物,向你诉说它们对我讲述的一切,好似向作者朗诵他原著的片段,我想我会得到你莞尔德接受。同样,假如我能圣化我祈祷中的一切分心走意,在我生命的伊甸园中同你散步,向你诉述时,我认为我将时时处处见到你手创的工程,任何事物,再不会使我分心,而你便成为我的天主、我的万有。
可惜我不会圣化那一切诱惑我、使我分心走意的事物,而只着眼于事物的表面,更不透视其内情真相。我见一切事物围绕着我,我便自认我就是一切事物的中心。假如我祈祷时,看透一切,一切原都争拥于万物之首原因,环侍着救世的圣言,那么我这种分心走意,反成为奇妙的祈祷。我也不必停止听那枝头小鸟的歌唱,或中止察看蚊群的交战;我更不必强自设法,隔断一切受造之物,专志想你了。工人在他作场里,岂非还在他的本位上?鉴赏着一座雕像,是否就算脱离了他的雕刻者?请你教我明晰的看法、透彻的观点,别再把一切可能用来赞美你的事物,轻怠忽视。圣神曾在默照经内提到了青蛙,那么它们在池边芦苇内的一片鸣声,岂不正好助成我的祈祷?
主!这样祈祷,岂非已是天庭的前奏?假如我把我的历史,我的行为,我的顾虑,全部告诉你;假如我的祈祷与其只沿着我生命的边缘或只是在我生命之内,毋宁由你领导,由你支持,而成为我的生命。那么一切老的错误、旧的恐惧,都将如鬼灵一般地消逝遁去;而一个永久和平的朝阳,必将升起,普照着我这个流浪不定的灵魂。
总之,我该同你的工程联合为一。一切受造物,都是你的出品,你的杰作;一切都在进行准备着你圣子光荣的重临。这个你曾惠临,蒙你见爱,千万年来由你演进改良的大地,你把我造生其上,她是我的旅所,也是我的教师。主乎,我当深深热爱她,因为她是你全能手指的杰作;她能赐我光明,使我成圣;我热爱她,因她由你创造;我爱着她,我就能遇见你,并能相像你。——"广宇全球请赞美主,称颂举扬于无穷世"。
主,我今愿和你,谈谈那些不祈祷,或祈祷而不知所为的那些人。我敢请问你,你对于尚未归返你羊栈中的羊群,你是谁;并且你为它们曾做了什么。我关心这些羊,是否能更好说我特别关心?不能。因为你在你的一切工程里,原是一视同仁、不分等级,同样关注的;可是他们的命运,更是惶惶不定,况且一头亡羊的回栈,天上的喜悦,要胜过九十九头好羊呢。
主,求你告诉我,你为那些寻找你的人,你是谁;你又为了那些寻不到你或是走错路线的,或是恶意拒绝你光明的人,你又为他们做了什么。我愿能按照你的看法,去观察一切,按照你的判断,来决定我的意见;使我不致流入法利塞人的严峻,或偏激怀疑派的放肆……我又不知道该抱着怎样的心,去接近那些冷淡者、或是一贯作恶的人;假如这并非是一种责任的话,我也不知道该用怎样的明智,去揭穿他们的假面具……
这些人,都有超性的感召,就是说:人从初生起,就指定只该和你永远结合,这个感召不会停住不动;为着你的声音,决不会空空没有回响。所以这些徘徊的、怠忽的、犯错误的人们,你切愿他们走向光明,都能走上和平的道路。是你,若地下矿工,人们看不见,也几乎听不到,你在地层下劳苦地不断工作。是你阻止了他们私利心的凝固,好似阻止了大海的冻结一般;是你在他们心里,把火种掩埋在热灰之下,为的是待机复燃;是你把新的生机,埋藏在树根之下,使得冬逝春来,另抽新枝。你是无信者的救主、贫穷者之父、罪人之友;谁在他渗杂的粗劣的理论中顽固的否认了你、你的教会,你曾和平地把他们一个个驱逐了。
罪人之友,贫穷者之父,照世之光……假如我和你有着同感,我该看这批漂泊无定的灵魂,犹如一队流亡的民众,拥挤前进,走向自己不知而由你所预定的目的地。只要他们继续随着指示三王的异星,他们定会到达目的地。诚实的光明,必定引导他们到达正义公道的境地。
起来,走。主,我愿尊重这批悔罪者的第一个感触,尊重这批找寻你的人们的心灵上的第一个不安于与惊惧。人类,包括我自己在内,在痛苦的深处,久已在渴念着一个唯一的希望。起来,走!去找寻一个全能的爱,找寻一个能给一切努力者以正义的,找寻一个能解决人生痛苦的真理。主,他们曾遍寻过你,你的宗徒们,曾代你给了我们保证,所以我敢给你再说,他们,这批荡子们,负上自己的以及他们祖先的罪过的包袱,确曾遍地找寻过你。既然他们曾找寻你,那么,你的恩宠也必会同工于他们的努力,他们自己虽尚未知道,而你已距离他们不远了。
今天难道我还不能相信,你曾为非洲、美洲、亚洲、以及其它地域的人民,准备他们得有完全认识你的一日?他们已放弃了否认了一切愚傻的,现正沿着光明的边缘,向你走来。在他们的宗教经典里,岂不原来就提到"起来走向父处"的启示,虽则这些启示的表达,往往失之笨拙,但至少是一种民族的觉醒,一种真实的愿望。
当你来到人间时,你曾组织了使人得救的机构,曾经按部就班地给我们以全部的真理;假如我,即使在黑夜里找寻你真光的反射,我深信这也不可算是对于光明的不敬。生命的根源何其渊长,人生的经验有何其迟钝。人类从堕落以来,只是在踏步摸索、叫喊寻找,好似一个突然失明的孩子,向着一个不认识的慈悲哭喊。
主,求你赐我哀怜罪人之心,而永不鄙弃他们;赐我能有参加到远处传扬圣教、不怕任何牺牲的心火。看那些为了宣传自己国家文化的人,何等的不辞辛劳;而我们,为引孤儿归回父家、为引亡羊回归善牧,为同受苦的基督合作,反而畏缩不前爱你?更何况你的恩宠,必能使人们的辛劳得以胜利完成。这种命运,岂不更为可羡,并为之馨香祝祷?
主乎,求你在我思想行为里,驱除我的畏惧、消除我的怠惰、灭绝我的骄傲;这一切,都是能使我们把无信者、罪人、我们有时称之谓仇人者压倒在地的。他们原都是你的子民,我不该讪毁他们;他们都是你明日的信仰者,我今日何能把他们轻慢侮蔑?任何地方,只要有一个灵魂肯努力自救,就值得我们极大的重视;一切转向光明的头颅,都能戴上无形的光圈。那些存心作恶,决意拒绝你光荣,是在把这些人,个个拉到你身边,既然你对于懦弱逃跑的宗徒们也同样仁慈关心,我要和你同工,为增加你的光荣,除了他们与我共有的罪恶的本身外,我决不憎恨任何兄弟。
主,我在人群里往返,我在大都市里来去,我读报,我听而不闻,我视而不见……我们都是在闻名世界上,而我感觉在这些人的无关的音容笑貌里,在这些人的言语行动里,都可说是在给我谈论着你。当我见到他们的善言善行时,我该想到这些都是直接由你而来;当我看到他们荡子式的行径时,他们是在教我想到你慈善的父亲。
树根入土越深,树身滋养越足,树干也更坚固,所谓根深蒂固者就是。所以,要蒂固,必须根深。
我灵也应如此,该日甚一日,深入于主,深入于主的真理及其公义。把我的思言行为,如树根一般,不辞艰辛、不加怀疑地抓住那个滋养我灵魂的永存者。
我所在之地,必能使我生活。树根不择地而入,然利用土的一切;在泥土里的树根,也可说就是树木在地下的本身。我由天主上智所安置的所在地,常是满含养料、满藏滋汁,可惜我不但不知加以利用,反而加以轻视。我拒绝在不如意的地位上扎根,我拒绝在柔软的沙土中、在砖砾碎石上、在坚硬的的山地里生长,我更不肯在废墟上开花,我没有在石缝里蔓延滋生的活力,我没有适应或制胜环境的受教心。我没有谦逊,没有纯爱;我只是一株骄傲的娇养的花卉;经不起细风细雨,小小的挫折便会使我萎地枯焦。
我对于职务没有准备,只是草率从事,聊以塞责;一如树根的空着地面而没有深入土中。该知道这种果断地深入,正给了我们外面行为的一种力量,使我内心紧紧地固定于他。人们所以不愿把自己的前程,自己的善愿,自己的祸福,自己整个的一切,稳定于天主,正是因为人们要给自己作打算,要给自己作保留;于是萎谢了。
我们的处境,正因其是我们的,我们就应该喜爱。野菊丛生路边,万年青绿遍雪地,水仙莲荷香满泥沼池塘,地黄花能在荆棘中挺茎怒放……各种不同的花草,都能在各种不同的气候里生长,都能从各种不同的土地里吸收滋养。
天主安置我在什么地位,我便该在什么地位上生存。我们该扎根于无限智慧无穷仁惠的天主上面,基督的恩宠,必也会通过我们善愿的细管,给我们输送一些需要的营养。
主,我今稽首自认,虽属一种笑话,可也确是事实,那就是我久已设法要在我自己身上扎根。愚傻之极!不知要经过多少年月,我才能从我的愚傻里觉醒过来,而且现在,有时还在屡次去尝试。我愿自养自足,我又自信生长的唯一条件,便是决心;切愿自养自大,便是我灵魂充饥的丰富养料;我又自信我自己的处境,须由我自己去成就,我要成为我所要成为的我,所以我不需要你,也不需要别人。主,天主,在我看来,只是一个遥远的管理者,是一个园丁,一个花匠,而不是使我生命滋长的土地。我曾说,别人为我只是邻居,也许是模型,我的竞赛者;可是我从未想到在使我生长的土地——既是在你的教会内,正布满着他们德行的芳表,通过这教会,我得到了活力,得到了治疗一切的恩宠。
在他扎根。主,假如我一直同你密切联系,那么,谁是我唯一的意愿,谁是我真正如饥如渴的需要?因为我灵真是饥饿极了,我灵的根须该深入,该找寻她的需要,弥补她的亏缺;按现状,她非枯萎死去不可。我至今好似还没有了解我周围的一切,都是使我同你联系的方法,使我深入真理,而得滋长茂盛。
为急求可见的成就,我常把嫩叶新枝抽拔,不假思索地,做了拔苗助长的傻行为;职务上,我常接受与我接近的部分,急于为我品德外表的纠正,疏忽了我行为的根源,使我灵魂得不到一个完全的安息。
事实上,这个长久的扎根教育,我从未严正地把握过,假如没有你的参加,我就不会得到任何进步。当别人不见我公正,诚实,善良时,我就焦心苦思,而忘了内心同工的基层土地。这同不问树根在土地下面得深入与否,而只看其外表枝叶的茂盛有何区别?这不只是平凡,而有时竟是一种罪恶。
我很可能从这地移往那地,从斯土移往彼土,很可能有人责我去干我日常工作以外的工作,很可能令我移往酷热的或是严寒的地带去生活,甚至把我同外界的生活,刈切割断;但只要永久的根子常在扎住他,即常在坚定的信仰与火般的热情上站住,那么一切真实德行的根子依旧存在。主!我求你保护我这个嫩弱无力的根苗,他常有被野猪践踏垦掘的危险。这根子,有时也会受到你积极过分的仆人们的连累陷害,他们热心地急于要把莠子拔掉,却同时损坏了我麦子的根须。不知多少次,我曾因了你积极仆人们的影响,虽则他们的行为还是很有价值的,可是我的根子却被我摇动或竟被损坏了。
他们的德行,为脆弱的我,竟是一种危险。
我今把我信仰的根,托付于你,荫庇于你,只求你照顾灌溉;我只期待从你那里得到恩宠,使在你上智安插我的地位上,能得到扎根,生长茂盛,虽则外表也许是粗劣丑恶的。因为假如我根常在地下,直至最后,假如我的信心和爱情,没有拔掉,那么我可深信,我仍是由你全能父亲的手所栽植。凡不经我父之手栽植的树,必将被挖根掘去。
当我需要更有毅力、更加安全、更有忍耐良善时,我必想到只要我信仰的根紧紧把你抓住,只要我更密切地隶属于你,那么一切枝叶自会丛生。泥土与树木的交换是无休止的,你接受我的需要,我领受你的火力,为得若撒罗满王一般披上光荣之袍,我只需仿效加黎利田野的玉簪,从泥土里的球根上,抽出皎洁的花朵来。
人们面对真理,往往好似在林外玩耍的野孩子,看见有人到来,深恐打断他们的野生活,看了看,潜向林中窜逃了。
主呀!我在你宽容的、伟大的、决定不变的、不可逃避的真理之前,也往往一逃了之。我知道将来必有一天,在死亡逼临,逃无可逃的时候,真理会追获我而向我做彻底的清算。为了继续保留我虚构空想的偏私的自由,我拒绝了救灵有益的纪律,这种儿戏式的逃避,徒使我厌恶疲倦而已。你的圣宠,终于层层包围了我,我既自知终不能一再潜逃,我只有屈膝下跪,在你至尊之前。
屈膝下跪,在这种姿态之下,你的子民在圣堂内等候你的来临,在这种姿态下,他们静静地向你哀祷,在向你找不到适当的字句和意见时,他们只有直觉地屈膝下跪,表示对你的臣服。我固然千万次地向你屈膝过,可是我从未了解其本意,我只是徒循故事地做,好似惯于脱帽握手向人致敬问候一般。我也没有考虑到,你的圣子基督,在受难前夕,在热色莫尼山园内,为救我们众人,向你也表示了这个谦卑姿态。假如我曾好好地成熟地考虑过,假如我曾彻底了解其中深意,我决不会再说祈祷使我烦闷,也不会在想你我间的路线业已中断,我只要向你屈膝下跪,表示我对你完全的臣服。
屈膝下跪,是束手待缚不愿再逃的表示,主!我两肩负担过重,我何能再投旷野、再进深林、再躲逃你呢?罪过的积累,不断地加重了我的负担;我满胸满怀德假神偶像,已压得我寸步难行,我已心力交瘁,我只有屈膝下跪,向你和平之王求饶、求解脱。载重的牲口,尤其跋涉沙漠的骆驼,当他们要卸弃负担时,也屈膝下跪。我今被我罪恶的重负压倒了,我已力不能支,我今放弃一切罪荷,屈膝向你,求你可怜。
