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未知
像玛大肋纳一样,小德兰爱耶稣,好象爱自己的未婚夫。她以动人的坦白与道:“我进会八天以后,我的表妹若翰纳就同拉尼尔医生结婚。在她第二次来看我的时候,我听到她讲着给丈夫万种的亲腻爱抚。我大大地受了感动,决心不能让人们说,世界上的女人爱丈夫胜过我爱我的所爱。我心里充满了新的热情,于是越努力教那不弃我,和我结了神圣之缘的天上的配偶——万王之王高兴。”(自传)在一封给她的姐妹赛林纳的信里,她说道:“让我们把我们的心,造成一座乐园,好叫我们可爱的救世主可以进来休息;我们在这座花园里栽培起纯洁的百花吧,因为我们是童贞……而且我们不要忘记,‘童贞就是完全放弃一切尘世的烦扰;为仅是无益的烦扰,而是一切的烦扰。’”她又在别处说道:“大圣人们作了许多为光荣天主的事,但是我呢,我是一个渺小的灵魂啦,我只求叫祂喜乐。我希望我在好天主手里,是一朵小小的花,一朵没有处的玫瑰,但是它的样子和香郁能教天主心旷神怡,少许添加天主的一点快乐。”我们仿佛听着了玛大肋纳自己的说话的声音了。
我常常想,一个女人的爱,往往比男人的爱更要深切,更要持久。因为劳俊斯·浩司门也说得好
啊!男人的爱是炽烈的,
当他高兴,他就要和你作伴。
但是女人的爱是久长的
在期待里,它只有增进。
女人不仅更有忍耐,而且也有更大的容忍痛苦和自我牺牲的能力。没有人比约翰·墨斯菲尔德与得更好了:
我知道女人的命运的,当她爱了,
亲爱的,我给你,我不要酬劳;
不是金饰,亲爱的,也不是手套,
不是婚礼的钟声,也不是婚庆的蛋糕,是
工作,照顾厨房,管不着自己痛苦;
养孩子,操劳,操劳,不停的操劳,无怨无尤地听着病痛里的丈夫一声声的吼叫。{‘Bye街的孀妇’}
德兰天生是一个爱的天才家,就是在女人群里,也是超众的。她对父母的爱,对姐妹们的爱,对姑表姐妹的爱以及对邻人的爱是深切的,也一样是强烈的。她对穷人们的同情及对罪人们的怜悯,在生命的早期,便表现出来了。她有一颗爱火灼烁的心,铸定了要同天主结合。就是在孩提的时候,她已经自觉到了自己崇高的归宿,然而她不是骄傲的,因为她知道,这个崇高的归宿,乃是她的爱人——天主的慷慨赐予。她是谦虚的,一如她是天禀颖异一样。天性和圣宠合起来使小德兰成了一个大圣。因为天性叫她成为一个会爱的人,圣宠则引导了她爱耶稣的圣容。特别教小德兰神魂颠倒的,不是大博尔山上变容的耶稣,而是在上加尔瓦略山的苦路上的耶稣。一如她说过的“我对圣容的专心,或无宁说我的全部虔诚,是基于依撒意亚这些话上面的:他身上没有美,没有好看的地方;我们看见他,其貌不扬……是人们中鄙陋的最微贱的人,——唾弃了个忧伤者,赢弱,无能;他的脸好象隐没了,被人,因为我们不敬重他。我也不要荣耀或美丽,‘只在洒坊里管着榨洒的机器’就够了,不让任何人知道我。”这一段自承极为重要。因为在我自来,这乃是构成小德兰性格的要点所在。我甚至也以为她爱耶稣,还带有着一种武士气质的色彩哩。“因为有许多人当耶稣给他们安慰时,才奉侍耶稣,但是当耶稣在惊涛赅浪里昏睡着,或当他在Gethsemani园里痛苦的时候,却很少有人同意作他的伴侣。那么谁会为耶稣自己而奉侍耶稣呢?啊,那只有德肋撒了。”这个女人是一位多么会殷勤的爱人啊!“爱,使爱人平等;”这是圣方济各撒肋爵说过的。我疑心耶稣倒是欣赏勇敢的爱而不欢喜朋友们的俗礼习套了。小德兰称耶稣为一个贼,一个愚人,一个瞎眼的爱人,不懂得算法;耶稣却要爱她,便是因为在她嘴边,这些都是新腻话语的缘故。她是怎样地对耶稣一往怀深,可以从一件小小的事情看出来。有人给她一个苦像,她爱抚地吻着这个苦像说道:“他死了,我更喜欢它象征他死了。因为我想他不再爱苦了。”只有一个女人才能有这样的想法。
