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日存想(下册)
作者:伯多禄嘉禄
一 深夜啜泣 哀歌一2 二 小信德的人 玛十四31 三 你们曾爱了我 若十六27 四 以往者 默一4
五 现在者 默一4 六 将来者 默一4 七 上我的葡萄园 玛二十4 八 引归一切 若十二32
九 抛下祈祷 玛二十六56 十 保持你所有 默三11 十一 抢救时间 弗五16 十二 随身带油 玛廿三3
十三 满心喜乐 若壹一4 十四 稳定万有 哥一17 十五 一切为众 格前九22 十六 我是真理
十七 满到缸口 若二7 十八 建筑者 玛廿一42 十九 涕泣者福 玛五5 二十 神贫者福 玛五3
二十一 将得饱饫 玛五6 二十二 这门徒不会死 若廿一23 二十三 不如不信的人 第前五8 二十四 灵心之光
二十五 若无圣宠 二十六 回首后顾 路九62 二十七 我不知道,天主知道 格后十二2 二十八 艰难一起 玛十三21
二十九 撒了稗莠 玛十三25 三十 使世界得生 若六51 三十一 当你在无花果树下 若一48 三十二 以长至智
三十三 当我回来时 路十35 三十四 不知所云 路九33 三十五 两个小钱 谷十二42 三十六 举目仰视 若十一42
三十七 放下渔网 玛四20 三十八 追随不舍 谷八2 三十九 我是道路 若十四6 四十 世界的审判 若十二31
四十一 一切都很好 创一31 四十二 斗底下 玛五15 四十三 两岁以下 玛二16 四十四 猎人的网 咏九十3
四十五 止住了寒热 路四39 四十六 走上台阶 四十七 独子……独子 若一18 四十八 热爱他的来临者 弟后四8
四十九 永久安息      
一 深夜啜泣 哀歌一2
    主,请你压住我冷酷的骄傲,把我沉浸在恻隐之心里吧!有人对我说:恻隐之心,多少是有点妇人之仁,不知为了什么,人们看着柔情终有些怀疑。为了要取缔教友们的爱德,人们不断地高唱着利他主义、人道主义;你的信徒们,对于人类的爱,也胆怯地起了不信任,甚至也对世界弟兄存有攻击性的论调,因为这些学说,这般巧于欺骗说谎,单靠消极的忽视,似已不够抵御了。博爱二字,我们已不敢提上口头,因为世界上没有其他字句,比了这一句天赐的名言,更被人侮辱玷污了的。

    为着众人,我原该有一个无限的恻隐之心,对于世界人类的痛苦,该抱着极大的怜悯心。我天主,我怎样才能取缔我狭隘的个人主义,我又怎样能把我从自私利己主义里自拔出来?我又怎样使我爱人如己,关心旁人,一如关心自己?

    在寂静的深夜里,是谁在黑暗中啜泣号啕?“耶路撒冷悲痛之极”,可是这耶路撒冷,是指灵魂的世界啊!当我想人类的痛苦时,我的生活里显然太舒服了,但愿我的肩头分担他们的背负。

    那些在黑夜里期待着的亡者们;他们还是教会的一份子,是受苦的圣教会,我对于他们的痛苦,我不能不同情,加入他们痛苦的呼声,能打破我们的安眠,唤醒我们的瞌睡……可是我关心的,只是和我们有关系的。我们又轻易置别人长久的困难于不顾。

    我该怜悯那些无知者,也怜悯那些作恶者;在这些残缺不健全的灵魂上,岂非有时也有着一种向好的善愿在号啕叫喊着?所以我不该说坏那些失足倒下者,我也不判断那些犯罪的人,我判断的只是罪恶,罪恶又是人们共有的。我处理罪过时,并不该夸张自己。只要大家老实一点,我们多少严厉的判断,必会改变,我们有毒的鉴定,也必将减轻其锐利。为什么对那些彷徨倾跌的人不加怜悯呢?难道一切灾祸,不多少也有点神圣性?

    恻隐之心把我缴了械。这是真的,很真的。因为人,只该对一切罪恶扬刀舞剑,而不是对同类者;即使人们处罚凶犯,并不是对人而是对事,对人更好说只是一种协助。假如罪犯同罪过已是同化不分,那么取缔罪过,也即消灭了凶犯;但假如其同化程度,已表示划分不再合一时,我们便该宽宥罪犯,而尊重他的自新之路。恻隐之心把我缴了械,但是否教善心的老实人常去受骗?在他左右岂不常有着自私贪利的人,一劳永逸地,用德行来献给那些控诉你的人付出一笔诉讼费岂不更好?基督岂不也被人恶毒地诬告了?我们是否敢肯定我们不在这些从中取利的人数里?基督的仁慈,曾否因为我们妄用了得救的便利,他就拒绝了赦免?

    该看一切死亡,是对我本身的损害;一切悲号,在我该得到一点同情的回响;恻隐之心是明智的,它并不随便沿路施舍同情。有事严肃公正是必要的,人们并不把水鸟的绒毛来织成坚强的意志,但这决不就是一种冷酷的直觉,人们往往假冒着要改去人家的罪恶,矫枉过正,而这罪恶正就也在我自己本身。圣经所谓只见人家眼里的小草,而不见自己目中的大梁,即是言此。

    我天主,我求你教我对人类与你有同样的看法。我小资产阶级的骄傲、我粗浅的文化程度、以及我足以自豪的真理的信仰,但愿这一切,都不是我真诚爱弟兄们的阻力。遍布在地球上的同类,于万年以来,从我们的元祖逃避了你的监视保护,取得了现有的地位以来,在这些我们不能想象、不能追溯、不能计算的遥远年代里,你却耐心地、慢慢地工作着,在他们中间预备着你永久的帐幕。

    今天,这个深夜的啜泣,又正是整个人类、在向你哀号,在恒河之畔,扬子江滨,尼罗河边,人们悲泣着、哀号着,但他们还不自知缺少的正是你;他们虔诚地号泣于昊天,而不知你天主离他们正近着。主!我愿同你,像你一般地爱他们,因为你正是他们的主人,他们的牧者,牧者眷顾羊群,是从全群着眼的啊!

    当我被自己及自己的利益阻塞时,我常怨愤叽咕,想借此骗得人们的一点同情,主!求你教我听到远处的啜泣,听到那些受苦而模糊地在找寻你的哀声。这夜半哭声,能清除我只知有己的一切私心。

    除了你憎恶的一切,除了那些把我贬值毁灭的一切,我不愿轻视,更不愿怨恨。我看到人们既从痛苦中生,又在痛苦中死;蝇营终生,为着求知,知道了又复遗忘,辛勤一世,为着建设,建设了又被摧毁,只知追悼过去、准备着将来;我这样看到这些亚当的子孙——我的弟兄们,我要跟着你们重复说,我看着可怜。
二 小信德的人 玛十四31
    当主临近宗徒们时,他开口第一句,不是一道命令,也不是一声警告,也不是一句责斥,也不是一句怨言,而是一句和平的慰藉语:“给你们平安,你们不要怕。”

    因之我们的神修,是否只要选择一种太平无事的境界,一如人们坐在安乐椅内,不思其他只图假寐瞌睡?是否敬畏天主的心,在我们神修前进的道路上,再也不发生作用?是否从此我们可把敬畏之心,若敝履一般地,抛弃老远?殊不知敬畏心,确能给我们的爱心和依赖心一个有力的促进。

    在我们看来,对天主的绝对的依赖心和敬畏心,往往是不相融洽不相平衡的;我们也觉得欲得救援,须在战战兢兢的心情下进行,同时又得保留着纯洁的赤子之心,对于在天大父的上智的安排,毫不疑惧,一如子女在慈父怀中一般。可是这两者似乎又不相配合。在我们,畏惧心和依赖心,是两项替承的,是格格不入的,我们甚至有时会去想是两个彼此仇视的姐妹,我们就得在她俩之间选择一个。我们一会儿想起至公至义赫赫威严的天主,我们就害怕,害怕得使我疑心到我的罪过,是否确已得到了赦免;继而又想起荡子的故事,使我忆起主的圣言:“我把你们过去的罪过,一切放在我的肩头。”这两种不同的心情,便在我心头交替着。

    我们如何能把这两种不同的情绪调和融洽呢?我们不能把一个天主当做两个神,随着我们的态度,改变我们的意志,忽而恐惧,忽而信赖;深信天主不要我们犯罪,又相信我们犯罪之后,天主必肯宽宥赦免,这样正似在心头放上了什么人为的矛盾的东西。我们应该如同那些老实人,面对我们的天主,面对我们的审判者,实事求是,一无隐瞒。

    敬畏并非恐惧。敬畏天主,并非若专制时代的廷臣,只担心着君王无缘无故地大发雷霆,于是战战兢兢诚惶诚恐,自己也不知其所以。该知道天主离我们并不远,他的恩宠渗入我心,并不等待我们开始动摇,才和我们联系。敬畏天主,是担心天主的义怒,而这义怒的目标,又常是确切规定的。一种不经心的违反,并不就此把这锁链拉断了。降生为人的圣言,并不是一个专门在仪式上吹毛求疵者。敬畏天主,唯一的是怕犯罪,那些明知故意违背他诫命的自由行为,才是罪,惟有这种罪,冒犯他永远的公义,而惹动他的义怒,惟有伪善者之哄骗和抗拒,才使真理之神,感到厌恶和愤恨。

    敬畏天主,是怕故意得罪天主。那些误解保禄宗徒的理论家,真是太轻便了;他们说敬畏,只适用于新教友们,他们认为,还有不需敬畏心只要爱心的捷径;这捷径可以引我人直达于成全的高峰。在忠诚的灵魂上,敬畏之心,应该日升月盛,因为他们知道,每天应该多多认识我们唯一的凶恶,便是犯罪;又该知道我们的意志能力,是那么的柔弱无力。我们不敢非议敬畏,否则便是自己拉断自己的第一个救命圈。

    假如我们真正怕犯罪,那么我们便得到了救药,我们也得到了保障。相反,我们过去的、现在的,和将来的罪过的救药,并不在我们自身上可以找到、可以发明的,如同人们不能挖掘海底来救淡水一般。我们自觉无力长久地避免大罪,好比换软脚病者不能长久地站立。在我们率性为善的小路上,我们要不跌倒、不限于死亡,我们绝对需要天主无形的恩宠。

    所以我们越怕犯罪,我们越是亲近孤儿之父的天主,也越亲近了良善的、全能的,惟有他能治疗我们痛苦的天主。天主他一手惩罚罪恶,一手却满握着相反罪恶的救药。所以人们越敬畏天主,越会对他有依赖之心。

    那些不了解圣宠奥秘的人们,当然不易领会敬畏天主的思想。他们会说敬畏就是分离。他们会想敬畏天主的人没有快乐!罪人们在悬崖上觉得头晕时,必会拼命地抓住山壁裂缝,以免堕入深谷,那么在我们神修的栈道上,当我们的灵魂感到脚下一切旋转时,为避免堕入无底的深谷,我们难道便不该拼命拉住那块岩石,那岩石就是基督,我们越感觉自己柔弱无力,我们越该把他抓得紧紧的。

    所以敬畏之心,依赖之情,自能融合于祈祷之内,也可以并存于灵魂之上。我们并非是从火坑跳进冰窟;我们也并不承认突然的转变会有损于我灵魂的健康,那充满着自谦自卑的明智的和平,必将开始居住在我们心中。

    神修而没有敬畏之情,那只成了一种幻想;神修而没有依赖之心,也只是一个破裂的肥皂水泡而已,因为原则既然错误,结论自然可悲。

    认识我原有的真相,认识天主是什么,那就是自身外皮的蜕脱,而把自己完全委托于天主;我们的安全,并不由我。把我们内心深院的钥匙,交付给那位启闭由他的至上者,他开启时不需要通知任何人,他关闭后任何人也不能开启。
三 你们曾爱了我 若十六27
    因为在你大难临头之际,你曾对宗徒们说过这句话,虽则我们贫乏困苦,但还敢一无惭愧地,重取这句话来适用于自己。

    给人保证,比了不信任与疑忌,更容易得到人心。产生慷慨大量的唯一方法,往往是在事先给人赞誉,这样,有时竟能使人为你尽一件英烈的事,“士为知己者死”,那就是这种信任心的效果。

    “你们至少曾爱了我”。虽然我忧郁无聊,虽然我空虚不实,听到这句令人惊奇的话,假如我相信不疑,那真使我兴奋,使我欣慰。在我四周,在我本身,我看这话是真的,真的我们曾爱了你,爱了你这位生我养我造我赎我的恩主,我们真如此想,因为事实真是如此。难道这就是骄傲?

    当人们能懂得我们的爱,即是天主圣宠的成效,也是我们响应天主初步的号召时,那么这个默想,决不会是骄傲的果实。我们爱基督,我们和基督联合,这个爱就是基督赐予的恩惠。假如我们对这个爱,称羡道好,怎么就会有过失呢?惟有那些分裂者们,才相信自己即是自己德行的起源与归宿;他们脱离了天主,还自认一切善功只是自己努力的成就。可是我们知道,一切善功,都由你圣宠而来。我们的德行,也是你圣神的胜利,因为任何教友,没有你的帮助,不能在任何德行上有所进展。

    所以,我们确能谦诚地证明你的话是真话,你把我们称做朋友,真是称得不错。

    “你们曾爱了我。”——是的,我天主,我们曾极度地爱了你,我们这批人,——受过洗礼的弟兄们,虽则我们中有人遭丧哭泣,可是从教会有史以来,在我们中一直继续着铎品的传统。只有你活生生的爱,才能有这批富饶的丰收,这批种子,从有世纪以来,在我们恬静的乡村里,喧闹的都市里,奇妙地开着花,结着果。为了你,他们曾做了你志愿的传教者;为了你,他们曾离乡背井,一如亚巴郎的离开哈兰;为了你,他们曾孤单单地生活;为了你,他们又冷清地死去。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爱你,他们一无怨尤,他们追随所求的,也只是你。

    我赞颂你是他们生活的中心、活力,是他们的光明和平安。我赞美你是那些无穷善愿的盈满,因着你,这些善愿,得到了永远的满足。你的教会,也从未不相称于你,虽则在教会的历史上,嵌着几桩大失体面的恶表;可是那些虔诚质朴者的祈祷,却没有一天,在你善牧之前中断缺少过。

    “你们曾爱了我”。我天主!我本人,也觉得这句话的真实。我曾爱过你,我自豪,因我曾传扬过你的圣名,我也曾为着那些不认识你的人而难受。你的民众,真是你的爱德的恩宠,把无数的葡萄蔓枝,紧接在你永远的葡萄树根上。我们往昔曾爱过你,当我们幼小时,在圣诞之夜,你小耶稣在你无言无动之中,你曾那么奇妙地有力地临幸于我。

    在你圣体圣事中,我们曾爱了你,从我初领圣体开始,通过此后的再领、日日领,我们曾向你倾诉苦衷,我们曾向你许下和你合作。

    此后,在你血淋淋地被钉在十字圣架上,我们也曾爱了你,我们曾愿活一个和你类似的痛苦的生命。

    复活节快乐的基督,圣诞节马槽里小小的耶稣,榧子林巴莱玛尼的圣心:在你一切隐秘的奥迹里,在你一切祝圣的灵魂上,我们曾爱了你,至圣童贞玛利亚,因为她是你的母亲,我们虔诚敬礼她、热爱她;诸致命者之遗骸,正因他们曾为你作了见证,我们在金镶银嵌的圣椟里,珍藏着、恭敬着。

    将来永远是这样,“你们曾爱了我”,求你勿许我稍或离开你,勿许羊群和牧者、老师和门徒、宗徒和他们的基督有所分隔。我们但愿永远以你的被选者的资格,为你工作到底。我们仗赖你的金言,我们知道你原先信任了我们。

    是的,信任我们吧!我们将在你的圣龛周围改造大批的人群,一如往昔在许多热心地方,在圣堂里,当公众祈祷时,人们拥挤得挤不开来。我们愿整个民族,大家异口同声地唱着:圣,圣,圣!我们要使你在我们心内为王,我们要把荣誉毅力光荣围绕着教友的美名;为着不久的将来,当我们不再存在世上时,人们还是不断地在人间赞颂你。是以我们叫孩子们认识你是良善心谦之耶稣,我们教他们怎样在你的圣堂里,该低头捧手,尊敬你这个保存一切真理和保存一切诺言的教会。

    “你们曾爱了我。”——当我对于一切,对于我自己,感到厌烦乏味;当我一切的努力完全失败,当我最心爱的思想完全揭穿只成了我的讽刺,当我踽踽独行,自问我先前给人尽心的服务,同我的岁月一般已消逝无踪,当我头顶上晶亮的星星陆续隐去,黑暗高声给我说话时,主,为着驱散那黄昏的幽灵,常保我心灵在你光明之中,我只需要由你的口中,听到这句天上的圣言,并知道通过你,你并不怀疑我的忠贞;并且当我此生将完结,求你在我临终的时刻,就来给我作证,说:“你曾爱过了我”,那时,但愿我能回答说:“主啊,你说得对”。
四 以往者 默一4
    人们说起主以往的显示,好似是一件新事件,但当你细细彻底研究之后,那是早已由他启示过的——只是旧话新翻而已。果真,假如他充满了我的心,假如我全灵紧系于他,他正该是我一切往事的光明和根据。

    我有责任生活在现状里,可是我不能抹煞我的已往,在我遭难痛苦的时日,我听到这种往事的呼喊,我曾设法隐藏在人们不知的地方,一如隐藏在无人的深林浓叶之下,逃到这个不再存在的处所,摇荡着咏唱着我幼年甜蜜的儿歌。

    我不能抹煞我的已往,只要我沉浸在主的恒久不变的存在里,他能把我的已往祝福祝圣。已往者,他在我有始之前已有,他在我有生之日已在,他是和平的,安静的,全能的,他在一切浮动移变之上,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

    当我回顾我的已往时,假如我正视的话,我将看到主的视线。

    掺杂在我最遥远的回忆里,基督为我,原很亲热,他真是一位老相知,安详和平,他曾与我共忧乐、共患难、共成就。

    他是我唯一的真伙伴,在我最深密的思想里,在我心底最深处的一切意愿里,他是我能找到的唯一的见证人,是他给我启示、给我支持、并信任了我,他曾给我赤诚地服务,他曾帮助我,不分昼夜的服事我。忆念及此,我该多么地知恩感谢,他曾是我的安全、我的治疗、我所有的善也莫不由他而来。当我逢人诉苦、逢人叫怨、认我的命运比任何人为可怜时,那为他真是一个重大的侮辱,而为我又是昏昧自私的表示。只有那些不知有救世者、不知救世者常在慈善照顾的人们才会抱有这种态度!

    我侍奉他已久矣。我的已往,由于这恩宠的光辉得到了光明,知道我所有的善,还是他的。人们对曾服事过的常有一种挂念,对给他曾尽过力的,更有一种牵恋;因为在他们身上,可以找到自己的生活与生命的一部分,彼此相连合成了一个。我天主,我曾把我的岁月奉献给你,虽则我的岁月,原无多大价值,可是我的生命,就沿在这些岁月的边缘上,此外我已别无所有。我把它奉献给你时,我正似圣经上献两个小钱的穷寡妇,把我全部的产业奉献给了你。当我每次祈祷、行哀矜、工作、患病等等限制我自由运用时,就是你收纳了我的奉献,这一切都是你的部分。当我看着我已往岁月觉得快乐时,我就在快乐的部分上看到了你,因你曾收纳了我的,成为你的。

    人们也不能轻易忘掉一件久已用惯的东西,我熟悉它的使用窍门,使我运用时能得心应手而觉得可爱,一旦失去,真令人有茫然如临死丧的感觉。主,请留着和我们在一起吧!主,你是众教友的良伴和恩师,你在我祖先们初领圣体之日,你曾收纳了他们的终生机密,你曾祝圣了在天上等待着我们的已亡的先人们,你曾给教友们启发了英烈的牺牲,质朴而诚实的德行。你,人们看不见,而随处充塞如空气如光明之包围大地。求你许我,用我全心归附于你,求你因你的存在,祝圣我一切的已亡。

    没有回忆的人,是没有多大意义的。荣誉不能不劳而获,光荣的伤痕,也是过去激战的纪念。我不能把你的工程销毁,但我也不愿把你看作一个光荣的消逝者。我的往事,充满着你,这种回念,定能阻止我忽视现在,而我已往岁月中的努力,正又可激励我走上更成全更慷慨的神修。

    已往你曾垂顾了我的幼年冲龄,启发唤醒了我的良知良能。你曾护卫了我怪癖庸劣的意念,你曾阻止了我将流于不可挽救的疯狂,得免了重演荡子的悲剧;当我在十字街头,徘徊彷徨不知何去何从时,你突然出现,给我指示了路线;念我一生之中,何时何刻你曾舍离了我?不关注我?我只见我一生的每分每秒,都在你的时雨春风之中,好比湖中水,一点也不留空隙,我今感谢你,你这个已往者。

    求你使我,不再如外人似的看我已往的生命史,求你赐我,别因我已往的收获内有着瘪壳而减低成色;一切不公平,欺侮以及种种临于我的灾难,这些都是我生命上的败壳莠子。求你勿许我像许多人们未老先衰地先自消沉、郁郁易怒、满天抱怨,一如被判不公的罪犯,叫冤叫屈,呼喊不平。求你勿许我陷于这种叛逆性的叽咕不满,但认识我的已往,是由你的爱所播种所繁荣,而永远地悦乐我的青春;我把我的已往托付于你,你是我已往的局中人,你知道我的一切,求你移去我心头不安的压船石,容我向你永生之王,永世之主,一切朽坏的胜利者,顶礼致敬。
五 现在者 默一4
    人生此世,惟在急于抓住正在消逝的现在,希望着还没有来到的将来,惋惜着也已不存在的过去。我们在现已不存在的过去中生活,在尚未存在的将来中生活,在一种不实际的幻想的生活中生活,而忘掉了在实际的现在的生活中生活。我们好似不认识这个现实的现在,这个唯一备有真财实富的现在,由于我们不安定的思乡病,我们却在现在之外另找生活,我们把现在不屑一顾地轻视了,于是我们受了骗,结果成了幻想空想的牺牲者。

    许多人,只在一种永久的拖延中生活着,一切急需的改造,决定的实践,都推延到一个假定的明日,而这个明日的黎明,也许始终不会发光。有的人,假如不生活在这种懒惰的海市蜃楼式的将来中,他们便自闭在自己的过去中,诅咒着现在的日子,赞颂着过去的已往,叹息着一代不如一代、一年不如一年。

    可是在人们生生死死的帘幕之后,在种种连连续续的生动的幕后,常实际地存在着一个现实,即降生为人的圣言,从未中断地居我人间。我们正该懂得这个现实,并在这个实际的现实里生活,因为这个长存不变的现实,判断我们的一切;昨天和明天,一是过去,一是未来,实际上原来都不存在。

    基督原是充满鲜艳者,现在,又常是年青的。一切萎落衰谢,正因不能保持他现实的现在。基督的突然来临,他的言行常似黎明的朝阳初升;惟有对他忠实的门徒,才会分享他这种永不改变的鲜艳。

    我们爱现在,老是爱得不够,短促的今日,似乎不能包涵我伟大的野心,我们不知道这个现实的现在,正是永久的基督赐予我们的恩惠的标记,就在这个永久的现实的今天,我们将和他相遇。

    白冷还在今朝,复活也非昨天。白冷纪念耶稣诞生,可是他还不断地在人灵魂上,由着圣宠而重新诞生;而他光荣的复活,也在继续解放人类,得胜死亡。

    他说话,老是用现在式,有些教徒们说起来,常是:他往昔在世时自作了牺牲,赦免了人罪,救赎了人类;说“往昔”,那是一桩业已过去的事实,只是一种回忆,一种追念而已。他们又说,往昔他曾说了许多许多使人得救的言论:“往昔”,可以用时日计,也可以用年代论。这些教徒们索性用世纪作推算,于是他的生活和我们的生活,就把世纪作距离,彼此分划了开来。

    好似往昔的他,已不是现在的他,好似他往昔的言论行动,在现在已只是明日黄花!殊不知他赐予我人的宽赦,正是今天而不是昨天;他救世者的慈目,向我人注目怜视,也是现在而不是往昔。圣教会不断地在圣仪中,连续八天教我们重复念道:“今天基督诞生了”——今天,诸天流下了甘蜜——主造了这一天,我们踊跃欢欣吧!是以我该常留在他圣视之下,我该听从他的说话,一如我今日的哨令;这不是我们的一种热心的幻想,而确是我们信仰的真理,是安慰人心、给人光明、给人活力的真理。因为这突临于我灵的强大的快乐和光明,不使我们再有暧昧两可的余地。可惜只有少数人,敢双手接受今天,敢毅然拒绝不再在拖宕延期中瞌睡。

    基督常是紧迫的坚定的,一如我们现有的这一分钟,给我满握着时机,可却是一去不复回来。所以我们准备着以爱还爱的答复,也该是活泼的、有力的、毫不犹豫,毫不顾惜的。

    假如我能掌握现在,我们就能在神修上飞驰前进,一如那些在冰湖上面的溜冰者,在冰面薄的地方疾驰而过,因为他们知道,在这种场合逗留停下就是死亡;一切由谦诚依赖的心所接受的一分钟,比了多年浸沉在已死的回忆里,或闷闭在空洞的幻想里要强得多。不重视现在,那是把背转向天主,每一小时、每一分钟,我们常有着一个奇妙的工作要干、要实践。假如我们的现在,若剑锋一般的锐利坚硬,只要人服从,不许人争辩,那是因为基督不只是一个可爱的回忆,或只是一个甘怡的希望,而他还是一个严厉的现实的执行者。

    亚基默勒在他的简陋的圣所内,常关心着祭台上奉献天主的供饼,是否保存着火热新鲜。现时的奉献,常比惨痛陈宿的过去强得多,那些发霉发硬的祭饼,为天主是不相称的。所以一切都该新鲜。

    现在的基督,正是一个实施成效的教育者。他扫除空想,驱散自私,隔断你一切对于偶像的留恋。他指示我们的缺乏,只许我们给真理攫去。

    主,求你使我爱我的现在,并赐我懂得并发现真理之神,在现在给我预备着无穷的宝藏。我将停止我域外流亡者的生活,废弃我抱怨终日的生活,放下我种种错误不合理的包袱。这般,我生活在我的今天,我得预尝永远的美味;认识着你是永恒不变的同一的基督时,我将厌弃我的一贯的转变,和一切使我毁灭的矛盾。
六 将来者 默一4
    在我们有限的生命里,“现在”赶走了“以往”,替代了“将来”。外边看来,彼此承接,并不综合,我们又不能把以往、现在、将来、三个阶段,并凑综合,活在一起。

    惟有基督,是完整的,充满洋溢着安静和平的过去,光明灿烂的现在,奥秘神妙的将来。他综合一切,引归一切。

    也许我没有细细观察,尊重他就是那个将来者,那个人类所希望者。在我的祈祷里,也许从来未有过先知们渴望的心神,但愿你裂开天缝而降来人间。

    他是应该来的一个;他是答应要来、人们正每夜期待着的来宾。他是未经中午骄阳熏炙的清晨;他是未曾怒放的蓓蕾,他是我们的预许者,他还有许多话要给我们说,可是我们现在还不能任当。

    他还要来,来到这个他曾救赎了的人间;他的工程尚未完工,在人间黑影中,尚有许多不知道救主圣名的人,一切出名的或无名的宗徒们,正在加紧工作,预备他的重临,这就是逼迫圣方济各沙勿略以及他的后继者们忙碌奔波的理由;那些热心于这个事实的人们,往往是自己看不见自己工作的收获的。他们辛苦的期待,难道会落空?我们看到这未来王国的远景,我们的小怨小苦,难道再有地位?我们偷懒地袖手旁观着,就好比在狭小拥挤的道路上,你将车子随便抛锚,大意地在车厢内睡懒觉,阻止了后面车辆的行进,难道这不是罪过?你空闲无为的生活,延滞了他光荣的来临。你抛下你应尽的职务,就是阻止了人们的行进;在建筑工程里,假如人们没有把水泥拌好准备好,那么其他工匠,虽则泥刀在手,也是不能工作,而整个的工程,为众人都白白地落空了。

    他该重来,他还没有把他的奥妙全部道出,因为我们心灵里晨星的出现,是在他上智规定的时间,哪一天他将召唤我们,他将把他预备的指示给我们?信仰只告诉我们,他确实工作着,而我们却不知道他的秘密。他是开端,可是他并不缺少成全;是开端,因他万古常新,他要求的也常是新的,假如我们只靠自己的力量,或但靠学习来的经验,那么我们就无法站脚立住。

    我们不甚了解基督的本来行动,在我们狭小的和近视的眼光看来,圣教会只是一个慈善事业的团体,只要求和平地生活而不必多事宣传。我们只想集合些和我们志同道合的人们,组织成一个好人善人的集团。

    好似面粉团的一角,对于酵母的作用,莫不介怀一样。好似圣教会,不需要展开,不需要将来,也并不需要预许的未来世纪的生命,又好似基督对于全世界走向他最后目标的工作,和教会的发展,是两件截然不同的事情。

    主,必将重来。这一点,诚朴简单的人,比学者们要了解得多,他们对于现世的人生觉得无甚意义,他们很自然地寻出了此生只是准备永生的结论。假如基督并不在未来世界的水平线上,那么我们的望德便不是超德,而是一种永不实践的妄想了。因为我们未来的一切满足,都得通过基督,才能到达于我们,当圣父交给他的人,一个也不缺漏地汇集在他的父家时,那才是他宣布光荣“完成”的时候。

    主,请你教我知道,我是链子上的一环,我正在走向你来临的道路上,半路休息瞌睡,原是不许可的。求你赐我不自闭在狭窄的思想里,勿用我无力的方法来缩短你的工程。赐我在祈祷时,当尊敬你存在的鉴临,因你是未来的富有珍宝的施予者,又因你的秘密,还没有揭幕显示。

    我要设法了解你,我要预感你的来临,在我过去及未来的路口,你常守着我,我将快乐地感到我被你俘虏,即使要逃避也不可能,我只有老老实实一味想我将遇到你,见到你。

    愿你成为我的意愿,在我前进的路上,我不能不抬头遥望,遥见地平线上走向我来的,正就是我自己的死亡;这里近身的地方,是危急的临丧、日益涨大的威胁、以及各式各样的困难;但一切都是仿仿佛佛,不肯定的。那肯定的,并不是死亡、不是临丧、不是痛苦艰难,而是单独向我走来的你。其它一切都是手段,只是过关,你人子来临时所走的羊肠小道,洗者若翰和他的竞赛者所抢着填满铺平的这些小道,将把我从现在消逝的日子里,引上遥远满足的归宿。

    我有时想找一个更合适的名号来称呼你,依据着各人灵魂的不同情况和良心的殊异状态,你的名称原已很多,但我想“将来者”这个名称,是同样响亮同样有力的,是隐藏而并不空虚的,浅近而又深远的;这个要过去的我,要向你这个未来而将来者,祈祷着呼唤着。
七 上我的葡萄园 玛二十4
    人们认为最可怕的,不是受苦、不是被轻视、也不是死亡,有时人们宁愿受苦、接受轻视、也不是死亡,甚至有时还去迎接死亡;可是人们认为最可怕的,那是自信或知道自己已是不中用的。

    当激战时,人们不必告诉士兵们作战的计划和策略,人们可以要求数以百千计的士兵去战死。他们也会闭上了眼睛接受命令,迈步跨上火线,心里只有一种意念,即他们的死,真能为国家有用。比如掩护同伴的撤退、为解除同伴的危急、为阻止敌人的前进、为救护受伤的同伴,甚至似乎不合情理的、只为了抢回同伴的尸体;可是他们绝不允许、也不能忍受的是好似给他们一下耳光、肉内插进一根芒刺一般——因着他们长官的怠忽或无知,叫他们一无名目、一无理由地去死,或是留下他们,丢在旁边,不予起用。

    人们认为最可怕的最刺心的,就是被骂为无用的东西,圣经上也有一句最简单而使人伤心的,就是那傍晚被雇的工人们回答主人的话,说:“没有人要我们”。

    不论是你的工作,你的爱,你的体力,你的智谋,当你贡献给人而被认为无用时,那么这一切,立刻会转变成为你不能忍受的痛苦。人一觉自己的一切没有意义时,他诚如落入深渊,而感到一切完结,所谓“哀莫大于心死”,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我要有一种业务,需要它如需要面包一样;假如我的日子是空过的,那么我这些日子就等于没有,假如我的存在是一无可取,那么徒然食息于天地之间,有何理由占据此一方土地呢?