我今裹足不前,屈膝下跪,你的圣宠就在这里找寻我吧!我不再起来,除非你先去掉我不忠的名字,先还给我你的光明,先降福了我。
我每次屈膝,我单求你俯听我的哀求,这是强迫你的唯一办法。当我同我的兄弟们一起跪在地上时,你就不能再拒绝我。这最卑下的姿态,就成为最有力的动作;这并非是因其下贱,而却是因其正确,你从未向下跪的人疾言厉色过,你义怒的火箭,也从未打击过屈膝的人。你的绳作的鞭子,也只鞭挞了圣殿回廊内柜台前坐着的大腹便便的奸商;屈膝下跪的人,只配受你慈目的怜视与仁惠的保护,你向他们注目,这已是一种预许,一种新生。
一个受造之物,向你屈膝下跪,静静地轻轻地哀求你时,他反占了上风,他必会得到胜利。我跪着向你求的,不是古圣雅各伯的儿子们所求的。我不配接受你特别的慈惠,我也不求充裕富足;充裕富足,也许会把我转变成为一切妄想的俘虏;那些法利赛人,定将侵入我的心灵,他们的喧哗胡闹,也必会亵渎了你的圣所。我不求你豁免我的人类的公共劳务,减轻我的负担,缩短我的苦工;当人们战斗流血时,我也不期望独能漫步溜达、逍遥局外;我也不求你赐我青春常驻、童颜不老;我也不求你给我取消严冬、四季常春;我也不求你赐我一生风平浪静、绝无惊骇,脱免人生共有的无尽烦恼;人生共有的艰苦,我都愿接受;我也不愿比其他流亡的伙伴,少流眼泪、少受鞭挞。我愿忍受一切拥挤冲撞,忍受一切耻辱。只是我天主,我屈膝下跪求你救我于凶恶,我相信你会俯允我,否则你也不会亲口教我这篇祈祷词了。
我知道我每日该向你屈膝下跪,每日每时,你将救我于一切的凶恶。我知道这不像拔牙一般,一下,就会把我的一切痛苦消灭于无形;我知道这些痛苦,便是我修德的条件,只要我能坚忍支持,那就是神力滋长发展的机会。
我并不求你显个灵迹,把我立刻完全改变;我只求你保佑我,好好地改变自己、战胜自己。回忆我胎生入世,就抱有一个猖狂的意志,我不知所云地攻击,不知所往地躲逃,不知所谓地改变。我胎生的坏处,就在于我的为善若登、作恶若崩;好比被一切发光物炫目的孩子倾其全力,沉思于可笑的玩意儿里。我的坏处,就是在于我是个不诚不实、无功无德的卑污罪人。
主呀!当你看到我屈膝下跪在你至尊面前,不敢翻开我的糊涂账册时,我只有闭着眼、捧着手、一无声息、一无动静地背上我一生痛苦的罪债;只求你记忆,你是我的救主。
圣体圣事,不是我教友生命的附属品,而是我教友生命的一个中心,一个一切由此出发向着归宿的中心。也许我尚未把这件圣事的真理细细研究过。
往昔,当有人很严苛地向这端真理进攻时,教友们便奋臂而起,坚决勇敢地进行了反抗,保卫了基督实在存在于圣体圣事内的信条,他们做的很正确;可是因着各处重复阐明与各处听到基督实在圣体之内的道理,结果有人想基督实在圣体内,便是圣体圣事所以成立的最大理由,基督是为了实在圣体圣事之内而确实存在,于是论圣体圣事的第二章,便翻过不提,好比太阳出来之后星光隐去一般。
因此,领圣体,便渐渐成为基督赐给教友们的一种御驾亲临式的拜访;因为是御驾亲临必然亲临,所以天天重复,好似便失掉了他的隆重、尊严、价值;于是有人以为屡领圣体,时间上应该有一个相当的间隔,而领的次数,也是以少为佳,以免作为日常功课之后,流于平凡庸俗,流于习焉不察。又既是帝王亲临,所以事前,应该有一个细到的准备,尤其是一个教友,是否真能相称去接驾?因之,一切姿态、仪式,整洁端庄等等问题,便成为先决条件。在赫赫上主来临之前,房屋先得打扫清除,张灯结彩,熏烟焚香;于是许多阶层的一般教友,整批的被认为是庸俗脏污,不配接近圣体,而被列入禁止屡领圣体之行列。最后,既然御驾亲临,是一种异宠,是一种特恩,所以按着接见帝王的原定格式,当利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进颂词、进奏章、进请愿书……觐见完毕,心里还该忆念着天恩浩荡、永久的感激。
可是圣体圣事原先是基督的活的圣事。他实在圣体内,只是为了工作。其他圣事,是以有形的典礼,表示典礼所示的无形的圣宠;圣体圣事,并不是表示基督的存在好像镜中花、画中像,而是基督确实的存在;圣体圣事未表示的,是粮食,是灵魂的粮食,活的粮食,粮食的作用是教人化为血肉;圣体是天粮,使领取的人化成为天粮的本体本质。
所以勤领圣体并无什么不宜处。难道饮食,因为是日常需要而就失去其价值;难道因为是日常事件,而就须减少?圣体圣事既是神粮,为领受的人,第一条件,不是在于配不配,而是在于需要不需要。饮食不是一种酬报,而是阻止人身组织衰老病弱死亡的药剂;所以饮食是一种积蓄、一种帮助、一种救援。人而失掉饮食,便会死亡;人灵没有圣体,也会遭到同样的后果。所以教友,只要是在有宠地位,就需要领圣体;惟有灵魂上负着死罪的人才不能领,因为人们决不能向亡者进供饮食。
最后,既然领圣体,并不是一种招待的仪式,而是活的基督进入我心来工作,所以领圣体最好的方式,便是接受基督,不是为了呈上许多请愿书,而是给他留下一个宽敞的作坊,让他匠人之子的工匠,带着他的工具进来。所以颂词尽可简短,而受教心却必须完整。顶好的祈祷词还是圣多玛的:容我心因你而生活。
基督之来,是为变化我心。他就是真理。与其空自沉没在情感的条文里,毋宁热爱真理,而同意他改造我成为他的肖像。最大的力量,没有比之真理的进入人心更为有力。我们该用狮子一般的毅力,毫不抗拒地去接受。他突然用他全能的手,一下子没收我所有的一切,而迫使我去服事天主。
基督之来,是为彻底地变化我心,他就是爱。真爱的力量,是最严峻、最伟大的;爱情不能掩饰,不能装睡,它束缚人,如猎人捆缚猎获物一般。让这个掌管你的、怀有专意的、大力若死亡一般的爱,进入我心;让这位不可驾御的匠人,在你心地工作,运其大斧小凿,把你心中的平凡庸俗、自私自利、厌倦怠惰等等,销毁修改。
基督之来,是为整个地变化你。他是该来的一个,没有比未来更使人挂虑,一如没有比债务到期,更使人焦急的。他会来,同他的诸圣一齐来,他现金叫我们期待着,让我们知道,生于兹世只是寄旅,而终将跨入永生之域。他教我们一生永远朝着这更大更远的目标前进。
接领基督,最好似招待一位宾客,那么我们便不会专门给他上诉请愿。一切夸大的歌功颂德,比之简单诚实的坦白要差得多;尤其当我们林中的最后一小时,我们再无力去细细查考我们的思想,我们只能无抵抗地、安心顺受这位匠人的最后的措置。主,你要我做什么?同基督合作,整个地、日甚一日地完全合作,这便是每次领圣体所能做到而该使之成熟的。
圣体是神粮,准备领圣体,不是说要把灵魂准备成为光亮细洁的小堂,而是要发展灵魂上、嗜义如饥如渴的心,而去仰慕天上诸事,这是渐进性的工程,一如其他教育的工作一般。时间不是可以用肩膀扛进的,我们不能先圣神而行,可是在我们的心灵里,我们得准备撤空一片宽敞的基地——让基督亲临,把它充实,把我心完全倾向你。
假如我静坐片刻,细细思量我自己,我必会感到,我生平最有决定性的时刻,决不是在人面前说话谈笑,或忙碌工作的时候,而定是在私下沉默静思的刹那。
动摇意志到毅然决定,浮泛计划的突然实践,纵情狂妄的悬崖勒马,艰苦考验的得收成效,都起源决定于静默沉思之时。外表看到的,比内心蕴藏的,真是微乎其微。
我们明明知道,知道在我们心灵深处,有一个任何感情不能探启、任何武力不能威胁的深院。说服,威胁,命令、打击可能如雨点一般地灌注进来,可是谁也不能偷渡潜入,或是狂妄地打进到只有我个人私有的内心静院里来。谁也不能代替我所需的,或代替我的爱,或代替我活。我一切所为,都得由我负责:我独自生,独自死,独自犯罪,独自忏悔,谁也替代不了我。
谁也替代不了谁,我真成了孤单不成?不,当我深入我内心的静院时,在我进入之前,我定会感到已有人先我而在,虽然院门深闭,也不能阻止他的来临,在我自以为单独一人,当我给我的意志起草,给我的计划作决定时,造我救我者,他已面对面地鉴临我,扶助我,指示我。他和我同工合作,和我决定行止,那就是我良心深处不能躲避的天主。就是我闭目不要看他,我也取消不了他,一如我闭目睡去,却不能停止风浪一般。
收敛心神而祈祷的教友,他能认识自己,集中自己;能割断一切无价值的导师,拒绝一切冒牌的援手,拔除一切固执的意愿;那一切,都只会把他肢解分离,阻止他掌握自己的。
闭目深思,是否为了像胆怯或伪善者,什么也不愿看,什么也不愿见呢?不,那正是为了不被五光十色所耀眩,而得透视一切。我们常想:阳光普照晴空万里的天,是天体的真相;殊不知深夜满缀星斗的天空,才是天体的真相。我们紧闭双眼,为的正要在恬静的夜的平和里,细察我灵魂上满布圣宠星星的天体。
捧着双手闭上眼,这种含义深长的古老的祈祷方式,决不是一般心猿意马的人所能了解的;闭上双眼祈祷,假如你的唇舌已沉重难启;你的神志已模糊不清,你面对真理的天主,已是无法言语;那么你只要闭上双眼,一如那些接到出乎意料的不幸消息,或是那些接到突如其来的噩耗,心痛得无泪可滴的人一般;他们得到消息,只像触了电,闭上眼,静静地在他心灵深处,枯搜与事实衔接的情绪。闭上眼,一如安眠于主的怀中的忠仆们……他们都闭上双眼,强烈的阳光,以及一切五色缤纷的耀眩,为他们已是毫无意义而无所谓了。
主乎,求你赐我,常能聚精会神地,在恬静中闭上双眼生活着,不是为了无知无为,而是为了更能集中我内心的神光。因为这样,在我心灵秘密的深处,我才能同你面对面地、静静地、诉述一切。我知道,在我进入我自己内心的深院时,你早在我心门之外疲乏坐待。我是你救赎的工程,只要我不把你当做外人,这工程应该在我身上展开。
我的一切,都在回忆你;我的一切,都在谈论你。当我念及我的生命就是你的战利品时,我所有的一切,无非都是你爱情的踪迹,是你降生救赎的遗爱,我的名字,只属于你;因你曾降福祝圣了我,我便是一件受过祝圣的圣物。
可惜!为什么种种可笑的幻想,可耻的成见与顾虑,以及愤懑悲愤的情绪,屡次会把我从自己内心深处赶出来?为什么我生命过半数的时日,只似梦里游魂,漂泊不定,一切行动不能自主,一切言论尽是空话?
理由是:我不自居深院,我良心的内廷已亵渎脏污了,我引进了牛羊之群进入主宫,我把拜偶像者驻扎在你的熙雍。现在只有你能清洁你的圣所。主,赶走那些侵入者,还我恬静的安宁吧!
闭上双眼,这个我最后的动态,我现今正该养成习惯。怕的是你来时碰不到你,我必须守住我心门的路口,只容羔羊的火炬引导我。恬静会教我重视信仰、会治疗我无能的猖狂。我将闭上双眼,一如那些全心依靠、绝无怕惧,而安心同意静待死去的圣人们一般。
求你加速这和平时刻来临于我。及时来临,如一夜熏风,吹熟了满野麦穗。那时,我将看到我应有的已经尽有而毫无返悔;那时,我将自知我的意志,完全同你圣意吻合,我的宝藏也已满握无缺;那时我除了单有你以外,什么也没有、什么也不看,我只是闭上双眼,觉得成为你的孩子,那是我最大的福乐。
要开始取悦主,并不需要你停止存在。人是有理智的动物。我们在教理启蒙上,早已知道了这个定义。可是一谈到从这端道理上演绎引出的直接结论,为什么我们常会觉得不痛快呢?假如我们真能彻底了解我们是什么,我们就决不会歪曲、也不会侮蔑教友们对于天主的敬礼了。一切都合乎我们的本性,人是一种动物,虽则单纯从字句上看来觉得刺眼,可是事实时如此,天主也愿接受这些有理智的有灵动物的朝拜和爱戴,在这种事实之前,人,这个有理智的动物。就该合乎人的本性地来恭敬奉事天主。人们将发出声音,和谐与否、有音节与否、姑且不论;他们将悲号哭泣;或是伸开双手,默默无语;或是行走活动,东西奔驰;既然这一切都是人按着本性而行动的,那么这一切也都是好的。
为了敬礼天主,他们炼灰化泥,他们烧窑制陶,他们垒砖盖瓦,他们粉饰泥墙,盖造起他们的圣堂。往昔他们在无水的旷野里,给上主搭起了游牧的帐篷。上主便在这些帐篷里行走。
他们快乐时欢呼,悲伤时哭泣,他们奏着乐器,他们雕刻着石像,燃起火炬,焚上乳香;他们就把这些活动,音调,诗歌,把这些香氤,火焰,构成了理智动物敬拜万物之主的礼节。
那些讥笑鄙视这些礼仪,认为和人性冲突的人们,究竟有何理由?难道人、既然是人,还没有权利去做人的行动?为此,当教友们旅行朝圣,或是整队游行,或是唱歌念经,或是悲泣呼号,或是共藏圣体在圣龛内如藏至宝。谁能有理由去加以非议,加以侮蔑呢?