德兰为爱她天上的配偶而爱她天上的配偶,并不为了祂的金钢钻而爱祂的。她切愿的是教耶稣的心喜悦。她以暗地里的爱抚,赢得了祂,因为她知道祂的,祂是一个差怯的郎君。过份的,戏剧式的温馨表演,会教祂害骚起来。她徐缓地使自己进入祂的心,奉承着祂,直到她摸清楚了祂的心里所有的底底外外为止。她是一条聪明的蛇,她蜿蜒地进到她所爱的圣心最深的去处。然而她那过量温存体贴,却没有使祂厌腻。她没有利用任何绳索紧缚住他,她甚至对圣母玛利亚还说:
祂给我的一切,祂可以拿去,
啊,母亲,你告诉他们吧,不要在什么事情上为我顾虑;
祂可以躲起来,如果祂愿意,我会安心等候,
直到我的信德停止的、那个时间的末日。
这是当她觉得耶稣远远离了她的时候与的。然而爱是有着信所不可及的希望。她知道祂太清楚了,她不惧怕耶稣会遗弃她。这个机灵的小女孩写信给她的姐妹宝灵纳道:“耶稣的光荣,便是我的全部希望,我把我的光荣交给祂;如果祂好象忘记了我——也好,随祂的便,因为我不是我的了,我是祂的。祂教我等待,会比我等候祂更要迅速地厌倦起来。”这并不是她仗着自己的美好,而是她对祂具有了无限的信念之故。全能的天主耶稣是不能对他的爱慕不忠实的。正因为小德兰没有要求任何的报酬,祂却已经多么丰富地给她酬报呀!德兰不要自己像宝石一样地发着光彩,像铃一样地发出响声。她愿意自己做一颗暗处的微粒,细小到甚至连人们的脚踏都踏不着;她愿意做一朵隐藏着的花朵,专只为耶稣一个人放吐她的香郁。但是耶稣的慷慨要超过她。耶稣叫微粒变成了光芒万丈的明星,使整个宇宙弥漫了这朵暗藏的花的芬芳了。我们不知道她现在有着怎样的感想,我想她也许还会像在世的日子一样想着咧,“我只是一个微小的灵魂,天主满赐了我以恩宠——我不能矜骄。请看今天黄昏许多树梢,是如何地给夕照镀出来一片金色啦,我的灵魂也是一样,它显出灿烂和金光,就是因为它曝浴在爱的光辉里。但是如果神圣的太阳不照耀,它便会立刻没入黑暗了。”这种话是矫作的谦虚吗?不。她只是说着真实话的,决没有半点儿虚伪。任何人能像她一样亲切了解天主的爱和力量,任何人能窥察出天主无比的伟大,并觉到自己的空虚,纵使他想骄傲,也简直不会再骄傲了。
我有时觉得天主是一个爱人,祂懂得怎样逗引人。因为常常有这样的事,如果你要什么,祂会故意拿出来又缩手回去,如果你不要,祂却会特意送给你。像一切真正的爱人一样,祂要知道你的爱,是不是纯真的,高洁的。但祂不同其它的爱人一样,没有显著真诚的爱,是永远欺蒙不了祂的。有丝毫给自己打算的意向,便会教祂疏远我们。如果祂真的要把你找了出来,祂会一再地试探着你,直到你从一切现世的拘束和人间的欲望里完全得到解脱为止。然而小德兰又是这样一个可教的孩子,对别的人们,天主就是不用一阵雹潮,也得用响雷似的预报的地方。在小德兰只要一句轻轻的私语的暗示,就尽够了。她的短促的生命里,每一个经验,都用在好的方面去了。她的心像极敏感的感光胶卷,那怕是圣宠最轻微的一动,就印上去了。没有一课教训在她身上会给遗忘的。她是这样地浸浴在天主圣神里,以致每一件事物在她都是真理的解释以及爱的象征。在二十四年的生涯里,她懂得了天主,比人们二十个世纪以来知道的还要多。的确的,她就说过:“爱,能代替长寿。”“在我看来,好天主不需要许多的岁月完成祂在一个灵魂里的爱工作;圣心里光辉的一线立刻便能教祂的花朵永恒怒放。”