    我天主,这句话我觉得太冷酷了。而我环视四周,无用的人可真多。不只是那些低能无能不能助人者,再有那些病弱要人扶助者;病痛和衰老,恶习和无知也把这些人列在为人类无用者之群,假如我把这批人比作园内的葡萄树时,那么刈树的园丁,为着整个树身的利益,正该把这些枯枝败叶剪除割掉,他们似寄生虫,只依着旁人活着他们苦恼的生命。主呀,求你教我知道,怎样在医院的一角,一个无法疗治的患癌症者还能为人类有益?请指示我怎样一个破屋里的只能默然向着炉火烤烘的龙钟老人,还能为他人有着不可估计的价值,而在尽神圣的工作。求你告诉我,在一个尚未开眼朝生夕死的婴孩身上,从母胎移进墓地的婴孩身上,你还能得到什么助力、什么宝贝?

    人生那么地满布着浓云、无知的烟幕、不安定的浮云;我们蹀蹀拖着步子走向你去,而我们的道路又是那么的崎岖不平,当我们幸而终于到达你前时,我们所走的一切冤枉路、一切空转着的圈子,为我们一如河畔钓鱼的人,空持钓竿,静待终日,都好似一无用处;是否福音经,对浓厚冷雾笼罩着的人生,也是光明,确是福音?我们能否在你宠光烛照之下,得欣然就道,确定人生任何时刻,任何钟点,都有着一种意义;并因你的圣宠,那对于无用者的诅咒,已不是需要的不可避免的。当我只成为一个废物时,我再有什么用处?当我覆舟沉没,飘落在汪洋岩石之上,在狂风白浪之中,孤独地只准备着死去的我,我是否还能为人类有助?是否我的孤独绝援,还没有和人类分开隔离?

    在主的大公的,永久的,活生生的工程里,没有孤独,一切有益。惟有那离开了圣言而进入黑暗的人,才是孤独者。自从主降来此世,甚至在他降来之先,一切和他有亲密联系的人们,都分受了他的产业,成为天国的嗣子。因着他、通过他、和他一般地成为人类众弟兄的救赎者。

    在信仰里,一切外表,都有着不可见者给以存在的理由和意义。那些患癞疯者令人一见生畏的枯烂的手掌,却也满握着我们脆弱的德行。

    当人们爱基督时,便认识宇宙间的一切,都有其存在的理由,在群星的运转里,在四季的往返里,一切都为了被选者们。半打义人可救索多玛、哈摩辣于毁灭,可惜事实正相反,这二个城市偏会注定于恶,连五个义人都找不出来。于是在天火之下毁灭了。

    你们被人视为废物的人们,你们终生埋在一无光辉里工作的人们,你们没有开始微笑而就夭折的孩子们,你们伛偻龙钟拖着沉重要倒的身子、一足已跨进墓门的老者们,你们那些贫病交迫、遭殃受难、伤心被人隔离的人们,该知道在不可见的境界里,我们的救主,却认你们是他救世最有力的工具。因着你们的痛苦,你们比了其他人们,确能更积极地继续完成你救世的工程。
八 引归一切 若十二32
    改去自己毛病,真是再好没有了,历代的神修学者,对于这一点,真给了我们不少适宜的教训。他们曾彻底地把人们心灵内战斗的学问加以研究,并且精细详尽地给我们指示,怎样和这些奸诡的墨魁恶鬼周旋交战,怎样攻,怎样守,怎样制伏他们,并怎样把他们,从我们心底里,一一加以驱逐歼灭。

    谁敢说这艰苦的扫荡工作,为有意进修的人并不需要,那简直是发疯;谁相信这神修上的艰苦战斗,可以随时中止或半途休息的,那也是危险。田里的蔓草荆棘即使割除焚毁,甚至连根拔去,可是一不经意,它还会在我们脚下随地丛生。同样,在心灵的战事上,一朝我们停止了自我斗争,我们就会被自己的庸俗击破,被自己的错误包围。

    也许在历来的神修讲座内,我们还可以加上一章作补充。许多人,久在找寻自身的首恶是什么,自己灵魂上主要的情趣又是什么?

    培养神修情趣,和拔除恶根是同样紧要,并有同样的功用的,它能协助你这项割除工作,阻止你心头恶草蔓延。好比紧密的麦茎,能阻止野草的丛生;德行或毛病,所能占据的地盘,只有我们方寸的心灵;彼此消长,互相交替;德行长了,毛病也自减少。

    我人果有不良的倾向,可也有高尚的志趣;在我心头固有下降的大路,但也有上升的小道;创说人性完全败坏论者,早已遭到教会的弃绝。

    天主,他认识我们的弱点,可是他能利用我们的弱点,作为我们进修的道路;在我们自私的腰带之内,原包裹着伤痕创迹;当他悄悄来临时,他知道该从哪一角进入我心。圣宠和我本性,二者并不敌视,天主在我们身上,自会找到顺他圣意的同谋者。造世者的工程和救世者的勋业,也会彼此调和,而我的好性子好脾气,也供给圣神在我心头工作的便利。

    在我的神修志趣里,我的意愿和天主的圣意彼此汇合;这志趣,教我俯伏朝拜,教我快乐感恩,也能教我走向清贫,走向谦逊……这志趣,在各个灵魂上,虽其程度强弱不一,可是我们该抓住它,比抓住自身的毛病更该小心。

    自认骄傲,并不给人内心多少光明,因为骄傲的样式多着。从穷奢极侈的不肯工作者起,到冷热式的什么都要经营者止;再从离间性的、不肯与人同处的怀疑派起,到向任何人沽名钓誉的人们止;有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多言的骄傲人,有沉默寡言、不屑与人谈话哑子式的骄傲者;有郁郁常自不满的,有随处信口雌黄的;有一切自信的,有什么都要猜忌的,形形色色,自各不同。所以骄傲,指示一句很浮泛的字句,各路上都有骄傲的人……骄傲是一种病,人要知道自己是否有病,并不常需要由医生诊断,由于病情病况,自己也可认识病的本质。

    你该寻出并确定你神修的志趣,当你决定一个完整大量的善志时,是谁在帮助你?有的人,终生给人恩惠,为了对天主表示感谢,他们只知施惠,不求报酬,只有施惠二字,是他的快乐,乐善好施,便是他的生活,当他把所有的一切完全施舍,只剩两手空空时,他好似得到了第一段真福的抚爱,而感到有福;有的人,知道天主原无所缺,他们便恬然安息在这个满足里,再不去顾问他周围的动荡不安,因为惟有天主,为他是至高至上者;有的人,当他世事世物一无所有,样样缺少,事事缺乏时,他在世物的废墟上,却高唱着“我灵感颂”的圣歌;有的人,只求赔补,事事常以天主光荣为目标,他们只说:我们该为那些忘了天主、得罪天主、不认识天主的人们,多多地爱天主;有的……可是各人神修志趣的不同,如各人的性情脾气一般,这志趣,从我人开了明悟知道好歹之后,便一直影响推动着我的一切。

    我天主,我今跪伏在你至尊台前,求你光照我的阴影,使我常忆念你为我所受的一切;在遭受艰难时,我常能自然地转向天空灵光照射的一面,一似渴鹿在干燥的空气里,引颈预吸着遥远清泉的凉气润意。我知道这种意思,正是攻击我阴谋叛逆的良剂,并在这条真理之下,我将若石蜡在太阳之下,柔软溶解,而你上智全能的手,便可任意塑捏。在感恩的名义之下,人们可向我予取予求,当我在你面前屈膝下跪朝拜你时,我的一切强辩遁辞,我的一切抱怨诉苦,都会绝迹消逝,而得到平安;我知道在这种诚实反省的路上,我必将重逢你这位不可避免的君王;当我固执于恶时,我即挡住了去路,阻塞了我救援之门。但,你是全能者,你常吸引我的长处归向你,我不能常在庸俗卑劣中逗留,我只有因你和你而同你重新会聚。
九 抛下祈祷 玛二十六56
    停止祈祷,就是叛离。

    所以祈祷应该是恒久不断的。这束缚为我太拘束,这命令为我够难堪。于是我们常找寻一种借口,杜造一种饰辞来推卸;既是杜造,那就是不费资本,无中生有的;随时随地,我们常可寻出一些所以不进行祈祷的理由来。

    有人说:“我不能常常祈祷,我要做的事太多了”;有人说:“我不能常常祈祷,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事情太多,无话可说,这是普通一般人常用的两种借口;这是一种穷忙抖乱,一种偷懒无聊者的理由。人们不能寻出一条可以成立的理由,使人因之可以豁免天主的一条诫命;假如祈祷是灵魂的生命的话,那么要灵魂得生而偏不要祈祷,正是一件最拙笨的事,好比要求许多工作、而偏设法一无所事,我是急于要定决策、而偏一无所取。

    “我不能常常祈祷,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说这种话的,好似祈祷只是一种学术,需要费心、费神、费时间去研究的工作。

    祈祷是一桩奉献,一个接受。有许多事情要做的人,就有许多事要奉献,他第一该奉献他所做的一切,而也有许多要接受,因为一切工作都有反击,一切动作都有伤痕,任何劳动者都是受苦的人。

    我需要做奉献的祈祷,而且并非不可能。因为当我奉献我的劳作,奉献我的休息时,只偷偷地念上几段祝文,这并不分割了我的工作,更好说是正为保持我观点的正确,维持我行动意志的纯正和安静。我不求其他,只求安息于天主。奉献了的工作,便成为被祝圣了的工作。我还该把我劳作的工具奉献给主,因为这一切都是天主赐与的,通过这些工具,我可走向天主。圣教会里许多主保圣人的像,雕着的、画着的、他们手中常有着他们受刑的刑具、或是工作的工具,从大圣若瑟的木尺斧头起、至各位圣师手中的鹅毛笔管止,都成了他们受苦或劳作的象征。

    主,我不能献上我的血,因为人们在今日尚未明显地向我要;我不献上我的汗,因为我们这些不是热带地区的人,我们习惯过着冬天;但我献上我的纸笔,以及纸上墨水写成的字句,我献上我的讲义,我的笔记,我的帐册,我的课本,我刺绣的针,我肩头的枪,因为这一切人类的工作,不论是喜爱着的,或是抱怨着的,电机师或教师,看守路口的警察,守护法律的律师,这一切无穷尽的工作,为你不一定都是不相称的。只要事属公正,你就是这些工作的原始。所以我的祈祷和我的工作,是同样长久的,我的祈祷将浸沉于我的休息里,好似香料的香气,透进卷絮一般;终我一生,我将作一个常常祈祷,不断祈祷的人。

    “我不能常常祈祷,我没有什么可说的”,这更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借口,含有错误的推辞。“你没有什么可说的”,难道祈祷,该用一篇漂亮的演说?光荣天主,并不在字句漂亮,立意高妙,字汇辞典,为一般不识字的老实人没甚用处;祈祷是一个期待,一种接见期待着那个将要重临世上的未来者,期待着完成救赎而快近完成的王国。假如我无话可说,我这个乏善可陈的人,只有等候期待着。

    演说,我已听得厌烦了,那些漂亮的名词,只是骗人的东西;这些夸张的,出于勉强的好听的字句,这些曲折的意义,演剧式的手势,我已是不能再忍受了。我天主,难道你也期待着我向你呈上这些繁文?为表示我的忏悔,我宁愿背诵我古老的一无文学诗意的悔罪经,而只简单地从心坎内向你说:“一心痛悔我之罪过……”假如祈祷该是一篇好演讲,那正是我可不再祈祷的好名目。

    期待你,接受你,这正似熙雍被选者之祈祷。我能、我应该,每时每刻地期待着你的眷顾,并接受你圣宠的恩泽。我该期待你,如病者的期待治疗,劳动者的期待完工,罪犯的期待宽赦,士兵的期待凯旋;因为没有你,任何事不能开始、不能准备、也不能完成,那些不肯期待、不肯接受你的,才是住在黑暗里,而曾被你称作恶仆的就是。

    那些光明爽直者的永久祈祷,就等于一片明镜:镜子总不因反映事物而晦暗;祈祷又如一个回声,回声也总不因反射音波而老去。明镜即使把世上一切事物都反照了,它还是一样清新,一样明显,还准备着映照其他新的事物;清泉瀑布的回声,虽然喧闹了数十世纪,其声浪也并不因之而滞钝,它还是同样的清晰、响亮、有力。反映使镜子之所以为镜子;重复发音,使回声之所以成回声。我的祈祷,应该是那么深密,那么持久,使你我的意愿彼此不分,融洽合一;祈祷不该使我厌烦,我也不该找寻借口来自行豁免,因为重复地思念你,重复地谈论你,即等于把你反映、作你的回声。这是我的自然律,也是你圣宠所要求的。
十 保持你所有 默三11
    我要武装自卫,反击一切使我头昏目眩的散乱崩溃,这一切都似无政府状态下的乱民,蜂拥起来似要吞噬我,撕碎我。

    有人说,在神修上提高警惕,是不需要的,挂心实践,那是减低祈祷的价值,削弱祈祷的能力。说这种话的人真是疯子,好似他们认为服务,就是堕落;联系实际,正是缺点。殊不知一个不走向实际行动的祈祷,只是一种审美的爱好者;坐视浮云,鉴赏白云苍狗,结果只是些一无价值的儿戏。所以我们的祈祷,应该结合实际,纠正错误,纳上正轨;它应该滋生培养我们的灵魂,使之健康强壮,不致弱不禁风,吹弹得破。祈祷应该和实行的善志,融合交流。

    我们必须了解定志是什么,定志和祈祷又有什么关系。不知何故,许多人,以为避静的定志,就是避静的果实,而也是避静的唯一的目标。因为竟有人,不敢定一种微小的简单的善志,不敢定平凡的不精彩的定志。在做了三天八天的避静神工之后,在数十钟点,长跪在圣龛或苦像前之后,在听了动人的道理,念了高深的圣书之后,人们就不敢定一个,比如:清晨按时早起,或不再长日空谈,妄论晴雨,或是兴奋时不再破口大笑等等微小的志向。人们以为避静八天,下了无限的能力和苦工,定这些微不足道的善志,真是寓言上大山惊天动地结婚之后,只生了一只小小老鼠的笑话。不是吗?在灵魂总动员的命令之下,在三天八天和尘嚣隔绝,和亲友间断,不言不笑,沉思苦虑,结果只产生这么一点平凡的、简单的、庸俗的志向?试想单为了清晨的按时起身,为了服从闹钟,就需要费这么大的劲?人们教你沉思救灵大事,教你考虑你整个回头的迫切问题,追念致命先烈,缅怀救主言行,而结果,只是个清晨按时早起!真是何苦呢?

    为了避免这种雷声大雨点小的笑话,于是人们便造成许多高超的精密的定志;前后顾到,八面玲珑,好似无缝无隙的甲胄,庄严列阵的军队。可是这些动人的精彩志向,只似播撒在石头上的种子,没有朝气,一出静,三天两天便枯萎了。定志务求高远,不顾实际,那就等于囫囵吞枣,这些精彩的志向,结果还是一根鱼尾巴而已。定着许多不切实际的善志,而怠忽每日的实际功课,这同乘着无桨无舵的船去旅行,有什么分别?

    善志应该有,可并不是树上的果子,而是瓶口的木塞;善志不是成绩,而是成绩的看守者。

    人们制造瓶,并非为了瓶塞,瓶塞也不是玻璃匠工作的对象;可是有了瓶,你要在瓶里贮上好酒,就必须要有瓶塞。同样你要到沙漠去旅行,必须带水袋,但水袋必须用绳扎紧扣住,假如没有细绳扎紧,那么你也不必上清泉灌水,在你未到沙漠,必会先已渴死。祈祷的成绩,是要和你祈祷时展开的努力作比例的;可是这成绩的看守者,外表虽很简单朴实,但只要它能很好地尽看守的职务就行。谁曾把软木雕刻了去做瓶塞?谁又去研究瓶塞上的火漆印的历史?人们不要求瓶塞好看,但要求其结实不烂,能保存内容,并不许尘土细菌侵入。假如你的瓶塞好的话,那么你的美酒便可靠了。

    人们很难定信望爱三德或其他四枢德的善志,虽则这些德行都很重要,但最好还是定一个微小而实际的善志,来检查自己的超德枢德;好比人们可叫一个小女牧牛,她能编结着、歌唱着、看守着一大群水牛一样。谁定志按时起身,当然绝不会影响到社会秩序,可是这个慎重的无声的善志,正似墙上的铁钩,只要不失掉弯势,不被人拔去,那么就站得住,而什么东西都可以挂上。正因为你能按时起身,你一天的工作,便会井然有序了。

    何况善志,决不能成群结队而来,善志一多,并不说明你定志的坚决。人并不因睡眠无限止的延长而会得到休息,也不因食粮吃得无限制的增多而改进了健康。相反,这正催你患病、迫你死亡。同时的多量的善志,也拥塞你前进之路,好比狭小的太平门,只会使疾驰者塞住出口。定一个善志,要比定二个好,二个也比三个强,三个以上,那是否已定了善志,反而成了疑问。人们找寻百岁以上的老人,这里那里,也许有,可是他们只是风中的残烛而已。

    我天主,求你教我认识你和平淡泊的智慧,使我在生活上,赶走那些矫饰的奢望的大志,使我知道我的德行并不在云头里,我的责任也不是在星宿上,而是在心思言行上,同你一起像你一样。
十一 抢救时间 弗五16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又一天一天的来着,来得又一连串,好似乞丐的叫喊、病人的抱怨、老年妇人滔滔不绝的不满;又似我肺胸深长均匀的呼吸,有节奏地组织了我生命的诗篇。我有许多日子,空过浪费,一无记录;想到一句闲话,将来也要受审判,那么我浪费的日子,主,你又将怎样定罪?我的无所事事,你又将如何说法?而我唯一的推辞,正又是不愿有所为而不为。

    因着一切凶恶的侵入,我常叹着“日子不好”,我固期望不浪费我的时日,我也愿利用我二十四小时,每一分钟,不是为了小资产者式的吝啬,收拾些饼屑米粒,握住一切不放,而是为了尊重我的每一分钟,并不神经质地仓促忙乱,我知道急忙只会显出拙笨,反把事情团成乱麻。但我该镇静地,有条不紊地,从细思考着手。

    你赐我的岁月,以及我岁月中所包含的一切;我的辛劳,我的痛苦,以及一切悲欢离合,枯繁荣辱,我愿悉数缴还给你。在我岁月中特别有意义的时日,并不因为过得更长更久,却是因为我曾专心于善而曾加以更好的利用。假如我能在我一切微小的行动里,正经地做,辛勤地干,服务到底,由于我的牺牲,也许可以拯救世界,并使天涯地角都知道我抓住了失去的时光。

    我是我自己以及由你安置的在这地位上的经理人,我社会上的职务,救世具体的实际工作。看到一切痛苦与堕落,我又怎敢空恃这种哄人的独立自由,而自我作主,我的日子并不属于我。我不必问人们每天要付我多少工钱,而我该自问我领到了这一个今天,我就该付些什么代价、做些什么工作?使我在进行着的二十四小时,得在永远的磅秤上得到平衡。

    我的日子一天一天地联袂而来,像猎犬追逐野兔一般奔驰着;我的过去,拖着我的现在,滚滚而去,好似水滴的滴入池内,再也不见影踪,我就在这种逝者如斯的时间里,销毁了我的存在。

    我天主,我人类大家庭的救主,当我看到我生命之灯的灯油,日益减少,生命之力,日益衰微的时候,请你别容许拙愚的忧郁,来阻止我的欢乐;教我知道好好老去,不抱怨,不偷懒,不是为了使我孤独无聊,而是为了使我成熟长大,并决不依仗我过去的善功,作为我不再努力的借口。

    过去的时日,既没有给我半点成熟,我以往的岁月,也没有将我心灵切磋琢磨,我依旧是一个那么粗糙的毛坯,一点也不了解我周围发生进行的一切,一味固执地不愿有所行动。我的时日,是我得救的资本,是我行善的富源,是我天主从凶恶中辛苦地把我争回赎回的硬币,在这硬币上,各个都打上天主肖像的烙印,好比纳税的货币,都得打上凯撒的像一般。

    无所事事,那是一种虐杀,是一种慢性的长期的虐杀,自杀并杀人;一如那些军火厂里的工人,怠忽马虎,造成了遥远战场上的惨败。在人生的道路上,常有人想:暂时开开小差,并不有损荣益,一个间歇的意志,也不算是桩坏事;这正似一个无赖的流氓,终生嘻嘻哈哈,漫步徜徉,闲情逸致,逍遥法外,而犹自鸣得意。

    最忙碌的人,却常准备着再多些工作,我们圣堂里,每天望早弥撒的,常是那些最忙碌的人。至于那些无所事事的悠闲的人,反常说没有时间,连主日上望一台最晚的弥撒,也会缺而不全。

    我天主,当你重临时,你将怎样判断我?当你突然在我面前出现时,我是否能如顽皮的小学生,一见老师注视,便装出用功的姿态来敷衍塞责?我想象到,你对于那些不声不响,勤劳服务,只知为人,不知为己,失眠熬夜,非善尽其责不敢休息的忠仆们,你将怎样安慰他们。他们的德行,并不做作,他们满鞋泥土,满头乱发,甚至没有空去给自己照照镜子,可是他们却知道利用时间,抢救时间,他们所过的一分钟,要比高傲的法利赛人的整个久长的生命更为宝贵。他们给任何人,甚至不相识的人服务,他们也不怨,也不尤,他们这样自然不勉强地为人服务,使身受其恩的竟不敢向他们道谢,因为道谢为他们已似一种多余。人们是否对遮荫的大树致酬?人们是否对开火车的司机道谢?他们为了紧急的抢收,常说:“谁给我们派遣十个或二十个割麦者呢?”可是我们常想要缓慢,要冷静,要正确,要明智,要配合时代,除了等待人们给我们服务时,除了要向人们去算入一笔帐目时,除了自己要去休息时,我们常感到时间是从容不迫的……耶稣曾给传教回来的门徒们说:“略微休息休息吧!”我们只记住了“休息”,却有意忘掉了那节制性的“略微”。
十二 随身带油 玛廿三3
    光点灯不够,还该供给油,使燃着的火焰得以保持,使将燃的火苗得以继续,抽细灯蕊,减低火头,那不是培养火焰的办法;办法是该供给养料,使火头不减低而保持同样的光明。可惜许多人做事,只顾一时的勇气,忘掉事业的发展,该以毅力的增长成正比;假如人们不愿枯竭,有二法可使避免;就是节流与增产。明智的贞女,随身带着灯,也带着油,不只顾目前,还料到将来。

    随身带油——当然是一个累赘,许多人不愿有这个额外的负担,可这正是增长的条件。人们拖着小步,晃晃不定,一无保险地前进,这保险,应该如同天主的圣宠,随身带着,为避免偶然的亏缺,应该多多祈祷,多多爱,多多修各种德行。

    当活力的火焰低得要熄灭时,该有多多的善愿去重新培养,这善愿在行动上尚未表现之前,该早已深贮在人们心灵的深处。有时人们很惊讶,在看来柔弱和容易驾驭者的身上,竟会在某点上,任你威胁利诱,始终坚持着勇气;他们抱定宗旨,绝不让步,诚有此头可断,此志不移的坚定,这种意念或是幻想,竟若火焰一般能自辟道路,这就是储蓄着的毅力,随身带着的油。

    随身带油——求一个光明的生活,需要有一个广泛的事业,使我们的才能,得尽量地活动发挥。所以该及早准备储蓄,以便随时展开工作,当火舌因燃油缺少,摇移低暗时,在人们通知我该去卖油处买油之前,我们立刻应该在油灯里灌入新的灯油,使我们的时日,不在黑暗的空间里白过,也不被脏污的烟灰所熏黑。

    在教会艰难时期,在同样的教友群中,惟有那些随身带油的人,才能不被风浪卷去;一切都在使我们消耗,假如没有准备,人们就会像石坊一般无声无息的被风雨剥落,而只成为灰土。即使你有良好的习惯,甚至你的忠贞,你的诚实,你的公正,也将消耗殆尽,而剩下的只是一条黑暗惨苦的狭路,虽说一切使人消耗,但该知一切都能重生,一如火舌,它不会熄灭,除非你不给它外来的养料,它才会无力再燃。树木之不再向天上长去,是因为树身内没有了上长的能力;虽经园丁努力,但也无能为力,你把枯枝败叶堆在树根上,仍是徒然不能叫它成为己有。可是火焰并不如此,它从不会内部自熄,它的重燃能力是无限止的;死灰可能复燃,只要你给它养料。天主的圣宠,能成为我灵的灯油,即使是衰微无力,只需我们的意志能同圣宠合作,就可无限止的复燃复烧,永放光明,一如天上的星星。

    积蓄着和平的忍受,蓄藏着无声的勇敢,长久的祈祷,实验的学识,仁惠的教训,那就是随身带着的油;心急的实惠主义是没有意义的,谁需要多活一分钟的,那正是临终最后刹那,快要死去的人。

    主,对于你的智慧,我真一点也没有了解,我相信不能增加我生命光辉的一切,都是没有用的。我轻看那冗长艰涩的学习,我藐视那些吃力正确的计算,机械而又滞钝的观察,长久而又沉闷的神业,刻板而又反复的祈祷,我同我许多邻人一般,一点也不加以重视。我急要实践——那是正确的,而又想实践和理论是背驰的——那是错误;我想最好,是做宗徒事业——那对,但我又相信做宗徒事业的人,用不到长久的丰富的考虑,也用不到恒心和和平——那错极;我愿活着像一个跳跃的火焰,都忘掉我的油灯正在油尽灯枯似地死去,忘掉了我应该保持的,正是你和你的圣神。

    明智的和愚笨的贞女,光看她们擎着的灯火,是分不出谁是明智,谁是愚笨;她们手擎的火,都很旺亮。但之后,在紧要关头时,就区别了出来,愚笨者的手中,一时油尽灯枯,她们没有准备,只乱纷纷地空着急,但已不可补救了。

    主,救我于这种愚笨的浪费;救我于守财奴般的吝啬:紧握拳头,保持一切,从不肯放松一点、行一点善。为使我常能慷慨施予,不担心我消费而致于空乏,我只有求你,把你作为我的财富,你的全能,你的灵感,在暗中机智地补足我的亏缺。在我漫漫的长夜里,我的油灯常该亮着,我该守夜守到天明。你既不允许人们今天比昨天少些慷慨,你也不允许人们在半夜比了黄昏时较为小气。你的要求既又始终如一;要我少爱你些,给弟兄们少服务些,在还你债时打些折扣,我可是寻不出理由。严正而又慈善的主呀!你诚如那收割的镰刀,惟在收割时,给了麦子以真正的价值。把结实饱满的贮上天仓,把空瘪的投去烧毁。你不能容忍我减低我的身份,你也不允许我的心灵有任何衰微堕落。我惟有随身常带灯油,当你夜半徒然惠临时,我能擎着明亮的灯火迎接你。
十三 满心喜乐 若壹一4
    主曾给我们说过该“满心喜乐”,这便是他启示的最后目标。他报导的一切,我们该全部快乐地接受。全部,即使是他的诫命,甚至他要离去回到父那里去的消息,我们都该快乐地接受。喜乐,这是一句永生的字句,它能这般坚定,不论什么死亡痛苦,都不能叫它搬迁移动。一个好教友,就该常欣常乐,好似天天在过节逢庆一般。路加福音经的结语,便是“他们大大地欢喜”。修德没有内心的微小,没有欣喜的热情,没有达到光明快乐完满的境界时,也就是还没有修到成功的地步;当然生硬,痛苦,还是有益,可是究竟修德尚未成功。

    一般人对于这个圣善的喜乐,并不怎么热烈欢迎,那委实有点古怪。有人认为这种喜乐,是近乎自满自足的一种骄傲,因此是一种危险;谁说我快乐幸福,就是自认什么也不缺少,就是证明我已忘掉我现有的过失以及我悲哀的过去?希腊古人,认为人们的笑声,会使神祗嫉妒,因此这些神祗们,便给世上哭泣得不够的人们,密布了种种陷阱。我们似乎也受到了这种神祗的影响,因此不敢接受和平与喜乐,若接受江流清泉一般。我们只把喜乐藏在隐蔽的角落里,我们不敢明显地表示,怕的不要被人偷窃去,我们只在私下偷偷地欣赏回味,好似贪嘴的孩子们,偷吃母亲藏着的糖果,在偷尝咀嚼之后,隐隐还带着些良心的不安。这是我们立场不正,观点不清,骑墙两可,暴露出来的弱点,真可怜,我们还自以为有理由,认为喜乐只是奴役,细味喜乐,便是对天主不敬。