主,我爱我教会重视这一切有关形身的敬礼。人身是圣的,因为你曾圣化了他,你曾亲自降生为人,居我人间,你也取了我们有灵动物的形身,而使人的形身天主化了。是人身遭受苦难,是人身作思想道德的工具……我对你只有感谢,因为你不曾轻视人身!没有脑袋,何来教友精神,没有心胸,你的爱火将于何处燃放?动物中,哪些动物曾为了你的圣役而奋斗?我对解放耶路撒冷圣墓的披甲的教友们致敬,我对用贝壳给非教徒灌水付洗的宗徒们的手致敬,我对一切殉道致命的圣人圣女们的遗骸致敬。燃烧圣老冷佐,圣保利加比的火,撕毁圣女俾彼多亚的野牛,砍斩圣女依搦斯头颅的大刀……这些毒刑,对于一切神体,都是无能为力的。而你的圣人圣女们,却因有肉体而受苦,所以你关心他们的肉体,一如往昔在福冈山谷里,你曾亲自掩埋了你先知梅瑟的遗体。
难道不是你前驱若翰的口,给你开了路;金口若望的口,给你传播了赞颂?人们赞叹钦佩那些为国捐躯的勇士,把自己的血肉筑成城墙,抵御了侵略者;可是你呀!却圣化神化了我们的身子,为了我人,你竟取了我们同样的,整个的人身?
可惜,你的智慧,常被错认,人,常会走上极端,从自大的轻视,跳进粗陋的奢望,从未平衡,从未休止。一说爱护肉身,他们错认为就是找寻刺激,享福作乐;穷奢极欲,以为就是人生的目标。但还有一种伟大的叫人重视爱护肉身的,那就是轻弃肉身;生怕肉身接触玷污,一如人们恐惧用手指去触碰光明的水晶体一般。
爱肉身,是尊敬肉身所受的一切痛苦,及其所作的一切准备;因为肉身是在严峻军令下一个无休止的战斗员。爱肉身,是了解肉身,在原罪以后本是一个弱者,可是他虽满身创伤,却还能恢复失地,戴罪立功,直到他制服一切仇敌,披上光荣的胜利为止。
敬拜的礼仪,无声的祈祷,都是我们奴仆的奉献,主,我们尚未离开埃及,我们还负着奴隶之轭,我们现今服役于你,我们还带着躯壳的桎梏,我们还未认识纯神体的自由。
所以求主可怜我们的软弱无能,悯视我们服侍你的微薄方法;我们的油画、我们的雕像、我们的花玻璃窗、我们的粗重的建筑物!别轻视那些教士们所建的简陋的方盒式的小堂;别轻视乡间经堂内所唱出的凌乱不和谐的赞歌;别轻视辅祭童子小手吊炉里飘着的香氤;当你的司铎们,在祭台上高声朗诵祝文时,主!请你想到这是你整个的民众在祈祷;请你怜视这个面临着死亡侵袭的人民;这个脚步沉重、踯躅不前、摇摆不定的人民;这个被压在痛苦之下、在漫长的梦魇里、几乎从未清醒过来的人民。
你的人民,你的羊群。"我等为其民及其属牧之羊"。你知道,你认识、你曾说过,你曾把你的民众比作羊群。他们将尽其所能的奉侍你;假如他们被自愧为人的人们所轻蔑、认为钦崇你的仪式里太粗野太物质时,那么这些粗野的物质,原由你所赋所造,你对他们也只有仁爱,因为这些肉体,都曾由你圣身所救赎了的。
圣德并不在于出类拔萃、超绝人寰。成圣更不在于异遇殊境。人要在稀罕奇特中求日用之粮,那是自趋于赢瘦衰弱。可是教友们,应该以修德为钦食, 修细致完整之德而成圣。天国好像被人探宝发见的一颗珍珠。
寻获的珍珠,是宝藏无疑,但既已发现,那就不必再在黑夜里搜寻;圣德并不在特别,而只是奇异的近邻。天主的朋友,不必是名剧的主角,剧情须有配角伴演,否则主角向谁去对白?演剧要逼真,决不在跳出圈子,化作局外人。
玛利昂之役的胜利者拿破仑,在激战中挺身向敌人大声说:"别惹我,我来了。"假如众人都是突出的人才、或是无一肯吞声受辱,那么芸芸众生,岂非一般平凡,而再无非常之人。可是我们的傲心,并不作如是想。读圣人行实,我特别注意的,是传记中他们的异行奇事,不是为了那些奇特适合于当时,但正是因为形容也许过甚而耸人听闻的缘故。
就算圣德是在日常事务里修成,我们却也要把这种日常事,做的极不平常。圣伯尔各满说:"平常的事,不平常的干",他说得对。可是该懂得,这个原则是超性的,否则便会走上错路。有人想,一切细节,该同大体一样用心,大事小事完全一律,相对绝对同样轻重,这种看法也是不正确的,因为这样,人的心思就会浸沉在一切小节细目里,认为这就是得到平安的不变尺度;因此造成为严酷冷峻的机械式。在一切精细完成的名义之下,反而流入于不可救药的错误;既是颠倒一切、贵贱不分,于是一切混乱了。
圣德并不在夸大苛求的热心里,而是在驯服的、适应干好一切职务;圣德并不把所遭遇的平等相估、一视同仁;圣德却是货真价实的,细节是细节,并不高估;大体是大体,也不减价。在理论上,轻重有分,巨细有别;在执行上,却也顾到实际。既轻快,也庄重;涉浅滩,越障碍,研究纲目,细察详情;既顺从,亦前进。圣德适应一切,迎合一切,不安私意去苛求,但按照主给事物所定的法律,按着理智顺从。
适应,也是私意的割舍,也是生活,因为生命无非是一种延续的适应。适应于重要事上,在艰难事上,在快乐的休息上,在艺术的鉴赏上;适应于战争,虽不知战场是什么;适应于和平,虽然知道集合上火线的军号会突然响起。带着自己的财富,可是同天主站得很近,由他每天为我支配,完成他的工作而从不多言饶舌;一切欣勤敏慎,唯在承行主旨。
同意适应,既是同样隶属,人们不喜欢的就是隶属。我们自己定下一种生活,定下一种计划与规律,也许是一种隐修式的茅屋,可是必须是属于我们的,我们在内,指挥一切,好像我们是一切命运、一切遭遇的主宰。我们并不把基督奉为我们的表率,虽知他曾服从一切,由他的受苦受难,认识了什么叫做听命。我们所奉的表率,也许无意中,却奉了希腊神话里伟大的赫尔居儿,当然是一个受过洗的赫尔居儿,他手执棍棒,周游世界,严厉地,对一切事物,制定法律。
主,假如我按你意旨适应我的职务,我必心无怨念,口无怨言,而你也必认我为你得心应手的工具。假如我已能适应的话,我将利用一切,不为己用,而常保我心灵的鲜艳,伶俐的智慧,只是为了你的工程;一切有关我本人的高大地位的挂虑,必将就此枯萎毁灭。
主,假如我的圣德,放在你所放在我的地位,在此小屋内,严冬一如酷暑,无怨无尤,尽我职守,逆来顺受,保存心头常乐,灵台常欣,甘心为众人服务,不计自身毁誉,更不自以为是珍贵异品,常在天平上权衡,毫厘的增减,便会使天平低昂不稳的一般。
总之我的职务无论其为卑劣平凡,总是来自你处而是神圣的。这就成为我唯一的珍珠,而天国正与之相似。有一桩事情,无论其如何无价值,可是非任何人所能替代的,那就是这个我;有一件行为,除了我,任何人不能代替完成的,就是我此时此地向你默默祷告。要完成稀小的珍品,我不必抄袭他人,只要我不停地成为我,不疯狂地把自己消灭,适应于你上智的圣手,不迟疑,不抗拒,但愿我完整地、成为你所愿成为的我。
请你教我完全奉献的学问。因为终我一生,我该把我一切所有,奉献给你;我的自由、我的时间、我的行为、都献给你。假如我没有得到完全奉献的学问,也许我死也不会实践任何爱德的功夫。
谁有十个,给天主八个,二个留为自己,那等于减去了一半。有人原可慷慨地一次完全奉献,而奉献时却嘴里叽咕、心头怏怏、面有难色,这种人离全献之德还远着呢;他不知道什么是赚利,什么是赔本,虽则他已苍头白发,事实上只有一个有罪的孩子。
既然那些悔改的罪人,将先我而进天国,那么我正可从他们的忏悔里,学习到得救的教训;那个著名的罪妇,正把这全献的信念,教给了我们这批骄傲的老经生;一个被人轻视的受造者,她的坚决的行为,给我们指示了那全献的真学问。
她在严厉的仇视的目光之下,进了人们的餐厅;监视着她的对对毒眼,都愿急急的把她赶出去。她惭愧无地泪眼盈盈地进了屋子,她早认识那位善牧,她只记得自己是他的亡羊。就这一点,为她已够了,她不光奉献她的眼泪,她还双手捧着满贮无价香油的精细的长颈玉壶。难道她要把香油一滴一滴的倒出来?也许她会把蜡球塞住壶颈再行封口?可不是!突然的一个碎裂声音,打破了室内沉寂的空气,她把余户的长颈敲断了,她一下把香油全部倾注在她唯一的主的脚上。这个动作、这个唯一的动作,已配得上证明她是懂得全献学问的一个。
敲碎玉壶。——人们一发终身大愿,就是把收回的可能性也取消了,他们不是把自己的自由一滴一滴地倒出,也不是把自己的生命零零星星地奉献,而是全部的、整个的、好似敲碎一件东西似的,决不收回。誓词上说的"我许愿","我永久许愿",这字句,正如玛达肋纳手中的香油玉壶,即刻敲断了壶颈。
可惜许多人,没有这种绝对牺牲的精神和聪明;不懂为什么应该更多地一次地奉献,也不知道为什么人们在奉献时要放弃收回的权利;使空瓶重装更名贵的香料,岂不更好?司铎们的牺牲,会士们的祭献,有人认为是一种不合理的傻愚、不值得的浪费,人们在背后窃窃私议着。
假明智的人们,常有许多假严正的理由。他们会对你说:天主并不向你如此要求,只要你守好主的诫命,你就可得救;你该准备将来,预备后路;推进太多,便是太过;其进锐者其退亦速;修德须合乎中庸之道,过与不及,同是缺点;那些超度的大方,那些过严的义务,都是一种可惜的牺牲。试想;这个众所周知的罪妇,把足足值她一年收入的香油,倾注在主的脚上,把三百个银元,化为一股香气,那岂不是一种疯狂?天主是否需要这种浪费?
"她所做的是桩善事"!永生的话,批准了这个悔改者的行动;这个罪妇,竟被指为门徒的表率。我们不该吝啬地、耍技巧般地、保留我们的献礼;我们侍奉天主,不该使天主象乞丐一般,每天向我们讨些日用之粮。田里的庄稼、仓库内的积贮、整个都是他的,即使油盐酱醋、那一件不属于他?可是贪心的我们,老师拒绝放弃我们今日的财富,以及明日的财源;任何完全奉献的方式,都会使我们惊慌失色。
主,但愿我懂得而且实行这个全献之德,求你在我心头消灭这个产权观念,认识这个自信我所有的完全属于我的,一旦献给了你,便是损失的错误的骗人的想法。
敲碎玉壶。倾出的香油,须知未被浪费,也未被没收,而是被利用了。主从未没收过任何事物,只要我和主常在一起、只要我不出主所在的屋子,这香油仍为我有。因为满屋洋溢着香油的香气,我全部献出的,我仍在我所献的成效之中。
发了听命愿,难道不该时时把自己的私意克服?我自愿服从,成为志愿的被俘者,成为自我选择的爱的奴隶,难道这是痛苦的?受罪的?相反,这正是自由意志的最高表现。
当人决定立法自守,决定把自身作祭献,难道他的人格便被剥夺?便遭降低?难道我在享乐主义的人群里行走时,便成为痛苦忧郁的人?经验告诉我们,富有的人,正从那些一无所有的穷人那里,吸取自己所缺少的;而和平及快乐,却常存在于这些一无挂虑,只求永远的人的心里。
主,求你赐我你曾赐于圣经上那个罪妇的勇敢,使我能战胜我的怀疑于胆怯,不许我的贪婪窒死我,使我的灵魂被宰割瓜分、流连兹世,唯恐完全臣服于你。求你赐我厌烦吝啬的行为,纯洁我的心,当我施舍时,不再紧握我拳;当我接受时,不再满掌展开。假如我在你至尊之前,奉献我的生命不再收回,被认为超越了我的责任,超越了你的诫命时,为保证我行为的价值,并轻视那些俗人们的抨击;我只需知道曾为你敲碎玉壶、倾注香油的那个罪妇,确曾得到了你的表扬。
主!魔鬼也曾给你作了见证,我不解何以教外人不能教育我们;何以他们不能改变我法利赛人般的高傲自满;由他给我指出,我的工作完全是等于零。
只要为我有利,我常转变一切。当我想到教外人时,我常傲然自得,想我因你而所有的一切,在他们就没有;我常想他们是,而且应该是我德行的反映和伴衬;我看他们,好似胜利的拓展者,高高在上,将他们当作未开化的落后民族一般;我还轻信,你的判断也会像我们的一样狭隘,认为你的圣宠与光荣,只保留给那些公然敬礼你、或把你圣名传扬于普世的人们。
可是你,却指出许多教外人作为我们的表率;教我们知道我们的善功善行,比他们的也超过不了多少。在你天平上计算的,不是虚言而是实行;我们自满的态度,并不能作为你估价的标准,在各民族、各人种内,你圣化的圣神,曾简选了你愿意简选的人,教外人也许正将领受被选的恩宠呢!被选的种子,原可由你的手缝里,散落在任何田土上去。
我今开始观察,那些与我同种的弟兄们,他们也有着圣童贞作他们的慈母,他们在困苦艰难的路上,在野兽出没的黑夜里,他们举步蹒跚,裹足不前地努力奋斗着,而我,却用少年无知的狂傲,轻看了他们!我不敢说那些教外人都比我好,那是对我所领的洗礼以及你救赎之爱是一种侮辱,可是我更不敢说我比他们强,怕的是你会把高傲的人压下弃舍,你圣怒的霹雳击碎我的谎言。
我接受你的教育,不加批评,不加注解,好似眼睛的接受光明,干土的接受雨露。
多了些什么?你比教外人做的多了些什么?你的善功增加在哪里?你生活上比了教外人中的正人君子们率性而行的善功善事,超过了多少?——多了些什么?这句短语,刺马钉一般刺进我平凡于懒惰的深处,使我自满的傲心一针见血,非到我直达目的地,到达你那里时,总不停止。
我的忍耐,只是一种虚伪。教外人知道了也许会发笑。我只和我近情的人和好,可是我生命里,有过哪一天,曾为了爱你的缘故,真正地爱了我的邻人呢?我的德行么?——这身破碎褴褛的外衣——我避免同我意气不相投的人相见,因为我不见他们,所以我没有说过他们的坏话,于是我的良心自认为无可指责,而感到我已修了教友的品德。——莫非教外人不这样?——山南格,伯路大格,西塞禄岂非也宣讲了,而且实行了这种自制的德行?孔夫子岂不也就实践了温良恭俭让?主,假如你到我身上来找寻比他们教外人多一些的德行,我想你必将空手而回。我比他们,多了些什么?