譬如说,我们之中,有多少人业已解脱叫做舆论的这只顽强怪物的拘绊呢?但是小德兰十六岁的时候,第一次遭遇它便把它杀死了。这里是一位修女关于她的记载:她的肋间常常不得不敷上令人痛楚的药物,有一天她痛得比平常更历害了,当大家散心,她在自己小屋里休息的时候,偶然听得一个修女在厨房里说道:“德兰不会活久的,我有时真会不知道当她死了,院长能找到有什么可以称赞她的地方。院长会为难起来,因为小德兰虽然很好,却从来没有作过什么值得称羡的事。”管理病房的听见了这些话,转面向了圣女,说道:“如果你信赖人们的意见,你今天一定要失望。”“人们的意见吗?”她回答说,“幸好天主已经给我圣宠,使我绝对不关心它了。让我告诉你一点已经有次足够让明了它有多少价值的事吧,我穿上会衣的几天以后到院长房间去。‘院长’一位奏巧也在那儿的外勤修女说道:‘这个初学的一定得你信任。她看来多么壮健啦!我愿她能长久奉行圣规。’我正在衷心地高兴这段恭维话的时候,又来了另外一位修女,她望着我,说道:‘可怜的德兰妹妹,你显得多么疲乏的样子,真教我胆心。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你会不能长久奉行圣规的。’我那时只有十六岁,但是这件事给了我这样一个印象,以致我从此不再信赖那种无定的议论。”
从前孔子说过,“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四书上论}但这说起来比做起来更容易的。只有当一个人完全和天主结合了的时候,他才能从尘世以及从自我获致圆满的解脱。小德兰的最大的爱情就是爱天主,所以她能够无视其他一切的东西。她的全部德性乃是从一个活跃的源泉里流出的许多细流。那是只有幸福的灵魂——小德兰才能这样说的:“吾主耶稣的意志注满了我的心了,如果任何别的东西加添进去,是不能深入的,它只有像清水表面的油点,要不费力地滑泻出去。假如我的心还没有充实,假如它需要急流相循的苦乐的情感来充填,那么它会泛满着辛酸的忧伤;但这些急流变换的相循,不会搅乱我的心灵,我的心灵深处是有着什么可以加以扰乱的安静的。”
我愈研究德兰的性格,我便愈欣羡她,也愈赞美那个灵魂的高超艺术家——耶稣。这是一个多么了不起的女孩呢,能在十五岁的年龄写出像这样的话:“爱,是无不能的,最不可能的事,在爱看来则容易的,是甘馨的。要知道我们的主并不怎么看重我们的行为伟大不伟大,甚至于我们的行为艰辛不艰辛,祂只注意我们行为里爱的热情。那么,我们有什么可恐惧的?”这教我们想起一句中国的格言来:“伉丽之笃,行乞自甘。”为了她的天配,德兰乐意吃任何形式的苦而并不在乎什么。生命在她看起来乃是一种不断的殉难,一串细小牺牲的累积。她要做一位殉难者而不显出是一位殉难者。她的英勇达到了一个这样的高度,以致看起来不复英勇,只是很平凡。她立下了教训和典范,使殉难的观念加深、精微,广泛了,她教一切的事物的隶属于爱,已经为自己,为人群达成了如此意义的殉难的境界。她说过:“我远不如那些大圣大贤,他们从小就修行克己的一切的工夫,我教我的苦行只是在于克制自己的心意,忍耐着一句要说出的反驳话,不费多大力地做些小的服务,以及其他许多类似的事情。”殉难在她并不就只是引颈就义或赴汤蹈火。这样的机会毕竟是少数的,并且只是预备给少数具有殊宠的人们的。但是我们有日常的生活过着;爱情需要牺牲来饲养,如果我们守候大的牺牲机会,爱情就要锇死了。从她的手里,我们的日常生活已经获得了新的尊严和新的意义了。乔治郝伯特所歌咏的,德兰却已付之实行:谁打扫一间屋子,好像也是为了你的诫命,他就使这屋子和他的行为高贵。因为天主并不真正需要我们的牺牲,我们的牺牲只是用来作为爱祂的证明的。如果我们有灼热的情,有专心的爱,那么凡是我们做的事或抑制自己不做的事,我们说的一句话或是忍着不说的一言一语,都成了小小的牺牲,可以譬作一朵鲜艳的花,因为我们以欢愉的态度和喜笑的嘴脸把它献给天主,就可以取悦天主的圣心了。