    难道我们就该这样去迎接圣神之果?难道我们就该抱这样卑贱的态度,来尊敬基督的福音?不敢显然说一切都行什么都好的,岂不明明就怀着胆怯懦弱?事实上,那自认幸福快乐的,正是那些肯放弃营营钻求,放弃怨愤不平,放弃求人慰藉,放弃乞丐式的要求,放弃借助他人之力的人们;他们且因之成为贪弱者的债务人,饥饿者的供养者;他们只是施人不念,并不望受惠者道谢的人们。我们常抱两利主义,鱼与熊掌,兼而有之;我们切愿保持自己的地位财富,但却也愿有着贫穷者之特权,我们常有避免掉公共的劳动,却又愿享受公众劳动的果实。我们愿意身体健康,因为亟需要;却又愿人们优待我们若病者,因为很舒适。我们愿意保持两腿健全,可是但愿出门就坐轿坐车。当我们说没有快乐时我们正在撒谎,并侮辱了基督的福音。

    殊不知教友的真快乐,比痛苦还深沉,在我们——我们也知道我们最后的靠山,便是天主的圣宠,借着圣宠,我们能坚定于善,但为达到坚定于善,往往需要勇士的气概,而要恒久保持这勇气,还需要有烈士的精神;快乐,并不是懒惰人的遗产,也不是舒适的感觉,而是由信仰里产生,由痛苦里得来。要达到复活的光荣,要享受永远的快乐,需要走血淋淋的苦路。先是“因其苦难,及其十字圣架”,然后是“幸迨于复生之荣福”。

    田野里的牧童们,在他们天真率直的牧歌里,给我们咏唱了农村质朴者之喜乐;他们告诉我们,要喜乐,须得忘掉自己;在大风雨里,在战斗里,仍能镇静;在自己或别人死亡之前,也能微笑着前往迎接;我们必要彻底掌握自己,一如摸蚌珠的只知紧闭双眼投沉海底,其他一切惟有托于上智的措置。只要我们知道天主还用得着我们,知道我们的所作所为,一点也不虚空,知道山中圣训,永远存在,知道基督同着我们,截然不分,原是一个。这些思想难道还不够为我们喜乐的理由?所以我们原有一具放宝石的奇特的保险箱,在那箱内我们可以储藏我们的喜乐。既然天主的圣意,是要我们坚守岗位,尽职到底,那么我们的职务,也必会始终保障我们圣善的喜乐。

    我们开始便着眼于自己的需要;继而是声明我们的福乐,便在这些需要上达到满足;于是对于周围的人地事物都抱不满,因为这一切,都不关心,并且也不肯满足我们的愿望;于是我们抱怨天主,说他舍弃了我们,我们也就宣布“福乐”只是一句空话;最后我们把前后古今在福音经内找寻福乐的人,一律加以嘲笑讥讽。

    先求自己的需要,这原则先错了,当然结论的错误是必然的。这不是天主舍弃了我们,而是我们一开始,就没有把天主,认为是万物之始源与归宿,也没有肯谦虚地服从他永久的全盘的计划。他的计划,原若国家的宪法,不是人人得能任意修改的。可是我们偏要给它修改,自作主张,把福乐定义为自己需要的满足,并且列在第一;也不管我们夸大的欲望,如何去配合一切秩序,于是我们就犯了神修上常有的两大错误;即把受造之物认作天主;并把天主认作受造。殊不知我们的幸福就在物得其所;天主是天主,受造是受造,我们是我们。而我们人生原本宗向,就是在奉事天主。
十四 稳定万有 哥一17
    主,我环视我上下左右,我被林林葱葱,千奇万妙,人们浑称为“事物”的万有所包围着,它们的数字,我没法计算,它们的神秘,我没法了解。在这一切万有里,我的存在,算得什么?在这里,有历数十世纪的老树,有埋在地壳之下深达数十百里的地层,我蜉蝣一般的岁月,更又算得什么?在这些无法统计,无法认识的受造之物里面,我挂虑着度我的生命,我只感到古怪奇特,万物对我的存在,也是不识不知,默然黯然;它们视我,正似一个偶然突临的外来的旅行者。无论是风雨寒暑,无论是山岳海洋,它们对我的喜怒哀乐,何曾关怀留意,地心吸力决不会问我为什么愁闷,路边小草也不会问我有什么苦思,这个我们切近而又遥远的悠然的大千世界,曾不知给了历代诗人多少忧郁的诗料。

    有人给我说,万物都是人们思想与工作的科学对象,那无疑是真的,但我却愿知道这个科学的发掘工作的顶点是什么,并怎样集中于唯一的焦点而不致儿戏般的零落散乱。因为一切不引归于我生命的原则的,只是一种梦寐中的活动,一种无聊的娱乐。我能深入,而我不能相信,我能忙碌研究,而我不能认为使我有五体投地的志趣。认识万有,了解万有,不只在机械地把万物分门别类,而是在同万有合一。可是我和这个不可深入的世界万物,如何能合一呢?在哪一点上,我能和它们接近,用什么方法我能揭去万有的面幕而认识其真相?因为我确切知道,事实上,我和它们,彼此原不是域外人。假如开始时,我们看似不能融洽,那是因为范围放得太大,和条件放得太高的缘故。

    我同宇宙万物的关系,难道只是一个临时的旁观者?我的生命,难道只似笔尖之在白纸上面划溜,或似款款蜻蜓般只在池水上面一点而过!

    忆及创世纪,元祖曾给禽兽树木等起立名字,一切万有都和柔驯服地归向于人,一切又都自然地集合幅凑于人,认为中心。

    这使万有柔和,歌唱自然的说法,从人类要把万有亵渎妄用玷污时起,那破裂就宣告完成,人类受造的意义,也转移了方向;万物也向他背道而驰,大自然也逃避了罪祖的毒手。人在世界上,只见万物向他抗拒而不再承认他是万物之主,万物加于人类的,也只是痛苦与惩罚,而人的心灵,也只有在黑暗中悲哭惨泣。

    可是万物被第一个元祖毁坏的一切,由第二个亚当赔补重建了。于是人类在人子的公义中又得到了完整。元祖曾给万物起的但又磨灭的名字,被降生为人的圣言,用他的德能又恢复了一切,承继了一切,掌握了一切,现在是他的名字总结了世界,复还了造物的意义。我们没有他,不能致义;人们不选择他而回避他的必将流于再亡,除他之外,一切没有坚固,没有稳定。

    于是一切万有的秘密,只是宣述救赎的故事,而基督的工程,也不如现代的有些人所信的,只停止在伦理的境界上,而把圣言和耶稣分了家,基督的任务,不只在教给我们修德行善的教条,他也不曾给我们开办一座修德学校;他的职务也不只在给我们传播教训,宣布罚条,迫使督促我们善生;而是在深入一切,给每件事物以它的存在和价值,导引万有到达它所发出的光明的出发点。

    文章的最后结语,常比了其他字句更有力,更重要,因其肯定前文,总结一切,所谓“画龙点睛”。好比人生最后一件功过,正是审判的依据;又如作战的最后一仗,断定了成败;最后工作部分的完成,便是以前一切准备工作的目标。

    科学一如工业,一如人们在社会上的职业一般的神圣,而基督因着他使命的催逼,他救赎我灵我身而成为真正的普世的救世者,他把世界从罪恶中拯救了出来。

    迟早总会有一天,人们会了解并实践圣保禄宗徒所说的:总有一天我们教友引为自豪的信仰,会引领我们的理智,认识到最高最终点。我们所遇到的那是全世界的救赎。渔网的每一个网眼,是由整个渔网所维系;当人们修补一个网眼,便在修补着整个的渔网。

    主,求你赐我正确的观点,我不该在你伟大无边的宇宙工程里看你而回避你,或在一座小圣堂内找你,要求你只关切我个人而忘却整个宇宙计划。让我怀抱你在无边救赎工程之中,它的过去,以及将来,使我能如古圣先知和圣祖们一般,能鉴赏你遥远的光荣,朝拜你在一切山峰之顶。
十五 一切为众 格前九22
    自我放弃,有二种方式:一是消极的,所谓自暴自弃,走向灭亡之路;一是积极的,走向扩展而和上主结合之道。自我放弃,和发展扩大,这二者怎能同时并存呢?对于这个问题,全部福音经,给我们作了答复。为那些不能念福音经的人们,圣教会的传统习惯便是足够的教导;这教会的教导是那般足够,使圣经文字意义显明,阻止了我们迷入歧途。

    自我放弃,有人以为就是隐遁灭迹,停止一切活动,不管一切,成为无意义无价值并无足轻重的人,这便是圣教会曾严厉谴责的安息派,虽则它们中很有修德极高的人士。自我放弃而在减低灭绝自己,那真是一个了解基督整个使命的古怪办法,那决不是耶稣圣诞之夜,天神们在空中报告的好消息。为使自己退缩,自我剥夺,自沉于恶臭的罪的深谷里,人们早已不需要什么新的训条;自从元祖犯罪以后,人们早已承袭了元祖犯罪的技巧,直觉上,人们原知道怎样自我毁灭。这种自暴自弃的止境,就是罪恶。原来在真与伪之间,公义和暴力之间,我不能把我的天真或德行作儿戏,我也不能在我良心的清洁上,在我良心的门口,揩拭他们脏污的泥足;我不能容许我的肉躯,作为任何人的邪乐的对象;我该自视极高,保持我原有的宝贵的价值。守门者对于出入者之漠不关心,便是失责,便是出卖。

    我对邻人也不能默然不介于怀,我该与他们同忧同苦,不论天涯地角的任何遥远的民族,他们都有使我关心的权利,嗜义如饥似渴的思想,该常存我心,使我辗转难寐。那些只求少受痛苦的自我放弃的人,正似蜗牛的触角,一遇坚硬,便卷缩逃避。这种人离真正的自我放弃之道,其距离尚不止十万八千里。他们的所谓放弃,惟在放弃痛苦而只求安逸而已;他们所称的热心,也许只是一堆垃圾。这样的自我放弃,简直是伪善中的最卑鄙者,因为只想自己的安逸,只顾自己的快乐,或只想自己私人有如何如何的德行,那根本就不是公教的精神。一个学生,学而不习,对于学业成绩漠不关心,那只是一个懒惰学生,只配受惩罚;一个士兵而拒绝战斗,对于战事的成败漠不关心,那只是一个国家的叛逆而只配枪毙;一个家长而不顾家庭,不管儿女妻子的生活,这种人就没有资格再称为家长,而只配受舆论的谴责。

    我们能够而且应该自我放弃,放弃我们狭小的权利,而把我们的生命,融合于基督的整个的完整的工程之内。那些因着听命圣愿而自我放弃的修道人,他们并没有放弃自己的判断,他们还可保持自己的意见,人们向他们出令时,只求他们同意,只求他们遵照上级的意见。可见发听命愿者的自我放弃,是从全盘着眼,知道长上是为着全体而施命,我服从是为着全体而服从,这正是听命的意义。假如我把长上的命令认作是自己的目的,那就成为听命的最高级,这种听命,并非因为他眼目上好似扎住了布条,一无所见,但他所见的只是一件事:最高最后的伟大目标。这个目标即听命本身也需附属于它,听命不叫我们做奴隶,可是相反,正是服务于人的,成为领袖。

    一个发有贞洁圣愿的修道者,就不该爱一个异性,也不该集中一切的爱于另一个人身上,如丈夫爱自己的妻子,妻子爱丈夫一般;人们说笑时,往往说:修道人,是为了逃避家庭负担而修道。可是一个修贞洁的修道人,并非不是人,或少做了人,而是他的爱,不受任何人的拘束,为的可以更自由的去泛爱众人,修道人的爱,是舍去了少数,接受了多数。因此他们能得到人们的信任和依赖,他们接受任何人内心的苦闷而给以安慰,人人都得叫他们为父——神父,他们的愿望,天天长大,一如火焰的不愿关闭在小小灯笼之内,只照明暗房的一角;却愿挂上冥天,与众星同辉,而受千万人的瞩目。

    我天主,求你给我大智慧,大见识,这个你大宗徒保禄所说的超人的认识。为解除我心灵中的黑暗,我常想容膝易安,在狭小卑微的地位上,更能保持我自己,我正似蓄养在小小玻璃瓶内的金鱼,优哉游哉自以为满足了。可是我还没有体验到一个完全自弃交付给你者的胸襟,往昔和今日认识你的教友们,都直觉地把你比作海洋,我又何愚,舍海洋而安沼泽?一个士兵的自弃,并不减低了他的身份,这自弃,正是为着比了私人的暂时的而更大的目的。那么当我自弃于你圣意之中,专为你的事业而工作时,难道我便会减低削弱了我的价值,一如我行哀矜时,我的银钱,便成了爱的行为。我的生命,我的爱,我的时间,我的眼泪,并我所有一切,假如我只留为我自己,那么,我的生命,岂不将和草木同朽?
十六 我是真理
    按照《灵心天堂》的作者的说法,我人爱真理,因为基督是真理。我们也许要把这句词句,在所谓纠正错误的名义之下,把这词句的逻辑地位颠倒过来,改为平凡庸俗空洞的话说:人们应该爱基督,因为基督是真理。我们是那般自信,因为抽象常先于实体,理论常胜于实践,法律常先需要而有,公义更是最先在的事物。可是我们不知道,最先在的公义正是公义者,而一切需要的存在,只存在于不能不存在的上面。真理并不是一个抽象的方程式,真理也从未在这种方程式之下出现过。真理之所以为真理,就是因为它是真理,真理先是一个有位格的,这位格就是天主。基督既然是天主,按他的位格而论,他就能不用比喻,一无夸大地说:我是真理,真理就是我。

    从这种基本原则里演绎出来的结论,人们并不需要在一天之内把一切做完。完全了解了这原则,当然能使我青春复燃,又能使我外表不同的活动综合划一。因为假如基督就是真理,那么他从他本人本质上说来,他就是公义,于是一切所谓知识的追求,以及世界社会秩序的安定,就不必在抽象的空洞的理论上面打圈子,我们可在一个有教友意义的切合实际的上面,建立起基督的妙体。

    我天主,我曾自问,怎样我的学习研究、我的诵读、我的笔记、可能相称于你,我先又曾自谓,我这工作研究,对于我的神业,并不分心,彼此也并不冲突,而且还有助于我的热心,好似彼此不相识的两个民族,各做各的事,而却能相安并处。但这个不够的解释,既危险,对我科学的努力,也没有内在的价值;它不能给我解决为什么我能,为什么我应该在学问上尽我最大的努力,也不给我解释我又怎样成为你的而并不相反我所知道的,也不给我说明何以正因为我求得真理,而我便在光明的路上。当我研究过去已逝的文化,当我正想重建尼尼微或比勃劳城时,当我纠正或考据古体文字的文规时,这一切,也不曾给我说,在哪一点上可以和你发生联系。

    这问题,我曾尝试加以答复,我自以为我工作的意向,可以和你联合,我愿为着你更大的光荣而学习研究;我布置我的研究工作是为着人们灵魂的利益;我深信一切学问,只要因着内心求知的神秘的冲动去研究,便有它伦理的价值;在教友方面讲,在人们面前,光辉的学问,还有一种辩护宗教性的传教价值。我的工作之得为你采取,因你曾批准了我工作的意向,没有了这意向,除了懒散外,便什么都没有。我记得你忠仆中,一位专门采取蝴蝶标本的昆虫专家曾对我说:人,总得有一项研究才对呢。——他这种平凡简单的口吻,正表示他对于昆虫学的专心,以及他对于鳞翅类的狂热。

    假如我们的科学研究,只靠学者们的意向来同你联系,而这意向在庸凡无知的人中原也有着,那么人们知道的多少,你也决不会有所焦虑,我知识的内容如何,你也漠不关心。说真话,人们的科学进展如何,也只似花卉的只算斤两,秋菊或丁香、莲花或玫瑰,之用秤称,那么花卉的品质便就此完结。

    可是假如真理不只是一种抽象的东西,而就是我的救主,那么真理的本身,无论属于人的意向或否,认识真理,为一个要死朽的人总是好的,认识真理,就在建立真理,也就是建立基督在人间。于是科学,便成了神圣的事业。人们固能亵渎科学一如亵渎圣体一般,可是科学内在的规律,就同了人类救主的良知相并行,科学就该抵达于认识永生,并认识整个的人生。因此一切和这个目标背驰的,便是一种亵圣的行为,一如人们能把祭酒当作家常酒而喝得酩酊大醉一般。

    那些在他们生命路上,从容不迫的有闲阶级的人们,决不能让自己的精神霉朽荒芜,德行足以替代一切的口号,并不豁免你研究学习的工作。假如天主对待无知者更显得仁慈,那理由是因为天主在更高妙的恩惠上,另有措置的缘故。

    人们讨论着真理时,总是带上说几句有关圣言的话,因为他就是真理。我爱我的学习,我的书本,一如人们爱屋上的一砖一瓦,爱自己本乡的气候一般。人们对于努力求知的最后一语,那不可能不是有关于唯一的基督的话,可是人们原有着可怕的能力,妄用一切来相反玷污一切事物的目的。妄用科学,并非在用科学用得太多,而是在用得不当;那就是说,忽视了或毒化了和科学并行共存的目的。我人原有灵魂肉身,又单纯又复杂,有今日有将来,我们的责任,不在彼此争执不睦,而应该是建设性的不是破坏的、和谐的、合一的。

    在学问上求真理,便是人们求知的真收获。基督是公义,是生命,一如天主就是有。从铁匠的铁锥以至于法律家手中的宪法,一切使人类达到秩序和平正义公道的,一切使人类上进改善的;都使人举心向上,而直达于天主我等主,降生为人的真理。
十七 满到缸口 若二7
    为激励我不迟钝落后,一万个教师,会来给我服务;把我团团围住,给我讲多少光荣模范、英雄烈士,给我看名人传记,真是巨册厚幅,一大堆。可是为什么,这一切喧噪,我都冷然漠然?我天主,难道在我单调的生命里,在我短促的意志里,在我狭小的领域里,我应该没有乐队,没有口号,只静悄悄地去寻一个合我尺寸的成全之德?你从未说过:“福哉那些梦想的人”;我要在你福音经里找寻,不是寻那些有地位的角色,而是找一批无声无息的服务者;我想在这批人里头,找得为我合适的人;而且不自夸地说,我也能挤入在他们的行列之内。

    在加纳,当你要巩固你门徒的信心,你曾在静观无言的佣人们之前,显示了你的权能:把墙角下满缸的清水,变成了美酒。我天主,我相信,这批无言的忠仆们,正可作我的模范,作我的导师。当你的母亲走去,只私下轻轻地给他们说:“他对你们说什么,你们就照做。”他们就彻底了解了这个叮咛;当你一发“把这些缸灌上水”的命令时,他们又是默无一言,立刻服从而且把水灌得满满的“直到缸口”,“就是这一点点,但也已够了”,满满的直到缸口,满得一滴不能再加;满到缸口,这便是我们修成全之德的模范。

    主,你愿这种作风,成为我成全的方式。他们灌的,只是一种平常的清水,并没有渗入其他成份;他们的赤贫,反衬出了你全能的光辉。主,我也一无所有,我只有我的意志和愿望,以及我生命的岁月,把这一切,灌在永远的石缸内,也只是一种淡而无味,没有色,也没有香的凉水而已。当我看到我过去的一生,只给我剩下些毫无意义的无聊事,我觉到惊骇。我的岁月,正似石槽内的流水,一无痕迹地流去;我的愿望,一事无成;我的忠诚,也无光辉。

    满到缸口——至少我要完成我的职务,满到我体力不能支持的时候。倾平常的水,可是用慷慨的方式;即使是普通的事,我也尽善尽美地去做。看看我的石缸,还没有满;那是由于我的疏忽,懒惰,或是由于我的小器吝啬,我没有把我能贡献给你的,全部贡献出来;我没有把生命的运用托付于你,我给我自己保留下来;我还保留了我的自由,我的便利;当你要求我成全时,我对我自己说:当心,别奉献得太多了,服务也别太过度了,有正当机会享受,总得享受一点。虽则你没有给那些仆人们说:“把水灌满,满到缸口”。你只把你命令的真意,让他们自己去体会了解。什么叫做尽职?为什么在可能停止时还不停止?难道我常该更好地干?难道我没有做更好的部分,我的工作便失去价值?何况,主,你也没有这样命令过。我天主,这个哄人的假明智,当我定志要为你作奉献时,便老是在我心头讨论争辨,而我又偏会去听从它,认为这种理论,实有可取,这种办法,委实不差;外表既算遵命,内情又可避免不必要的牺牲……这种吞吐,这种拖延,便在我生命上阻止了我的慷慨,限止了我表现我最大的忠诚。

    满到缸口——该仿效小孩子们:他们要爱,便全心地爱;他们握紧拳头睡,放开脚步奔;他们大声笑,尽情的哭。正因我在任何事情上,都没有付出全副精神,一切便失去了真情实意,于是我的生命也只似悬在半空:吞吞吐吐,退退缩缩,永远是一个跛足,歪歪斜斜、不着不实、站不住脚。福哉那些人,敢向天主说:主呀,你将赐我的岁月我今全献给你,这些岁月,一连串好似我生命的长城……满满地,没有一丝保留,由于我永远的献愿,我把它充满了忠诚,我今完全奉献给你,任你如何去支配,因为你必将充满我的生命。

    职务:既单调,又平凡,又艰苦,亦辛劳……正是“由女生者人,居世而不久,多苦满矣”……把神光漫灌我灵,慢得尽其所容;把有力的爱注满我心,把圣善的思想,永远的意念,满渥我的记忆,用我全部的精力,尽好我的职务,用我整个的生命,为他人服务。主,这岂非就是我唯一的救援,为你也是唯一的胜利?你需要这些充满洋溢的心灵,因为在加纳石缸内灌满的一切,你曾奇妙地都变成了佳酒,即或浪费,也是浪费你的赐予。主,但愿你使我能了解这篇福音。除了你以外,把我所保留的全部放弃。我该把我的珍宝,悉付给你;你是我唯一的主人,我所有的一切,都来自你,在我平凡的德行上,一经你圣手的祝福,都将成为你诸被拣选者的欣乐。

    世上能否再有更愚傻的人,在涓流不绝的活泉旁,积储清水?世上能否再有更疯狂的人,留藏腐烂臭污的东西而不肯坦率交代?我看到加纳那些执行你命令的佣仆们,他们坚决地,只向缸内灌水,不满缸不停止,但愿由于你的启发,我能了解这个微小动作所含蓄着的取之不尽的意义。
十八 建筑者 玛廿一42
    一本最好的建筑书,不会给你一个避雨的屋顶,一座破烂的铁皮走廊,比了任何建筑工程的书本要来得强。要成为一个建筑工人,光是知道,认识,思考,设计,做结论,还是不够,我们还得手执泥刀,着手工作。我们的制成品,才是我们的批判者。

    建筑,须得下苦工。我很惊奇,因为我不了解那些如醉如迷,朗诵着冗长的诗篇,来给我们谈论服事天主的人。建筑工人,该常同砖石接触,同砖石搏斗,他们的双手,粗糙生茧,龟裂伤残。砖瓦石块既重又硬,又满是棱角锋口,使之就范,必须用力敲击,人们砌砖叠石时,砖石又常给你一种反抗力;砖石又从未自己排队爬上墙基去,它们只等在沙臼灰池里,等着同匠人们做斗争。

    我曾自问,我曾否了解这个艰苦的教训。我头脑真太简单了,只想人们尽可用空话来建筑,好似希腊神话里说的那些英雄,只要口吹短笛,城墙便造了起来。艰苦的工作使我惊骇,在墙上敲打,固然轻而易举,但是否不需要气力?是否可以用说服的办法,或至多用手揿一揿,捺一捺的方式就可了事?去掉石块的棱角,是否不用刀斧,只须用怀柔的方式,便会把砖石的突出部分抚摸平滑?难道建筑,不用锤子斧头,不用泥刀圬板,不敲不击,一无声息,只需一纸命令、一个志愿便可成功?

    怕惧事实的人,便这般在他的幻想里浪费了时间。主,请你教我怎样去爱辛苦劳力的工作,我就是那块建筑石,恶形怪状,粗劣难看;满是锐利突出罪过的棱角,不规则的意愿,横七竖八的野心。我坚持的一切,在到你全能工匠的手里之前,先该成为地面上一方美丽光滑的花岗石。为了这,你的上智,该把我琢磨雕凿,削去我不愿舍去的一切。这种雕凿功夫,是很严峻的;你的刀斧锤子,有时会遇到有力的反击。你琢磨我固已很久,可是我心中常责怪着你,私自忖度:你这般磨难我,无非是你对于我的愿望有所嫉视,所以你不断地要打击我。主,我坚持的主张,当然错误百出,惟有聪明的石头,才肯点头顺服,不去责怪雕凿它的匠人;可惜我没有这种顽石的聪明,我的怨尤,只是我愚不可及的度量而已。我常想我的粗野,使我正规的常态,一切纠正我教育我的,却是威胁我的敌人。我希望由于我圣宠的帮助,我不再抗辩;我将放弃我的角度。我不再沽名钓誉地只想避免你的锤击。

    你是建筑者,而我也该成为一个建筑的工人,我不该我行我素,盲做主张。你要求我工作,要求我有神效的建设,事情却有所罗嗦,并不简易。使这些无名的顽石合式称样,必须雕琢敲磨,千万次下着同样的麻烦手续;墙角四周又须同时平行地砌高。你并不要求高峻德行的计划,但需要实践德行的尝试。我愿从事这项艰苦冗长的工作,至于鞠躬尽瘁。我天主,我们一起从事这坚强的德行吧。我从未彻底了解这句修道人常说的“建树”的真意。我常想这句话,只指点一种含蓄的,隐密的,无声息而缓和轻便的东西……我在主句字句的发音里,并没有听到建筑工人的杭唷之声,我也没有注意到,你也在召我,叫我成为一个建筑工人,要在我悠长的岁月里,一贯地,有秩序的,建筑我的善功。可是我的心灵既不坚强,行为也不前进。你是否能用我的软弱无力来建筑?我要升上高天,难道我不该放弃我沉重的惰性,以及我陶器似的脆弱?不,人们也用泥土来建筑宫殿,圣堂,甚至整个的,历数世纪而毫不损毁的城池。唯一条件,是这泥土能容窑匠们捣烂,窑火的焚烧;它原有的松软性,也不能阻止其成为花岗石般的坚硬。是以我的柔弱缺点,并不是一种障碍,只要我肯接受你全能的手,把我捣去,把我放进火窑:即在艰苦的考验时间,常保持着你愿我应有的形态。

    我笨重,重得超过我的想象,更超过人们的想象;我似乎永远不能高举,尤其不能久存于朝拜你的高空。我天主,我该设想我只是笨重的石块,是圣堂结顶处的石梁,这些笨重的石条,由于全部建筑物的支持,也得在人头顶上占有它适宜的位置。我么,也许由于你整个的教会,由于诸圣先知和宗徒们,由于那些我认识或不认识的人们的为我祈祷,尤其由于圣父所给我的屋角石——救主基督,由于你救赎的计划及你的无限仁慈,我,也许在我地位上,尚不知如何的不相称;在你天上的耶路撒冷里,也许得以列在你永远工程之中。我不怕被建树起来,但我不能自行处置,我一离了你的圣手,我便什么意义也没有了。只有你知道,我能做些什么,也只有你知道,我的存在,在你整个的光荣里,算是个什么。
十九 涕泣者福 玛五5
    “涕泣者,福!”主,我认为这句话太生硬了,甚至有时还很可怕,令人不敢作正面想。我觉得这句话不切实际,而且若妖魔一般的令人惊悸。一个母亲死掉了孩子,我不能说这个正在痛哭的母亲是有福者;病床上那些呼吸困难奄奄待毙的第三期结核症者,我何敢说这些小东西会给他们失望咽呜者的父母们充满了喜乐。我曾多次凭吊于临丧者之门,那么我对丧家吊慰时,我能否给他们道贺?把这句“福哉”,投向那些心摧肠断的人们,简直是恶毒的讽刺。在此涕泣之谷,我们受苦万状,尤其是死亡,不断地给人们带来了伤心的泪。主,我愿同你一起到那些伤丧者之家,看看那些父母兄弟姐妹们,都哭得泪人儿似的;在那个家庭里,曾有过多少的子女们,在未成年之前,小的跟着大的一个个都相继睡进了棺柩,送上了墓地,难道这正是一个幸福的家庭!主,你为什么要在这些痛苦的人们心里,剥夺去他们痛苦的权利?为什么要那般不合情理地对他们说:这正是人们求之不得的乐境,他们正该欢喜高兴!