我的热心?只是一种乞丐式的,当你的上智使我双手满握时,我就立刻背转身子、谢也不谢的走了;这种热心,又只在向你求恩乞惠时,或是求你豁免一种灾难时,才会打起精神来;这种祈祷,同教外人的向他们所信的神朝供,或疠疫灾荒时的迎神会有什么区别呢?——多了些什么呢?我在奉侍你之前,先得照顾自己;这种聪明的自私,比了不信者又进步了多少?
我有时想到,假如贺拉西或凯撒重到人间,和我们同桌长谈,他们定看不出我和他们的不同观点,也看不出我领洗以后的智慧,和他们野心的狡猾有何截然不同处。我必会对他们的成就赞同拥护;对我不利的,加以非议;对于毫无利益,被人捉弄的牺牲,加以嘲笑,我必将纠合大大小小的诡计,使之转为有利于我,而成为我的良好机会,于是这些教外人和我,在同样的自私自利之下,在同样的智谋与技巧之下,彼此恭维着得到同样的胜利和成就,各人良心上又能彼此坦然,若无其事。——我比他们多了些什么?
主,你无形的烙印,该在我生命的品德上思想上,有着显著的与众不同的区别。我固不求标奇立异,我也不求引人注目,可是我求能相称于你;别因我的庸俗平凡,使你的工程有愧。求你把种种不切实不坦率的行为,从我心灵里毁灭掉;把一切蕴藏于我本性中的图利主义消除。使我的信仰与爱德,从我不透明的外衣里透射出来,让见到的人,都因我而联想到你是唯一光明的天主。
至少我将保持重视那些真诚爱你的人们,如保存圣椟一般;在我骄傲盲目的心里,我不敢再说我比了无知识的人们更强,比了落后民族更有功,更不敢认你赐予我的恩宠,就是我轻视教外人的资本。相反,你的恩宠,却给我为他们服务牺牲而责无旁贷的使命。
主!你第一句话,在我是那样地深刻,使我至今无可抗辩,这是你的先启宠佑,在我知道爱憎之先,就来准备我的意志。又是你的宠爱,从我领洗时起,在我尚未开我的小眼之先,你已俯临我摇篮旁边;我认识你,不是我先走向了你;我也从未在旷野沙漠里,向一位模糊遥远的神呼唤过;也不是由我的叫喊,把你的圣宠请来在我心灵上工作;而是你,在寂静的冥冥中,默默地、自动地、慈悲地来照顾了我。天主对我们的爱,就是我们还爱他的起因和根源。
为了对于这个奇妙的神秘行动表示尊敬,为了我一切善功的根源,在这神圣的寂静里得到浸润,我想我正该在寂静中,向你奉献我无言的敬礼。
寂静,比之演进还有力,为的是更深刻、更完整,我要在你面前沉默无言,我灵将似晴夜的天空,虽则外表上平静不动,可是一切正在运转,准备着晨光的来临。
我寂静待你已久,现今还等着你,我灵深处沉寂无言,只留着一个永久"亚孟"的空隙。我等你已久,信德告诉我,你离我很近,我尊重你选定现实的时间;我的寂静,似宫门前站着不动的卫兵,虽则一无动静,而这寂静,正是我恳切祈祷,诚如默示录上说的,充满在无穷苍空里的祈祷。
是以我心深沉寂静,并不是一件小事,我深讶那些了解这种内心寂静的人,知道这寂静,正是个出发点而不是一个休息站,是一群猎狗寻见猎物的寂静,是暮秋群燕高集屋脊预备远飞的寂静,我在奢望里寂静,在快乐里寂静,在意愿热潮里,在心志浮活时,在坚持见解时,我常默静着;当铁鎚打在铁墩上,锉刀锯在钢条上,当刺心的话在我耳边响着,当哄骗的话在我面前轰着,当考验的猛击把我从马上推下,那时的寂静,决不是温和安静若婴儿的熟睡,而却是一种英烈的壮举,正如卷缩着病患者,任大夫不上麻醉剂而被锯割一般。
主,我想正是这样的寂静,给了你更大的光荣,一如在举扬圣体时,全堂肃静无声。我曾见默然潜流的泪滴,那种顺受主命的泪、无怨无恨的泪、一无虚伪的泪、这种泪滴,为你无疑定是粒粒珍珠。在这种寂静里,我见到他们庄严地承受一切,这比了任何经声来得诚挚、来得恳切;在这种寂静里,他们竟似尸首之被卷入敛布。
当你显示时,我能说什么呢?假如在我最后一天,你来召唤我时,我是否将发表演讲向你致欢迎辞而接受你?我想我只有默默接受作为我唯一的答复。这种寂静,我正当从今日静静地开始学习。
我没有因我的名,但是因你的名而受洗;当我受洗时,人们不要我开口,只要我在场;不要我讲修德理论,而只是让德行在我灵生长,一如成熟的玫瑰,从她的蓓蕾里静静展开怒放。我的一切行动,都该着根于内心的静默,我心灵的深处,常该是一片一无尘器的清静地。
为使你超性的工作更完善的进行,我先该熄灭我心头的器扰,向你敬献我寂静的果实。在因寂静里,我可获得我相反内心分歧的胜利,获得相反外界骚扰的平安;在这寂静里,自有一种认识,认识除天主以外,别无平安;感到充实满足的天主,洋溢在我可怜的虚无上面,我只有任其进入,免陷死亡;在这寂静里,有一种和平与坚定的大愿,愿从浑乱与疯狂里自拔,建树一切在肯定的与永久之上,而表现出平静的真理。我的寂静,便是主的胜利。
主,请你收受我的奉献,虽在外邦人看来,这种奉献是微笑得可笑,但愿他们的嘲笑,不致动摇我的信心,也求你不要怀疑你对于寂静的喜爱。
我将在我的一切行动里保持静默,但不若教外的宿儒,正襟危坐,只在检查其袍子的裥褶是否走动;我寂静,既不在只想我自己;也不在鉴赏着抽象哲理的光辉,也不因私下钦佩先哲的高尚本质,他们对于自己的一切行动,常能君子自重而合于正理,这一切哲理,为我虽多亏缺;而我的寂静只是为来静静听你,只是为了给你留下地位,只是为了使你的行动不受障碍,使在你我之间,得自由行动而任意改造我。这寂静不是关门,而是上路,是我们病弱的灵魂和你神医合作的唯一方法。
假如我能守口如瓶,我不开口则已,我一开口,便只讲有关于你的思想事物;那么在你犒赏的一天,也许你会承认我的话不尽是废话,而我也不是一个太无用的人。
主,当你说此话时,听众中口头虽不说你不合理,但心里让为太冒失的,却大有人在。"你的轭,轻而易举"!你的轭、包括着这些诫命、这些任务、这些特殊而永久的责任,而你还说:"我的轭是甘饴的,我的负担是轻便的"?宽赦凌辱,消溶仇恨,反对自私;由于我懒惰的本性,我起了重大的怀疑;我避重就轻,尚恐不及;你的轭,轻便在哪里?
我环视四周,我见到人们一致都在反对你这句风凉话。许多教友背上你负轭的一半、或只三分之一、他们已感到力不能支,踉踉跄跄,一跌再扑,你向我们诛求过奢,太苛刻。超乎人力之外,假如把你的十诫守上二诫三诫,年内有空,进堂几次;这样,你的轭,才可算是轻便甘饴哩!
主,你听听他们说的,更好说是我自己说上多次的这些话;假如你要求的少,也许你还能得到一星半点;我们正似纳税超过了收入的人,你过甚的诫命,毁灭了我们的善愿。
你要你的被选者纯洁超过天神不成?
当我读圣经念到这句"我轭甘饴"时,我不敢思想下去,怕的是思想上要起来和你反抗设难,是以我常是匆匆念过,只装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可是你无穷的智慧,是否错了?也许你如商人一般,故意抬高你道理的价值,夸大忠心跟随你者的成效?你漫天要价,为了让我们胆怯的灵魂来一个就地还价?我在此不安定的黑夜,静待你把你永生的圣言给我作注解。
你的法律是负担,古教宗师们讲起西乃山上的石板时,已先你这样说过。你的法律是个负担,你曾命令我勇敢地背负起来。负轭有两种方式:一种看似合理而笨拙的,另一种看似笨拙而却是安全合理的。
我要装水,但为什么你要把一担水放上两肩,而使浑身不能自由行动(注)?放在一个肩头,岂不更为合理?这样留着一肩以资休息替换,岂不更好?即使压倒,也只压倒半个身子,负担岂不也只负了一半?错极了,你的重荷必将加倍,就是说:你必将用双倍的力量来负起你的担子。你必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要比天主更聪明,那么你的聪明正成了疯狂。
(注)许多地方风俗、负重不用扁担挑,而是用两肩同时背的。那些老实天真纯朴爽直的灵魂们,他们接受天主的轭,双肩负上,头昂胸挺,放弃了个人的自由,把浑身的力量承受全部的负担。这些人好似负起了双倍的重担,可是看他们举步轻捷,好似只负了所负的一般斤量,因为左右负重平均,右面的重正减轻了左面的量。
当人负起天主的全部诫命时,即使加上了种种规条,总合起来,反而使负担减轻了。这也是自增勇气的一法,要减轻自己的痛苦,最有效的办法,还是在设法减轻别人的痛苦。
人们往往要讨价还价,说:"我将保持我外面的正经气派,我将保持一切合宜的德操,可是此外,我不能管制我的内心;纠正我秘密的意愿,那是不可能。——这种单肩挑担,不会走远;假如内心杂乱,外表老实,这种伪善是不会持久的。假如你管制好你的思想,心地端方,你就不用留心你外表,"有诸内,必形诸外",好比中心愉快的人,不用留心如何运用他面部的肌肉,而却是笑颜常开。
有人说:我决不致去犯大罪,可是我不能强制自己去避免一切小毛病,为人只要"大德不逾闲,小德出入可也";我不能放弃情感的幻想,主禁止我去太接近的,我正爱得不能割舍。——守半个贞操,那也是不可能,你不能从火焰中经过,不烧及你的皮肤。你可去问问那些诚实人,他们一定毫无虚伪的回答你,他们只觉得他们从未做过牺牲,他们所做的,也并不算什么一回事,他们在他们的字典里只有整、零二字,他们不寻商数,也不寻被乘数,问他所献:整个;问他所剩:零;带着这两个字,他们能直捷走进光明的永远,而主的轭也不曾压毁了他们的肩骨。包袱加上包袱,负担加上负担,固使人肉体重滞,但却使人灵魂轻快,好比飞鸟的双翅,固增加了飞鸟的体重,但双翅却能负其体重,使之直上青云。
人,不在他的本位时,便不能安命,在他有一率性的意志力,在世上由于天主圣宠的催迫,阻止了他随流而下。有一种比集会演讲声浪更高,比伪饰的修辞学更有力的叫喊,在他心内呼喊着,好似产妇分娩,直到孩子出世为止。因为人,不能不是、也不能不愿他应该是的,所以要不实践天主的爱的计划,为他是不可能的,永罚,才是不可救的堕落。所以人生兹世,不能相信跌倒便不能再起,也不能信他的一切疾病,甚至死亡,即天主也无能治疗。
"不可补救",这个危险的幻想,象毒瘤一般危害了真诚忏悔的心灵,因着尊重救世者的无穷仁慈,我们该把它连根挖掉。
有人说:我娇生惯养,纪律腐败,歧途彷徨,我固愿猛醒回头,寻获真我还我灵魂纯洁,复得良心清白,可是我灵已满染尘垢,涂抹的不像样子。我找寻归路,找寻家父;我请命工作,要求宽赦;我知道主一定会宽赦我;但我只恐他宽赦的太爽快,表示他对我的无所谓,对我的叛逆并不关心。我知道他将取消我沉重的过去,但他是否再造我的将来?我只似因战争而残废者,不受处罚,也只好算是半个人?我是否还有权利,在被简选的人中得一席地?我这个深夜不待更鸡高鸣、不需女仆询问,而已否认了主的人!主并不欠我什么;我也没有什么可自负的,即使有,也只是过去了的希望,消逝了的善愿;往昔我曾愿把最好最美的佳果献给主,可是我把这些果子放烂了,他虽宽赦了我,而我的篮子业已空了;我只有怅然空望,悼惜我当时能做的未做,现在时机已一去不回,永无补救了;我当时能做的,现在已是永远不能在做了,我已似一只破碎的碗,虽经耐心补搭,随它水泥也好、瓷粉也好、胶水也好、油灰也好,但裂缝常存,终不免是一只不完整的破碗而已。我知道,我犯得罪过,实在不能修补,我善愿的童贞,已被我的叛逆破坏而不再存在了。
熙雍,别哭——我的人民,别难受吧!因为"不可补救"是没有的。假如你有悔心,你还能高升,升得也许比你没有失足以前还高。天主在你身上另有计划,不严酷、不盲目,象他圣宠一般的柔和,若你无恒一般地婉转,他在你回头的半路上等着你,你常能同他一起上道,直达复活之光荣。你曾半途舍弃了他?圣保禄,那时还叫达斯掃禄的,也曾失陪过他可是从他的错误与过失里,主仁慈的计划,使他成为特选之器,外方宗徒;通过他,信德才传给了我们,在这个仁慈的计划里,他是否只成了半个人?你曾犯过重罪,犯过公开的重罪,在人前立了恶表;圣女玛达肋纳悔改之前,也许比你并不好了多少,她信仰基督救主的心救援了她,这信心强有力地感动了天主的心。难道天主对于这个罪妇的仁慈的计划,比了施与天真无辜灵魂的会差些?