中国有一句名言:“刻鹄不成尚类鹜,画虎不成反类犬。”微小的灵魂,仿效小德兰比仿效古代的大圣巨贤要稳妥的。因为鹄和鹜到底还是同种的东西,老虎同狗,照中国人,乃是完全异类的啊。
并且,我们的血到底有多少价值,能叫基督的血增加宝贵性呢?微小的一滴对于一片汪洋大海又会有什么意义?然而在必要的时候,作为我们对天主的爱的小小的标记,我们的血是有用的。但仅只是一个标记而已,它的本身不即是一项目的。换一句话说,爱情的殉难包括着其他的一切开式的牺牲、克已,因而更添增了新的,高超的意义。“许多人为正义牺牲,而没有人想到叫自己为爱而牺牲。”庸说的,德兰不是第一个这种方式的殉难者。老实说,一切圣人都是或多或少地爱情的牺牲。但是不容否认的是德兰,或无宁说天主圣神在她身上的作用,业已使这一基督教义的基本要点,获得更谨与更精确的发扬了。
圣洁像一座金字塔。顶点越高,基层便越宽,而塔的腰围也越大。德兰的金字塔有爱做顶点,天性作基层,日常生活的全部乃是它的腰围。在她身上,最大的朴实也并存着最大的复杂。有了一个天主,她就有了一切!蒋夫人在一遍真是有价值的文章《宗教对我的意义》里,扼要申述基督式的朴实特质,说道:“人生其实是简朴的,然而我们使它这样复杂。在中国旧艺术里,只有一种显明的物象,也许画幅上是一朵花。整幅画上面的一切,都是这朵鲜花的陪衬。一个完整的人生正是如此。这朵花是什么呢?我现在感觉到了,便是天主的意志。”我把这几句话引在这里,就是因为蒋夫人说的,似乎切合着德肋撒的一生。
德兰的一生,不是一首简单的旋律,而是一支美妙的交响曲。如果她是一个小孩,那么她是一个机灵的小孩了。如果她像鸽子一样老实,她也像一条蝎蛇一样聪明。她的童稚的、精神的娇小情态,其实是最成熟的情态。她自己彷佛知道这一点。在病重的日子里,有一次她说道:“让天主担任爸爸吧,他懂得什么东西为婴儿是最好的。”她的大姐姐问她,“你是婴儿吗?”德兰现着郑重的样子,说道:“是的,但是一个很聪明的婴儿!一个老年的婴儿!”那么她是骄傲吗?不,没有人比她更知道她的全部智慧从何而来的。“天堂上我特别喜欢的就是诸圣婴孩和那个右盗。他们彷佛偷得了天堂。有许多大圣人们藉勤劳赢得了天堂。我却要像贼盗一样,用计谋来巧取天堂——一个爱的计谋能够给我以及给其他可怜的罪人开启天堂之门的。箴言书里天主鼓励我,说道:‘到我身边来,小孩子,来学乖巧。’”在这里,美妙的是这乃是公开的偷窃。天主允许她偷进天堂,因为她允许天主偷窃她自己。“我会多么乐意地帮助这个‘神贼’来偷我啊。我远远看见祂,我真是当心着别喊叫‘不许动,你这贼’查反地,我却叫着祂,对祂说‘这里来,这里来!’”老子说:“建德若偷。”{道德经第四十四章}我疑心真理之神倒也有几分贼性,以及哄骗的或似非而是的成份咧。也许这便是如圣保禄说的吧,所有天主的儿女都“似乎是诱惑者,却是真诚的;似乎是不知名的;似乎是正在死,你看,我们却活着;似乎受惩治,却不是被处死的;似乎忧愁,却常是喜乐的;似乎贫穷,却是叫许多人富足的;似乎一无所有,却是拥有万物的!”{哥后书第六章第八节}