    往昔你曾私下给宗徒们阐说了含意隐晦的比喻,请你现在也给我解释明白你这些骇人的论调,取消我因此而引起的误会吧。我怀疑,我至今没有了解你所谓涕泣的幸福;因为我没有了解,所以我便认为其中实在也没有什么可了解的。

    “涕泣者,福!”所以人们尽可尽情哭泣,并不因哭泣而变成为平凡庸俗,或因之有罪。眼泪并不减低了人格。我深信当你在山上讲这话时,那时的人们并不这样想,人们认为眼泪只是弱者的表示;你一说:“涕泣者乃真福”,那至少把这个错误点纠正了过来,给哭泣者洗掉了这个侮辱。你没有说哭泣便是错误。你拒绝了斯多葛派的严肃过度的观点,他们认为伤心痛哭是一桩不合理的行为;可是你,并不呵斥那些死了儿女痛哭的母亲,你并不用逻辑或诡辩来治疗人们的心伤;你祝福我们的眼泪之先,却允许人们多量地滚流。我们对于你这个良善的大智的圣训,已是习焉不察,不知向你感谢。感谢你给我们的痛苦消除了种种胆怯与不安。

    但这还不全部。你从未说伤心没有痛苦。你只肯定了那些哭泣的人,在你那里得到一种受安慰的特别权利,你允许为着他们,你的公义只是部分的,你的威严也不会损害他们。不幸而身为遭难的人,流泪的眼,似乎已经立了功,你的审判,也不会使其新泪涌流。

    我感谢你把这页福音藏在我们的痛苦里,教我们知道痛苦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但在痛苦里含有希望,在痛苦里另有保护。痛哭悲泣,挡住了你严厉的手腕,旷野里多年苦修者所修成的德行,在我们诚挚的热泪之下,也能长出同样的花果。

    你的智慧是那么的和谐平衡,可是我们还是迟于信服,你所说的各端真福,我们若要深切了解,还需要你的圣宠,还需要你的仁慈,于不知不觉间,倾流灌注于受教的心头。第一你安慰人心的,便是当痛苦的暴风雨来袭击我们时,我们得以坚持稳定,不致因无益的怨愤而离散。主乎,求你教我善于承受我应受的痛苦。

    我虽不能去对重病者或孤儿们说他们真幸福,或说他们的遭遇,人们正羡慕嫉视,求之不得;可是我应该对他们说,他们的境遇正是天主特别宠召的标记,为叫你喜欢,他们不必抹去泪痕。你决不是暴君,在他们前,人们只该春风满面,强颜承笑,谁敢愁眉蹙额,便是最大的不敬。你当年没有叫孩子们,装成了一副老成气派到你面前,加利肋亚的村童,撒野顽皮,一如他乡的孩子,可是他救世者的双手,却曾抚摸怀抱了他们,他接受率直天真的任何人。所以你决不苛求,到你面前哀求天国一席之地的或苦求你仁慈的人,先须停止流泪,惟有狂怒的嫉妒的假装慈悲的泪水,才不配流在你至尊之前。

    我今自问,我曾否善用这流泪的尺度,深怕在我贫瘠的德行上,还会加上不知忧伤的穷乏,在你方面我又深怕你的上智措置我太舒适了,当我见人痛哭着一桩与我无关的灾患时,我泛然觉得我自己正是这个岗位上的逃兵,没有负起了这幅担子。

    我要为那些涕泣的人们向你祈求;在以往,教会中人常是热切地这样做了。我么,至今没有亲尝过长久不治的病痛,也没有身受过接二连三的噩耗。我今求你,把一切泪眼盈湿的,泪眼红肿的伤心人,那些被人遗弃的,被人隔离的,那些收获痛苦心碎肠断的,那些无靠的孤独者;把这一切痛苦的人们,在你恩宠里,在你天堂上,排列在我之前。请你按照你的预许,先将圣宠充满他们,尽先安慰他们,而后再来照顾我。
二十 神贫者福 玛五3
    现在国王少得几乎没有了,但我到街上,却能找出数十数百个国王来,那是路上的一批穷苦儿童。我向他们注目凝视,知道天主借着他们一无忧虑的姿态,能给我什么有益的教训。这批穷孩子,都有着王者的姿态,他们各处奔跑,随地是他们的乐园,随处都是他们的家,大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之慨。他们踏进博物馆,蹲伏在玻璃橱之前,欣赏着各种动物标本,甚至古代法郎王的木乃伊;跨出博物馆,跳进公园,捉蝈蝈,赶蜻蜓;欣欣然再沿着铁路,去拍手欢迎着光荣号列车。为他们,一切事物,样样新奇,事事使他们惊羡喝彩;军号为他们而高吹,战鼓为他们而敲击,圣堂门口的结婚车辆,也是为着他们而行进;为了他们,大公司的橱窗,装置着霓虹灯;为了他们,小吃店响彻了扩音器;为着他们,雨水倾流倒注;为着他们,天际挂起彩虹;为着他们,阳光普照;为着他们,月挂柳梢……

    我们,这一批过了年龄的人,既少欢乐,又极忙碌,一切觉得老套单调;遇到天雨,更感不快;出门必须披上雨衣,穿上雨鞋,真觉累赘罗嗦;可是孩子们,却会在大雨下面,淋着狂笑,好似雨点专为他们而下,给他们快活似的,他们能在屋檐滴水下面,玩上整个半天,在积水潭里,组织他们的海军,放上些木片纸船,双方开战起来。他们能在罐头内藏起他们的宝贝,他们能列阵排队敲着破锅,奏着他们的进行曲。在“玩”的字面之下,他们藏着比凯撒征服高卢更大的快乐;亚历山大征服了大利乌斯,在亚尔伯勒的那夜,也不会比他们在秋菊碗盆下捉到一只蟋蟀更为得意。

    我天主,假如你重回世上,这些小君王,无疑的将受到你的宠爱;你也许如往昔一般,把他们召集起来,给他们讲道理讲故事,你也必将指着他们,给我们这些看不起孩子的人们说:“谁若不变成孩子,就不能进天国。”你将爱他们,不,你已爱了他们,当然,你不会强制我们去效法加利肋亚的孩子们,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不曾也不会碰到。可是我们知道,你的命令是永远的,你指的模范是现代的,我该在我的周围,学习该怎样成为一个王者的灵魂,由此推进,怎样成为天国的占有者——“因为天国正是他们的”。

    怨愤,不平,包围了我。我对于任何美好,不感兴趣;贪婪改变了我的本性,吞噬了我的天真。人,真古怪,他们想,要占有一件事物,必须使旁人不能染指,于是弹子锁,铁栅栏,保险箱,地下室,都成为藏匿珍宝的条件。主,假如你没有把星星置于人手不可攀的天空,无疑地,人们必早已在节约的名义之下,把它们编卷制册,熄灭摘下,藏在仓库铁箱里去了。他们不知道在真实德行的底里,该有一种王者的风度,坦然率然,毫无牵挂;忠实的灵魂,决不忧心忡忡,焦急顾虑,患得患失;它们只觉得,时时处处,是在自己家里,是在你父的家里。

    我愿在你美丽工程的住院内,安然坦然地散步溜达,如同那些孩子们,无忧无虑地在公园草坪上玩耍一般,当然不是重作幼稚;但需要切实懂得一切存心的贪婪,只是儿戏,而心灵的坦率,却是你的特恩。

    嫉妒,报复,阴谋,都在我们身上打转;我们的服务,也预料着这些圈套的反应,我们精打细算,我们苦心焦思,我们不知道什么是喜乐——你说的这一端真福,为我们只似夹在福音经内细心保存着的一片干了的花瓣,只是一端动人的学说;我们已找到那些配合我们胃口的圣经注释家,它们准许我们贪婪吝啬,我们中谁肯同意把他的全部行李,不留清单,不托付人地堆积在路旁,头也不回地,一下子把它放弃了呢?谁同意这样做了之后,还坦然吟唱着“我灵感颂吾主”,双手空空地,继续他的行程?

    我天主,神贫才是真正的解放者,在这种神贫里,除了你以外,我什么也不贪求;荣枯得失,无动于衷,黑夜白日,心地常欣。当我看到满天星星时,我知道它们正为着我而发光,我每次查考,为什么有人变坏了,查出病根,就是在神贫愿上有了漏洞,开了小差,对于仁惠的神贫之德,起了怀疑或不信任。所以圣教会为肯定精修诸圣的英烈,为表扬这批千百万不相识的忠实信徒的功勋,只简单地摘录圣经上这几句话说:这些天主的友人们,并没有把它们的希望放在银子和珍宝上。

    主,银子,难道只指银币?不,拘住我心的一切财富,也都包括在内:银子,只是代表而已。每年三王来朝瞻礼,在有些地方,穷孩子们拿破灯笼,头上戴着纸糊皇冠,代表三王,在你马槽前面笑着跳着叫着唱着。他们俨然是王者的风度,假如我有着同样的天真,在这个充满物质的和非物质的种种千奇万妙的世界上,我怎会鄙视你的恩惠呢?我怎会再抱着傲视或怀疑的心思?每天每夜,我必将若那些孩子们,沉醉于夏日的阳光里,或狂喜在严冬的白雪上而“安然入眠”,一如夜课经上说的。那么上天正是这些神贫者的福地,而你,单是你,便是他们的一切财富。
二十一 将得饱饫 玛五6
    “将得饱饫”。谁?总是富人吧?可是,不!是贫穷将得饱饫。主,我愿今夜,重温这一端永久的神贫的真理。我们感到饥饿,正因我们没有真正的神贫;我们迷惑不定,正因为这句圣训,在我们失明的眼里,并未耀炫发光;我们忘掉了到达永远饱饫之路,我们轻视贫穷,也轻视贫穷的人,虽则我们有时也对他们说几句同情的好听话;那个褴褛可厌的贫穷者,我们中有谁肯去亲他的臭脚?更有谁肯相信,谁这般做正在光荣自己?谁又会想,做了哀矜,不是布施者应该受谢,而偏该去谢那个受布施的穷人?

    贫穷,揭露我们一切哄人的嘴脸,惟有贫穷是唯一壮丽的,华美的,真实的。过着小资产者生活的人们,是不会懂得的;我们的一切华丽,原是虚假的。可惜有些人,认为修德竟也是一种装饰。有些人的装饰:虚荣,夸张,出风头;而我们却也是全副精神的注意在这些上面,不知道正视简单质朴的真美;一切夸大的讲话,浮华的文字,便是违反诚实的神贫的罪恶。可是我的一生,便在无休止地说大话,我提高声调,我指手划脚,我叱诧狂叫,我起伏抑扬,我青蛙式的鼓气,为得多占些面积。这种口才,其实真是再糊涂没有。主,有时我向你讲话时,这种伪装的恶习,也会进入我的言语里,我这样满载了附属品到你面前,颂词上满是虚套繁文,我似一个暴发户,出示我一切镀金的装饰品,向你夸耀。

    谁曾把浮词来吃饱养大?谁曾用字句做的菜汤止住了饥饿?谁曾吸收了大话而更为强壮?真理是质实简朴的,怎样由你受造,便怎样表达出来。主,惟有这样的真理,才使我健康结实,一切人为的附加上去的,都是些可悲的,虚伪的,令人作呕的。树林并不需要园丁去布置整理而显得更伟大,棚内的牛羊,叫得很自然,果园里被大风吹落在湿地上的果子,也许生硬难看,但它们却把自己的真相,一无诈伪地贡献于人。

    我需要质直诚朴。有的人,对于谈话似乎百晓,它们简直是一部百科全书,其实他懒于学习,一样也不精通;有的人,把它们的希望,放在空想的政治上,为掩饰他的无知,却满口是新词汇,新八股;有的却沉默不语,表示他胸口别有丘壑;这些都是伪富者,他们这种伪装,都是侮辱你诚朴之德的罪人。

    这不是说人们就此可以粗野,不必再顾到礼仪;惟有不开化的人,才会将任性放肆当作真理。一切为人有益的约束,减轻他人负担的麻烦,给人方便的行为,都是使我们走向质朴的神贫之德的。我不该乔装,我不该虚饰,我不该以贪懒为服从,以不加思索为善意,以徒循故事为对传统的尊敬。我不能拾取道听途说,作为我原有的学问,或强不知为知,或强调皮毛为真谛;我奠定基础于真理的生命,该是一个清贫的,美丽的,圣善的生活;决不许哄骗的霉菌,来腐化败坏其丝毫。

    但我深恐以真我出现,我便会两手空空,无以自卫,我总得寻一个面具来遮盖遮盖,要成为真正的志愿的神贫者,原该有大智大勇,这样才会不必在真情上伪装。盖真诚为我已足,一切附加原属多余,我们对于无声息不发光的一切,原很藐视,我们装置着铺张的门面;我们屋顶下挂着太多的彩条,丝绒的幕帏,精细的花边,一簇簇,一丛丛,琳琅满目,确实难看,我们在自己的品德上言语上,也如同装饰我们的房间一般。主,你何时才来复还我们已失去的质朴,你何时来给我们的眼睛抹上治疗老多俾亚的眼药?让我们认识简单清一色的光辉;在这光辉里,我们能懂得神贫的完满。

    唉,淡泊宁静的喜乐,质朴天真的愉快,不求酬报的纯爱,赤子无讹的依赖,这一切好似荒僻瘠土上,丛草沙堆里,簇拥怒放的野花;快乐的是,除了永远,一无所有,也一无所愿,心懒意散,若野鹤浮云;快乐的是,心平气和,德性坚定,在一个老成的心里,怀着一颗天真的童心。总之,在天主,没有附带品,他的财富,便是他的存在;我不需要那种残缺不全的德行,我不需要那种雍雍华贵的姿态;但需要永远安顿于真理,一如在自己家内一般。

    我天主,求你从献媚和谄谀中洁净我;勿许我迷陷于虚伪,而赐我尝到真实的美味。一切小技巧,小手段,在我们看来以为是大智大慧的,求你尽快地把这些黔驴之计,从我心中一扫而光。但愿我成为一个质朴诚实如你所造的,如你给我们示范的,田野里的玉簪,屋脊上的麻雀。主,当我从一切虚伪谎言里挣扎出来时,我将得到怎样的真解放真自由呀!
二十二 这门徒不会死 若廿一23
    主,你升天的那天,在厄里瓦山头,你的门徒们,看你在云雾里冉冉上升,渐渐隐去,但他们老是仰望着,希望着你会仍从云雾里降来,再和他们谈话讲道,可是你没有重来,他们只在山顶上昂首空望了,那晚上,他们又只得回到晚餐厅,紧紧地闭上了门。

    可是这世界,还需要有你的见证人,你去了,你的宗徒们该来继续你的事业。人们可以在他们的言论行动里,看到你圣训的传留。你曾说过,谁听从你们,就是听从我;谁轻视你们,就是轻视我,他们是你的活生生的标记。教友们为亲近你,就可环绕在他们周围,在他们的声音里,又可听到你说话的回声。

    可是死亡,并不放松或遗忘任何人。你的宗徒们,也一个跟着一个的去了,剩下的只有厄弗所的若望,他在最后的晚餐上,曾把头靠在你的胸口上。于是在教友中流传着说:“这个门徒不会死。”他将活下去,他将是耶路撒冷城堡上的长明灯,发亮放光,直到你从云头里重新降来,审判生死者的时候。留下一个曾经认识你的人在我们中间,使在那伟大的日子,能给我们指明说:“来的正是他。”这岂不更好?留着一个有经验的人,作为你前后二次来临的桥梁,并给我们作保险,保险我们不陷于假基督的陷阱,给我们指出人子真基督,岂不更好?

    这不会死的门徒,他的日子到了,为什么也逝去了呢?为什么他也似过去的先知们一般,也躺进了坟墓?现在谁来继续这个神圣的任务,指出那个应该来的人?这不死的门徒,我天主,你好久已安插在我们中间了,当你那天说:“谁行哀矜给穷人,便是给我做了”时起,穷人就在我们中间,开始了他神圣的任务。“给我做了”这句话,把穷人们祝圣了,这个人不会死。——他们常和贫人同在,假如我们有着更大的信德,我们必会对穷人有着更大的尊敬,和更大的慈心。

    可是我们忘掉了,我们的信心好似睡了,我们的穷苦人的脸上,看不出基督在向我们哀求的目光。

    当基督在他至尊至圣的手里,拿了面包,授给宗徒们时说:这是我的体。从此因了这句祝圣的话,教友们便在供在圣龛内的微小的面饼之前,俯伏叩拜。在这些微小的饼形之中,他们深信并承认了基督奥体的存在。

    当他要在世上继续他的工程,授权给他的宗徒们及他们的继承人时,他不许我们在服从宗徒们和服从他自己之间,有什么区别,因之说:谁听从你们,就是听从我。因着这句祝圣的话,从此教友们便在一切司铎之前表示尊敬,他们在这柔弱的,有时竟是平凡庸俗的外表之下,承认了基督权力的存在。

    当你要叫世人知道爱的真谛,在我们心头撒上超性的慈爱的种子时,你曾想到那些无衣无食的穷人们,你说:你们为他们做的,就是为我做了。言外也就是说,在我和穷人之间,你们的爱,不许有什么区别。从此,因着你这句祝圣的话,有信心的教友们,在穷人之前,也屈膝下跪,在他们褴褛可怜的外边之下,也承认了你圣言的存在。

    白冷贫苦地诞生,难道还不是证明?一生贫穷度日,“人子没有枕首之处”,赤条条地在加尔瓦略山完成救赎的工程,最后被整个民众所舍弃,难道这些还不够证明?证明你同了贫穷,原分不开,也证明这个门徒不会死;既然穷人常常有。

    为什么要问他们姓甚名谁?谁也不必问,因为知道那就是主,除了罪恶,一切痛苦的人,多少都是主的肢体。

    假如我愿锻炼我的信心,熟悉我最高审判者的声容笑貌,为预备当他重临作大号召时,不致误认他,为能一见之下,毫无迟疑地认出享见他,就是永远的真福。假如我愿洗净我的污点,我必需去接近穷苦者,摸一摸他们的衣襟。我天主,穷人在我们中正有着一种神圣的任务,我们不可忘了,教友自有教友的方式去看待穷人,接近穷人;求你宽赦我,对于这段真理,没有及早认清,在我铁石的心里,还常保持着一种使你不满地思想。

    我在那些需要救济的穷人身上,只看到他们贪多务得的一面;我想,接近穷人,只需投银币,至多在庆期节日再装些笑容,说上几句言不由衷的慰藉话,也算至矣极矣。我没有大胆容纳他们的宠光大量地流注我灵。我的成见,使我昏暗;我只感到你的穷人们相当讨厌,我认为他们该向我道谢,可是他们连这一点表示也没有。我心想而且评定他们这些人,真不配去修崇高的德行,惟有我们这些人,才有权利立功。可是这个卑贱龌龊,一无所有,满身褴褛,满心痛苦的可悲的穷苦者,我忏悔之心告诉我,这个穷人正是我自己。我一切对于人的轻视,好似投向星星的石子,一颗颗,都跌落在我自己头上。主,求你给我谦逊之心,使我能真心爱你的穷苦者,而得同原来的真我,重修旧好。
二十三 不如不信的人 第前五8
    我常把说我聪明的人,认为判断正确者,把视我有才德的人,认其眼光确实不错;但遇到否认或怀疑我才能的人,我便要求声明,陈说理由,希望他能给我解释。主,我就这般用你纯洁的恩惠,来培养我的骄傲;用你超性的宠光,在我身上寻找自我的地位,来探讨我自身价值的根源。主,但愿今晚用你的真理,来粉碎我自欺欺人的谎言。我深知要成为你的门徒,光有一点谦逊还不够,还需要有完全的谦逊;我不知道怎样使我不亢不卑。不自轻不胆怯地,显露在非信徒之前。我既然该给他们传播福音,我便该自勉,使他们能接受我;但你既是我唯一的老师,那么尤该自我韬晦,自我抑制。永生的智慧呀,求你以天上的神光,光照我的幽暗,扫除一切障碍;求你揭示我的真相,并指示我你赐给我的种种恩惠,原是你神圣的计划。

    你的方法,长存不息,亘古不变,在这个永久的标记里,人们能认出你来,在一切可见的事故里,只要详细观察,我便能了解你秘密的圣意,而一切有益于救灵的圣训,也会涓涓不绝的流注我心。

    你的来临,先前,曾报知于以色列民族,你就在这个民族中取了人身;你在白冷,静静地期待着人们给你一席地,可是人们没有给你留下一个容身之处;在你要救拔的人民中,谁也不愿为你而移让半步,你选了这样的民族;在犹大省里,你又选了这样的城村;我想再没有其他城市,会这样恶劣地冷待你,你宠爱的耶路撒冷,你曾愿若母鸡张翼保护雏鸡一般的保护它,它却杀戮了你的先知,石击了你的使者;它不会,也不愿了解你圣意的急迫;这个民众,你曾称作只知以怨报德的民族从有史以来,你就认识他只是一个铁石心肠的民众;为什么,你偏要在这些最顽固地抗拒你的人群中,开始你救赎的工程?为什么,你偏要在这批最固执不听善言者之中,开始宣布你仁爱的道理?为什么,又偏在这批自掩双目者之前,显示你神奇的灵迹?假如你对提洛、漆冬,显示了灵迹,他们必会穿上苦衣,撒上尘灰而做补赎;凶暴的尼尼微城,听了你的话,也许会因此得救;可是你偏在这些说你是靠着魔魁贝耳则步而行奇的人们之前,传布你的圣道!为什么,你偏要在山坡石块上播种?

    要清除一堆泥沙,把铁铲插在沙堆中,那是一无用处的,至多在表面上带去一点,其它一切,依然如旧,要清除沙堆,须从根本做起;你得运用你的铲,从地平上插进,抄起……你临世,为救赎整个人类,也许这就是你的从根本做起?首先被召的,就是这一批最不相称的民众?这种战术,你又惯常运用,你降生时,不愿成为一个天神,却成为亚巴郎的后裔之一,你从人类最弱的基点上,开始了你救赎的工程。你得救拔那些痛苦最深的人们,一如医生舍掉了一切疗养的病者,不顾一切的去救最危险的急诊者一般。你的门徒圣奥斯定,起初曾有过与此相反的思想,你曾想你开始布道的对象,该是一批由你上智所示易于服从的顺民,可是全部福音的事实,证明了他思想的错误,所以在他的著作里,他自己做了更正。第一批被召赴宴会的,并非是最配进入你餐厅的,他们没有接受你的邀请,他们不配,不相称,也许他们也没有好好准备,使你能接受他们。

    唉,假如你生在恒河之滨,生在扬子江畔,或生在其它地区,而不是在我们这批矫饰夸大,无理取闹,贪心不足的人里头,开始你救赎的工程,也许你会得到更好的欢迎;他们也许会出于至诚地接受你,热烈地围坐在你四周,倾听你永生之道。他们一定会比之我们,更好更多地使你的教会得致安慰,你所以选择了我们,正因为我们这批硬心人,常急于石击你的先知,杀戮你的使者;又因为你救慰的能力,第一下,须打击你最顽固的仇人,因为你要第一个受你宽赦的,是那个最大的罪人,又因为你个人负挑,却愿选择那最艰苦最沉重的担子。

    所以你的使徒,你的传教者,应该为他的人民,谦逊得如同一个悔罪者一般。他们所传于印度人日本人或其他任何人的,不是他们个人的,而却是天主的珍宝,他们传授圣道给他人时,该这样想,并且这样说:这福音,原是先该交付给你们的宝藏,而今我的传教工作,不是一副礼物,正是一笔赔偿;假如当时,天主愿意从你们那里,开始他的救赎,你们一定要必我们善于应承。你们唱圣诞歌,一定要比我们唱得和谐。先知还是你们接受这个宝藏的时候,虽则这不是你们劳力的成就,但你们比了我们却要相称得多,希腊人被召之后,要比犹太人热心得多;同样,你们比我们这批先被召的,在热心上,服务上,在钦崇敬拜唯一的救主,唯一的真父上,要比我们超越得多。这是我们唯一的祝贺和希望。

    我天主!求你赐我常能压服我的骄傲之心,用谦逊的真诚,保持你赐给我的圣宠和恩惠,因为假如我迷惑自信你之所以拣选我,是因为我比别人更好更可爱,那么,我立刻就比不信的人也不如了!
二十四 灵心之光
    主,你的圣神真神秘!圣教会在降临节期说:他的声音,响彻天涯地角;你自己也曾说过,他将在他愿意的时候教导我们,并把你的全部道理,在我们心头重新唤起;可是我们对于天主圣神,听到的委实太少了,难道我们不该多些认识他?许多已领过洗的教友们,正如那些厄弗所人,说:“至于天主圣神,我们连听也没有听见过。”

    天主圣神!这位圣化者,他无声无息地,不间断地,在人们心头工作,也许正因他处处都在,所以我们反而不看见他;也许正因我们在他之内呼吸,所以我们反而不觉有神秘特别,因为没有发现他。把天主圣神隐藏在一个荒僻无人知道的一角,那是不可能的;一种使人得救的工程,就算是最微小的,也不能让他和效果脱离,或是和原因分开。天主圣神是我们宠光的源泉,也是我们超性生命的根本。在我们领洗时,他无言地整个地占领了我们,以后他也不曾说过什么。原来一个真正的工作者,决不在喋喋多言,而是在确切实行。为此在一切否认圣神,怀疑圣神者之前,我该是圣神的活生生的答复。

    我们常想惟有例外,才是重要,天主圣神从有史以来就在化育世界,养育我灵,而我们这批盲目者,却至今还没有看到圣神。

    我们要判别地心吸力,难道必需把一切事物的重量估计?难道必需亲自观察一切坠落的物体?这个穹形的建筑物,我在它下面祈祷,这个屋顶,我在它下面工作,你曾否想到,这些建筑物之所以能在地面上叠立,便是由于地心吸力的作用?

    泪水在小孩面颊上淌流,大地在它轴心上运转,无非都由于同样的自然引力的支配。微风掀起病房的门帏,吹拂着病者的瘦容,这也不过是地心吸力所起的又一作用。是地心吸力使岭巅积雪溶化崩驰,使枝头花瓣展放凋零;是地心吸力使飞机上升,使飞行员跳伞降落;是地心吸力,使植物种子四播,使国旗在空中飘扬;使女红指尖的针线、将军掌内的指挥刀,发生精细的,伟大的作用;一切动着的,静着的,莫不由这条无形的自然律管制着,统治着。它支持了我们睡眠时靠在枕上的头颅,也保持了我们墓穴中的骨骸。

    我天主,你的圣神,是一切超性行动的根源,在我们尚未认识知道之前,他已给我们准备了一切。世界的演变,人灵的转向,都由于他渐渐地逐步使之变成你的肖像。奥古斯都命令全国制造人丁册,而不知道他此举却做了圣神完成古经预言的工具;亚历山大从未想到他率领马其顿人直达波斯国和迦太基时,正尽了一个圣神的使命。我们谁也不曾看见你的圣神,正如两军进行激战时,谁也看不见司令官,可是士兵们却觉得司令官的处处存在。你圣神的工作,正是洋溢于我上下左右。他是一切决定性的至理,人虽看不见他,但随处觉得他的存在。假如我们真有着活泼的信德,那么我们在读人类历史的任何一页时,我们都得屈膝朝拜你圣神的存在。

    在人心灵深处,圣神也做了同样的工作,其中奥秘,神妙难言。他引导着整个的教会,整个的世界,却也引导幼儿园里的小娃娃;是他默感一个小女孩牺牲了糖果,是他教一个孩子忍住牙痛而不哭喊。一切善功,都由他启发,所以我们有权利可说:是他,教我们的母亲,守着我们的摇篮;是他,通过了宗徒们,争取了遥远的世界,把福音传播于不认识天主的世界各地;是他的爱,给相互仇视的人,准备了言归于好;是他,燃起了爱德之火;是他,发动了服务的精神;是他,使种种德行,在我们周围,若鲜花一般的滋长;由于他的播种,他的培养,他的管理,这些细微的种子,长成了参天的大树。

    灵性之光,这一道奇妙的光,神秘照射着我们的生命。照射着普世众人的生命。脱离了天主来看一切事物,是不许可;说天主圣神,在造化的大工程内,只参与了一部分,好像天主圣三,同其他神祗一样的分工掌治,那是极大的误解;又好像世界的圣化重生,对于大体并不发生变化一般。不!化育之功,对于天主圣神,没有一件可以例外,也没有一件可以脱离圣神。

    天主圣神,曾给巴来尔墨的罗撒莉,在岩石隙缝里预备了苦修的洞穴;他曾给亚怀尔纳的方济各会士,预备了苏皮亚高的隐修地;他曾给圣保禄预备了进罗马的道路,他曾为救世主在革责玛尼山园,预备了苦祷的隐蔽之所。是天主圣神给我整个的生命,准备了一切,使我热心,使我同情,以及使我得救的道路。整个圣教会的超性生命,只有一个动力,一如只有一个地心吸力,只有一个太阳。它从亚当时代开始,普照世界,直到现在,直到天地终穷。

    我天主,你的圣神,因为是强有力的,所以是神秘的;因为是永远的,所以是无言的;他从不仓促忙急,除了自愿堕落毁灭者以外,谁也不能抗拒他的甘饴温暖。
二十五 若无圣宠
    要彻底认识一件事物的重要性,最好的办法,是设想缺少了这件事物后的不便与麻烦,“饥荒然后知粮食的价值”。这一句老古话,时至今日,仍含有不少新的教训。

    清晨醒来,当我正要举手触额划十字圣号时,突然一个无形者,大声对我说:“圣宠不存在了,圣宠同你的善功都完了,你不必再在这世界上找寻;在这世界上,此后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了。”

    圣宠完了,天主把它消除了,你的灵魂已似一只触礁沉海的船,海面最后一个波纹,以掩没了顶,把它吞噬了。所以,你划十字圣号已毫无意义。于是我便开始过我没有献功的日子,跪凳上面,我常注视的苦像也没有了,无形的天神已把他移去,因为我的圣宠业已消失,这苦像再没有存在的必要。我从此再不看见救主的遗容了,人们也不再唱仁慈耶稣的歌。我想进圣堂去,可是圣堂也不存在了,圣堂的原地上只剩下一片荒场。这荒场上面,一年半载之后,也许已没有银行,百货商场……从此没有祭台,没有司铎,没有神工亭,没有赦罪。在公墓里,长眠的亡者,真是长眠不起,再也不必等待肉身之复活;再也没有相通功会的教友,去给他念一段“已亡”,洒一滴圣水;我的护守天神也不见了,只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我的念珠,我的弥撒经本,再有我的圣水缸,以往它似基督的和善,忠贞不移地守着岗位,对于任何人,总是笑颜常开表示欢迎,现在也不见了;再没有童贞圣母了,我的母亲,我的姐妹,我的侄女儿,从此不再叫玛利亚;我再没有主保圣人;教堂里的钟也不响了;一切大小男女修院及他们小堂里的圣体灯,都已熄灭,如深夜众灯俱熄一般;再也没有教理课,再没有念夜课,唱圣体降福;本堂神父也没有了,我们只成为孤零零的人。罗马又成为凯撒的首都,路德只成为交易的市场,巴莱玛尼只成了一个野榧子林。从此,没有朝圣,没有圣殿。你要结婚,无人祝福;你要告解,无人赦罪;你临终时,没人替你终傅,更没有给你念善终经;你死后也没有人来给你手上绕上苦像念珠。你只是孤零零的一个,没有了圣宠,耶稣基督也只成了一句空话,一个虚名。

    有形的教会消逝了,灵魂的康健也跟着完结。我们再没有神力攻打三仇,持久的忍耐,圣宠的浸润,不怕牺牲的服务,不知疲劳的仁爱……一切都没有了,好似盆花,失去培养,渐渐枯黄瘦小,失去了以往的光艳和香味,回复了他野花的形态;又好似一株失修的果树,只给你酸涩的浆果;我么,也回复到我原有的本性,失望地只想复仇,凶恶残暴,奸诈欺骗,欺侮弱小。只知肥己;我周围的一切人,也同我一般,同样是忧郁不快的脸,欺骗诈伪的心,猜疑妒忌,彼此怀疑,彼此恐惧,脸上的表情,犹似污水里浮着的苦苔的泡沫。我们太孤独了,可是这孤独并不能叫你安定,你将似被罚的恶鬼,自己煎熬,自己困扰,自己痛苦。没有了圣宠,我们处处是陷阱,安全二字,已丝毫无存,完全绝迹。

    圣宠的一切有形的成效既已绝迹,一切无形的后果也接踵而来;永远不死的生命,以及永远无边的福乐,天主圣神的号召;以及冥冥中天主上智的保护,一切都完了,没有了圣宠……我天主,假如圣宠消除了,我的一生,也就完结;我好似闭在黑牢地窟内盲目的畜类一般;我只认识我无力的愤怒,我只感到我不可挽救的衰怠。可是你,你是我们的救主;通过你,我们有权利瞻仰圣父,领受圣神;通过你,慈母的圣教会将永存不废而且保护我们,她有治疗我们一切创伤的妙药,扶助我们进修诸德的活力。

    感谢天主这个无边的工程,我常受你众多的仁慈,以致习惯成了自然,忘了这一切原是我无功受禄的,我如高踞海边悬崖,不必求任何的准许而得欣赏自然。感谢你生我造我,尤其感谢你救我赎我,还把你自己给了我。我现在了解,为什么圣依纳爵只求你的圣宠圣爱,他便感到充裕富足,再不图外物。我得感谢你,你许我在你台前,双膝跪下,向你呼吁,你屑肯俯听了我;在我们元祖犯罪之后,你也没有关闭了天门,并怜悯了我们。我将永远念我的“天主矜怜我等”,并不是缺少了什么,但是为了真理的需要,使我找到了快乐,找到了在你宽赦中的不可动摇的快乐。感谢你把你的仁慈母亲赐给了我们,她是常肯同情怜悯罪人的;又感谢你在我短促的生命中,把圣人圣女们赐给我作我的主保,无数不知名的殉道者,种种德行的潜修者,这一切都似篱笆一般,做了我短暂生命的保障。当我生时天神在我头顶飞舞,我愿在你圣宠里生,在你圣宠里死,在你圣宠里复活。你是这般伟大,你的仁慈又超越你的一切工程。

    我天主,我的一切都由你圣宠造成,我只有感谢主恩。
二十六 回首后顾 路九62
    你不许我们回首后顾,你曾说:谁回首后顾的,不配做我的门徒。主,我不明了这些字句的斤量;难道我们常该遗忘一切?常该同小孩子一般,任何往事,都不记及,只天真地看着一切都是新奇?圣教会命令我们好好做省察,并在得到赦罪之先,须把我们过去的罪账向司铎告明。假如我们不回首后顾,我们怎能善行省察,又怎能善行告解?假如我们不清除我们过去的污垢,我们又怎能改去前非,而得一个纯洁的将来?假如我们不把以往有罪的经验作为借鉴,我又怎能避开罪机而不重蹈覆辙?