在圣人列品祷文里算来,那些曾蒙天主盖章保证的圣人多着呢;圣伯多禄接管圣教会的大小群羊,是在他三次叛逆之后;圣师奥斯定也是一头找回的亡羊;圣五伤方济各,圣依纳爵劳耀拉……再有其他象荡子一样回头的,他们回来之后,并没有被列入奴仆之群,可是却接受了那件最头等的锦袍。
复活过来的人,天主不光叫他们起死回生,把他们的死亡治疗了他们致死的病症。拉匝禄从坟墓里走出来,不单再没有死尸的臭味,及死尸的死相也没有了。大批犹太人,从日路撒冷赶来看,看这个从死里复生的人、坐席进食,比之以前却更有生气、更为健康了。
当天主看到他第一个世界计划,即人类的天真因原罪而被毁掉时;当人类的自主权第一次被妄用,不转向至善与秩序而转向一己的私利时,天主便用无形的铜搭瓷粉,象修补碗盏者修补破碗,开始他仁慈的修补计划。神父们天天在弥撒中说:"天主啊!你既奇妙的创造了高贵的人性,你又更奇妙的创造了它,难道这些话,是谎话?"
"不可补救"的幻想,应该从我们灵魂上扫出,第一次打开了天堂的门,是右盗。痛悔的力量,比死亡还强,知道自己是被宥者,正是修种种德行的基础。那些得到预防,和被救疗愈的人,彼此都应该感谢天主,赐给他们一种特选的圣宠。
我天主,我愿和你一起默想死亡,你为了我们,曾经验过死亡;我今默想我的死,默想这个我不认识,使我害怕的死;我害怕死亡,我想这死亡将中断你我的联系,并将转变为我向你诚挚的态度。
人们有时曾用恐怖的词句,给我读到我生命最后的一天,给我描写我临终的情形,亦如有些作者所描写的;他们单着力于肉躯的衰弱,棺柩的腐烂,墓地的寂寞,好似我死者的良知,只关闭在地下六尺桐棺之内,你的信徒们,死后也似神怪小说里说的若游魂落魄一般。只在坟墓里徘徊彷徨,无依无靠。
主!求你保全我远拒这种不尽不实的思想,也求你不许我有使我怀疑你的仁慈或其它恐惧之心,因为人们把我生命最后的时刻说的那么可怕,致使我系于你的信赖几乎发生了动摇,而奴隶式的惊悸,更在心中滋长发展。
我深信;只有把希望放在欺骗上的人们才会怕惧真理;我也深信虚伪只能粉饰一时,死一来,便会掀开贴在皮肉上的那种假面具,而暴露出真相来,那些贪婪热衷外表的人,到那时才认识这个夜行贼能洗劫他所有的一切。我爱死亡的道理,因为它是纯洁的真实的,它使一切事物各安其位,各得其所;它也使我们生命的底层背景,显出光明;我爱死亡的道理,因为它是晴朗的不可抗避的,坚实肯定的;我爱死亡的道理,因为它稳定可靠,好似一个数学习题的正确答数,一个代数难题的明显公式。死亡扫出虚伪垦辟荒芜,给我们看到一切真相。
但为什么人们要用死亡来激发恐惧,使心地正直的人,良心上惴惴不安呢?为什么要把死亡说得像流寇土匪,专在和平的乡村间,散播恐怖的种子?
你没有任何阴谋埋伏,你通知正直的人们时,也不像劫匪,突然拦住去路,使他们临死措手不及,无暇领圣事、无暇补罪过。你也不会向对你苦求豁免一切旧欠的人,威逼清算;你对那些曾屈膝向你求饶,存心补还至之后一角钱的人;尤其对那些心无诡计,对你毫无拒绝的人,你更不会以胜利者自居。
我天主,我愿用好教友的、门徒的立场默想死亡,只要我由你开始,在你完成,"自主肇,又赖主讫",主,我神付于尔手。
我愿每天默想死亡,每时练习死亡,我愿零零星星地死去,因为我这样,才能把我全部储存的财产,托付在你手中。我把我有生之日,我的意愿、我的期望、我的经验、我的痛苦、我的牺牲、全付于你;请你也收纳我的自由,甚至你的慈惠,这样通过了信望爱诸德,我已很远地越过坟地的另一面了。当死亡真的来临时,那时如老教友们常说的,我只有最后一口气缴还给你。为预备我的死,我不该被恐惧包围,如同那些不认识你的人们。怕俱阴间专司报复的阎王一般,我现在只有安静地织制我灵魂的锦袍,时候一到,我便披上,应召赴宴去见你。当我做默祷,我屡次设想如临主前,我的信德也给我保证你又从未远离我。在我俩同事同工之后,难道一朝我的灵魂由着你的命令脱离了我的肉身,你,我毕生忠实的伴侣——竟会突然改变你的态度,而冷面目看我?
我的死亡,该是你的成功、你的胜利,我怎能不期望这是一个完整的胜利呢?人们说;原始教友,都是视死如归,这种怡然的精神就是一种见证,一个致命着,使你争取得到许多人灵。你喜欢哪一天,用哪一种方式来收纳我,我今完全预先接受;我不知我是什么,我对我的过去,也不作详细的剖解,我记忆的漏洞甚多,从这些漏洞里,我应该记忆的我的失败,也都忘掉了。可是你知道一切,你配合一切,我也知道你屡次怜悯俯视我的痛苦;我整个的存在,便受了你慈光的普照。于是当我衰弱无力、不能在负起我罪恶的重量时,我慢慢沉浸死亡,犹如一艘漏水渐渐沉没的船隻;可是我毫不怀疑,还是你仁爱的手,将来接引我;当那决定性的时刻,当那位我画时代的时刻,我确信你决不会你手中的工程。——我神付于尔手——我愿习惯每天在你手中度过。祈祷就是自我牺牲。祈祷就是放弃其它一切而专心同天主结合;我能祈祷着死去,在死时我还应该祈祷着。
献己生命诵 吾主天主,尔欲我如何而死,并于死时受何忧闷痛苦,我自今日,甘心受之于尔手。
恒诵此经者临终时可得大赦。
成全之德,并不以舍弃一切为止境,而该休止于何天主合一。成全不教我们赤贫,却使我们富有;真福八端的第一端"神贫,"就是为那些占有天国的人们的。
对那些行苦行而自毁的迷途者,圣教会常和平地反对:德行是一种丰收,效法并参与天主完满的行动。死亡,也不是最后的止境,尤其是肉身的死亡,因为还有复活在后等着。死亡,只是一个从今生到永生的隘口;是到达更丰富更满足的生命的必由之路;是一种使你更有价值更直接发展的必要条件。死亡只剥夺我下层的我,而让上层的真我,完整地结合于天主,同他和洽,再不分离。
引导人灵臻于慷慨大方,并非是教人一天一天的凌迟死去,而是一种逐步加深的记功录,好比练习跳高的尺度,逐次提高加升一般。神修的前进成绩,并不把困难的克服作尺度,而是行为上是否有真爱。在圣宠指引之下,一桩同天主结合的普通行为,比了俗见上一件轰轰烈烈的壮举,更适合于天主;致命的方式很多,可是最好的见证者,并不是那里叫喊的最响,而是和他见证的真理合一的人。
成全之德,是以真爱的顶峰,而爱德同温柔的情感又是两件事。爱德、是完全的自我牺牲,是完全按照在天大夫的旨意而行事。这是基督所救的灵魂的归宿地,这是厄玛乌村,这也是伯达尼庄,因为兹世的圣德,便是永远生命的开始,而圣德的成分,简单地说,就是同天之合一。
怎样的祈祷,才是慷慨大度的祈祷呢?避静时,在什么时候避静者可以给教友们说:"现在回去吧,我再没有什么可以给你们说的了"?最后一句是什么?我所有的足够了,你的恩宠超过了我一切的愿望。
"惟一爱尔诚心及尔圣宠洪锡"——你的圣宠,你的圣爱,就是说,你的爱在我,我的爱在你;一面是求,一面是允;一方是寻,一面是获;主在这种掺和混合的情况下,我不知这一方或是你一方是求;我是珍宝?或你是珍宝?你找我,你找到了我,而你的圣宠却愿我找你,而我在掌握你之前,却常是停留摸索不前,你询问我,我答复;但你的神恩叫我呼喊你的圣名,我在疲劳的日子里,曾长时间地向你发问,好比人们仰空问天,从那里升起了我唯一的希望。
完满,即使一切心地正直的最高最后的止境。进步,并不在赠予得多、把自己减少;而是在把更好的赠予,和受贿者合二为一,好比铁锥之增加铁匠手臂的力量,是真理印在人心,而那人就成为真理的肖像。
请尔收纳——决定性的祈祷,是在合一。吾主天主!收我明悟,使我的悟司成为你的,是我俩的思想彼此沟通,由于你的启发,使我能按照你的智慧去判断一切,于是我保持原有的理智而使它圣化;所以,为保持信德,相信你处处存在,并不需要把我原来的理智毁灭;收我记忆,由你培养管理,使它也成为主的一种记忆,只忆念你的慈惠。我也不需要毁掉我的记忆,为使我的祈祷得到俯听;我也不需要忘却我的领洗、你的降生、白冷郡以及你的十字架;但愿我没有在我狂妄的热情里忘掉一切,忘掉这篇奉献经文、忘掉那次准备给我作奉献的避静神功。
收我爱欲,是我的意愿成为你的,你的圣宠,早在我开明悟之先,已在我爱欲上工作,即使是我直觉的冲动,也神秘地由你上智管理着,是你的启示,指引了我,使我纳入正规。主,求你赐我的意志常能和你的圣愿融洽合一。不论在什么事物上,我终不能和你分歧。于是我的三司都神化了,你我之间再也没有不同的原动力,你我间的和谐,该是那样的深,那样的久,当我逆了你的圣意时,为我该是一种痛苦的自杀。为了这,并不需要你把我的意志力抹煞。在我结束我辛苦的神修的日子,我也不需要担忧将成为一个意志消失的人。无疑的,既然我把我完全托付你手,我一切接受,就是灾患,我也接受,假如你的上智认为这样为我更好的话;可是这个灾患并非是我祈祷的真正对象,也不是念这篇奉献经文时的目标。我也不信,因我还保持着我的一点明悟、记忆、爱欲,你就拒绝不听我的祈求。我不曾要求成为虚无,但因着你,我要求和你成为一体。
圣依纳爵奉献诵
吾主天主,请你收纳我自专之柄,收我记忆、明悟、爱欲三司,凡我所有,皆尔恩赐,我今悉数缴还,凭尔圣意统御。惟以爱尔之心,及尔圣宠洪锡,俯赐于我,我即充裕富饶,不图外物。亚孟。
世上除了祈祷,没有更好的事,而更好的祈祷,当然要算是教会的祈祷,因为这就是基督的祈祷的继续。这祈祷的优越性是说不尽的,好比一个教友用他私人名义的祈祷,其效富有深意
可是这祈祷经文何处去找,又有什么特别标记?虽说它优越超众,但也不该轻视或取消其他祈祷经文;伟大造物主的智慧,使天空亮着各种星星,即使最小的星,在大星球间也不失掉其存在;在天上大父的家里,原有着许多住处。为建筑主的圣殿,人们用纯金作圣龛,木料做椽柱,灰沙泥瓦作墙盖顶,精粗并用,贵贱同存;优越,并不常用、处处用、事事用。
一位司铎在神工亭深处,黑长衣的肩头只披上一个紫领带,轻声轻气的赦免一个不识相的悔罪者,这司铎是在尽他教会的任务,因他正用着教会的名义,用着教会的权力,在拉一头亡羊归栈;他动作的成效,并不由他的才能品德、或由他的经验;他给人赦罪时,只是在为天主的子民服务,这就是标准的神圣的教会的祈祷。
为了同教会祈祷,为了在教会并通过教会而祈祷,那并不是一定需要公开召集众人在一起大排其场的诵经;宗教外表的仪式,并非是礼仪的要素;所以也不是成群结队参与礼仪的人,也不是圣堂内华丽的装饰,也不是行礼时动作的庄严,也不是音乐的和谐,一台平常的弥撒,并不比一台大礼弥撒的价值会差些。按祭献来讲,这两种形式的弥撒,性质上并无不同,其价值也彼此相等。
因为教会的存在,非仅在参与弥撒的教友人群中;也不在成批歌唱圣咏的修士们,圣教礼仪并非是为外表而编定的,一个乡间堂口内的司铎,静静地独自一个念他的日课经,同静修院内或主教座堂内的众修士众神职人员集合一起同声咏唱的日课,时同样地属于教会,一位大主教念的日课,与一位执事念的也别无两样。
教会连系教友的锁链,比之单纯的教友们的会合团集,更有力更亲密得多;就是教会四散了,彼此还是一栈之羊。教会的锁链,既是基督的圣神,因基督的名,常在圣教会内训诲启迪;他的活动,并不各要大声高呼,在无水的沙漠里、在轮船的小舱内、在任何时期、在任何终点、领受过他的神的基督的司铎们,只要他们完成他们神职上的一切,他们就能因他的名而行事,其馀一切,虽不说是可以怠忽或是无价值的,但都只是附属而已。
我天主,求你使我日日多多重视你在教会圣统中的、在大小形式之下的、你的永久常新的动作,容我热爱高兴欢乐你教礼的隆重伟大,当复活节日,好似天上的耶路撒冷下降,满眼光明火炬,满耳轻快歌声,把我们的一切祈祷,卷进到荣光凯旋的歌声之中。
我也爱一切古老敬礼的遗迹,因着敬爱我们的先人,我就不以为怪,不问人间是保留、是复古、只要这一切光荣归于你,我就欣然共赏。望复活的清晨或夜晚,还见主礼者击石取火。礼节是那么满含古风,富有深意;虽则今日的主礼者,击石取火的技巧并不高明,他频频击石,只见火星四溅而不见火绒点燃,结果也许那天你圣台上的油灯,还不是由火石上挤出来的火点燃可是这没关系,礼节并不包括在这个或那个古老的动作之内,因为礼节并不叫我们复活,而只给我们启示你是永远长存者,只有你的真理你的恩宠时亘古不变的,而你的真理、你的恩宠、就是我们占有的你。