微妙的真理只能意会或体验,不是推理更不是能言传的。机灵的圣女小德兰知道这个了。“那是旷野里的隐修士们的传记讲述的,他们之中有一个感化了一个妓女,她以往的行为为整个地方的人们所不齿。受了圣宠的感召,这个罪妇跟着那位圣者去到旷野,以便行苦工,作补赎。当行程的第一个晚上,在没有到达她的地点以前,她就因着剧烈的爱的痛悔而去世了。隐者同时便看见她的灵魂被天使送到了天主的怀抱。但是这些事情全都不是以言词解说。”
德兰的心灵,乃是真正像天主一样,在一种警觉着的状态的。那不是她以言,而是天主圣神通过她才发言。
我们这个时代的心理学进步,已经使人达到了一种空前的自觉的程度了。补救的方法,不是返回到不知不识。这是不可能的,而是要更进一步,直到我们在自己心坎的最深处觅得了天主为止。为了弥补我们的城市气息,梦想着回返乡村,那是没有用的。就是我们到了乡村,我们也依然摆脱不了城市。我们已经走得太远了,步子收不回来。我们必须惟有温文尔雅,变成比世间的城池和乡村更早就存在的、天主之都的公民。我惟一的希望,便是能见到人们都这样彻底地练达至于能了解自己的练达毫不值,都这样彻底地富於怀疑,而能怀疑他们自己的怀疑,也这样彻底地觉醒,以致不会沉湎于自我觉醒,而能倾爱一些比自己更伟大的东西。
J.W.N.莎立文在他的“科学的限度”里说道:“无疑的。从变开始到人类的发展里,最富意义的因数,在我看来,似乎意识的增进了。”“伟大的艺术家,画家,诗人或音乐家教我们有了前所未有的觉醒。使我们经验里的某些素质伸延了,精微了,因而也就给予了我们以对于生命更高的知识的控制。”在我的心眼里,德肋撒对于我们这个时代的精神生活这样具有意义,正因为她是一个圣者的缘故,她充分了解自己的心神状态。她天真地敏慧,敏慧地天真。她是谐谑的,正像她是圣洁的一样。她是错综复杂的,也正如她是朴实纯真的一般。她娇憨地果敢,也果敢地娇憨。她有巫婆的头脑,却有着一颗天使的心。她像水一样的柔和,也像火一样的炽烈。她是一位天才,而知道怎样合度地把她的天才收殓起来。她有男人的刚强,却也坚持着女性的柔顺。{老子说:(道德经第二十八章)知其雄,守其雌,为天下豁。为天下豁,常德不离,复归于婴儿。意思就是说,一个人应当学会有丈夫气。而行动却要常像女人一样温和,德兰如果愿意,她是能做一个男子的。‘温顺不应该趋于怯弱。’但德兰还是女人的时间居多。}她同一柄两面剑一样的锐利,但她把她的剑收藏在剑鞘里。她是一个老成的孩子了,然而她的老成是永远保持着像一枝深藏的嫩芽一样,而不是急剧早熟所培育出来的。就是在现在,在她业已全然成了一个显过极多圣迹的圣女以后的今日,她的心依然是一枝隐着的春芽。在精神的事物里,如我们知道的,最要紧的便是心意的真挚。我想她现在在天上已然更能了解她摆脱人世的苦恼以前自己的话的真理了。“那是耶稣,祂做了一切,我么,……我什么也没有作。”
我想老子也会这样说了,“那是道,道做了一切,我么……我什么也没有作”。可是道是这样一种没有具备位格的东西,以致在我看来,它是冰冷的:而耶稣却是爱的,活生生的火焰,它燃点了我的心的每一丝纤维。根据作为一个中国人的我的看法,基督主义之所以伟大,是它混合了老子的道的玄秘以及孔子强烈的人道主义。它和道家之说不同,就是道已经成了人身,有了一颗悲世悯人的心。儒家思想不同,就是在基督主义中,那降生为人的道,是整体的道,不是局部的道。孔子说:“获罪于天,无所祷也。”老子说:“古之所以贵此道者何?不日以求得,有罪以免邪?”孔子对于神的观念是亲切的,然而是狭窄的。据我看来,天主不止有位格而已,祂还超越了位格。就因了这个缘故,天主也是具备着位格的。不能这样思考的人,便似乎置自己于天主之上了。他们假定惟有自己才具有人的格,而天主不能有他的位格。只有基督教义,能完全满足我的心,因为基督教的神的观念是广阔同时又是亲切的。那是小德兰坚定了我对于我的宗教的信心,小德兰的头脑同老子的头脑一样的微妙洒脱,而她的心却同孔子的心一样的热情,样的亲切。