    可是你的口吻是那么的绝对肯定,我预感到这决不能错误。我虽愚昧昏庸,也能从这些字句里看到真光,好似从黑夜紧闭的门隙里,漏射出来的一道光辉;我想假如我能推开这扇门,我便可进入你的光明之中。我知道使我有一种轻快坚决,铲除我过去的方式,使我对你更稳长更可靠,即面临死亡也会减少恐惧的方式。圣善的无畏精神,应该若灯笼一般从内里照亮出来。主,你曾愿教导我的,请你指示我吧!请你对我们说明你的比喻吧!

    回首后顾,是按照过去的眼光,判断天主今日的工程;处置现在,肢解今日,认为一切不如往昔:“世道衰微,人心不古”,一代不如一代,一年不如一年。他们都这般胡说,也这般自以为是:他们愿听从往日的宗徒,但不愿服从近日的教会;他们承认古老的圣经,可是不承认教会不能错误的司训;人们认为惟有泉源,才是清洁,一切不按古风,不照原样的,都没有存在的权利。这种狂妄的思想,有时也进入我心,我常把我的现状,我幼年时的天真,初学的热心,相提并比,而自觉诧异;在我不断前进的生命的过程里,我常梦想着同样的事,而不知把我坚强意志,配合我今日现实的职位;我常欲把我消逝的过去复回,再走那欣悦我的年轻时代的路程;我想返回少年时代,这是阻止我老去的妙法;但是不可能,当一对青年夫妇组织了一个小家庭,并不是说他俩返回了童年,他俩准备的摇篮和玩具,并不是为他们自己,他们也许会再度骑上木马,跨上三轮小自行车,可是他们已不是小孩,他们已成了小孩们的父母了,他们有时也弄弄玩具,但这是为了要使第二代快乐,而不是为了自己。

    我回首后顾,我在自己身上找寻童年时代的甜美的德行,可是我找寻不着了。往昔,我曾想:只要诚心正值待人,决不会树怨结仇;好似在我生命的路上所逢到的,都是不顾自身利益的善人,都是为着基督而肯受苦的合作者。我又想:人们决不会去打击没有武器的人;所以人们彼此相爱,并不困难,何况我从未受过人们的侵害。我又想:由于我灵心的意志力,用我的种种方法,在我预定的计划里,在一定时期内,我必能拔除我一切尚属嫩弱的罪苗,在我还没有一个确切的观念,没有研究善功的真源,一切于我茫然,只知钦佩着别人的知识时,我曾认为听命原没有什么困难,人们彼此间意见的争执,我感到都不合理;为什么要固执己见?这有什么可争执的?我又想:假如两个意见不同,为什么不去采纳那更好的,假如二者都好,那为什么不把二者合并成为一个,这岂不更好?往昔我不必指导人,也没有什么可指导人,也没有什么意见要决定;我正似尚未从我的战壕里走出来……可是,现在,一切责任,压上肩头;精力体力,都该若激战般的全力发挥,连思考的时间也受到局限。唉!战线延长扩展得骇人!流动的、阵地的、天空中,海面上、什么地方都要补充,什么地段都要给养,这里要防卫,那里要固守……这一切同在军营里演习时一比,真似杂志画刊上的故事照片,只是纸上谈兵而已。

    今我看到,假如我回首后顾,若患思乡病般的看我的德行,那是不可能的,我不能再用以往的方式去爱人;我该更多,更实际的爱人,别再想单用微笑和寒暄,便能在荆棘里开出玫瑰花来。

    我不能若以往猜疑地有顾虑地听命,我该更有力的服从,更伟大的柔顺;情感,恐惧,都不能使我屈服。我不能自轻,我所以听命的最高最后的理由,是为了包括我也在其内的团体,这团体比了我个人强。天主的战术是弯曲的,一切和基督的圣意不符合的,都不能存在,也不能有其价值。

    回首后顾——假如我回首看我幼年的时日,看到我那时何等诚朴简单公正……种种思想,会毒化我今日整个的心灵,思念及比,我将放下梨柄,停止工作而痛哭若狂。我天主,你的圣宠,一如我的岁月,有着他的季候;我们的责任,就在窥测其真义而全心爱他。不论在酷暑的太阳之下,或在刺骨的朔风之中,不论在布满石块的山地上,或是在泥泞的水田里,我将按照梨柄,挺胸昂首,直视向前。回首后顾,并非是你不许我回忆过去,——你也从未禁止过——而是不许我否认现实,只顾回到已不存在的以往去。
二十七 我不知道,天主知道 格后十二2
    主啊!我不愿在我的情感上,也不在人们的批评上,更不在我的幻想上,建筑我内心的平衡。我愿在永远上安息。可是我搜索我心灵的每个角落,我没有找到这个不能移动的磐石;我所找到的,只是些浮动变迁。主!求你助我,寻得这个固定的平安吧!

    人们并不依靠主的特性,人们把主的特性,只看作是遥远的,美丽的,抽象的事物;在宏博伟大的著作里,人们固也曾讲起;可是人们不知道怎样把它引进我人生的庭园里,正因为人们不知加以鉴别欣赏,于是什么也不进行了。

    需知正是主的这些特性,宇宙得以存在,得以支持。我曾登山巅高塔之顶,倚着高塔最高层的铁栏杆,俯瞰悬崖绝谷,下临无地,而仍安然自得,一无恐惧,并敢和同游者指东划西的谈笑。唉,就是这一方铁栏杆,使我放心;假如没有它,谁敢在这陡斜如削的塔顶上驻足?谁敢在这上面与人高谈阔论?谁敢向下面的方城带河俯视一下?可是有了这方栏杆,即使环境险极,人们还可以心安理得地欣赏一切美好风景而且任何微小的惊惧,也不会引起。

    主,我要倚靠你永存的特性,我知道你是全知的,你的知识是无限止的。为什么我不在自己心灵的荒漠里去发掘这一个意识?为什么不把这个概念,当作我脚下的实地?

    主,你知道一切,我现今和你相遇了,可是我承认,我却什么也不知道。我认识你,你也认识我,你我就在这彼此的认识上,建筑起我们亲密的基础。我所知道的一切上面,都有你,因为一切事物的底蕴,都是你全知的对象。在我细细观察,如古董专家鉴别字画的真伪,瓷器的新旧时,你的圣智,已从永远里识别到纤毫无遗;在我茫然的知识里,突然遇到了你的圣智,我高兴欢呼,一如人们在荒野里迷失了路径,摸索不知所往时,突然在岩石之下发现了破灶残灰似的惊喜;又好比探险者在雪山绝顶,发现了人的足印时的快乐。因为我所认识的,你也认识,我所知道的,你也知道,你我所见皆同,那是我最大的荣耀。我也不必给你介绍,谁是我的堂兄,我的表弟;我也不必对你申诉我的叔伯有什么脾气,姑姨是什么性格;你原都知道,而且知道得比我更详尽,更精确;当我读历史时,我能说你知道其中的一切详情,书中名人勇士的踪迹轶事,你都认识知道。当我研究矿物的组织,研究生物的过程时,我便在你的知识中溜达。在一切真理上,你都存在,我搜索知识的道路,也都由你规划。

    你什么都知道,你的知识笼罩我上下左右;因我的无知,若无底的深谷,假如只依仗我踪迹,我只能怀疑犹豫,停滞不前。你知道一切;你永远无穷不变的智慧,认识一切,于是我倚靠你,我倾心委托于你,由你操心,由你裁判。我不必确切知道我德行的度数,我也不必详知我牺牲的分量。只要你知道,只要我知道你了解我卑微的价值,知道你的爱,会补偿我可怜的不足,我便心满意足了。我不知道我亲爱者的身灵现在是何情况,但我知道你必会加以照顾,给以得救的援助;我不知道我已亡的祖先们的灵魂,是否已在你荣光宠爱的境地,与其我一无目的地妄自猜测,不为他们祈祷而入睡,我宁可倚靠你的全知,仗赖你的仁慈,把亡者托付给你。

    求得知识,原是大喜;但无知无识,也是甘饴无比。只要这个无知,由你无穷的知识所包围着,好比波平如镜的汪洋大海里的一个平静的小岛。我,由我知道的一切,和你联系,在我不知道的一切上,我也服从你。我的知识,和你亲密地联锁一起,我尊重我的理智,因其使我看到你所看到的,而也由你的神光所烛照的;我的无知,使我知道你那么地超越了我,并使我感到在你伟大无穷者之前,我是那么的微小。假如你不是全知,那么我的无知真是可悲的;可是想起你就是真理时,我又怎能不欣喜若狂;因为你认识我,比我自己认识得还深刻。为你,秘密并不存在,隐语也只是神话。毒龙恶虺,不能伤害那趋附到你全知里而朝拜你无穷智慧的人。

    当人们在阴暗潮湿之地,掀起一方石块时,必会看到那藏在石头下面的成百成千的小甲虫,因着光线的突入,骇怕得纷纷乱跳。唉!我天主,假如你的神光,一朝照临于我,我心头充塞着黑暗的小动物:懊恼,烦扰,噬咬,不安,也似突然被你无声而强烈的光辉所照,一如太阳光的照在这批灰色的小甲虫上面!那么我是否能持久地担承你全知的真理的光辉?假如我能在这个真理之下,度过我的黑暗,我的灵魂,定能从这些寄生于我心头的甲虫堆里解放过来;我决不会一味摇头跌脚而在黑暗里叹息失望了。

    啊,知道一切,平衡一切的智慧呀!你许我在我所求的一切之上,安息在你之中,使我在我微薄的知识里,在我黑暗的无知里,享受你无穷的智慧,使我时时处处,浸润在你真理的幸福里!
二十八 艰难一起 玛十三21
    “热心”原是一个亲昵而又坚强的名词。一个热心的青年,或是一个过着祈祷生活的少女,竟被称作愚傻,说成为柔弱无能;以致“热心”一词,和浮泛不定,混淆一起;使这强有力的德行,披上了一件萎靡不振的外衣。

    主,由你造就的灵魂,原是坚强的,怎么这些坚强的灵魂在我周围,又如此的少呢?为什么,我自己在艰难中不够坚定,在考验中不够持久,在疲劳或突然的危险中也不够勇毅呢?为什么你的仆婢们,一经摇撼,便被连根拔起,经过多年的培植,他们的成绩,也只能在承平时,一到真正负责的时候,便什么都没有了呢?

    答复这问题,有些思想不清的糊涂人,曾给我列举许多消极和积极的方式;时而这种,时而那种,引经据典,侃侃而谈,可是他们终不能给我一个清楚确切的肯定,我不知在他们这些字句后面,究竟在指些什么,因此深怕这里面,也许正包涵着许多错误。

    有的人,把治疗作为药剂。他们说,该先向教友们说明责任心的意义,而让他们自己着手去做;他们还规定了许多方案,在这些方案里,永远是假定问题业已得到了解决似的。

    当找寻答案时,为什么我们不就停止在你的智慧上面?难道对这些基本问题,除了你,还能有别的老师不成?

    你曾说:我们应该在深土里生根,根深然后蒂固。深根,决不是多种多样的训令指令,而是具体的切实的,日久天长的内心的确信;发号施令,原本容易;可是要令人心服,叫人确信不疑,那就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而竟是件令人失望的苦差。叫人在某种情形内做某项事情,原很简单;但要指示出怎样去做,用什么方法去做,那就比较复杂了;至于确定为什么要这样做,说出令人心服的理由,那就更非易事,有时竟令人怯步,不敢尝试了。他不能以为只要人们服从,而自己就可免去考虑。责任是正直的绝对的,并不因其困难而就失去其重要,最重要的,为自己为别人,是事前先要有个原则。

    有人梦想:用情感,用柔情,可以使人坚强,使人进步。罪恶天天在毁灭这种妄想。试想:用绳索一套,能否就驯服荒漠中的野马?岂非它一脱笼头,便恢复了野心,逸逃无踪?为培养造就一批信徒,需要有信心,物质利诱是无济于事的,济事的惟有真理。谁也不能解除我的责任心,因为我服从,我知道我正是在服从长上,完成使命。这是我守愿的行为,为我当然有功,可是同一的行为,并不停止其仍是我的一种自由行为,而这行为的主动人,还该负起行为的全责。

    当人们打击教会时,跌倒的,往往是在信仰上只是徒循故事的人们;他们平时的德行,也只是没有机会做坏事而已。我天主,当你的教会遭到风波时,求你给我们坚强的生命力吧!求你把坚强的德行,若雨露一般的降于我们;求你使我们彻底诚朴,并知道为了什么要爱你。惟有缺少信心的爱,才是盲目的。雅歌上的心爱者是那么清醒,只要遥远地,一见她爱人乌黑的头发,她便认出了他来。认识责任,原是件神圣的工程,你的教会曾把那些藐视或拒绝思考的理论,予以谴责。我们在原则和谐、事实融洽、再配合上真理,我们才能抵抗狂风暴雨,坚持我信德,稳定我德行。

    经验久已给我们证实了,许多所谓坚决的定志,也只似披甲武士的立像,只要在像的底座下面用力一撬,武士便倒了下来。你要拉倒一株柏树,就要费劲得多,因为树根和培养它的泥土、已胶黏成了一体。我天主,我确信你要比我的定志坚固得多,我有力的信心,奔向你的真理,在逻辑上讲来,也要比教友的神修功课强得多:这一切德苗,也惟有你能使之在我心头,蔓延滋长。

    一种坚强的确信,外表往往是严厉的。发奋的,坚信的人,也常常准备着去推动别人,激励别人;好似游泳者非破水不能前进,开山的非把一路野树砍倒不可。我虽不愿给周围的人难堪,但我也不知怎能做到“躬自厚而薄责于人”。求你赐我这个超性的能力吧!我不愿作妇人之仁,去想痛苦终非善事,一个和善的灵魂,决不肯使任何人受苦的。痛苦不来造就我,我决不会有所成就。我的人生目标,决不是给众人推摇篮,唱催眠曲,而是要使天主的工程发展到他的成全点,而是受造者更相称于基督。假如为达到这一点,我的弟兄必须受苦哭泣,我反而去除免他们努力立功的机会。这为我,岂非就是一种罪过?可是一无成效地去苛责人,固不应该;使弱小者失望扫兴,也是不相宜;该知道,我不该把倒地的芦苇再去折断。你的圣宠,不容许人们对你的要求打折扣;你的要求是不能还价的,可也是甘饴温和的。我天主,你按你的肖像造了我,但愿我的行为也像你。
二十九 撒了稗莠 玛十三25
    当比喻里的仆人们,看到一片麦穗毁了,他们就问主人,哪里来了这一批莠子。主人并不责怪他选择的田亩,也不抱怨他撒上的麦种;他想起,他曾有过一个仇人,再三思索,必是他在原播好的田亩里撒了莠子。

    我们的宗教,应该抽禾结实,结出很好的麦穗。我天主,你该是一切美好和伟大的原始,诚朴忠顺于你圣宠的教友,就得参与你的一切美善。田土并非不肥沃,种子原也超特。为什么在我们的田畦里,状态是如此不理想?

    什么是罪,谁都知道,罪就是我们的敌人。天主当然会在我们身上,相反罪过,保护他的工程,这原不足为奇;稀奇的,却是天主还该在我们身上,攻击我们所谓的德行。有人想:要热心,该采取像圣人不与人相通的态度,和一切普通的活动,希望,工作,隔离开来。也有人想:热心是趣味的敌人,华丽风雅,都是轻佻;惟有意向,才能有功;所以种种实施手段,尽可怠忽马虎,人们只顾信德的真切,而不重视道理的研究;有人高抬听命,有人以领导为有福,可并不是为了扩展天主的神国,或多多从事于超性生活,但却是为了这样可以卸去责任,担负更轻便的使命。

    说是要避免骄傲,而却陷于固定的懒惰;说是为不生野心,而却坠入了无为的空虚;说宁愿听命,而不知自己管理;说要救己灵魂,而忘却他人的灵魂;说是要热心,而不肯成为有用的人。

    曾见有些热心的传道者,他们自谓努力着要强使人把信仰吞下去,他们这样说:道理知道得多一端少一端没大关系,他们不必发生恐慌,事实上,圣教会的道理,高深玄妙,没有一端道理,能使人彻底了解清楚的。他们还胜利似的,说出科学上的多少失败之处,再反复说我们知识的不可靠。我们求知求光明的心既如此迫切,所以假如我们对于教理,都像云雾一般模糊,也不足为奇。我人有限的推论,原不值得如此的注意,在这许多准确性不够显明的道理上面,只要你给信经“我信”留一席地,就足够了……

    这批人,尽是些莠子稗子的播种者,也许还是出于善意呢,可是他们所撒播的恶种,滋长蔓延,在诚朴正直的心灵里,窒息了佳穗转向真理的光明。信仰并不是一种肢解,也不是叫我们思考作全燔之祭,但只要你作一种奉献,一种虔敬的奉献,一如弟子的奉献给老师,一个焦渴者之将嘴凑上清泉,一如种子之送上田畦,使之滋长丰收。信仰的第一课,是叫你自豪,而不是叫你自卑,是叫你木然的知识官能,尊敬天主而达于天主,我天主当我想到我的思考,正坐在永久的天门石阶上休息,想起一切矛盾,在我用一切逻辑证明不可能再有错误时;当我想到万有存在的法律,我静静地加以分析,我自谓:人之足以自豪的,是在把自己微弱的心灵,充满喜乐;那些不知道这层理由的人们,来叫我接受信仰,天门一开头便将理智引上歧路。为什么,他们要把怀疑主义弄出来?为什么,在你超性的真理之前,畏缩不进?致命者依纳爵老主教,他岂不曾写信给保利加布,说:“你该求得比你现有的更深广的理智”?

    那些胆小者们,心想你的圣宠是脆弱易碎的,对于将来,并不可靠。他们就在你的田里撒了胆怯的莠子。他们悲痛地离去,一路嘟哝着,哭泣着,说着种种无谓的悲观话。为什么,他们要给教友的生命,抹上这一副哭丧着的嘴脸?难道,你为我们再没有常生的言语?他们又对我们说:现在的青年堕落了,一切都不行,一切比以前更坏,我们把门关起来吧,让我们这一小群教友和他们隔绝;让我们保守所剩有的阵地;快把城门吊桥吊起来,把铁丝网放下去,我们守在里面,等候着天主的上智去改变一切懦弱。可耻!主,既然你有效的圣宠所播的佳种,必能使德行坚强结实,为什么这批人,偏要在秋收之前喊着荒年呢?青年们难道已被判定比我们差,或是已评定和我们一样坏?假如我们从事青年工作,决定要把他们培养到底,用我们的全副精神,用我们全部的时间与生命,那么我们的第二代,比我们一定要强得多。这正是我们教友们的当务之急,这正是全体教友们彼此传达知晓的。我们的喜乐使我们知道,在我们之后,我们的继承者,做的将比我们这一代更好;奉事天主,也要比我们更有理智,更有毅力。我们原是预许者的后裔,我们的祈祷能催促早使教会的锁钥早入教区本籍神职人员之手,使中国日本非洲各有其自己的神职班,有其无数的教友群。这样,降临节的奇迹,将回转箭头,使全世界说着各种言语的人,来自大地各个角落的人,联合起来呼着同样的口号,有着同样的意识:使任何莠子稗子,都不能毁损你的庄稼。
三十 使世界得生 若六51
    我天主,我深怕我卑劣的思潮,堵塞他生活的暖流,中断你给予我们生命的严命;我深怕我们思索不够,了解不够,我们把自己的细微不定的思想,庸俗的统计,愚傻的办法,替代了你不容置辩的命令。我们的责任,重得可怕,想到这些,我们不禁寒心。我该同你一起,为了整个世界的得救而自献。叫我怎么着手?谁指点我进行的方法?你呼吁着真正的传道者,可是我,从未到过远方,从未给你带来一批得信者来。我想,我正该为那些传教宗徒们祈祷,祈求你赐以足够的毅力。是他们应该使全世界得到生命,是他们应该把自己的成就或失败向你交代,既然你曾将这个使命交在他们手里。传教运动,有人梦想只要有爱。我曾听过这种演讲,他们说:爱吧!点起你的神火,不顾一切,牺牲一切吧!主,我想这种智慧,太短视了,你向这些从事于你救赎工程者所要求的,一定要比这个,更深更广。

    爱,虽则是真谛的精髓,但决不是第一个天责,也不是最高的幸福。第一个天责,是认识;最高的幸福,是掌握真理。那些不愿聆听这个严肃圣训的人们,随他们去吧;他们所建筑的,必将颓然倒地,坍毁无存;到某国海口上岸,就说着我爱某国,我全心爱某国;在超性和本性方面,这都不见得高明。哪个突然进入我屋,抱住了我的颈项,就说着我爱你,我不愿离开你……这种人,我一定要判断他不是疯子便是神经病;也许我会深受感动,但一定认为他拙笨透顶,而必设法离开他。在爱之先,先该尊敬,这是应该学习研究的;但还该把藏在怜悯的外衣下的骄傲自大之心,抛弃消灭。假如有人终日对我诉怨,唠叨不已,那人必会使我觉得厌烦;有人想:在这种同情心的倾流里,不能适宜地忍受这种考验,便是对自己的人格不够尊敬。尊敬受你教育的孩子;尊敬你有使命去指示的理智;尊敬人们的意志,不去折服,不去攻击,不去削弱;不把自己先入的成见,作为衡量一切的尺度,而去加重人们的负担。再仆再起,不断地循环重复着同样的工作,好似怠惰不能侵入,而又始终星位盎然,好似我们就是世界的主人,而不知老之将至;这种自我牺牲,确是凛然感人,它彻底磨练了我们的自私心。许多传道者,就这般受尽磨折,客死他乡,而还不知道正因为他们没有了解这种天责,所以他们的传教事业,便像枯了根的无花果树,萎地枯焦而死去。

    彻底自我牺牲,为使世界得到生命。当你对预许的继承者——一个大国的父亲——我们的圣祖亚巴郎说话时,你曾对他说:“离开你的家和你的亲戚!”他便听从了,就搬了家,并且不再自认是伽代乌尔城的一个居民。我天主,那些蒙受宠召选为另一个民族如日本,印度等地的传教者的人们,有时我也想,他们要给这些旧大陆的古老民族以新的生命,除非他们先自成为日本人或印度人。对这些民族,应该这样的尊敬,这样完整地表示;在这批民众眼里,传教士们,应该是一种活生生的降生,应该是数世纪以来,你在他们耳朵边要求着的提前的灵异的表示。假如有一天,一个日本人对传道者说:这才是我们列祖列宗和我所愿意成功的,那才是我们心愿的开花结实;使人成为一个基督徒,并不需要斥责谩骂;不应否认该民族原有的美善,但该给他补足,给他充实。完成那降生成人、不为销毁而为成全的救主的工程;成为一个圣善的基督徒,即在需要成为一个圣善的乙国人:一个圣善的甲国人,一个圣善的乙国人或丙国人……好比要掌握一篇古文的真义,不是在取消其字句,而是在按着原著的原义作注解;假如有一天,全球六大洲的人民,能这般预感到得救的福音时,这传教才算成功,而天上神圣也将欢欣歌舞。

    总之,要小孩重生,人们并不杀戮小孩,而是给他付洗,你圣宠所造所赋予的,什么也不取消;不论距离远近,一切引向基督。比如:良善,勇敢,诚朴,忠恕,这一切本性美德,都是归向你的道路;他们努力修行,他们即在不知不觉中,听从了你。

    我天主,我也该给全世界人类服务;我不该固步自封,减弱我的贡献;直到我最后一口气,我有责任把全世界归向你,受你保护,即或我衰弱多病,我还该每日死于我自己,为能希望把你所救赎的,使之复活,重生于你,使整个世界得到生命。
三十一 当你在无花果树下 若一48
    天主,在他一切完成的工程里,真是奥妙无穷;可是在他预备的工作里,也是灵奇无比。既然,我们的今日,孩子走向目的地,还没有到达完成的境界,我们还能有益地默想在他隐密路上的神圣行动。

    耶稣升天,是一个光荣的完成。在我们老的祈祷文上称为“灵奇的升天”;满天“阿来路亚”颂歌的胜利的复活,也是一种完成;三王来朝,也是辉煌的,庄严的;我对于这些仁惠的庆日,都该表示深深的感谢。在满绕歌声,满燃烛光,满袅轻烟的宝座中凯旋的圣体之前,我只有同大批群众,一同屈膝下跪,叩头朝拜。这一切都很好,我们对于高坐在炽爱天神之上而俯视崔嵬于天下的羔羊,我们总不会有满足于赞颂讴歌的日子。

    我们的救赎者的生活,从各个角度上去看,我们总是鉴赏不完;我愿今夜,略略存想天主上智的隐密的措施,他无声地,慢慢地,慈爱地准备着一切未来。

    当你瞩目坐在无花果树下的斐理伯时,他本人还没有觉到,而你已用永久的爱爱了他,你已把这个浑噩若睡的人,拉进你圣宠的网里。我爱你这个无声的动作,这个不可见的沉长的注视;今天,你也无疑的,向这批正在泥土灰尘里玩着弹子,搜索蟋蟀,赶捕着蜻蜓的孩子们里面,瞩目注视着,也许在半个世纪之后,你将拣选其中之一,作为你在世的代表;现在他虽是浑浑噩噩什么也不知不觉,在将来,也许你竟要把你创立的教会托付给他。我们中,谁也不知道,可是你的上智,早在我们的预断之前,不辞劳瘁的,准备着那批将继续你工作的未来的工人。

    你知道怎样争取人,你知道怎样教人自觉自愿地被选择。当你在东方天空挂起了一颗异星时,天文学者都莫名其妙,你却使三王注意了。那时,你还没有诞生,你却布置了一切,教他们赶往了白冷。我知道在我生命的过程中,你的上智,也为我在天空里嵌上了几颗星星。我茫然的头脑,常想我房内书架上的书本,朋友们纷杂的计划,以及我往返的思想,都只是偶然的,不经心的,一无意义地凑成了的;但当我听从我领洗的信心之后,我知道是你在筹备一切,使我通过荒僻的小路,或热闹的街市,再通过所受的教育,看到的书本,使我终于达到了你之所在,而得以信以诚屈膝叩拜了你。一个炎热的仲夏之夜,当我辗转不眠,静听夜枭如泣如诉的悲鸣时,正是你在设法拨动心弦,使我遥想到远处某一座教堂的被焚,一个女修院的坍毁。你曾用一颗异星导引了三王,为什么你不能使清晨树林的朝气,傍晚落日的残照,或是山溪瀑布的吼鸣,来启发我,烛照我?在夜的光明里,我见到了无数奇异的事物。

    当你为伯多禄祈祷,使他的信心不致衰落时,谁也不知道这回事,而你却宣布你曾为他祈祷了,我爱你这个为你的大宗徒的隐密的祈祷。当他还不知道自己永远的生命已遭到危急时,你却已把他特别托付给天主圣父;我深信,你为我,和为你的大宗徒一般,你无声的祈祷,为我却是一种得救的缘由。我不怀疑我曾在荒山里,沙漠间,或是海面上或是闹市里,遭到生命的危险,而你却曾为我代祷,使我安然脱险。荫庇在你爱情里的我的生命史的这一页,使我欢欣,使我歌唱,使我感激,使我没世不忘。当我看到自己德行的滋长,都是从你启发,都在你处着根时,我再有什么理由,来自大自夸而自命不凡呢?