我爱教友们古风遗俗;但我也爱现代的年青的可爱的声而公教会;我爱我今日的慈母教会适应世道所采取的敬礼;我爱巴来的耶稣圣心,我爱露德的圣母山洞,我爱暮烟四起时、晚上各大堂内的圣体降福,当堂院之外,车水马龙,喧哗若狂,霓虹灯引人入迷时,你的子民们却静静地在堂内你圣体之前端跪默祷,或在你圣母像前引吭高歌,歌唱着简单而至诚的歌曲,那真似一墙之隔,别有天地。主!这些由你的恩宠启发的、由你教会鼓励的热心敬礼,容我终勿加以轻视,求你使我心宽大广博,勿排除、勿癖嗜,只要为=未被教会申诉的一切热心敬礼,即使我悟性所不了解的,我都准备加以祝福。
永远常在、处处都在的主啊!当我稽首认罪时,那是在你不可见的众信友之前认罪,在"一切天朝圣人圣女,及司铎代天主位者"之前认罪,求你教我日益懂得我深切地隶属于这个永久的敬礼,因着这个敬礼,我获得许多珍宝,从我领洗起,一直到我坟上的追思止,都是教会的祈祷救住了我,即使这祈祷不是公然举行,因你时时处处的存在,只要人们因着你的圣名而找你,你却早已在加黎利等待着我们了。
我们祈祷时常遇阻力,好似松弛的琴弦,虽经拨动,但发出的决不是清晰动人的音调,而只是一种纷乱无力的杂声。
当天主愿进我心灵与我细谈或给我指示时,我心头宛如圣殿回廊下密布着的摊贩,喧哗吵闹,阻止了他的进路。
因为我心如商场、摊贩,(那里唯一的规律,便是计算利润,)我苦心经营,我精打细算,我把这种庸俗的技巧,认为是一种聪明的经验,一种宝贵的知识,一种正该争取寻求的知慧。我对天主,也似商人般起了猜疑,猜疑他是否偶然也要哄骗我,在他的建议里,是否也隐藏着为我不利得阴谋或圈套,所以我常细心观察,慎重考虑,衡量他的圣意,是否和我的私利相违背。在他的诫命里,我该和他讨论订定一个小小的互不侵犯的条约。所以我先得预算妥当,打好折扣、或设法怎样拖欠,暂缓付现等等。
可是买卖式的同天主交易,那就是偶像主义,这种卑鄙的迷信做法,在我并未消灭;使我在一切事物上,只以现世利益作标准,那就如生黄疸病的人,一切看起来都是黄的。在我这种单边条约的看法之下,在我这种幻想的海市蜃楼之下,我私自相信,我同天主,各自定出一个买卖的标价,彼此讨论好一个交易的条件。
在我心内有人说话,在我该所一个痛苦的牺牲时,他暗中叽咕着说:"算了吧,人们岂不都这样做"?快去把那说如此话的人抓来,抓到阳光之下,看看清楚,是谁?一个尚未有信仰的人,一个尚未领过洗的人;所以在你身上,在你思想的范围里,还留着一片基督十字架尚未竖立的荒野地带,因为你要端正你的品德,这不是人们如何如何的问题,也并不在别人如何做,而是在我该如何听从天主的要求,按着他圣宠的尺度,而作我的答复。
一个讨价还价的"天主"、一个争长论短的"天主"、决不是天主,而是一个偶像;因为天主之所以为天主,就在他是唯一圣,唯一主,唯一至上。
商场——我听到有人在我内心说话,他拒绝服务而犹在自作辩解,他说:"假如常说:是、是、是,那么我成了个什么呢?"他不敢再加上其他的字句,怕的是把自己的真意流露了;他不敢说:"假若我对天主常说,是、是、是,那么我成了个什么呢?"快去把那个说话的人抓住,抓到阳光之下,看看清楚那人是谁?抑或他是一个尚无信仰的人,他从未因这位为我们受难钉死、并爱我们爱到底的基督之名受过洗。"常说,是、是、是,我将成个什么?"所以他的意思是:天主的诫命该有一个限制,有一个不应该超越的界限,有一条鸿沟,这边是我,那边是他!假如越界,就是侵犯,我便有权利将他老老实实领会原处。这么说,天主便是一个什么林或什么泉的神袛,而不是一个主宰万有的真天主。所以当我和他斤斤较量、分疆裂域时,我便越出了我的范围,亵渎了他的神明。是我在他的家里,就是他打破了我紧锁深闭的园子,也不能说他是侵占霸夺。
商场——我再听,在我心说话的那人;即使他屈膝下跪外表谦卑虔诚,在祭台前也献上丰富的盛礼,他甚至差不多一切都献上……是的,差不多一切都牺牲了,他喃喃自语:我一切都可牺牲、只是除了这个或那个,因为在他的汗巾里,他还包藏着一件秘密的宝贝,也许只是一件主观方面认为无价之宝的废物,这样在他洪量的献盘中,却留下了空隙,这件他不肯献上的东西,比之其他任何所献的,事实上就成为最有分量的;于是他所献的一切,天主便回头不屑加以着眼了,因为主并不愿用我们的破烂东西来致富,他只愿充实我们的赤贫;既然你对于某事物热恋不舍,一如抓住所有权一般,那么你便不算是个赤贫者。我奉献一切,只除了我留下的一份:这是梦想、这是哄骗。说这样话的人,还是一个尚未有信仰的人,他从未在圣神的火里受过洗。他不知道人们对天主欠负的是些什么。
意志分割,只是祸患,在你混乱的心里,你只闻到杂声的叫喊,而决不会使你平静,使你快乐,使你安息。
你的心灵,决不是造来作为一个商场,而是造来作为一座朝拜天主的圣殿,为什么在你的心门之下,布满了你的"假使"或"到底"?站满了你的保留,你的找头?为什么你不协助主,把这一批杂贩的摊头推倒?他们只兑换购买死亡的钱币。为什么不快请基督入你心内,在谦诚无讹的真枕之下,在你心门口跪接,认他是你至高无上的主宰,一个无可还价的真天主?一切怨尤、一切愤懑、一切不平的情绪、充塞在我心的圣殿之内的,都去不掉他们,主,我只求你能永久地平安地在我心头作为主宰。
商场——祈祷能成为我行动的准则;能左右我的生活,假使我决意要清除我的偶像主义,不再投靠于那些假智慧的愚笨的原则之下,假如我把一切事物安置在它的本位之上,我便会懂得你天主的地位,不仅是第一而该是唯一的;因为其他一切,有了你,才能算是存在。并且你也不只是一部分的归宿,我们也不该在和你结束一笔交易之后,便可过度到其他事物上去,因为你是绝对的,无可比拟的。
从小有人告诉我,说我之所以受造,就是为了赞美天主和天主的光荣,也即是我人生的唯一目的;我每次避静,默想人生基本问题时,我就听到了这庄严的列在最前的定论。
那是无可异议的信仰定论,圣教会曾一再训导,我们教友也都个个相信。我们同我们所处的世界,都是从无到有,只是为了天主的光荣才受造的。
既些这条信仰的真理,如此明确,那就该用来滋养我的灵魂、平衡我的品德、约束我的言行。我们应当深切了解我们所说的天主的光荣,究竟是什么?假若我们只把纯人的有限的看法去看,我们就极容易去相信,天主的光荣,就只在一切受造之物上去收取;比如我们环绕他的圣名、他的工程、他的特性是种种叫喊呼声。这样我们很自然地会作出如下的实际结论,即人的最美好最成全的行为,是在向全能者交付一切,纳献一切,通过我的行为,满全他的存在,并昼夜不息地不知疲倦地唱着"圣!圣!圣!"
主,我很久就在这种幻想里,不完整地了解了你这条真理。我有时会想你只是一个霸王,你造就万物,是为从万物那里谋取利益;我也相信我奉事你,是一种出乎我本性的责任,即由于天然律性,趋向我自身的利益;在你的诛求和我的需要之间,在给你服役和我的尊严之间,在你的光荣和我的利益之间,我看到常有一种矛盾。我承认你有收管我的权利,可是你这种权利,在适用于我时,我只觉得严峻可畏。实际上,我不能把哲学理论上的天主,和我祈祷中的天主调和和融洽;理论上说,天主创造一切是为了他天主的光荣;而我的祈祷经本的信经上却说,天主圣子为了我们,并为了救援我们,自天下降,降生为人。
幸而蒙你启示的教会,给了我光明的指示,知道这两端道理并无矛盾,于是我得免陷于错谬,也避免了对偶像的崇拜。是的,你造我们原为了你的光荣,而我们有是抱着自由意志的,我们最小的动作,以致我们最重要的决定,都该把天主的光荣作为唯一的目的,而这个目的,并不毁灭我们,也不减低我们的价值;为我们不是消毁而是成全、不是减少而是丰裕,使我们若蓓蕾之怒放,成为我们应该成就的我们。
因为天主的光荣,并不在天主要从我们处得些什么来致富;而是我人却因之而不再只是虚无;天主的光荣,并不用我们的礼品来构成,构成他的光荣的正是他赐予我人的恩惠;何况我们的礼品、这些微的礼品,也原是他的所有物;太阳的光荣,是在照亮黑暗,溶化积雪,成熟庄稼;真理的光荣,是在把真理传示悟司,使之和真理相似;狂风雨的光荣,是在掀起波浪,摇撼山林;天主的光荣是在使一切事物,分受他的所有,而使之神化。天主并不需要增加他的福乐,也不需要获得新的完善,一切愚傻得思想,都是对他的不敬;他的光荣,是在使他的成全美善外显,使受造者充满福乐。所以他的全功,正是在接受,同时也满偿了我的心愿。为此天主的光荣和我的福乐,并不背驰,而只是在一个不可分的动作里的原意与效果、原则与结论、工作与成就而已。所以假如我只在受自天主,在他因他而占有我的一切,而我却把我的福乐放有其他事物之上,同样也是不可能。因为假如天主不施与,任何人、任何事物都不能有,而我之所以现在能有,只因为他曾施与了我,所以他的施予,便是我的所以有的首要原因:所以我常是并不断使天主的工程。
光荣不归于天主,那就是拒绝天主进入我内,那就是与我的自利心把心门堵住,象黑暗的不愿接受光明。
赞美天主,外面的赞美之所以有意义,就在于能表达这个听凭天主的意愿。在我心灵深处,我深知他的圣意和我的意愿应该合成一个。既然我的本性,就是他圣意的具体成功,而我的最初意愿,也只是我本性的具体表现。
在天主与我之间,我没有什么可以选择的,因为我离开他,我便什么也没有。一个受教和爱真理的我,得自由地选择一切配合我本性的,我就这般归光荣于天主;相反,这个微小笨拙的我,自行分裂,妄用方法去拒绝接受天主,那就是侮辱了天主。
我的有,原是件神圣事,我一说是坏事,一如有些人所说的:最美好的敬礼,便是消毁自己。我该懂得,没有比了接受天主更为伟大的,没有自利心渗入的福乐,便是纯粹配合我本性的福乐,那就是天主圣意的他的光荣配合在我的表现。我天主,我没有想到你我竟有如此的合一,既然我没有你,我便什么也没有。
世上蠕蠕而动的正多着,可是真正活着的也许就不多,活着而心灵健康的那就更少了。自此而下,那么就是一大批平凡和恶劣,在神修方面,从默示录开始就把它叫做"冷淡"。
当人设法要解除天主的束缚时,便开始落在强盗的手里。强盗把你所有的全部洗劫后,走了。那是疯狂的意愿,拙笨的倾向,把你在往耶里哥的路上拦腰抢了一阵,痛打了一顿,半死半活地丢下。我天主,我愿多多了解这个人们往往带着威胁的口吻所说的"冷淡";我也极愿知道这个病弱的我,是否也算在使你厌恶的人数之中,是否也算在半路被劫的受伤之数,是否也就是在冷街僻巷口,被流氓暗损的牺牲者。
有人说:冷淡是一种疲劳,一种厌烦,一种灵魂上的痨瘵。我认识这一切情境,因之我心忐忑不安,我是否因着既无热情,又无朝气,心常忧郁,不敢向卑鄙者进攻,或因我负债累累,焦虑失望,而我便该认为入于冷淡之数。
冷淡并非是一种感觉。人们讲起冷淡,之侧重于感情方面,就把冷淡的定义弄错了。冷淡时意志方面的一种态度,一个存心有意的决定,一个曾加考虑过的处境。冷淡不是疲劳忧郁,而是有意拒绝跟随唯一的主的意愿;冷淡在一切接受犯小罪者的心灵上有其地位,它并把犯小罪作为一种习惯。
要知道我是否冷淡,并不在看我的过失犯得多少,虽则我内心的准备并不改变,而犯罪的数字却会随环境转移而升降。最不忍耐的人,假如你把他放在和平的熙雍山上,周围都是些顺驯的服从者,即使要发脾气,也是无从发起,可是他的不忍耐的容度,并不因之而稀薄,窥测人心的天主,也并不因之而认为他已有了进步。人们也可以说,罪过的轻重,也不足直接证明就是冷淡的凭证,圣伯多禄的三次背主的那一夜,并不曾冷淡,可是他却有了突然深沉的堕落,因此热心人同其他人一般,常自警惕而畏惧着。
可是假如你轻易犯罪、随便犯罪,那就足以表示你同灵魂的敌人已预作了默契;假如罪恶进入我心,我并不感不安,那就证明我意志力在事前已接受了罪恶。谁诚心地向主说:"主,我决意什么也不拒绝你;我愿完全尽好我的责任、守好你的诫命,我一点不保留、一点不隐藏,我把我全部的、整个的意志奉献给你",这种人,才是忠实的门徒。这种人不是、也不能是一个冷淡者;可是他也能跌倒,但他的跌倒只是局部的、偶然的。他突然对于善志的食言爽约,靠着天主的宠佑,他会很容易的修补复兴,他的倾跌,在他的生命史上,只好算一个括在括弧内的记录。
相反,冷淡的人,决不肯老老实实说一句完全自我克制的话,他也奉献,可是带有条件;在某种界限以内,或在某种情况之下;他预料到灵魂上的损失,可是他接受损失,他执意拒绝接受某项天主的诫命,或决心放弃某项事情,虽则不顺从或不放弃也没有重大罪过,也许这种保留和流连,本身原是价值极小者、或竟是一无价值者;有意的懒惰、存心供养着的怨恨、视例外若正轨……不论具体事实怎样,总之,这便是投向世俗虐王的一个志愿的被俘者,这便是实足的冷淡。