德兰由于甘心做爱的俘虏,她变得像天空里的鸟一样自由。她愈爱慕着她的郎君,便愈对其他的事物淡漠。在童稚时代,她早就看透了“世事的空虚”了。“耶稣不是我唯一的友人吗?”她写自己早年的日子道:“我单单为了祂开放我的心。跟人们的一切谈话,甚至连讨论着热心的事情,全都使我厌烦。有时因着冷落,我真的也觉得难受,但我会重复咏着爸爸常给我们背诵的一首美丽的诗句,拿这一行来安慰自己:‘时间是你的小船,不是你的家。’”因此她根据了永恒的眼光来看世界。这个人生观使她纵然可以多么历害地恋念许多特殊的事物,却能获得解脱。她连续教自己不依赖人群,不爱自然的美好,离去了艺术的迷恋,不但摆脱了对于物质上的占有欲,就是她所谓“精神富贵”,她没有占有的欲望。“如果我富有,看见一个可怜的饥饿者而不立即给一点我的财物给他,那是不可能的。同样,我赚得了精神的财宝,我立刻就会想到那些正在落下地狱去的危险的灵魂,我把我的全部所有,分给他们,我从来没有过一时一刻的工夫,能够说:‘现在我要为我自己作点事儿了。’”
有一个初学的修女曾经记下关于她的一件小事:“我正在悔着被人要了去的一口针,这口针对我极有用的。‘你怎么富有,’她说?‘你永远不会快乐!’”这一句轻轻的嗔责里含有多么大的意义啦!一个人有一口针,也许是富有的。然而有一百万口针,也许他还觉得穷的。一个人一天不能精神地脱离物质的羁绊,那么只要有一口针,也能妨碍他到最高天堂的去路。在另一方面,如果一个人视物质仅只是用来帮助别人的一种方法,那么他拥有整个世界,也无害于他的灵魂,因为他还是“神贫”。德兰给另外一位初学论赤手空拳的道理道:“只有一个办法可以迫使天主不审判我们:我必须当心,要空着手儿,出现在他的面前。这办法简单:不要储蓄,你的财富要随赚随花掉。如果我活到八十岁,我会永远是穷困的,因为我不能节俭。我的全部进入,都是立即被用作许多灵魂的赎金。如果我等待死的时辰,献出我的小小一笔钱来,天主不会不发现这里面的一些是质地低劣的,它们就当然不得不需要送进炼狱,另以精炼了。”
按德兰的意思,一个人甚至在奉行各种灵修的功课里,也必需不受羁绊:“你应该觉不到自己的劳苦,忠实地使用规定的时间动作,但是有着心里完全的自由意志。我们读过圣经啦,一只手握着一把剑。这是我们所要仿效的:避免工作夺去我们的心意。”那不是老子说“为而不恃”所指的意思吗?年迈的中国哲学家从寿命冗长的生活经验里所领悟的,这个法国年青女郎从爱的学校里就理会了。爱,没有尺寸的爱,解放了她,教她的灵魂能够飞翔。“哎,我的小妹妹你。”她对赛林纳说,“让我们离开尘世,让我们到爱的山颠上去翱翔吧,那里长着我们灵魂美丽的百合花。让我们脱离耶稣的安慰,单单同祂结合吧!”
解脱,在德兰手里已经达到了一个壮烈的程度了。我有一个感想,就是她甚至也脱解了解脱的观念!事实是她乃至于也从自己获得了解脱。“德兰关切的,”她说,“是拼绝她自己,是完全放弃她自己。”她既然牺牲了自己,那么解脱的观念也就无所寄托了。总而言之,她是天主圣神的息休所,纯洁,真朴,只此而已。惟独天主教导了祂这个小净配“以一只小鹿的轻捷,攀登到至圣的绝高峰!”