    当你在旷野里,叫一个带五饼二鱼的孩子立在那批饥肠辘辘的群众之前时,谁也没有想到你正预备着一个光荣的奇迹,而预告着圣体圣事。这个孩子,带着这一些饼和鱼,装在破篮里走出家门时,决不会想到你的圣神会引导他,靠着他这只破篮,发生了伟大惊人的大圣迹。为我们也是一样,你的上智无声地在我们的心灵里,布置着修德的路线,在需要时供给了真正的助力。

    你曾在不知名的树林里,预备了你十字架的木料,你的上智,为了这个用途,叫它滋长茂盛;你曾预备那条供给伯多禄和你完纳税金的鱼;你曾预备那些听你道理的教友,一如宗徒行实上记载的那个染坊女工里狄雅,你曾开启她的心,使她留神听了保禄宗徒的话。

    隐藏着的天主,你曾汇集一切原料,配合运用,这正是你匠人之子的手技和职业。你在纳匝肋,也只做了这些事。你愿从我们不堪的朽材上,做出奇妙永久的工程。可惜你这个完整的上智,对我们却漠然不介于怀,一如过桥的人,走在桥上,连河水也不看一眼。你对我们,没有一天停止了你的工作,可是我们,连想也不想一下,一任卑鄙龌龊的思想,腐蚀蛀咬,败坏了我的心,衰老了我的身。

    假如我们略加思索,或更好说,假如我们只要停止盲目的话,那么我们能看到,我今日还能站立在你至尊之前,都因为数世纪来,你曾把世界上的一切,配合调整,使我善功的每一桩,每一件,都是你一无休止的永爱的筹备和答复。
三十二 以长至智
    人间文字,宣述你不可形容的至善时,自有一种微妙的深义。当我幼小时,人们把一切施于孩童的诫条,总归一句,说:“乖些!”这是一句小孩子的话,指的是慧黠,机敏,惊悟,比如说:乖巧,乖觉。无疑的,主,为什么在我岁月的过程上,阴影更为密布?在我应该完备的修德的经验上,为什么还用着同样的字句——以长至智?希腊的智慧之神,并非孩子,在世界任何预言里,老人总比孩子们更有智慧。

    我不该从一个地位,走到另一处去,为能到达你跟前,我不该像松鼠一般在树枝上跳来跳去。我修德,也不该若人们更衣一般。德行,该同我的年龄一起增长,好似我表皮的组织,我们在我们表皮之外,长得更大更好些;同样,我们也不能脱离了我们孩提时的智慧而到达你跟前。你的诫命永远不变;你的圣意,也没有黄昏;我的本性,不会转移,我到死还是人类的孩子,那圣化我孩提时代的德行,在我年龄成熟时,并不失去了时效。

    “乖些”:在这句单纯的字句里,我看到我们应该相似那些孩子们的一切。“乖些”,就是说,要安安稳稳,不去捣乱四周休息着的人。这是为长幼老少无不适宜的教训。我窥测大人们的心,常被焦思不安所侵犯,常被凶恶的情绪所激荡,常被挤轧的意志所充塞,老是动荡不定。当有人给我陈述他的计划、他的失败时,他不是神经紧张,便是手忙脚乱;我听着看着,我口头老是要对他们说这句往昔的孩子话:乖些吧!安静一点,不只你一个人如此听!

    “乖些”——幼小时,这句话便是说:你玩耍不要欺骗,你非功课完了才能去游戏;要安心学习,静听讲课;要长时间的听着无味干涩的讲义。我天主,时至今日,除了当事人的面纹皱黑外,一切并未改变,剧情也还是一样。在营业上不使骗诈,不要独断寡行,别一味抹杀他人的意见;别自以为是,强不知为知的自作聪明;别自满于过去的学识,当不断的虚心学习;别为嫉妒阴险心所驱使,而内心接受任何龌龊的念头……“乖些”,即是无论如何,先该尽好职务,一无怨尤地服从,即使发令的是不明智不可爱的上级;即使整天编排数字,计算斤两,给病人按脉听诊,或是送药注射或是给婴儿们摇摇篮,或是听乞丐们诉述痛苦……这一切,我们都该面不改容的耐心忍受。小德行吗?不,这是大智慧,大觉悟。人,并不需待童年死去,然后到达成熟年龄,而是成人保持他童年时善始的第一步,而继续努力。

    “乖些”:那是要你别打破什么也不撞倒什么;当年老的父母们在需要休息时,别大声叫扰,别把门户弄得乒乓作响;不要冒险地爬在窗口外面;不说谎,不玩火。我天主,时至今日,还是同样的危险,同样的狂妄,窥伺着我,我不该用卑鄙的手腕来打击自己或打击他人;我不该撞翻那些胆小者开始修德的基础,说一些全无用处的话;我不该拒绝那些赔偿我失败后给我的严峻批评,或给我献计使我得以赔偿过失的善意。在心细耳软者面前,你别大声叫喊你的道听途说;对于你的听众,你必须先量量听座的距离;勿仓卒忙乱,放弃那些正确的观点;避免一切无用的渲染,演戏式的姿态;别在你的毫无意义上,大吹大擂……那便是“以长至智”之省察对象。怎能另样呢?既然是你的圣神在度量一切。我也看到我四周的人们,他们固然不再半个身子挂在窗外去摸鸟窝,也不再在斜坡滑岸上采摘野果,可是一切恶事的影响,在这些人心里,并不轻易消失。但当他们搁浅沉没时,他们已不能再借口说不知道,因为这明明是他们恶劣倾向的后果。

    成人,完全若小孩们一样,天真地相信自己的身长远远超过了孩子们。身长!小孩子同一个老者,相差能有多少?一二尺高度的相差,难道就可引为自傲自满的基础?

    我天主,我设法要乖些,我要在至智上长进——以长至智——用你上智的目光来看一切事物,我并不幻想这是一件省便的工作,我也不信只要我身材高大,我就能完成这项工作。

    “乖”和“好”,有着同样的永久性,人们说我乖时,也等于说我好。这二字是神圣的,既然都属于你,我对此两词便终生学习不尽,因为被你拣选的人,无非是从坏人中划分出来的好人,明智的贞女,也只是从傻愚拙笨中划分出来的乖觉者,“乖”和“好”能保障我今世不受一切罪恶的迷惑,并给我天上用之不竭的食粮。

    主,但愿这个古希腊人所击节讴歌的智慧,宗徒们宣传福音时的智慧,你救世主带来人间的智慧,充满我心,充满我身,和我一起生活,而永不离我,直到你引我抵达于你的天国里面,列坐在你圣父的右边。
三十三 当我回来时 路十35
    关于圣经上善良的撒玛利亚人,人们谈论得真已不少。主,从你把他表扬给我们示范之后,更好说,从我们在他身上看出了你的仁爱之后,这个撒玛利亚人,已成为我们亲昵的人:我们愿意效法他,相似他。我天主,那当然很好,谁也不能非议。可是,当我看到各阶层的教友生活,是那么的无声无息,而又那么的隐密有功,我承认,我讲解这个比喻时有时觉得为难。我们不能人人在往耶利哥的路上去扶起重伤者;在救灵事业上,你的上智,并不常许我们占在第一道岗位上:让他们去摸鸟巢捉蟋蟀而我自己去找寻罪人回头。家庭里一个仁爱的老姑母,或是老祖母,她管理家务,启蒙孩子,当然不能说成她是在给遭路劫受伤者灌酒涂油。假如这样说,便是夸大。质朴诚实的灵魂,决不愿夸大自诩的。那么,他们怎样去仿效那个善良的撒玛利亚人呢?他们这种荫庇韬晦的生活,岂不常抱缺陷?既然他们生平,从未碰到,也不会碰到圣经上所说的重伤者;他们更不会把他横放在自己的马上,再把他带到客店里去。那么,你的比喻,为了这批老实人,岂非徒成空谈而不再是福音?

    在强烈炫眼的探照灯的光照之下,一切灯笼烛光,都被掩住分不出来了;在善良的撒玛利亚人的光辉里,和他合作的那个忠信的客店主人的德行,同样也似乎被掩住了。这可怜的客店主人,历来并没有得到什么好评,人们连提也不提及他。人们竟没有想到这个不声不响的客店老板,天主的上智把他放在圣经里,正是为了教训我们,是叫我们效法的一个。假如我们静静细想这一段圣经故事,我们可看到正是他负起了最艰苦的责任,而且也表现了最大的忠诚。骑马的人,把那个满身包扎的重伤者从马背卸了下来之后,就把他交给了他,说:“朋友,你得当心治疗他!”他从钱袋里摸出二角银钱,明明知道这点费用是决不够的,所以说:假如你多花了一点,当我回来时,我再给你算清。这是一笔赊欠的生意,为一个小店老板,实在难以欢迎。“当我回来时”,假如他不回来呢?在这一段地带,旅客行路是那般的危险。这句话,只有太天真太老实的人,才敢放心。撒玛利亚人固然开始了救人的第一步,可是以后的事,他都托给了他人;假如我们的客店主人,当时不接受这项差使,或是接受而疏忽大意,那么撒玛利亚人所开始的善举,将能得到什么后果?善良的撒玛利亚人,交了人,付了钱,跨上马背去了。“当我回来时”——什么时候回来?只有天主知道在这个谁也不知道要多长的间隔里,客店老板,人们也没有征求他的同意,他便成了重伤者的护士。他也没有时间去考虑,他心里是悲是喜,谁也不能知道。

    主,这真是我的好表样,我没有马骑,为能奔驰于大路之上;或者我手臂内也没有机会扶抱那些重伤的人;或者我只是一个深闭在大门内的小修女;也许我自身就是一个患病者,二十年来日夜躺在床上,与针药瓶罐为伴,人们讽刺地称我是一个老处女;你待我,真似那个撒玛利亚人对待那客店主人,我没有发起什么工作,我只继续于你所发起的,隐密地,无声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当你回来时,你将给我付清一切额外的支出;你曾给我繁重的职务,还加上你上智送来的各种挂念与焦急。你曾要求我长期做那些耐心而烦恼的教育工作,你又在我家里堆上了一大堆令人厌烦的杂务,厌烦得如侍候那个日夜呻吟的重伤者一般,你对我说:“当心照顾他吧!”主,不知多少次,在我要向你推却之前,你已宣布了你的命令;不知多少次,人们毫不婉转地命令我做这个,做那个!我的困难,成群而来,有时我竟忍受不住了。心想:照顾他,我没有空,这太麻烦了;可是人们还是这样来骗去了我的日子,剥夺了我的休息,没收了我小小而正当的娱乐,甚至我还不能表示我的不满。人们想我唯一的职责,便是替他们服务,于是我只有嘟哝着,叽咕着,虽知道这种叽咕嘟哝原是愚蠢,而人们也并不会因此而稍存戒心。

    你强迫我对你赊欠,我尽职已尽过了头,我为你已作了额外的支出。你看!多少大小粗细的闲活我都无条件的做了,我也没有受过什么报酬。你看我的生活!万一你不回来,那么我为你的苦干,岂不上了大当?“当我回来时”——唉!我该等着你,靠着信德活生命!可是每天的经历告诉我,这种生活,虽云慰人,但也吃力。完成你上智曾开始的工作,每天教育那些由他圣洗中重生的孩子们,治疗那些由你苦难救赎的人们,给那些由你圣神召唤而来的人们讲解要理,安慰那些你曾允许给以真福的苦人们,我只是无声地、勿休止的,和你同工合作。我天主,求你赐我热爱这个工作吧!使我完全成为你比喻里的客店主人,尽他有益的,紧要的,可是毫无光辉,毫无精彩,有时看来还是可笑的工作。

    往往是在一件不是你我同工的工作中,我反而觉得胜任愉快,因为我不求事情的善良,而求外表的光辉,不求实事求是,而只求排场体面。为我扫除这一切愚傻的思想吧!容我在你所付于我的地位上,接受你交给我的一切受伤者,我甚至看也不看,只求一心一意地照顾他们。容我满意你给我的最低的工资,信赖并等待着你的回来,不是为了你将给我补偿一切额外的支出,而是为了我能从此和你面面相见。
三十四 不知所云 路九33
    主,我生平,对你、对人、对自己,不知说了多少傻话。许多话在我说的时候就感觉到,有的是在事后。可是大部分,就在我不知不觉中,如云烟的消散,连记也记不起来了,因此无法再加以纠正,更不能加以忏悔了。

    今晚,我要感谢你,不是感谢我向你做的那些合理的、已蒙你俯听的祈祷,而是我许多愚傻的,你的仁慈曾加以拒绝、而不愿听纳的祈祷。你的上智,在拒绝我时,也并未因此减少了仁慈。善于引导者,必不使人走入歧途。假如我的一切的愿望都蒙俯允,那么我必将迅速地沉溺在我虚无的矛盾里。

    在祈祷时,我往往不知说些什么,我不知自己抱些什么心思,因着你不听允我,我就满心怨尤;我重阅你的福音,把你预许的和我的妄念作对照;你岂不曾说过,谁因你的名而祈求的,必能求得?我的自利心,便将这句圣言作为我祈祷的武器,我将你的全能作为后盾,认为我必能达到目的。知道了怎样祈祷,甚至知道了怎样求得,我自信没有更方便的,只要因你的名而祈祷就是了。于是,抱着不会落空的自信,我的幻想,就好似从云头顶端下来,坚定我所求必将成为事实的观念;我的情感必将得到荫庇,连死亡,没有你的许可,也不能来袭击我;因你的名而祈祷,便成为我随意的法宝,可用来反对足以威胁我的一切,使我若深居于坚固的堡垒中,任何枪炮,不能伤我。

    我天主,我感谢你,因你至今没有惩罚我的这种狂愚;我感谢你没有豁免我行此人世之路,需得穿着笨重的鞋子;感谢你,叫我走此修长的路程,须得背上包,踏着雪地;感谢你的圣宠,召唤了我,给了我紧急的命令,使我从昏迷瞌睡中清醒过来。感谢你当我懒惰的本性求你给我便利、赐我舒适时,你没有听从了我。我曾苦口地恳求你,可是你的慈心却拒绝俯听了我。你的严肃,使我爱上了若干精神。感谢你没有允许我因你的名祈祷,在我自私的口头,成为一种迷信的符咒。因你的名祈祷,先该有一个正直纯洁的心,这一点我就没有认清。因你的名,就是说用你的名义,替你的地位,像你一般的祈祷,求你所求的,付你曾付的代价。你曾救赎了世界,可是这世界的救赎,是在你十字架上说了一切“完成”之后;你能肯定他不会错误地使我们得到赦免宽宥,正是因为你对于天主圣父什么也没有拒绝过。可是我,常向天主纠缠不清,但又不肯偿清我的债务,对于一切牺牲,却又讨价还价地大打折扣,而我竟敢双膝跪地,用着热心人的口吻,说:因基督,如基督,同基督,我恳求你,我期待你……我该先自问问,要天主俯允我的祈求,我曾付了什么代价?我的忍受何在?我的听命又何在?什么时候我曾停止了我个人的自私的生活?也许我求天主的,只是些损人利己的事!

    假如你俯听了我的种种祈祷,我天主,我的灵魂也许早已堕落;藐视你的尊严,犹如人们藐视城河内的污水一般。我感谢你,因你曾拒绝了我的妄求,宽赦了我的怨尤。我现在明白了,你原是要我上升,既然我在自己平凡庸俗的地平线上碰不到你,那么我便需要被迫地上升找你,当我不能向你声明我的满意时,你就把一切上升的活力安置在我心里。

    不知所云——宗徒之长在大博尔山曾要求筑起三个帐篷。他没有像我一般自私,他要求筑三个帐篷,可没有一个是为自己,他想到的,是要你、和你的先知以及古教律法的始创者得到荫庇。可是你还是没有听从他,因你想到了我们众人,你知道你还该爬上另一座山头,为救赎亚当的子孙。主,多少次我的善心善愿,只是盲目的;不单盲目,甚至妄动,这岂不更为危险?可是你没有给我处分。我今屈膝感谢你,这些妄念,也许早会将我杀死,将我减低了价值,把我在这种乱冲乱挤里挤死压死。但你却明确地等待着,等待着事变来给我启示、给我光明。一个善愿,可能包着一个疯狂的核心,惟有解剖,才能看到。你曾拒绝你的宗徒及民众们,拥护你为王;可是你的王国该是比了那些民众所想象的,更伟大、更高尚、更是吸引人心。我感谢你因你当时就想到了我们众人,你就独自逃进了山里,没有听从你加利肋亚同乡们的好意。你曾拒绝听从雅各伯和若望的请求,他们曾要求天火下降,烧毁撒玛利亚人呢;你采取的行动是另一种方式,你的圣宠能渗入任何深闭的城村,以及任何深闭的灵魂。你宁愿争取,不愿毁灭。感谢你预先宽赦了我们的一切叛乱,你没有听从“雷子”们可怕的祈求,吓坏了软弱的我们。你又曾毅然拒绝了伯多禄,他曾把你从人群里引开,请求你别去想你未来的苦难,别去走那条痛苦的救赎的道路。他深信这般恳求,这般做原是最好的,可是他这种善愿,正会破坏你永久的救赎计划;正因你没有听从他,我们今天才能希望有一天享见你。我天主,我感谢你,感谢你已俯允了我的一切,但我也感谢你由于你的仁慈,你的智慧,认清了我的狂妄冒失,你只装作不闻不问,而拒绝了我的一切其它的祈祷。
三十五 两个小钱 谷十二42
    两个小钱,合计起来也只值一分钱的五分之一。可是一个微小的表示,一个穷寡妇,竟在某一天,感动了天主的心,使降生为人的天主,惊讶赞叹。照营业的眼光看来,那真是一本万利的交易。假如你把人的行为和永远的价值考察比较,你一定也会感到这个微小的动作,确是英烈的牺牲。永存的福音经,给我们证明,这个价值一分钱的五分之一的行动,竟得到基督的无穷的爱。是的,只要你有二个小钱;教训就在这些小节里,怠忽了小节,你便不会彻悟大事。

    那个穷寡妇,已站在献钱筒之前,人人都向钱筒内投掷几枚钱币。当然她也会投献,这并没有什么稀奇。留出所得的一部分来献给天主,做善举,抽纳什一所得税,或预付一笔献金,这一切都有功劳,但也只是人情之常,不值得叫我们特别关注。假如那个赤贫的穷寡妇,向钱筒内投了一个小钱,那当然很好,可是基督决不会大声告诉宗徒们,说这个妇人令人惊奇,因为贫穷而大量的人,并不少数;有的人,在自己经济困难时,也不会拒绝救济别人的。因为我们在自己的财产上,并不全部占有,留出一分想到天主,这也不足自傲。经过圣殿钱筒,一毛不拔,那简直是判离;经过钱筒,投进几个钱,是很合理很应该的,这是一种善举,是一个好教友应尽的责任。

    可是基督见到那寡妇手中的,是从她衣袋里摸出来的二个小钱;她紧握在掌心里,这是她全部的财产。他见她站在钱筒之前,一点也不滞疑,她投入第一个小钱之后,第二个小钱,也接着投了进去。于是她两手空空,而基督就在这一点上惊讶感动了。是第二个小钱,给了她奉献的真价值。有时我们的奉献,也只能一次缴付。一个致命者,在慷慨与责任之间,不能有所选择,他舍身,正得其所,假如在最后一分钟,他屈服让了步,那就是背誓。有的时候,我们的奉献原是可分批或部分缴纳。我们在诫命之外,还有一种劝导,这劝导只给你一种防线,使你的生活无可指责,但是你尽可自由择选。你手里有两个小钱,投了一个,接着又投第二个,这是一种完整的,绝对的姿态,在某一种意义上,也是一种全部的完成。在经济上,我从不肯这般去尝试因我常想要积储得更多更好一些,我也不肯在我权利上做我绝对的尝试,因我常要多些统治,让更多的人听从我。可是神贫与自弃,是严密的,绝对的。假如我已两手空空,我便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倾囊了;假如我放弃了我的主权,我全部委托于天主了,那么谁能再来摇撼我?喝水的人,总是喝了再要喝;喜听的人,总是听了再要听;要看的人,总是看了再要看。但当我闭上眼,什么也不见时,我便知道一切皆空;当我堵塞了耳朵,我便知道什么叫做真静;当我一点不饮时,为我就再也没有什么多喝少饮的问题了。

    献两个小钱的寡妇,她的行为已到了顶点;因为她,这个举动,一无保留,所以是慷慨大量的。在她之前,那个罪妇曾敲断了香油的长颈玉壶,在这宝贵的馨香里,多少还浮着奢侈妖艳的气息;可是在这里,是一个穷寡妇,很谦卑很热诚的,她也有了同样的动作,彻底奉献,一点不留。那个罪妇的举动,吸取了罪过的宽赦,得到了基督的表扬——她所做的,将受传播;这个穷寡妇的行为,得到了赞叹。不论那奉献的是价值三百金的香油,或是只值一分钱的五分之一的两个小钱,两者都是整个的奉献,全部的奉献,彻底的奉献,是受造者自动地把整个所有,奉献于天主,这便是深入天主整个宠爱中的秘诀。

    我天主,求你赐胆小的人们不再怀疑的勇气,我知道,整个慷慨的分界,只是纸一般的稀薄,可是胆小的人们,终不敢安然地大胆地跨越过来,他们不敢把自己的安全,单独安置于你。于是我们,在向教友们宣讲着绝对侍奉你的道理时,不知不觉中,已给你大大地打了折扣;我们详细解释,辩白证明,预许特约,正当我们大事宣传时,大批的人群,正等待着付洗者,而彷徨歧途的人们,又在深夜的黑暗里空喊空叫着。

    两个小钱——假如你愿意,把你的生命、时日、财产分作两份,分放在你左右手里。任你用算术方式也好,用代数方式也好,照你的意思分好之后,请你排队,排在正走向钱筒的教友群里,轮到你到达钱筒之前,你把第一份放进,接着又把第二份投入,除了你一心服事基督之外,再也没有什么其它喜乐的存在。主曾说:贫穷者得到了福音。他们,这些贫穷者现在是这般真福,以致现在正是应该他们来给我们宣传福音了,可是我们对于慷慨大量的恩宠,反而心硬耳塞,听而不闻。
三十六 举目仰视 若十一42
    假如我能察言观色,细看主的眼光,我定能了解我现在是什么,并知道我以后该怎么做,而不使任何事物再来动摇我。他曾凝目注视门徒们,继而又举目仰视天空,这种表示,有何深意,我愿设法了解。

    我为什么不老实一点?为什么我不肯暴露我包扎着的创伤?往昔,人们讲起耶稣圣心时,种种悲伤的论调,反使我坦然漠然。这是一种不关心,或竟是恶意的怠忽。但为了教会及人类的救援,我感到我的活力颤动了,紧张了;人们曾向我要求做克己,做牺牲;人们并不用长篇大道,只简单地问我是否有勇气拒绝天主。于是我情不自禁地想到这个无声的刺激里,只有智慧,没有恶意,它只给我讲一个惆怅可怜的天主,只要求人们在隐蔽处,给他一点安慰。这个天主好似他的工作计划没有布置妥贴,于是失败了,他愿把他的失败公摊出来,这个满面愁容,满眶泪水的天主,他愿退隐于小堂里,只和几个热心人周旋温存,这同逾越节的基督,博爱人群,要挽救整个人类的基督,似乎不能配合。他披心沥胆,一无秘密,在八大真福之后,又附着十二殊恩。他要求的,只是一片同情,一腔爱心。可是这又泛泛的,多少是妇女式的,失去了传教事业的坚忍绝苦的本来面目;这又如何能同庄严威武平风息浪的雄姿作陪衬?如何能同他承继万邦众民俨然若圣父真子的荣光作对比?又如何同我们咏唱的信经上说:“他的王国没有穷尽”作并论?

    我天主,我看到那些热心人心中,隐隐都有这个困惑,我觉得诧异;我再看到这个带有公教普遍性的,一般民众化的圣心敬礼,老是笼罩在烟雾里似的,我更感到惊奇。人们认为这个敬礼太灰色,太悲哀了;满是叹息,满是嗟伤,好似救世主在伟大救赎的工程里,吃了一个大败仗,于是只好退守一角,在这个小小一隅的敬礼范围上,收拾残兵,计划重整旗鼓;从此不再给全世界播道,而只给几个特宠特选的人,给几个热心知己者窃窃私语;好似他已放弃了征服世界的雄心,而存心偏安一般,可是一个这样命运多舛的天主是不会赢得青年人们的心的,年青人是宁听严肃的命令,接受简捷的真理,而不愿闻悲伤的叹息的。他们设想的天国,至少要同地上的王国一般,他们轻视没有骨气的一切。

    无论如何,这种反对,没有价值,充满了疯狂。那些拒绝接受圣心敬礼的人,也永远不会懂得。他们想:圣心的敬礼,只是在给可怜的基督,做着长篇的论爱的大道理;他们没有想到,在这个敬礼里人们的自尊心,正可得到一种绝大的活力,他们只见到柔弱无能的慰藉,而不懂得这敬礼的要求是绝对的,是一个全面反攻的准备。

    主,你固然能单用你的圣宠来拯救世界,而且也能更迅速地得到一个决定性的胜利;可是在这种胜利里,我们就没有了知己的成份。这种救赎,就只变成了一笔珍奇的礼品,一本满是不相识的古稀文字的手抄本,人们读着念着,可是不懂,单用你圣宠救赎的世界,不能渗入我们的任何经验。人们也许可以畅谈,可以欣喜,但不能说是曾经参加。人们关心的,惟有那自己曾经参加奋斗过的工程。甜蜜的幸福,并不那么切近人情,于是你把原来单独能完成的救赎工程,放在我们手里;你原是一切圣宠的唯一泉源,可是你没有我们的合作,你决意不去完工。你愿世界的得救,也成为我们的事业;你在巴莱,为叫我们记得这一端真理,你就把这个信心唤醒了我们。

    那些倨傲的假明智的人们,偏说:这只是一种敬礼的小问题。唉,该知道,这是主举目向你看着他对你说:你愿否接受成为救世的成员?和我一起做赎世的工作?看!这里是镰刀,那边是庄稼;我不愿单独去收割,我愿和你们大家一起动手,你收获的丰瘠,将看你慷慨的尺度,下手吧!

    为这浩大艰巨的工程,你曾喊出大家帮忙的口号。每小时每分钟,都有着工人为之死亡;不断的沉重的镰刀,落了下去再也举不起来。帮忙吧!当人们深夜听到这种呼喊时,难道你真的感到这简短的口号,不够有力?不够严肃?不够冒险?