两人步行,其一,挺身迈步,他给绊倒了,他起来,继续挺身前进,他的步法,并未错误;其二,是个跛子,他虽摇摇摆摆左倾右晃,幸未碰到绊脚石,所以也没有严重的跌扑,可是他的步法,还是没有一步正确,始终是难看不正常的。我们一切伦理行为的鉴定原则,便是我们自由的意志,假如我们的意志正确,我们就得完全听从最高法令,并自觉自愿地整个的臣服于唯一的天主。这臣服并不取消错误,但不肯犯错误;也不说不能跌倒,可是认为跌倒是不合理的,人可能跌倒但不是跛足;倒下,起来,还是挺身而行。
当你的意志不正确,存心拒绝完全臣服于天主时,那么任你如何顺从臣服,终是不成全的、跛足的、站不稳脚的,由此你的一切不轨行为,必然地都会演绎出来。
我天主,我今自我观察,我正是睡在鼓里,我从未想到该如何顺从你的意志,我的良心昏昏沉沉,除非你大发雷霆,终是不会醒来。求你使我从我的坟墓里走出来,也许我有意存心同宗徒行实上的亚那尼亚和沙斐尔一般,把我的意志的财富,为自己留下一部分,把其余的哄你说已全部献出了。也许我曾对你说;一切都献给你,只是除了某一点,好似我有权利保留我的私产,又好似我怕惧而自卫,深怕被你把我剥夺的精光。这样我就算在冷淡人数之内而庸俗卑劣,惹你生厌恶之心,同时我就这样不自知地在我的田畦内,只播下了一些败种的莠子。
向主迎面相接的方式很多,看他在棕枝绿叶下,随从的和迎面相接的,真是人山人海;可是主外表的仪容,却也视人而异。打破了我自私卑微的智巧,我不知当人们叫我迎头上去接见主时,主将在那一种表情下接见我。
迎接死亡,迎接仇人, 迎接狂风浪,迎接黄昏之主,欢接夜半新郎,迎接山园的如达斯和兵丁们,迎接正义公道,或是迎接冤枉毁谤,以及迎接任何变化莫测可能来临于我的一切。在的生命的海平面上,在的不预知的未来岁月里,我更不知将有什么事故来临于我、而需要我去迎头相接。
主,我不能说谎,说我心灵之路已宽放自由,在我之前,只有我自身的影形;因我见到你正来给我拦住去路;我知道今天一如昨天,将完成你向我的要求;我知道你在,谁也不能回避不见你;自你从天下将、来到人间之后、你已是全人类应达的方向和归宿。
我见到你向我走来,当你还未开口时,我已向你询问,因为我神思昏昏,见你临近,已感不安,而我的一切短处错误,也纷纷起来自卫,犹如军队,夜半得到了警报一般。你的来临原是光明,而我的灵魂,却只似黄昏黑夜的蝙蝠。
迎面相接——由于你圣宠的大力,我已尽我全身的能量投靠于你,你我彼此相遇了,你为我是怎样的一个,你将在那种可怕的状态下先是于我?我穷困可怜、惊骇莫名,一如你的大宗徒在水面上走向你时,只觉满眼风波、在脚下起伏,好似要把我吞噬下去一般。
现今我和你对面相遇了,我半闭着的眼、看到你全能不变的炯炯目光射来,而我一生的命运,也许就在于你这最紧要的一分钟,就在这刹那间,我应该懂得了解你,由我纯洁的心灵,看到你天主之为天主。
迎头前来者,不是一个无可争辩的残暴主人,他只知加重属下的负担,催缴息金、迫偿债务,在没有播种的田里,硬要收获,又只知严然居高临下、奴役众人。
迎头前来者,也不是一个可怜的牺牲者,只求好听抚慰、柔情温暖,人们对他,只有用些柔情、用些眼泪、便可解决了事的。
迎头前来者,不是一个人们服事的主人、尊敬的王上,而是活生生工作着的基督救主。
活生生工作着的救世主,他要求一个无条件的合作者,一个诚实质朴的大度的心灵,为着比生命更高超伟大的目标,肯牺牲一切心力体力的人;工作的基督,他每天任劳任怨的在那些健忘的、无良的、不断毁坏他工作的人的心里,耐心地干着复兴工作,他需要有一个这样的合作者。
现在正是他,开口向我要求,要求我给他一个丈夫气的简单爽捷德答复。他并不需要一个光荣的被请者,但需要一个手下的工作者。因为在他的工程里,除了他自己的部分外,什么也尚未完工,这工作原是件无限的工程,真的什么也没现完成,你只需环视四周,看看这世界是否已成了基督的局面,是否已成了圣神所愿成的局面。
这个离散的人类,是否已团结和一?是否已双手奉呈给造物的圣言作了奉献?一切没有完成,一切才勉强开始;这个圣德的产生,正还在痛苦的准备着呢。一切没有完成,一切进行艰难,工作者正在流汗流血的拔除罪根。假如你愿响应那正向你迎头而来的基督的号召时,你该把你的头脑手臂,全投进到这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中,投进到这个相反黑暗势力的十字集团内,这黑暗之王,原比古代的萨拉丁还惨暴;你应该同意只用信德来生活工作;这工作没有待遇、没有报酬,既不会看见收获的曙光,也不会看到胜利的黎明,一切没有完成,一切进行艰难。当然假如你不干这项事业,逃避这个无酬报的苦役,你还可以自救;因为天主并未给专为自己打算、只求避免重罪的自私者们,把天堂门无可挽回地关闭过;他为激励我们供献一切,为得同他的圣意熔合一炉;为使我们不只自满于守好重大的诫命,一无保留地跟随他到底,他只需把他的圣宠,充溢我心。他自会负责把他的圣意放在我心中,并神秘地给我们的答复做准备。迎头相接——他迎上前来,你退下去,那是徒然的,你若交臂错过,好似向你行乞的基督,只当不闻不见,那便是实足的虚伪。
大度的灵魂,决不是挤在他光荣凯旋的万岁声里、向他高擎棕叶、乱撒鲜花的欢迎他的队伍里的人;而却是那批心口合一,对于一路危险并不自欺,并深知石屑碎瓦,在在可使他足破血流,但他们还是自觉自愿地给救主答复说:"时时处处,我得追随你到底。"
还是旧话重提,因为我们的脑袋里充满着杂念,我们的视线,老是找寻着分心的事,以致一切有益救灵的教训,反而不容易进去。
常常祈祷。面临这条诫命,我正悲喜交集,因为我窥测很久的祈祷,使人心旷神怡,心平气和;可是我也看到我内修的神业、和外界的活动,又常不能一拍即合;就算强和了,那么我要超神越祷,就该中止我的工作;要尽好我的业务、做好我的工作、完成我的计划、我的研究、我岂非又得中止我的祈祷?
主,我久已在找寻一个平衡,冀得一个解决。我曾设法克服困难,疏忽着二者之一,于是我牺牲了祈祷,失去了内心的平安。我却自解自慰地说:鱼与熊掌,不得兼有,那么,我就多做些工作来代替祈祷吧。
这推辞,不值一文。就是这为宗徒事业,也不能弥补祈祷的亏缺。祈祷!什么也不能代替、什么也替不了祈祷;就是拯救人灵、就是宣讲福音、也替不了祈祷。没有祈祷,在主的工程里,就是一个不可弥补的漏洞,好比最精细的花边,也不能修补你衣服上的任何裂口,一如金钱不能替代你的健康,结实的肌肉也不能补足你的学识,眼睛不能代替你的手去拔除墙上的钉。祈祷是一种特别需要的职务,整个的问题,是在知道我们怎样去履行职责。
我天主,我先前曾设法使我的祈祷与工作,用一种巧妙地方法来互相替代。我常留心我被我的职务吞噬了,当我一感到沉陷时,我便昂起头来举心向你,我向你祈祷,纠正我的意向,恳求你的光明,或是恳求你的垂怜,继而我又从祈祷转到工作,一如笼子里的小鸟,从这根栖木跳到另一个栖木上,有如那些跳跳奔奔、奔奔跳跳脚跟不愿着地只求迅速避去地面的人一般。我说:我的生命,好似一道互相交替的电流,当间歇中断的频数增加增长时,我还得有一种延续,而我意志的忽东忽西,就是我不愿对你有所亏缺,可是也不愿对我的业务有所遗漏,这样我俩间的密谈,便成了横插得电话铃声或不断迎送宾客的对话,而我还设法努力,使我祈祷与工作这根双线,老是平行不偏。
主,这为我很实惠,但也很吃力,由于你的恩宠,我的经验,知道在这两种路上来去奔走,为我只是一种奴役,这种不明智的神修方法,使一切附着的善心善愿,摇移浮动,好似我拔去蛀牙时,我齿白里的一切都在浮动一般。
所以这种交替式的祈祷方法,不能是调和我工作与祈祷的方式:祈祷不该耽误我的工作,工作也不该分割我的祈祷;我不应循环地,中止我的工作来向你谈话;我不愿频频把你抛弃、而专心于我的业务,这样两面跳奔,正似脚踏两只船,只有冒险,决无成功。游目斜视两个不同的焦点,结果是什么也没有看清楚。当我们办理一件重要事务时,我们决不许自己的注意力游移涣散;当我给大众讲话时,我必用心于我要说的字句,如驰马者拉紧毛鬃,决不放松;当有人向我请求解答一个精细的问题时,我也必倾心细听,如同医生之细心切脉听诊。假如我一切似有鸿鹄将至,那么我的言论,必会不知所云,我的解释,也必会答非所问。我既没有这样的权利,你也决不愿接受我这样的状态。
所以我不该把祈祷放在工作旁边,如一对孪生兄妹;可是我该把祈祷放在我的工作里,如灵魂之赋于躯壳之内。祈祷与工作,虽然毗连很近,可是并不只是邻居关系,等于说话与字句,并非毗邻,而是人的意念在组合运用字句,当你在想字句的意义时,你不该中止去听字句,你要善听字句,也不该停止了解字句的意义。工作与祈祷好比恻隐之心和仁惠善举,又好比决心斗争和扬剑挥刃;因为工作不是别的,就是我信仰精神的具体表现。
既然天主与我合作,既然天主的邀请是在我决定善志之先,而且还引导着我的善志,所以在我的行为上,我不必再去分心,寻求他,并和他联合。祈祷在我生活上,应该若水点之滴入灰土,酵母之和入面团。
主,这一切,讲起来很自然,可是经验告诉我,做起来却很困难。我既被外界的情趣快乐所迷惑;我又把我内心的幻想放在温柔的音乐里摇荡。我沉浸在物质里,认物质就是我的基本,我正似那些吮吸酒渣咀嚼泥沼朽草的甲虫。正因为我被种种你不喜欢的杂意杂念的拖累,我就不想臣服于你;于是我滞滞若爬虫之前进,不能和你联合。我的灵魂固将有一天,通传光荣复活者之神捷神健,使我的肉身轻快上升。取消了我的一切奴役思想,祈祷就能在兹世开始这项工作。
何处是我们希望的寄托所?我人需要希望,一如需要面包;没有希望的人,萎靡不振,未老先衰,比死还不如。但希望寄托在那里?在哪种元素上可以保存?一如火种得保存在热灰之下,清泉得保存在净瓶之中,冰雪之得保存在谿壑之内。我的希望,我的意愿,如何才不致溃落熄灭,使我生命的年华,虽若流水一般地逝去,而我的价值却一点不减少,不减色?
不幸我们把自己的愿望,随意乱放,好似一般鲁莽性急者,把各色财富珍宝,在抽屉内保险箱内乱放乱丢,到应用时却没法找到。我们浪费自己的未来,把我们的希望寄托于一个强有力的哄人者,寄托于朽腐欺骗的神袛,因为找不到更好的,我们就饥不择食,如圣经上的荡子,巴不得把豆荚果壳来充食粮;结果,我们终于随俗浮沉,听凭失败、厌世绝俗,只求死去清脱。
看到许多教友脸上,一种苦笑代替了信光的流露,那真是一件怪事。据他们说;由于生活得经验与学习,他们对于什么人、什么事、都不敢信任了,他们就这般把人生流于虚无和消极,任生命消逝在黑暗的智慧里。
他们很难保持他们青春的快乐和超性的力量、他们中大多数人已似松了弦的弓,没有发射箭矢的能力,他们只愿过一个徒循故事的机械式的生活。超性的需要,他们已不识不知,他们只似从山坡上带着朽腐死亡的一切,滑滚下泻,直至毁灭为止。
他们说:我们希望太高了;可是这句话时虚伪的。当人们有责任全心全力去爱,那希望就不会过高,也许他们错误希望,希望的太低,希望的太不够;他们希望的对象,自以为是极高,那知这些东西都是不在其位的、不合宜的、矫饰的、夸大的。自望极高,往往是比了最卑微的还要卑微。他们不耐地愿有千万种一无价值的东西,在这些上面,轮流地寄托了他们的希望,好似孩子们沿路拾取贝壳、碎玻璃、以为至宝,而实际上一无用处;那是希望散乱混杂,只依直觉、只依成见,使他们眼花目眩的缘故。
我天主,我知道这一切,可是我还是每天同样复始,把我的种种小希望,都藏在口袋之内;我仗持己能,自认是幸运的根源,把一切希望寄托在自身,我期待着的,也只是我自己。
我把我的希望寄托在我的意志力,在我决定的志向里、在我自认为牢靠的计划里、在我的理想里、在我的财产里,可怜有时竟把我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过去的往事里;这样我把我的希望,寄托在业已死亡的、或正在死亡的上面,那真是疯狂之至,可是这疯狂偏是那么顽固地深入我智慧的最深处。主,你知道我要自拔摆脱自己,那是多么的不容易呀!
一切放进我口袋里的小福乐大愿望,都放进了我漏底的口袋里面,于是什么也填不满、放不平。
人们教我只希望你,把一切希望寄托于你,我想这是得救的开始,可是我不认识这个格调究竟是什么?叫我寄望于你,又有什么手续?你是那么的高远,那么的不可见,而我的希望又是日夜穿梭地煎迫着我。当我,碰到这些烦闷忧郁的教友们时,他们老是抱怨着说一切受了哄骗,于是我就不敢教他们把希望寄托于你,虽则这正是一条最基本的真理。假如我给他们说了也许他们会说我是讥讽他们,是在给他们圈套,是在叫他们在沙漠里去找寻穿绸着缎的人。
把希望只寄托于你,是什么?岂不是第一该先把我凌乱百出的愿望集中检讨一下,把它引上唯一的需要,在不变的光明下批评一切?假如我迷惑错乱,大半是我内心的眼镜片子光度不合,因此使我舍正路而不走。信德之光在我,理该严厉有力,把事实的真相指示给我们,并指示无形者统治着一切。
把自己从自我拔除,那是种痛苦的工作。克制欲望,并非是在抹煞我一切所愿,所求、所期待的,而是在驯服我粗野的意志,驯服我猛悍贪懒的直觉。只能找一个带着假面具的无政府式的浑乱,正似一个溃烂脓疮的上面,绑结它一层洁白的纱布。
不放肆、不被俘;因为被俘,即是由人所弄。常存不变,不是说轻视现在,因为这也是不明智。可是常在深信将来的酬报必丰,这酬报,天主已在我不知不觉中,为我的永福工作准备着。不只期望那些起码的,普遍的;但期望着我应得的,预许给善良人的福分;又深信不可见的并非不存在,基督又离我很近,近在我旁,近得他可以用手抚慰我、救援我、同我讲话、支持我;勿自闭于忧愤怨恨恨空望中,也不期待天主的恩惠,可是期待着天主自己。因为这个天主,便是我一切努力地归宿,同时也是我一切善功的开始。
某些一无成就的人,给自己的懒惰作掩饰,给自己的神修不前进作解释,说;我天性太胆小了;以为这样,人们便会原谅他,好似他的胆小,是一种不可补救的缺点,一如残暴的人,说自己脾气硬爽、率直、古怪或懈怠等等。这一切,我们都该靠了天主的圣宠逐渐加以纠正、加以改进的;我们不该就此容忍这些缺点,让它们永远的存在下去,说:这是我的天赋,这是我的天性。
我们应该把天赋的元宝生产增利。圣经上原有严厉的教训。往往,我们有着几个消极的德行,便引以为足;比如我们因不曾伤害过任何人,便自以为义人。我们没有懂得圣经上那个把元宝埋在土里,原封不动完璧归还给主人的仆人,为什么也受到了处分。
神修生活最有害的思想之一,就是停止发展,即是进修到了某一程度,便觉自满自足;这是暴发户的思想;暴发户或因不劳而获、或因本轻利重、或因偷工减料、得到了一笔意外的收入,于是不再想进取钻研,就此停止了一切工作。为一个教友、一个旅此下土的厄娃子孙、就不该有这种中止的思想;既然兹世进修,不会有观止的境界,犹如赶程回家的人,路上决不能有绝对的休止。
草木滋长时,起初萌芽抽叶是很快的;因他内部的活力,只知往上生长、欣欣向荣,但一朝抽着新条,长着枝干,它内部的活力,分散了,新枝新叶都要向树身索取营养,一切吸收保储修补等等工作,它都该未雨绸缪的准备着,否则,树干所需的养料,当然会越来越稀少了;又好比深入敌方的占领军队,他一路须把军队分散支配、维持交通、维持后方、留守城镇等等。当草木长到不再上长的时候,他的全部的活力,便留作维持全树的精力。树木不能一直长到天。但它半途夭拆,并非是因为碰到了外来的阻力,而是因为内部缺少了需要的活力。
许多教友,就像这树木,在一种舒坦的平衡上面停住了,自满自足地划疆自守着;修德行,为他们不是在日进于善、日进于更善,而只是在太平空气里的一种道义的因循故事;是一种养老金式的、小资产阶级式的退休,在他们还自认是一种功成身退的处境。只要外界的骚扰波动不给他们太多啰嗦、只要他们能避免种种惹厌的事物、只要他们能不要太发脾气、只要他们能同四周的人和平相处、他们就可乐不思蜀地而高枕以卧了。
可是这种休止只是哄人的,生命前进的鞭子,约束着我们,禁止我们半途而废,督促我们知道我们生命的最后一天,天主圣宠的鞭子,为我们并不只是一种请求、一个愿意、而是一个命令:"你们该成全,如同在天大父的成全一般";该超过你们能达到的成全的境界。
天主在我们心灵上播下的种子,它的生长力是无限止的;使我们生长前进的活力,就是无穷的全能的天主,他在我心灵上开始工作的圣宠,原备有一切任何救灵的需要。
我天主,求你赐我厌弃我的自满自足,认识这只是一种媚人害人的鸦片。求你赐我大丈夫的精神,在你的神光之下,不惜作自我评断,勿使我过分看重我的已往的成就,夸大我的服务,以之作为豁免我劳役,或调换我岗位、或减轻我负担的资本。
不应自负,这并不是收缩,而是扩大;我正确对待自己,并轻视我一切已往,当如士兵在凯旋之先,轻视一切大小战役;如病者在回复健康之前,轻视一切治疗医药,如演讲者在说服听众之先,轻视一切所说的字句一般。
假如我能如此生活,我必能常保活力,在干你的工作上,常能欣勤敏慎;尤其在你向我要求更努力更积极时,我也决不会加以拒绝。
要达到这种祝福的境地,原非容易,要绝不回头后顾,要尽量地把自己的光明和善之门打开,——开吧!——每天当我听到这个命令时,我该懂得,这不是叫我关门、不是教我在我的财富和善功之前、关闭蜷伏、如小猫小狗一般在餍饱之后蜷曲而卧;每天我该在你奥理上有新的认识,在我的行为上、有新的改进。
主,假如没有你的帮助,我一定会在我的平凡上冻结,假如没有你的督促,我一定会在我的小成就小成绩上,很快的自满自足;我定会在我薄薄的甲壳之下,如蜗牛一般,自以为千稳万妥,于是我蛰伏不动,而我的生命,就这样在我、及为我个人而消逝。
圣堂常该敞开着,我的心灵就该像堂门一般;施舍的手,应该把米间仓廪,为饥饿的人们启封,父亲的家门,该为回归父家的荡子敞开……但愿我,为了你的人,任何劳役,不能使我疲劳、使我畏怯;整个的我,任凭你自由进占,任凭你自由使用。
团聚离散,是具有仁心仁术、並兼有力者之工程。那是使脱离的群众,重新合为一的锁链,非此,只有沙散、只有灭亡。
离散!每分钟在打击我们的脆弱的人生,若铁锤之打击玻璃球。我们善意善愿的中止,若一座被炸得宅院的玻璃门窗,千粉百碎、狼藉满地。我们半途流产的好计划,多得连我们自己也记忆不清,在我生命的过程里,我也不能清晰正确地说出究竟有了些什么成绩,也许有人在惊羡我们些微的成就,但这一点点,正不知从什么废墟垃圾堆里拣择出来的呀。一切都散乱、一切都零落;一个无声的捣乱者,常在破坏我们的努力;我们的收获,仅仅是一大束莠子。
我好似大玛士革的玫瑰树,满枝花朵,层层丛生,当枝头蓓蕾怒放时,叶底已是落红满地了,有时我会辛酸地想起,我生命的存在,只是在沿着毁灭之路前进。逝者如斯!谁是我的救援者,谁又能来救援我呢?
团聚!惟有主事团聚离散者。团聚是他的任务,在一切分歧离散之上,他是唯一的合一者;他虽带着宝剑来,可是并不是为了分离,但为划分那些临时的、人为的、人们梦想着的、沙一般的乌合之众。他的毅然挥剑斩割,正为了和谐地重建,使万有得到平衡,使万物各得其所,他最后的动作,是要拉回流浪者,团结徘徊者,会集迷路者,把那迷途的羔羊,背上肩头,负返父家。
他曾这般奇妙地实行了,可惜我并不感恩,反恶意地、固执地、老是在拆毁他的工程;他曾在人类国界上,架上和第一条诫命相仿佛的诫命;他建立了比任何过去的王朝更为灿烂的教会,他深知人们纷纷地分疆划域,只会把自己孤立,个人与国家,也并不因之而更好更强,他愿我们的祈祷,在他善牧曾一视同仁地团集过来的人类上面,没有限止,没有界线。我们应该靠着他的合作,关心一切罪人,救援一切凶恶。——他的教会,便是一个大团聚。怨恨争斗,分派树党,都不配真正的教友精神。
假如我和主,有着同样的看法,假如我协助他的计划,我决不会再是一个怨天尤人,愤懑不平,把兄弟当做外人的门徒。在同一圣体之内,在同一圣神之内,我们彼此仇恨,攻击,那算是什么?自私自利心,常是彼此分裂的媒介,惟有尊重各人的权利、不求自己快乐的精诚团结,才是天主的工程。我天主,我感谢你!因你无形的工作,使那些宿仇旧恨,都得言归于好;我也感谢你:使我们懂得在某一点上我们原是一个,并由于一种永远的锁链,我们彼此牵连走向同一的目标。当我们中最幼小的一个走散时,那就是我们自己的损失。当你把离散着召回本家时,你的快乐,便是合家的欢喜,团聚离散的主呀!求你常是团结我人的天主,因为一切离散,只使我们腰斩死亡,求你把施与教会的种种,也每日施之于我身。
求你把我的思想,收敛集中,当我忘却一切的时候,求你代我记住;可惜我常把施惠于我者遗忘不记,我对我负欠弟兄们的、我又完全忘掉。求你从我些微的善功里、尤其从你的仁慈里,把我散乱的债务料理清偿吧。
我忘忽赔补我的疏忽懈怠,我曾屡次得罪你,可是我仍漠然,我蔑视你的诫命,我轻看你的圣意,一如我不去注意枝头嘤嘤的小鸟一般。收集我一切对于你公义的债务:对于你上智圣意的种种怠忽,让我在世上,补赎我陈旧的罪过,及一切我不再记得的恶行。
幸而我也忘掉、忘掉我为你所行的善功;我没有把我守夜的时刻、私下的牺牲、辛苦的意志、诚挚的祈祷、记录申报:向你邀功。
施于人的我固勿念,但受于人的我也忘了,我的帐册,真是收支不清,一塌糊涂。我在我生命史的档案里,在我旅此下土的过程中,在有我存在的一切阶段里,我只模糊不清地记及我是在你至尊之前。
我甘心同意我零零碎碎的死去,既然你把一切柔弱的、残缺的、无能的收拾去,为了我的永生而改造改良。但愿你成为我内心的活力,成为我生命的安全,成为我成功的坚若盘石的基础。当你来向我收拾一切、收割一切时,我便完成了我的使命,而将接受你给我固定的有,直至永远。
我愿以至诚之情,朝拜你的圣死,默想你的苦难。我天主,有些人提及你的苦难圣死时,用文学的手笔,描写你肉体的痛苦,我觉得不自然不舒服。因为人们常用着最高级的形容词,来给你所受的惨刑绘形绘色,徒使人们神经刺激紧张,我宁愿无言地、跪伏在你圣十字架之下,聆受你无言的圣训。
怜悯痛苦,并不曾给我们的信仰增了光,许多人,曾目睹基督受苦,看的比我们推想的更清晰详尽;比拉多曾亲见基督血人似的站在面前,曾亲闻他开口讲话,曾接到他临终时的详细报告,可是这一切并没有把他拉近了救主,他的内心也并不因之得到了光明。
受苦的基督,不只是一个惨受苦刑的人,假如我们只需要给他的痛苦表同情,那么其他受剧刑的人多着多着呢。你不见世界上由东而西,各地被非刑拷打的人们?你不见历史上自古到今,种种使人凛然的一连串的残暴行为?从人类史的档案里,再翻出这一套凶恶野蛮史,又有什么益处呢?耶稣的受难史,也只是这种残酷史页里比较动人的一章而已。
情感派的信徒们,以及现代派的怀疑论者,便作如是想;他们在可觉的历史事实的表面上,停止不前,不肯作再进一步的研究,他们固承认这些事实的外表,他们念及基督的苦难时,也表示着一种柔情,一种感动,他们也说:钉死在十字架上,是一种蹂躏人性的惨刑,那个被钉者至死还宽宥仇人、还为仇人祈祷,这种伟大的心灵,是我们应该景仰钦佩的。当人们只把基督苦难的外表给我们讲述时,也许这种错误,无意中也渗进到我们的思想里,可是这种同情心,不是真正的纪念耶稣的苦难的唯一真义、也不是圣教会定有圣主日的目标。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可是这还不够,因为,我们越懂透基督苦难的内情,我们越能多多地怜悯他。
为我们,不可见的、常是可见的理由和真义;我们信德,该把一切事物的真义告诉我们,那么基督受难里的不可见的是什么?鲜血?打击?叫喊?鞭鞑?不!这一切,无疑的当然都是无价之宝,诸凡与基督有关的,我们都不会存漠然之心。可是最重要的,是使他一切和谐合一的受难的真髓,这是不可见的,这就是通过救世主的苦难、世界得到了救援;这也是非信仰者所看不见的、懂不了的,而蒙上天宠光的心灵,在加尔瓦略山头应加以辨别区分的。
在基督的苦难里,我看到的基督,不该只是一个受苦的人,而尤其是救我赎我的天主,在默想主的苦难时,我每一个思想的结论,应该是,一切为了我,为了我们,为了我们众人;因为是救赎的苦难,所以是独一无二的,空前绝后的。
主!我这样默想你的苦难,我就不该再紧张我的神经,也不用去设想你受刑时的那些可怕的情状,来刺激我浮动不定的思想。我这样能和你安稳地,平和地,抱着子女之心,想念你的苦难,并和你一般地懂得了你苦难的本质,便是充满着爱。于是我在想念你的圣死苦难时,不只是一个惨剧的旁观者;我认识了只有眼睛只有情感的人们所看不到懂不得得,我于是只有深切地感谢,无穷的知恩。
这祈祷并不使使我脱离自己,也不把我投入混乱之路;这祈祷能和我随处相谐,并不妨碍我的职务,我又能忆念你救赎的苦难,在无言中,钦崇你,赞美你——耶稣基利斯督,我等钦崇尔,赞美尔。
你的福音经,提及你的苦难时是很谨慎小心的。我们的好奇心,要多多知道并停止在你秘迹的门口时,我们便成了裨史的发明者。"人们把他钉了",短短一句,包括了一切。你曾被钉在木十字架上,从那里你把一切引归于你;所以你的圣而公教会,不允许人们把你受难像绘画得凄惨怕人,所以也唯有圣而公教会的十字苦像,又简单,又动人,又教人望而生畏,也不使人走上极端,宛若慈母之伴着婴孩,而且终我一生,常随左右,至死不离,扶至天堂。
吾天主,我深爱这种又智慧又柔和的精神,时那么真实,而由那么近情,你福音经讲起你的临终剧苦时,这一切,在字里行间,都已散布着的。你常在我内心呼唤,使我们达于信光,一切可见的外状,无非只是为了提引我们达于不可见的真理实情,所以我常该同你一起祈祷,一起生活,和你同你,判断一切。
我求你把你的真理铭刻我心,救援我于把你的苦难当作文学演说,跨大资料,他们没有想到这种心理生理上的修辞描写,留给人心的,只是一个暂时的可怕的凌然而已。
我不需要一张艺术画家的珍品、供我鉴赏。我只要在墙上,悬着一个石膏的苦像。头颈里,挂着一个金属的小十字,那为我已足永久忆念你无穷救赎的爱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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