    天主叫我去帮忙。叫我!假如我能深切了解,我的生活必会改变,我的一切卑微,也将消失于无形,我心中必将感到一股绝大的服务能力,一种美满牺牲的自豪:我能为天主有用,既然他的工程,没有我,便有了不足处。

    这号召并不要我脱离群众,基督常是群众一员。正因人群太雄厚了,他叫喊着,叫我去给他服务。他决不会对这批人群转背不理,为了他们,他准备着再被人缚送于比拉多。他决不使他忠贞的信徒,停止宗徒的事业,而单去给他歌唱赞颂,因为他醉心的歌曲,正是众灵在爱情中的融洽和谐的合奏。那便是造化之工,重获天真者的声音,并从死亡中重新解放过来。这是白冷圣歌的重奏。谁能说,这一切业已过时,不够时髦?谁能说,在这里只是卑微只是娇弱?该知道,爱,和死亡一般坚强。
三十七 放下渔网 玛四20
    主,你是成全完满的,求你告诉我,为能抵达于你,我该怎样自我牺牲,请你告诉我,你既满溢财富,为能与你合一,为什么我先该一贫如洗,这是否合于逻辑?我曾听到那些道貌岸然的所谓明白人,对于这一点,发出了许多错谬的论调。他们肯定地说:成为你的门徒,全部的自我牺牲,并不重要,至少也不那么需要。他们认为全部的自我牺牲和自我放弃,是一种过甚其词的夸大;他们理想着一种舒适的神修,你的圣爱,在这种神修上,自会加上种种正当的合理的愉快与福乐。他们又说灵魂的神乐,同肉情的快乐,彼此可以共存并行。你的信徒们,自可在一种万里无云的晴空之下,过着狂欢的日子。为使未来的行动清洁无罪,只需加上一些怀疑派的理论,为着忘掉已做的恶孽,只要念上一段短短的悔罪经,一切便可坦然释放。你这般的要求,自然更容易被接受,而你的福音,也更使大众欢迎。

    我天主,我不敢肯定说,我心对于这种谬论的毒素,一点没有浸染。假如我胆敢说:我的行动、原则从未错误,我的神修成绩,常是最美最优,那么我这种对天说谎,真可使一切破砖顽石,起来供给我化装了的假仁伪善。

    不,不,你的要求是整个的,谁愿在神修上前进,决不能同你先讲条件,但该一切接受,毫无还价。你到人间来,好似挥剑直入,你的访问,使人流血,我见到你就这样抓人:不顾一切,关进静修院,投入癌症间,拘进敬老院;我见到你对那些年轻力弱的女孩子们说话,你用的字句是那么的坚决绝对,使胆小的我,胆战心惊。你不说“给我一点”却说“全部给我”,你也不说“后来如何如何”而是马上实施,立即执行,把一切未来都牺牲给你,把一切希望都放弃给你。

    良善心谦的你,真严厉得可畏;你上智的行为是这般奇特。软弱的我,看到你那些加给年轻脆弱的灵魂,那么严厉而又绝对的要求,真使我寒心。

    你的作风常是正确无误的,要了解,只需看看那些我们叫做你的牺牲者,他们自称为你的特选者们,他们为你,倾心地做着祭献,他们不只是做了算数,他们做得却是满心快慰,乐在其中。也不只为了将来天堂的光荣,也是为了目前的爱,和满握你圣宠的欢欣。

    放下渔网,连头也不回;你要求的,是放下一切,因你愿意把新酒渗入人心,把一切变成永生。你先要人心彻底净洁,一如人们要在霉瓶内装灌好饮料,先得把瓶子彻底的洗净一般,出清陈旧,翻新一切。你带来的,和我原有的,彼此不可并存,犹如把木料的堂屋,翻建为大理石的圣殿,可是这种翻新,非得把原来的朽坏材料完全拆换不可。你请牙医师治疗你的蛀牙,你要镶套金壳,你非把蛀蚀或将蛀蚀的全部清除不可,否则必是徒然;你结帐,任何一笔,即使是最微小的差错,也会把你的单帐全部推翻。也只有疯子,才会点上蜡烛去看太阳,因为惟有你是独一的,不可比拟的。惟有你,是在一切之上,一切之内。你吹熄了一切灯火烛光,在我们的黑夜里,惟有你的黎明来给我们光明;当一辆火车将出地下隧道时,车厢内的灯光,必先渐渐熄灭,使车内旅客们能欣赏隧道洞口越来越亮的日光。

    你的要求是仁惠的!感谢你救世者的严厉,感谢你绝不容许我们的陈腐尸臭混进你永远的馨香里。你也决不许我们愚傻地把爱世俗的气息,调入你圣宠的乳香之内。你的宗徒们,曾放下了他们的渔网,你不是为使他们,从此一无所有,而却使他们从此成为渔人的渔夫;要张网捕人,尘世的线编织的网是无用的。你要搭乘火车,你先得到了车站,舍下你的汽车,假如你要同时搭坐两种车辆,那不是疯狂便是愚傻。你要占有天主,你就该舍弃世事世物,单纯地只占有他;天堂也无非是占有天主而已。

    主,求你赐我了解你的恩宠,和有力的意志,我对于一切过去的事物,是那么死心塌地的抓住不放。我疯了,盲目了,好似你圣经上的患神经病一般的恶仆,只知道抱怨你太严峻,责怪你太厉害。为什么你要求一切,而且立刻就要,还要我们自觉自愿的献送给你?这是我一切鲁莽、嘟哝、怨尤、拖拉、延迟的结果。

    可是富有经验的人们告诉我,自从他们承认你是他们的唯一财富时起,他们就此一无所缺。主,求你别让我陷于懈怠昏迷,失却成为毅然给你作见证的机会,尤其不许我借口调和妥协,而丧失你福音的真谛。别容忍那些宣传舒适的意念,催眠了你曾救赎的灵魂。如果我们相信间歇的忠心,中断的热心,也算是件善功;整个的慷慨,绝对的服务,只是些过分热心近似迷信的行为时,我们就比索多玛和哈摩辣更坏,而同时也侮辱了你的加尔瓦略圣山。
三十八 追随不舍 谷八2
    他们追随了你三天,这忠心已使你感动。三天追随你不舍,你为酬报他们,便显了增饼的灵迹:在旷野里,你饱饫了他们。我天主,我想在这加利肋亚的人群里未必个个都是英雄,未必人人都是成全的无可指摘的,也许至少有几个像我这一类平凡的人。我想在这一堆人群里,至少有半打以上像我一般修德无劲,意志浮活的人。这思想鼓励了我,因着全体人群,这几个家伙也得到了教导,得到了饱饫,得到了救赎,得到了宽赦。在这密密层层的教友群里,我正似一个在前线受伤而退落后方的士兵同样分享着胜利的果实。我唯一的希望,也愿靠着群众而一起得救,靠着许多勇毅者之努力,好似在密集的人群里,被挤得脚尖离地,不由自主地,涌上前去;又好似鱼池里的大小诸鱼,被大网捕尽,而跟着也得到了救援。

    他们和你,三天之久,追随不舍……主,我还要继续唠叨,请你屑听:也许我说得很不礼貌,但假如默尔息之,恐违了言无不尽之旨,说而不实,也就违反了真理,我想我还是说的好。三天!真不错——三天饥腹追随,不怕回去时半路饿倒,那真够伟大!可是我天主,我追随你已不止三天;为了追随你,我也感觉到饥饿,灵魂的饥饿,肉体的饥饿,精神上,思想上,意志上我都感到饥肠辘辘。你对我,似乎诛求得更严厉,可是我,并不比你那批加利肋亚同乡,更来得容易忍受饥饿哪!我期待你多年了,我认识你的考验,尝到了你的磨练。是的,因你的慈惠,你待我很厉害;你不要我成为一个软绵绵昏沉沉的人物,我感谢你,我认识什么叫做在旷野里摸索,什么叫做熬夜不眠,日夜心旌摇摇地,常似听着救火的警钟。有人说:人们这般小心翼翼地侍奉你,心中自会充满安慰;又有人说:奉事天主,是一种永久的祈祷,温和的,甘饴的,心灵的超拔;你的圣意,又是一种亲昵和善,而有诱惑性的邀请。我天主,我天主,我深信人们这般说,实是语焉不详,人们把最主要的部分隐藏了起来,在你的号召里,我只见是刀光剑影,嗖嗖逼人,你的圣宠,只使我们在你无限重的圣意之下,不使我肩膀压塌,不使我膝盖弯曲的力量而已。

    假如只说:世上除了事奉你,没有其他更甘饴的事,那么听从的人,也许会轻信,你也不会命令我们做任何不愉快的事。当我们缺失职务时,我们尽可心安理得地找到推辞的借口,你恩赐予你门徒的欣喜,沉醉,那是一种艰苦事业的沉醉,一种盘根错节解除后的愉快,是一种不知困难的欣喜。这批人知道怎样对你忍受,知道在你仁惠的灵迹来临之前,应该有怎样的耐心,也知道在我们人性的弱点上,同你交往,该预付多大的代价;他们认识这种若病者焦急着健康的饥荒,他们感觉到自己最后体力的日益衰微,精神的日益不支。我天主,你是严峻的主人。你严峻也好,我并不怪怨,在我人生的生命里,最美的常是最坚忍的,从充满牺牲的母爱起,直到血洒岗位、立而殒命的士兵止。

    高兴,因我久在旷野,不止三年;因我久待着你,守信不疑。你定会怜悯我,因我追随不舍的,乃是圣父打发来的救主。你怜悯我,那时确定无疑的,你到世上来,就是要救我这一类的人。可是我细细考察之下,我天主,我深信你对我,已开始了增饼的灵迹。我不必再等待我信德的生命完结之后在荣光的生命里,知道你用了什么神粮,维持了你门徒的力量;因为你并没有等待到期,你已给了我圣宠的兑现,给了我神力;在考验的日子里,在我不知不觉间,你自己,就是我的力量。我曾想我能自给自足;我又想我的力量,由我自己而来;可是我今深信,没有你,我早已饿死渴死在半路上了。

    追随不舍——我追随你不舍,而先是你同意不放弃我;或者说是不声不响地追随着我,从我遥远的幼年时代,你就照顾了我,不使我痛苦地夭折死去。奥妙的神粮,无形的帮助,从你全能的双手,施予我疲乏饥饿之身的,主,求你继续布施予我吧!假如我没有你上天的恩赐,我便不能生活,我必中途丧亡。

    使我常常爱、多多爱我这个信德的生命,这个普照着圣望的生命;使我爱这个旷野:这个你安置我生活的处境,这个无穷无边的平原,只要中间有你,只要我在你之前,何况我沉没在我弟兄们的人群里面,我并不孤独,我同他们一起,一心一意地依附在你的无涯仁慈里,我决定不离开你。假如我不离开你,我就不怕仇敌,也不怕死亡,我将永远生活在你仁爱之中。
三十九 我是道路 若十四6
    那真是伟大深沉的爱的奥迹,使我行走的道路成为神圣的天衢。我说的道路是真的道路,是我们疲乏的双足,在它上面移动的道路;是我们抱着无限希望,急促赶程的道路;是我们幼小时,即在其上开始学步的道路;是我将来死后,由人抬着送进墓穴的道路;圣教会岂不称在此涕泣之谷往来的亚当子孙,叫做旅行者?

    主,求你使我了解你在一切事物上无声的标记,请指示我,你道路的福音。古老的罗马人,曾讲起过神圣的道路,可是他们不了解,他们只是猜度臆想。从你等待在村头市梢选择了你的拣选者之后,人类的道路上,便发生了奇事:我们的救援,也许便完成在我们熟悉的道路之上,像扫禄在大马士革路上一般。当人不知前进路线,不知何适何从,或摸不着路头,或放弃了可靠的引向你光明的路线时,我们以为是迷失了路径。迷失了路径,往往是死亡的别名,另循蹊径,又是受教信任的表现。

    人走路,信任路,虽知前有河流,阻住去路,但我们知道定有桥梁,可以解决困难;假如我们必须穿越树林,我们知道林中自有小道,那些砍木伐树的人,早已先我而行,走出林子,决无问题。即使你要上山下坡,沿悬崖,探幽谷,总会有路可通。主,道路真像你,它无声地联系着四方的人和事物使之汇集合一,而又使异方域外之人,得以异道同归。

    所以圣教会祝福我们的行路,在圣教日课里有着行路的经文。沿着悠长的道路,走向遥远的看不见的归宿,等于圣祖亚巴郎离开迦尔代,贤士的走向白冷郡。你岂不曾亲派天神告诉贤士们,回到本国,却该另择路线?他们也即遵命,乃由别道而归。

    多少古老的教堂的道路,引向你古老的圣所,这上面,奔波着多少朝圣的旅行者!所以我在世路走的亦步亦趋,不能认为是庸俗。你自天降世,在我们的世路上行走;你曾同你宗徒们谈论路线,选择走哪一条更好;你曾避去犹太和撒玛利亚的道路;是在路上,伯多禄承认了你是活天主之子基督而你授给以天国的钥匙;我天主,你通过背负十字架的苦路,救赎了人类,使我得到了宽赦。而我仓促就道,在路上急急赶我的路程时,我便在做你曾做过的事。当我走我悠长的路程,走得筋疲力尽,消耗了我的健康时,我就相像了你;你大力的圣宠又常在我们的羊肠小道上,同我们相遇。瞽者巴尔提买,斐理伯劝化的厄底奥比人,再有那个撒玛利亚妇人,以及有史以来,许多由你的圣殿、遥远地吸引过来的人们,都有着同样的经验。

    没有什么比道路更为审慎,更为不可抗辩的,或左或右,你跨出了一步,那便是失足;常在正道便得保险;你的上智,便是捷径。假如我不离开你我便不缺少什么;你既是道路,那么除非你领我到你那里,除非你领我到你圣父的光辉那里之外,你还能再引我到什么地方?

    可是泥守古道,走定老路,并不令人舒服,因为有时羊肠九曲,它并不告诉你为了什么,它无言像你,它寂静像你,当你的圣意要我伛偻于上下坡时,我近视的智慧,偏要我抄袭斜角小路。我常想改变你的计划,我心头常涌着许多命令式的“为什么”来责问你。为什么你要求我作某一项牺牲?为什么你要引我到这批罗嗦讨厌的人群里来?为什么你要我整个的委心自弃?为什么你叫我修道?为什么你偏要给我考验,给我病痛?为什么我预计的真福和自由,会这样姗姗来迟?你的道路真是迂回曲折,可是你的先知,你的前驱,却都说你的道路是正直的,你说:“弯曲的小径要修直,崎岖的道路要削平”,除非我又看错。我觉得你的言行,实有矛盾,你的上智,也并不喜欢正直的道路:我常凝想一切配合我私意的才算正直,迎合我思想的才是正确,当我的计划和你的不调和时,我常以为是你在歪曲弯斜。在性急人看来,只有在他的表面上才有正确的钟点,别人的钟表都走得太慢了;我偏情中的一切狂妄的经摺线,我竟认为是唯一的从墨斗里弹出的直线;不,是你,虽然我叫喊莽闯,你却不厌其烦地推逼我走上正路,我要抄袭近路,结果是兜了冤枉路,当我回首后顾我过去的岁月,我看到你在我身上的圣意,真是一无转弯的单刀直入。正是你正确的思想,使我恐惧,我知道,你用十字架及你苦难圣死的路,来引我抵达复活的光荣,“因其苦难及其十字圣架,幸迨于复生之荣福”。我恳求你保护我,别使我在你的正路上,左右倾侧而迷路失路,或因我疲劳懈怠而中止进行;主,求你许我成为一个走达目的地的旅行者,而你成为我永远的归宿。

    行路祝文

    吾主,指我义路,示我正道,直引我步,

    率遵圣语;凡诸非义,无得暴我。亚孟。
四十 世界的审判 若十二31
    主,使我一则以喜,一则以惧的,正因为谁也逃避不了你天主;不单不可以逃避得掉,而且是你在决定着一切。但你在人间走完行程时,从此人类便将在你面前,永远分成左右两组。从此不会再有什么问题,各人都已永远定局。你的工程,谁也不会再去延续,世界也不再需要有救世者,也不再需要去救援那些不认识你的人们。

    谁也逃避不了你天主。你是光明。光明已进入黑暗,黑夜已同意接受光明,它原先的黑暗已被完全驱散,黑夜也变成了光明;可是那个拒绝光明进入的黑夜,已不能像先前那样了,现在它已是一个自愿的黑夜,一个存心蔑视光明的黑夜,一个成了有罪的黑夜,哪个不愿有天主的人,成了比单纯的坏更坏,成了一个应受惩罚的被判决者。

    世界的审判业已开始。无论人们同意与否,你是在他们中间。假如他们真的没有认识你,倒还可以行善;可是伪装着不认识这块屋角石,而存心践踏它的,决不能说在伪装践踏它。你已在我们的世界上布置就绪,你将审判万民。我们以前用什么态度对付了你,我们将来便在什么态度里永远存在下去。当然我默想到这点,我心头不觉起了一阵寒颤,我不喜欢具有决定性的事物,我好似一个作家,被人攫去了他正要加以修改的未定稿,而伤心若狂。我天主,自有史以来,人类就在行使欺诈,错错改改,停停做做,结束点,总不敢放上。你是结束点,你是字母的最后字,你是奇妙的奥没嘎,在它之后再没有什么可期待的。所以我们该同你料理;我们应该把你作为我们最后的靠山,最后的希望。

    当你路过时,就能认出你,知道你是谁,并在人前一无虚伪地承认你,给你作证,这样在生命上接受你的真理,那是唯一躲避死亡的方法。你在人前时,那些不要看见你的人,便视而不见有你;你不断地训诲开导,可是那些自愿的聋子,却听而不闻你的片言只语;当我们从你无穷的工程内,听到满是你的声息时,他们却把我们当作疯子。人生唯一紧要事务,便在你路过时把你拦住;可惜许多人,终生坐在你经过的路旁的泥潭里守着你,却说他们从未遇见你。你在我们中间;你的目光在询问我们,你的真理在批判我们;可是许多人,来来往往,哭哭笑笑,吃吃睡睡,从未想到,你就在他们面前,在他们需要时,也没有想到碰一碰你的肘臂,请你帮忙。

    这许多人,你已加以判决,那些存心不要认识你,设法远离你的,必将如愿以偿,将永远看不见你。你是威严可怕的,但也是仁慈的。你,可怕,如英烈志士的不肯屈伏,如真理的不受挫折,如公义的已被腐化。但愿你的圣宠保佑我,不使我成为自愿的盲目者。

    有罪的盲目者们并未说谎,他们说,他们张大了双眼,可是没有看见你的存在。他们的罪过以及他们层层的不忠,把他们置于不能见你的境地,好比有些犹太人,他们的恨心蒙蔽了眼,甚至在钉死天主圣子基督时,还自以为行着善事。长久的怠忽,粗暴的骄傲,无底的贪心,固执的硬心……我们同意了这一切,黑暗便霸占了我们的心灵。几时我说我不曾看见你,这不是一种借口,而且永远不能成为一种有价值的借口。

    假如我曾听从你,假如我不去游目斜视,假如我肯甘心臣服于你,假如我承认我的一生尽受自你!……希腊的教父们曾给我们一再讲论,在你降生的奥迹里,你曾治疗了一切你曾领取的,你要治疗人类整个的本性,所以你曾取了整个人性:灵魂,肉身,明悟,爱欲,成了整个的人。那么看来,我该在我身上,发生同样的效果;我所保持的一切,尽散失了,被罚了,一切无用,一切只供给死亡;你收取的,我缴还给你的一切,是被治疗了,神化了,成了不死的而进入了父家。假如我的岁月没有成为你的,那便是一无价值;我长久的努力,假如没有你的圣宠作起源,也只在虚无中搏斗而已。

    我的审判者,请你拿去一切吧!我不愿你审判者的名称,使我战涑恐怖,冷却了我的依赖心。彻底地讲,我爱你,正因你是决定性的。假如我的判断可以更改,那你便是一个弱者,那么残弱的我,在你的浮活上面,再有什么可以依赖?可是你对我的判断,谁也不能更改一点一撇,在你的判决书上谁也不能再加注释。当你那天目睹了我,宣布我是“你的人”时,当我考验的日子已到了尽头,当那没有日落西山的那天来到时,我将无尽止地赞美永久不变的你。你曾付给我的支票,一张定期的支票,叫我期待着,期待着到期时,你,我的审判者,你将给我兑现永生。
四十一 一切都很好 创一31
    我天主,你的工程,何其美妙,你的产品——万物,虽经我们亵渎妄用,但多少还留有原是你手创的痕迹。极端的伪神学者说:万物因着原罪,已完全变质变坏,即使要把它改造过来,也已是不可能了。理由是因为万物已不相称于你。圣教会曾把这种谬论,断然加以拒绝。因为造化之工,因着原罪完全变质,是不正确的,造化之工,因着原罪的连累,成为残弱,那是真的,但只受了创伤,可是并未死去。受伤者并非即是已亡者呀。

    万物既是你造化的工程,我即能在万物上面,寻出你的指纹来;既然万物由你而来,它也必将回归于你,而你永远的气息,便在万物之上漂流浮动。主,我愿今夜同你手创的万物一起祈祷。我尝问为什么在我们的瞻礼单里,还没有天主创造天地的瞻礼?人们在万物的概念上,已弄得乌烟瘴气,非教徒不知道把造化之能归功于全能天主圣父,却去归功于神话式的神祗,或归功于自然。这是一个紧急迫切立定新瞻礼的理由,使你的工程,复得其应有的荣誉。有了这个瞻礼,教友们,将在隆重伟大的场面之下,举行着补赎的善功,好似人们在一座被侮辱亵渎的圣堂之内,举行着庄严的赔补大礼一般。

    我听到四周,那些自命为大彻大悟者们的深长叹息;他们感到一切无聊厌烦,甚至想有生之日,还不如死去,人生再没有生活的价值;他们从未懂得用质朴诚实的眼光,静静地安稳地去看一切简单质朴事物的美的真相;他们不知道在这些简朴的事物上,原满罩着神圣的光辉;真的,他们一生到死竟没有张开眼来。

    你的工程,并未晦暗,你的杰作,从未失掉了鲜艳,你造成了万物后的赞叹之声,至今我们还能在宇宙间听到其回声。万物是这样的美好,人们正怕惧着别流连太甚而停止在对你的赞叹里。当人们同意歌唱你的工程时,他的生活便成为一个永久的欣赏,即使不深入到一个神体的世界,就在可觉的事物上面,也已足够使人不断地钦崇朝拜你。我天主,请你告诉我,我们古老的远祖,他们向参天老树膜拜,他们向涌泉瀑布进香,是否完全错误?是,是,我知道他们错了,他们把制成品和制造者混为一谈。他们钦佩后果,却忘掉追溯原因。可是制成品与制造者之间,并非绝对隔绝,后果没有起源,不能独立自成立。我们远祖们的错误,并不在妄行的动机,而在于归宿的过早,停止得太快。

    我对于万物没有适当的尊敬,我好似抢劫格林多的罗马士兵,掷着骰子,拈阄着无价之宝的希腊古画。这一批千千万万传递好消息的奇妙使者,从美丽的牡丹,到焰花似的流星,它们都在给我们诉述你的美妙而叫我爱你。可是我没有听到它们的呼声,因为我只是一个莽汉,我自私的荣华梦,又阻止了我,并使我减低了身价。当一个大宣讲师宣讲他的道理时,我听到他全篇道理密密编结的结构,我听着,我钦佩,而自觉心悦诚服:可是否需要去惊动这些大宣讲师,来给我讲解或给我温习这些古传的万物的真理?你在圣经上,岂不曾叫我们去看田野里的玉簪,天空里的飞鸟?难道圣经上的蝎子,蛇,母鸡,蛋,牛和驴,马槽和油灯,面包和奶,渔船和渔网,镰刀和庄稼,风和浪,甚至鸡的啼鸣,夕阳的晚照,这一切受造之物,不是通过了你,对我们,都是充满着怀念和教训?一个教友,当深夜听到更鸡长啼时,难道不就可在黑夜中的鸡鸣报更时,联想到司教公署和伯多禄的背叛?当我在熊熊炉火之前烤暖时,我不能想起罗马的营兵以及婢女们的窃窃私语?这个无言的夜,这个静静的夜,岂不能叫我听到你往昔教导尼科德摩免陷于死亡的重生的至言明论?

    你,处处都在。我转向任何一方,我见到的,就是你的真理和你的爱。你是万物因之受造的圣者,你是造世救世赎世者。神学家告诉我们,我们可以这样说:是造世者,亲临再造了世界,一件艺术的精品,由创作的艺术家自己来修补整理,岂不更好?这就是圣言之所以降生成人。天地之内,宇宙之间我寻不出有两种底稿,两幅图样。好似我们历数世纪造成的伟大的建筑,第一个工程师不能完成,由第二个第三个来继续完工一般。宇宙间,一切由你创造,一切由你再造,你从那个用以握住正在海面上下沉的伯多禄的双手,也即是创造天地及其所包涵的双手,也即是在最后一天将救援我的双手。

    主,求你教我时时处处在你的工程里,朝拜你这双神圣的手;教我在欣赏之中澄清我的思想,不许我的口,不许我的心,有一思一行藐视或侮辱你手创的万物。在这个奇妙的万物的行列里,你也把我列在其中,占上一席;我,和一切受造,在你手创之后,你曾加以赞叹,加以批评地说:一切都很好。
四十二 斗底下 玛五15
    主,你曾禁止我们熄灭灯光;你既不愿我们把自己减低身价;也不许我们取缔可以发生光辉的一切。我惊奇,但我深怕不能了解你的命令,反利用你的命令来给我可笑的硬心供奉立品,并促进我虚伪的夸大和自负。发生光辉,便是暴露才能,一切投机钻空子的人,一切愤愤不平的人,一切自认为被压制在人下的人,必将利用你的命令,借口你今日说的那“斗”来自作辩护。多言的人,从此不会缄默,既然他们常自认自己的口若悬河,所以滔滔不绝者,流出来的,无非是清泉活水。自认彻悟或初出茅庐的人,必将要求着灯烛台,以得耀炫示众于是一切端庄,自制,韬晦,谦让诸德,都将成为可笑甚至不善了……当人昏迷糊涂动摇不定时,必将把自己的缺点弱点,认为是一种最适宜的掩护的“斗”;他们可以给自己的卑劣畏怯做借口,他们可以责怪时代,痛骂环境;自以为假如他们能在灯檠之上,蜡台之顶,那么他们必将如何成就云云。难道莫非谦逊者才给你光荣,你岂不曾教我在被人邀请时,勿占首席而自觉地去奉陪末座?

    我说的斗,并不是说我们有权利去伪装我们的德行,或是打扮我们的才能,这不是自制,不是端庄,也不是保密韬晦,这一切德行都很需要,我说的这斗,便是小人气派,不信任,习惯说虚话,一贯的卑劣。这斗,便是小气,藏起吝啬的火光,并不是为了避风自卫,使能燃得更亮,但是只为了要照亮自己,不肯光照别人。自私自利,便足以包括我们熄灭灯光的一切。许多人,终生成为无用,就是因为自私自利,美其名曰明哲保身。假如他们肯给人服务一点,对自己牺牲一点,他们便可照耀一方。斗,就是舒适的生活,怠于努力,封疆自守自满于他的小天下,拒绝光照整个的屋子,惟按自己的私意,自己的小聪明,而营营工作。斗下的灯,衣袋内的钱,埋藏着的元宝,同样都受到可怕的斥责;一切不生利的财富,将来我们都得交代,一切由于我们怠忽而遭受的损失,将来也得清算。

    在基督徒体质里,应该含有一种神圣的宽阔的胸襟。为什么要怕惧光明?为什么要去讲使人泄气的道理?为什么只顾小小的信者之群,而疏忽了在黑暗里等待着的光明的广大群众?主,我厌恶人们把世界这样划分,好似把一间大屋子,一小间一小间的分割开来,说:这里是我们,那里是他们;这里是教友那里不是教友;这里是朋友那里是仇敌……这样的分疆划界,你从未规定过,你却说我们应该成为世界之光,我们的爱,应该如你圣宠一般的无远不届。我们今日的仇敌,也许在冥冥之中,你正筹备着成为我们明日得力的同志,一如往昔在大马士革路上的扫禄一般:一个着意难为教会的人,竟成了传扬基督于普世的大宗徒;我们的教友群,已不占首要地位,他们已有所有得救之道,他们已能站住,只需防止跌倒而已。有着真理的信仰,便不用害怕面临哄骗和错误:黑暗并无能力来熄灭光明的呀。有着圣宠的信仰,也即不用怕要求人们去修英烈的德行;也不必担心他们的方法,是否能配合他们的责任;也不必顾虑他们的财源,是否负担得起;我们只在叫他们一心倚靠天主,倚靠他的全能以及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恩宠,并督促他们相称于基督。

    无信德的胆怯,促成了我们的失败。我们被许多拒绝共同作战的人们所充塞,按照他们的说法,是不愿受累,他们只愿在胜利之后加入同盟,一切退缩,他们都欢迎,他们从不肯在无我的博爱大道上迈步前进。他们也从不肯同意毫无保留地为着众人的利益而发扬光辉;他们的德行,只是狭窄的,不信任的,他们第一桩关心的,便似那些可耻的士兵,在上阵开火之前,先得找一个隐蔽之所。

    光照众人,我是属于众人的,我没有权利只为我个人的利益而运用我的思想,癖嗜主义常包含着重大的罪过性;我的精力体力,以及我一切使人羡慕的,都是我的“灯光”而应该烛照全屋的;一切平凡庸俗,为柔弱的我们,常充满着幻惑性,当一件职务使我不便时,我立刻回答说:这不关我事。

    主,在和我同时代的人中,在我生活的人群中,我认识几个可给你保证的人,他们并非像人们说的那么坏,也没有自己说的那么不堪,他们,一如他们的长兄们,抱着极大的服务心,不愿一无目的地生活着。他们不拒绝工作,甚至肯为工作牺牲,只要他们的工作不落空,死得有意义。他们如上阵的士兵,需要有一个进攻的目标,一个桥头堡,由此可以大举进兵,发挥全力。由你圣宠在耳边的鼓励他们将开始服务。他们未来的职务,因着在众人心里燃起的光明,而光耀显赫;这些人将在真理的信心内,得到解放,在正义里,得到救援,在基督的宽赦之内,他们将说应该说的,做应该做的;这些人,将如天空的星星,常放光明,直至永远。
四十三 两岁以下 玛二16
    主,黑落德君王,为了要消灭你,竟把周围一切像你的婴儿,都杀戮了,于是白冷四周,充满了那些母亲的哭声,黑落德式的手腕,可惜至今没有改变,他们的方法,也没有进步;他们要摆脱你甚至不惜蹂躏自己的本乡本土,作贱自己的同胞。

    在你还未能开口说话之前,他们就要把你消灭。他们残暴地,疯狂地,打击着新生的基督;深怕这个以色列的天主出来之后,便要妨碍他们的行动。

    主,我认识这些暴君虐王,疯狂破坏的残杀者。我知道这些迫害者在什么地方,岂不就在他们本乡本土?在他们心灵深处?当你的灵感开始滋长萌芽时,在你会开口之前,便想塞住你的口,使你不能讲出片言只语;我们虽紧紧握住我们的自主权,可是在西乃山顶,当你在云头里,在雷电交加中赫然威临时,我们却不敢反对你;但当你谦卑仁慈地惠临时,我们采取了卑鄙的手段,我们拦路袭击,把你在人类身上着手开始的工程,彻底毁灭。

    每次你在我们的意志里,由你圣宠光照,产生一个善意善愿,使我们更趋于善;可是我们怕的就是更趋于善,因为我们不喜欢种种严肃的德行。我们怕对你让步,你会提高你的声音,越来越强;我们怕见你这个没有宫殿的王者,在这座宫殿里,我们的自私心,曾很舒适地布置一切,预备尽情享受的。你的灵感,是那么的轻微脆弱,我们的善意善愿,又是那么易于摧毁,真是所谓人不知鬼不觉地无声无息地可以轻易毁灭;谁也不会遥远地再听到古代辣黑耳在辣玛的哭声。当一个慷慨的意愿发生时,我们只需弹指之劳,便可把它熄灭无存。主,我今开始相信,重大怠疏的养成,即在毁灭这些微小初萌的善愿,也就在这种心灵的残暴上,许多道貌岸然的灵魂,他们的心灵上的善功却是一无所有,也是这个理由。唉!假如我们听任基督在心灵中生长讲话,假如我听从他圣宠的微小的初步请求,那么我们什么不可成,什么不可得呢?生命界里,最微小的,常是最生效的;树木的生长,是在苗头细球;大军的行进,也需少数的先头部队;一枚微小得几乎看不了的针头的折断,便会使整架缝衣机完全失其效用。你的先导的圣宠,差不多常是觉察不出,但却是具有决定性的。整个的人生,在她轻微的激动之下,竟能完全改变过来。

    可是我们常把你的圣宠半途腰斩了。我们对你长存警戒之心,又满是欺诈伪装;我们不愿有一个对我们罗嗦的天主。主,容我爱你在我心灵上的孵化工作吧,通过这无言温存的爱,改变我可耻的丑恶,使之成为美善。

    假如我不容许你成为我的君王,我必将恶上加恶;又因为我怕你,我便将自己前途上天真无罪的嫩花,完全截断捏死。诸圣婴孩的被杀戮,是历史上最残暴的一页。在我身上毁灭你的灵感,或相似你灵感的一切——白冷基督的相似者,这也是一种流血的屠杀;假如人要逃避你的意愿,就应该将他的整个的有,撤空清除。对怕惧的人,一切慈爱的灵感,一切慷慨的启发,都认为是可疑的;对那些不愿受麻烦,不愿从梦中醒来的人,一切高贵的爱,都成为令人担心的。我知道,假如我要将你从我生命里取消,我得先把同我职务配合的一切丢掉。我又知道要摆脱你,我先该牺牲许多无辜者,我既不能限止你,我只有把我的一切善意善愿,一个不漏的全部宰杀。

    可是我这种血腥的行动,并不能取缔你,只是加重自己的罪过而已,你常是人们心灵的真主,就是对那些难为你的、否认你的、驱逐你的人们、你也依然是他们的君王。

    我们自作聪明的战术,在你看来只是一种儿戏。当我们不许你说话时,我们剥夺的是自己的常生。这一端可怕的真理,使我们充满了安慰。因为人的灵魂既然为你而造,那么,你就永远是人们心灵上的君王;而且在人生命的过程中,你的圣宠也决不会放弃他们;人们犯罪,并非他们的救主基督,在救赎他们之前已被杀戮;而是他们不愿接受这种送上来的救赎,反把天主认作是一个僭越的霸占者。在这世界上,我们没有能力把你消灭,却会把你从我们心头赶出,可是你,却在国界另一面的埃及,等待着你仇人的死亡;一旦地方恢复了自由,你又重回你的故乡。主,也许我不忠于你的时间太久了,请你回到我的心头吧!我心头的虐王已死或快要死了。主,我对内心生活的建立,确是煞费苦心;我不了解这种种复杂情形,我从今对这一切低级卑鄙感到乏味。我不愿再抹煞我的善意善愿,我不愿再毁灭你给我初生的圣宠了。主,请你临格我心,并为我心灵之王吧!按照你的无穷仁慈,使我成为你所愿意的我吧!
四十四 猎人的网 咏九十3
    主,你对那些把希望放在财物上的人,常是很严厉的。虽则我们在重读圣经时,尽量设法要把你的语气,想得柔和婉转些,可是你用的字句,那么严峻可畏,我们的注释,实无能减去其尖锐的棱角。你的字句,冷若冰霜,“锐愈利刃”,假如我推说不知道,那真是弥天的大谎。我也感觉到,在你信徒与非信徒之间,对于钱财,应该有绝对不同的看法。你说的那句不能翻译的“罪恶的财神”这名词,我们同他们,也不能有同样的见解。这财神便是你的仇敌;你早说过:“一个人,不能事奉财神,又同时奉事天主”;天主和财神,显然是势不两立。

    我今日重温这一课神贫的圣训,虽则有似夜间飞蛾在灯火四周打转,令人目眩,令人危险;但有几派异说者,对于财富一道,有的结论太简单,无庸考虑;有的解决太取巧,容纳一切;这都使我感到怀疑。修会内有一种神贫愿,这神贫愿同听命贞洁二愿是同等地位,并不超过,可是这神贫愿,不能同会院围墙一般,分界划清;神贫的精神也不能若一种专利品的去包办。既然种种德行,在你的教友身上,多少总得有点存在,而一切超性的财富,在你教会之内,原是彼此共有,互相通功的。

    主,有人把神贫二字,贴在嘴上,从不离口,可是他们所讲的,他们所命的,绝对不是神贫而是吝啬的极端。他们说消费一多,便是错误。我看这种论调,并不那么超性。当然,人们不该自私地为了自己舒适而大量消费;我们甚至不该消耗一分一厘,来豢养自己的仇敌;可是当有人叮嘱我重视钱财,重视得令人起敬其畏,重视得好似一件圣物时,我想他们这种说法,是在把你的圣言变质,是在叫我们崇拜偶像。重财之道有二:其一是铢积寸累,越来越好,永不满足;其二是用钱极少,一有消耗便觉浪费过甚。这种贪多务得,及紧握不放,同是贪财的真相,同是崇拜偶像,同是财神的俘虏。神贫之德,是绝对大方的、慷慨的,只知道银钱有被使用的价值。但有人却去缩小神贫的广大辽阔的范围,一味若小经商的打着小算盘,手指颤颤地数着铜角银元,连一个小铜板也舍不得放手,好像这些都是他最宠爱的宝贝儿子;看他们讲起神贫时,一种焦急的患得患失的神情溢于言表,那正在给这尊贵的德行化装,侮辱了山中圣训第一端真福。对于钱财,我们固然该持心不可思,手不可触的态度,但经济节约,并不叫你重财若命,却叫你准备着做更多的哀矜。真正的神贫者,当似古代的殉道者,对偶像吐以痰唾,这动作,虽不高雅,却是质朴的中悦天主的,含有恰好的教训。我们中,谁肯对这些木偶神像,吐痰唾弃呢?谁心中再没有这个镀金的巴哈神像,或是金属制的财神菩萨呢?

    猎人的网——我们很容易跌进这个历史悠久的网里。我们重视钱财,我们认为先知们、隐修士们在旷野里忍饥忍寒的洒脱生活,是一种受罪;我们愿过一种优越舒适的生活;财奴的思想浸染了我们,我们不愿两手空空,我们在路上舍去的,回头又把它拾了回来。一切,甚至我们的善功,以及善功的报酬,我们也斤斤较量,作为我们估价的对象。

    我天主,我愿吸取神贫者的清福。你的信徒,不论是在修会的或在俗世的,都该认钱财只是一种生活的方式,我们不该把我们的心神,全部灌注上去,一切暴利主义,更该和我们绝缘。求你使我明白,我唯一的财富是在占有你;不许世上的任何财物,在我周围积储;懂得世上最伟大的事业,惟在实践神贫;人类的精神宝藏,并不锁在保险箱里,而是在那些心无私累,充满着天上快乐的人的心灵之中。“金子银子,我都没有,我所有的却要给你;站起来,走吧!”你的大宗徒伯多禄,就这般向圣殿门下的瘸子说过,你的司铎们,因你的名,也这样无条件的把天国赠给了罪人。赠与,是无条件的,惟有无条件的赠予,才使领受的人看重珍视。你无条件的赐了我圣宠,圣教会曾把反对此论的贝拉热派弃绝了。我无条件的接受了你的宽赦,无条件的接受了你的神力,使我羸弱的意志,健康起来。我将来还要无条件的接受天堂,我又无条件的在我生命的路上,接受了种种益友的善表、纯爱、以及明智的劝导,一如古罗马的弟兄们,在亚比亚途间,不花一文的去接受保禄一般。

    我即充裕富饶。我既充裕,我该给谁施舍呢?给世上一切活人,给地下一切亡者,给未来者,给周围者,给一众人,甚至把我的称颂感谢,以及我两袖清风的宝藏,还给天主。人们只用空着的手,彼此相握,价值也就在这上面。但愿我的双手,满握着的,也只有你。
四十五 止住了寒热 路四39
    扰乱我们的一切,你从不喜欢;种种寒热性的东西,为你都不感兴趣;你进到任何屋子,常常先赐给他们平安。你的一切动作,都走向平静,走向安和。

    我,就在我种种寒热性的动荡里挣扎着,我心灵上的善意善愿,也充满着热潮;忽而向右,忽而向左,好似被病疟摆布的人在昏迷时乱动乱摆一般。当一切平静时,我反觉单调厌烦。

    主,在你信徒的心里,信心也常震荡着。屡次有人规劝他们,少管些分外事,免得把事情弄得更坏。可是他们把疑心病和恐惧心搅混在一起,一无尊敬地抨击一切,或是不假思索地接受一切。他们不知道怎样把眼睛向着光明渐渐张开,也不知道善意善愿和正直的思想,怎样彼此互相依靠,而得到超性的和谐。他们怕真理如敌人,怕真学问若僭越者。他们灵魂的情形,正似患寒热症者,把滋补的食品化成了毒素,于是只有尽量减少食量。他们信仰的健康,有力而和平的健康,在发热时完全失去了,他们只是心烦意乱,乱闯乱撞。在你的信徒里这种人可真不少呀!

    他们不知节制传教的热忱。你说他们不知节制,他们一听这话,便认为就是侮辱;可是一旦心火过去,便成了心灰意懒的人。假如你一任他们去做,那么他们会把你田畦里的莠子拔尽。可是同时也把你好麦的根须铲除无存。这种过激的,一时高兴的行径,正严重地毁坏了你的工程。他们不懂得怎样细巧地从事救灵的细巧工夫;他们不愿窥伺等待你上智赐予的佳缘良机,事事只凭一时的心火去蛮干,干得气喘力竭,而结果:徒劳无益。

    主,这些虐症使我萎缩,使我危殆。难道你不能恢复我的健康?当我两耳发响,误听你的声音,当我发热梦呓,看不清你的存在时,我何能再认出你的福音?我的生活就在这样乱哄哄地瞎干,喘息尚不及,更何能记忆你良善的金玉之言?调动多,进步少,一切使我分散激荡,而终没有使我柔顺服从。我的一切,甚至我的忏悔,也成为疟疾性的,我仓忙急促地要把我内心安置就绪,而不预先多费一点时间,使这神工好好进行。正好似那些要清理办公桌的人,拉开大抽屉,把桌上乱七八糟的一切文件纸张,一股劲儿乱堆乱塞,于是面对这样清除的桌面,自以为一切都已安置就绪了。

    我们缺乏在长久时间内等待真教育的成果的耐心。为更改一个意见,有时并不需要一分钟之久,可是为布置组织,使人确信诚服,成为生活的忠心,那就需要有沉长的工作,和耐久的和平了。我深恶不照我性情脾气的一切:当你圣意的进程,姗姗来迟,和我心急的思想不合时,我便跌足暴跳起来。

    主,止住我的寒热吧!它阻止了我的祈祷,消耗了我蓄养着的慷慨。它使我,在定了多少好志向之后,不去按部就班的进行,却疯了似的向前狂奔,于是我在第一个挫折上倒了下去,又可怜又可笑,好似掉在陷阱里,结果:一无改进,也无再起的能力。

    请你执住我手,你往昔曾这般治疗了患寒热病者,只要一碰你和平的力量,一切骚扰混乱就清除灭迹了。我唯一的圣宠的神医呀!只要你的手放在我的手里,或者我的手放在你的手里,我还能为你的光荣做一点工作。假如我眼能重见光明,不恐惧,我仇恨,不兴奋,不紧张的话,我将永远看到你。主,驱除我的幻想,消除我的梦呓吧!

    假如我能看到一切事物的真相,难道我还不能安静地给你留下一个你原来应得的地位?在我心灵深处的一角,还埋藏着至今没有被人发现的我慷慨服务的宝藏。在我发热发狂时,我从未想到的,通过了你的圣宠,将成为我纯洁华美的真富源;当我的冷颤停止时,主,请你指示我,你曾安置在我生命中的宝藏,赋与我神圣的使命,虽则我或许年老力衰,但由于你的圣意,我还有我生存的理由。

    患寒热病的不止我一个,因听到我四周,有人正在发冷发颤,寒齿相战,他们冷汗满额,两眼直视。为这一批人,主,求你做他们的医生吧!那些我们老是加以讥笑的患疑心病的人,他们满心痛苦,从未能在平安中过活;再有那批失望灰心的人,他们想着以往的错误,而心摧若碎的;再有那些性急的激进者,他们从未体会到安和平静的真福,以及静夜的快乐,主,求你做他们的医生吧!假如你把我们的一切寒热都止住了,假如我们心身健康都恢复了。唉!我们将怎样在你教会里光荣你呢!假如我们能静静地细察我们的罪过,加以消灭;细察别人的错误,加以忍受;假如我们再没有辛酸的回忆,没有毒性的野心,没有不洁的爱火,那么你的救赎之功,必将在我们身上完成,而我们也得按照你的圣意而相像了你。
四十六 走上台阶
    人生每一个动作,都显示一种象征。主,你在一切事物上,都给我们讲了话,你的圣训,从一切最微小的外表上,给了我们内容最深刻的意义。我一生,上下梯级台阶不知多少次,不知怎的,我在整个最普通的行动上,竟没有想到实在包含着整个福音的含义;要是我能完全了解明白,我便能继承古老的智慧,而得澄清净化的光明。何况兹世,最后,我并无其他要事可做,除了拾级而上,直达天国。你灵奇的升天,便是你在世时有形圣躯的最后奥迹。虽则我身体笨重,我也应该把这个奇迹,实现于我,使我高举,直达于上天的你。

    我曾藐视这些微小的教训。一架梯子,在我看来原是最平凡的,除非梯子下面藏着圣亚历克西,或许我才会去注意。可是它,庄严和善若老教师,寂静郑重若老神父,司铎在举行弥撒之前,在台阶下停住,俯身念他的解罪经,在拾级而上时,还是念着经文,说:主,恳求你赦免我们的罪过,使我清心走上至圣之所。你的宗徒们岂不就在圣殿的台阶上,赶上九点钟的祈祷?在台阶上,你使伯多禄治愈了那个瘸子?在台阶的梯级,岂不可使我们忆起你的献堂?又在另一个台阶上,人们引你拾级而登,叫你立在比拉多之前?厄利叟老先知,岂不也登了叔能家里的台阶,为得复活她楼上已死的孩子?圣保禄宗徒岂不曾从另一架梯子上急促下来,为得复活那个坐在窗口上,听他冗长的道理而瞌睡跌死在窗外地上的孩子?再有你的殉道者,他们也得走上断头台的梯级;你特选的犹太民族,也在台阶之上唱着他们的圣咏。现在我们在弥撒中,念了书信之后,不是还唱着一段“升阶经”(答唱咏)?一切行动,因着你在我们中的存在而被祝圣;为纪念你,我们去领圣体时,也无言地热心地走上了台阶,这个行动,正告诉我们,虽然我们充满着善意善愿,但还是拙笨沉重,我们只能蹑然移着小步。譬如登山,我们负担沉重,举步艰难,我们双膝抖颤,脉搏频剧;除了我们的负担外,加上我们的体重,我们还得伛偻前行,更上一层。踏上了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在雪地里蹒跚跋涉,再跨上了无数崎岖不平的石块砖屑,渐渐地,我们一步一拐的,像蚂蚁一般的总算到达了高山之顶,到了!主,为到达于你,我们不该有同样的勇气?我们诚惶诚恐地不敢上你西乃山顶,同你对面讲话,面面相观。当我想到无穷尽的努力,我觉得颓然要倒了,我如何能抵达于不能抵达的天主呢?可是我们不能一口气赶到的,我们得分段分站的进行,那就是面对着你,忠于我的职守,走我每日的路程;从你自天下降,到了我们人间之后,你原已先给我们打通了这条天路。

    你曾温暖了我笨重的旅行鞋,你降生为人之后,你知道世途的艰苦,在疲劳的体重之下,翻山越岭,上岗下坡。但我与你同行,从我的柔弱无能里,向你输送我“主予自幽谷”的呼吁,我走前一步,就近你一步。人们岂不也说神修有神修的阶段,祈祷有祈祷的等级,好比教会神职的等级,九品天神的统序?

    梯子,是一个耐心而又坚忍的教师。假如登梯不上楼,那么你何必拾级而上;登梯而半途中止,那即是前功尽弃;走在平地上,你可以兜兜圈子,停停走走,哪里风景好,就在哪里多逗留,无甚可观,回头就走;人们见了,也不会笑你,因为这是散步。可是世界上,除非神经病,谁会在梯子上,忽上忽下,盘桓不前?你登梯,总得上楼,一级又一级,一步催一步,不达目的地,决不停止。

    我回头向后看,只见我过去的岁月,都催我走上生命的目的地。我幼年时的光阴,已隐隐埋没在烟雾里,好似从最高的山顶,看下面的丛山起伏一般;看我过去的生命,原不是平坦的道路,我能止步叹息,但不能倒走后退,我一切的未来,是在上面最高处。

    主,我今夜只求你一件洪恩,但愿我正走向你时,不突然在梯上倒毙;我宁愿若古圣祖一般,度我完满的年月,而得以向你交代,即是说:当我已走尽阶梯,直达梯顶,完成我一切应尽的职务,完成你救赎的圣功,完成你上智在我身上注定的预定计划之后。我不愿不上不下,停留在半梯,我不愿我的岁月,空流白过,一无成就,而就突然下梯。

    当我每天十次二十次的在梯级台阶上,走上走下时,但愿我能把这个动作,作为我生命的纲要;我将尽量发挥其意义而光荣你。因为虽则我带着本性软弱的沉沉重重,但我愿使你喜爱,为你服务,逐步逐级的走上天堂。
四十七 独子……独子 若一18
    智慧的修业期,是冗长的、冒险的,我们在浪费了许多期望,受到了许多哄骗之后,才把我们的一切愿望,单单寄存于天主;也许我们至今还没有懂得天主的独子,同时也是造化之工的长子;也还没有了解我们所以存在的理由。

    我天主,许多很有才学的宣讲者,曾尝试叫我们懂得,我们是属于我等主耶稣基督的;他们申说,基督之所以成为我等主,是由于继承者的权利,由于被选者的权利,由于胜利者的权利;基督的主权,是无可驳斥的,我们的任何抗拒,都是不义的反叛。当然这道理很可敬,理由也实足,年代可上溯极古。无可疑义,我们是基督胜利的果实,我们是基督属下的子民。可是不知怎的,对于这些法律性的理论,我老是觉得不自然,不舒服,好似我旅行时,只穿上一只鞋子,虽然还是一只很漂亮的鞋子。据我看来,在权利与法律之先,还该有天赋的本性,我不能相信我的存在,只是一种过户式的移动,我才成了你的。继承权,被选权,胜利权,这种种名称,是告诉我,这一件东西原始不属于我,因了上述的一种名称,才争取或是追还了过来,于是我又得到了属于我的权利。你是天主圣父的独子,可是你也是他的长子。万物所以受造,是为了你,就如你降生为人的圣言,在无始之始的永远里,你已是天主圣父欣乐的对象。你的降生,在天主圣意的程序里,决不是一种偶然。你的降生,正给了万物以真正的意义,好比目的之给方法一种真正的价值。

    我因了你而“存在”,假如没有你,我决不会有我的“存在”,天上也不会嵌满星星,光与黑暗也不会划清,宇宙的混沌,也决不会梦想到世界有最初的一天。你是一切受造物之所以存在的理由。

    我不需要什么文献档案来证明我该属于你,我的“存在”,就是证明。我不能若致命依纳爵所说的那些顽固教友,没有物证,不肯相信。假如你不是我生命的理由,假如事实上,人——我的弟兄们,同你并无关系,你也不是他们唯一的需要的归宿。假如一切飞禽走兽,虫豸鱼虾,山林河海,风雹雨雪,在你身上找不出它们的解释和真义,那么你为我,为世界,只是一个显著的域外人,也许我们也会亲切地热诚地接受你,但也只似招待一个名门世族,决不会用我整个的生命,整个的热情,若接受我生命的归宿与决定一般。最后的,也该是最先的,我非成功,不能休止,而我最后的成功,就在实现那使我存在者的最初意志。万事,都有它的目的与归宿,虽然不可见,可是非常生效;一切都为你而存在,一切都期待着你。我不愿由于权利的名目,由于法律性的联系,或是由于其他外来的责任而属于你。我知道我的存在,只是一条最高法律;那是越深越好,越完整越好的属于你;并且我之所以为我,只因着你。字句,惟在整个语句里,才有其意义;石条,也惟有配着建筑物的,才能占有它该占的地位。你并不像督工那样的突然来临,校正原样;但一切都按着你神圣的原定计划,在你鉴临之下,逐步进行。这真理,在你救赎之工里,并不减少什么,其理由,让神学家们来给我证明,让他们去尽这个可赞美的责任吧。在这里我只有同古老的隐修士们,重复咏唱着:

    唉,诸圣中之最奇妙者,

    普世渴望追求着的,

    人而全能,天主而又谦卑者,

    空前绝后,谁能像你,

    是天主而又是我的!

    我将走向你,如走向我的平衡,走向我的永生。在你双手里掌握着的,就是我的“存在”。你是我的酬报,因为我整个的成全就在你;你我之间,不仅由于一种法定的联系,或是法律学家规定的种种责任,其中还有我生命的存在。假如我的生命,我的存在,不在你的无穷里汇流,那么我的“存在”,便不能维持,也不能了解。

    我曾寻觅你好久,我疯狂的偏情,把我双目遮住了,我只能一路摸索,碰到什么便抓住什么。在我以往的岁月里,我不知犯了多少损害人的错误。我屡次越过了人们在地面上用铝粉划着的界线;这些界线,便是他们所谓的特权和专利;我曾屡次严重地得罪了他们——我的同类,我跨进了他们的境界,我越过了他们的条例;有时我竟侵入他们藏蔽着的密室内部,为了我的胡闹,他们曾使我付出了重大的代价。假如我早些认清你是唯一的价值,我的存在,也就是为了你,好比士兵是为着胜利,我今日必不致如此地庸俗,如此地不配称为你的见证者。
四十八 热爱他的来临者 弟后四8
    我称你为我的天主,这“我的”二字,好似包括着无限的野心,可是当我静加细察之后,远景便改了样;这里面,显出的,不是人的野心,而正是你屈尊迂贵地迁就了我,给我指示着你的高不可攀。这一个占有副词,叫我看到了是你来屈就我。所以从我到你,原有着光明的路;原有着温柔甜美的曲折小径,引我的祈祷上彻于主,这些小径,比了世间的邮路,还要可靠。在救者与被救者之间,这条路线的交通,从未中断过,他曾由此而来,他还要从此再来。

    热爱他奇妙的来临的人何在?基督到我们生命中来,正似耕犁的锐头,而我们偏情的土块,坚硬结实,阻碍了犁刀的行进。只要有一事使我痛苦,我便不肯接受他上智把我破松粉碎,我就拒绝了天主工作的进行。可是天主父,原是一个农夫,圣经上曾这样说过,我们站在广大无边的田畦之前,常会惊讶出神,可是为什么,当我们本身成为永生工作的田畦时,我们便害怕不信任那神圣的农夫了呢?为什么,当他向我们回顾时,当他圣意要搜查我们时,我们就要起来反抗?于是我们卑鄙的意愿便暴露无遗了。

    热爱他奇妙的来临,有时该有烈士的勇敢,若蛀了的牙齿看到拔牙钳子的来临,大树看到伐木锯斧的来临,落水漂浮着的士兵,看到敌人军舰的来临;当有力而又有所需索的基督突然地来临时,一切将被剥夺、动摇、锯断、根挖,一切成果,都得献出。在这种情景之下,我们的心灵,应该有万里无云的信德,永不动摇的忠贞。而且我还得自觉自愿的自献,我不愿人们不经我的同意,任意攫取。天主每日正在我心灵上如此做,而我却看不出来,他在不知不觉间,剥夺了我的一切,在他神圣的占有之后还迫令我同意。我的计划,是那样的精美,可是在我不经心的某一个小节上,我全部惨败了。我的一切经营,原装配于我私意的库箱之内,虽合缝精密无误,但他突然一来,一切便粉碎了……我怕他注视的,正是我留恋的事物;例如:一切有节制的小小娱乐,一切安和平静的休息,他一来,便全部推翻,连根铲除,连得我嘟哝反对也没有时间。他一来,我就懂了:主,我没有办法,我该奉献这一切,并奉献我其余,我白天的辛劳,玩上的工作,深夜的祈祷,空余时间的为人服务,休假日的特别忙碌……主,这一切,我都奉献给你,请你收受吧!

    热爱他来临的人何在?有其珍爱他的来临,在尚未认识他的人们之前,给他铺路,给他开辟新大陆的人,又何在?传扬信德的工作,该是我们日夜挂念的,该是我们意愿中最优先的意愿,该是我种种快乐的根源。我们中,有谁,曾为这事辗转不眠?当人们期待着一个好消息,期待着一个好朋友时,往往熬夜不眠,“有客不来过夜半”……天黑了、夜深了,可是十字街头的守岗者,却在星空之下守着听着。我们中,是否有人,在这万籁俱寂的深夜,留心窃听救主远道而来,走向他羊栈的轻微的脚步声?

    我们环境舒适,生活安定,他再临的延迟,我们并不感到焦急。“涕泣之谷”,虽则痛苦常存,可是我们工作着,要把它变成花香鸟语的常春乐园。假如有人对我说:天堂,今后即在人间,人们并可在这个世界上,永远活下去;而且还允许我们在这个世界上筑起我们的安乐窝。我想,一定有许多人会乐得手舞足蹈,踊跃地去参加这种奇遇;美中不足的,是没法把人间天堂扩大,把上界天堂搬到下界地上来。基督重来的好消息,只为那些心净者才是福音。基督来临越近,我越看到人类满身斑点,满身是罪过的条纹,我单纯赢弱的人生,既没有恒心,又满是不能持久的空望幻想,更没有坚实的功劳,我常不假思索地贸然从事,而又自信其有真正的价值。就是这种哄骗,使我远离了基督,阻止了我渴望热爱他重临的情绪;当人们给我保证,他即将重来,我得和他相遇时,又阻止了我欢欣踊跃地前去迎接。

    我们最远的祖先们,在信仰里等待你,若黑夜的期待黎明。你将在天地终穷,时光完结时重来,你将在你预定的时候,在你决定的时候重来,那时一切都将准备完成,准备着聆听你最后的审判。你在我手中再要放些什么,而我永远的命运,又将怎样?你该给我宽恩赦宥,我在你不可见的圣座之前,屈膝下跪,直到我接到你的宽赦为止,又如在晋铎礼中,新神父非在弥撒完毕,接到主教降福之后,不能离堂一般。——你必将给我宽赦,和赐我恒心,这最高的恩惠,若珍珠一般,你把他藏在哀惨的死亡的幕后,但确是你预选者得到超脱的烙印。我期待着,我准备在这种既幸福又提心吊胆的期待中生活着。我天主,看在你决定性的来临上,求你消灭我的罪过,这罪过是你工程的绊脚石,请你撕开一切屏风幕帏,请你及时来临,如一个渴待已久的恩师。
四十九 永久安息
    这是一句固定性的祝祷,是圣教会通过了你的仁慈,加予亡者灵魂的祝祷。既然任何人,将来都得一死;假如我们原被召为永福者的话,那么我们的生命,就该抵达这个“永远安息”的归宿。我默想这端道理,无不扰乱神志;我尊重这永安二字,好似水手的驶行海峡,领港的要靠码头,由于这“永安”二字,我们都得进入天国。我今自我检查,我是否配合他的分寸,浮活的意愿,是否已不在我四周鼎沸狂跳,这句神圣仁惠的字句,是否能配合调和我庸俗的虚荣,适应我种种轻佻的自私。

    永远安息!固定性的安息!圣教会内,虽曾有过取巧的伪神学者,但圣教会早用着慰人的字句,立定了炼狱的信条;在弥撒典文里,称炼狱灵魂叫做在基督中安息并在和平中的睡眠,公墓的原文,岂不就是解说公共的卧室?当初教会通用希腊文时,谁也不会有其他的解释。是的,只要你的拣选者向着你,他们便能安步地走向和平,走向安息;战斗教会的成员,他们信任一切,他们抛弃一切,他们忍受一切,他们的安息,已是天堂的开始。那么那些受苦教会的成员,他们的安息,当然是更深沉,更稳妥的了。他们没有忙乱,没有焦急,没有相反你圣意的愿望,更没有一件罪恶性的反叛;他的意愿,已同你的法律完全结合;这些灵魂,认识和平超过任何情绪,他们早把自己完全委托你使之净化的手里,一如人体止在热恋之中,安息在真理之内。他们奇妙的痛苦,虽然尖锐,但也慰人,既不会引起反抗的情绪,也不会引起退缩的意愿;他们只痛苦地期待着,在痛苦里,他们的平安,既不转变,也不转移。

    天国,便是一种更完整更绝对的安息。永远安息——我天主,那么我的功德圆满,是否在于无所事事?我的归宿,是否就在一无所为?怎样的空闲无事,才能满足呢?一无所为,难道就是幸福?我不了解这句字句的真义,我深怕我微小的明悟,会曲解蔑视你的宏恩。

    无疑的,工作使我们憔悴,但也使我们成全。往往我们懈怠了工作,多了空闲,便要走向下坡。工作好似一根缎带,把一束各色盛开的花朵,紧札成为花球。日常工作,往往使我们肩负重压,破皮擦伤。我们好似一个伏尔加河岸上的纤夫,在逆风逆水的浅滩里,胸口顶着纤板,拉着船索,匍伏爬行。但假如我们没有艰苦的劳役,我们必将堕落后退。那么一无所为的休息,难道能使人真正满意?我对沉重的工作,感谢尚且不迭;在我生命中,假如取掉了我负痛艰苦的时间,那么就是扫除了我所有的功劳,抹掉了我全部最珍贵的往事。

    可是占有,比愿有强;同你结合,比走向你好;认识你,比猜度你更好;所以你启示了你的教会,用上这样悲痛的音调,唱着这样温和的字句:永远安息。

    正因为永远休息于你,和路上临时的小憩不同。我们今世的休息,常是腐败性的,充满着尸臭味;这是停止进行的休息,而不是圆满的休息;一只满满的杯子,和一只空空的杯子,是两种止境,也是两种休息的方式,而我却常走后面的一种。我停止了努力,减低了成效策划着休息,于是我的休息不是涨潮而成了落潮。

    你的安息,却是完成。你造化之工的休息,是一个永无黄昏、今古常存的安息。谁敢说这种休息是一种无为?谁敢侮辱这个从无而有的神圣化工,是一种无所事事?我本身也在你造化的成效之中,而我的永远,便是你休息的工程,当我那样属于你充塞于你,一点不留空隙,而只有你时,在和你结合之下,我只爱你的工程,和这工程的根源:一体而又三位的天主。

    你的休息是一种和谐,而我世上的休息,常是一种削弱,我在实践和你合一时,常把不能合一的事物避掉。可是你知道把各种最不和谐的事物配合在一起,而建立你永远的秩序,你也从不毁灭你任何手创的工程。

    一切固定,都是我想起你,求你赐我一切以你为依归,我不曾要求你使我生存;当你造我时,我的虚无并没有向你建议过;我也没有向你要求过领洗;当我开了明悟之后,我便感到你占有了我的生命,我盖上了你的烙印;我之所以有,都由于你;而我的价值,也就在能归宿于你;从我一开始有,你就吸引我,使我能爱你。主,完成你的工程吧!取缔我的抗拒吧!当初生的梅瑟,躺在关闭着的藤箱内,漂浮在尼罗河上时,你知道这孩子,将来有一天要领导你的民众,走向福地,将在圣山之上同你讲话,而最后将安死在你圣怀之中。我虽贫乏困苦,我知道你在我身上也赋有一种使命。你不愿我保持卑劣的思想,每天只等着你的仁慈,等待着享见天堂。我已不是藤篮里的孩子,主,我已失去了鲜艳的朝气,我生命的岁月,大半已成过去,我的时日,若风拂的秋叶,一片一片的零落在广漠之野。求你领我上你的路,走向你的休息,给我灵魂一种舍弃、而又充满信任的安息;假如你认为在我死后必需经过这种炼净的安息而才得永远占有你,那么,我今顺从你的圣意。最后,求你因你的无限仁慈,俯允你教会的,也是我们的慈母教会的,也即是我列祖列宗们的,以及你施慰圣神的无限大愿,恩赐这个伟大的永安及永光,那就是恩赐你的本体给我并你的一切人,我就在这个和平里现今虔诚地向你祈求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