德兰并没有取代其他圣人们的地位,但是她已经使圣洁的观念现代化了。她是一个革命家,知道怎样以演变的方式,推行改革。圣教会乃是一个活的机构,它是与时具进的。我们这个不妨称为心理学精微的廿世纪,正需要着一个像德兰型的圣人,困为她是最敏锐的心理学者之一,也是我所知道的,最冷静的一位分析家。圣洁到了她的手,已不复仅只是崇高了,它像水一样,浸渗到了潜意识的境界。天主圣神曾经选拔新的圣者以策励新时代,应付新的时代的需要。因此在个人主义萌芽的十六世纪,天主圣神选拔了“一个富于大丈夫气概的女人”阿斐拉的圣女德兰,{见AliceLadyLovat著圣女德兰传。P.Hernandez神父会见了阿斐拉圣女德兰以后说道:‘他们告诉我,她是一个卓越的女人并不是如此。她是一个男人,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男人’我常常认为里修德兰是如爱因斯坦之于牛顿一样的。}
这并不是偶然的,在这个时代召选了“一个老年的婴儿”,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我们这个时代是老年了,它很要做婴儿,而小德兰指出了一条路了。敏感,直觉,似非而是,谐谑,机灵,柔和,轻盈,为了精神的生命,她做范围以内所已作到的事情了。
德兰在米兰的时候,参观过一次有名的“CampoSanto”墓地。她给我们留下这个地方的一段美丽的描写:“CampoSanto”使我们充满了极大的快乐。整个广大的圆场里,遍立着大理石的雕像,刻工精致,使人想像着天才雕刻家们的雕刻艺术实际已经赋予了它们以生命。这些艺术杰作分明是故意给散布着是就更美了。塑像的表情的忧伤,使个几乎忍不住要它们。这里有一个小孩正在父亲的墓上散掷花朵,娇美的花瓣似乎他的手指中间落下来,我们忘记了大理石坚硬的石性了。在别的地方,又有一个孀妇的轻飘的面纱,以及一位年轻女郎扎住头发的带子,在微风拂过的当儿,看来都像飘动着。
天才们在这些大理石塑像上所作到的,那个天上神工在雕刻德兰的性格里,也是做过的。第一眼看过去,德兰也会在“微风拂过的当儿,看来像飘动着”,但是实在呢,再也没有人能比这朵“小白花”更坚贞了。那是刻苦的生活,使她成为一个容易共处的人。如果她是伯达尼家庭里一员,她一定会同玛尔大一样,小心服侍耶稣,同时常常偷窥着他,看看有玛大肋纳坐在脚边的是否完全快乐。她也会因为这样地爱着耶稣而更有爱玛大肋纳。这一点,我是从她说的话里推想出来的:“这是不可能的。万一连天主自己看不见我做的许多好的事,我也不应当因此烦恼。我是这样的爱祂,所以我要用我的爱和小小的克己牺牲,叫祂快乐而不让祂知道这是我做的,因为祂看见了,知道了我所作的,祂就彷佛不得不赏报我了……我不愿意教祂麻烦。”工作愈重,德兰显得愈欢乐。坚贞的德性隐潜在美丽的纯朴外表之下,那是多么容易被人们忽略呢!
在文艺里的人,都知道写作的艰苦,为使我们阅读起来,觉得容易。真正的深邃是显着澄清的。蔚蓝的穹苍不可测量,然而它又是多么的清澈哪!譬如说,贺尔谟法官不但是一位伟大的法学家,也是一位伟大的作家,福兰克特法官有一次论述他的判文作品道:“他的见解遒劲有力,而且清新隽永。一切都显着那样的平易……像从魔术家袖子里掏出来好看的鸟儿一样,但是大的苦心和大的艺术却给外表的安闲掩蔽了。”贺尔谟本人曾给我写信论及写作的格调也说:“当你读郑尼生的诗,你觉得华美的词句像不费力似的脱口而出,因为那便是他所要谈话的方式。史蒂芬逊搜寻着愉快的字眼,克卜林从字典里发掘出不平常的字语,到了他嘴唇上,听起来就同通俗的字眼儿一样的自然。”的确的,最伟大的艺术乃是掩藏着艺术。然而在另一方面,伏尔泰Candide里的Popocurante对于音乐演奏所下的评语,也有很多的真理:“这个声音给人们半小时的娱乐;如果持续更长的时间便要使人厌倦了,虽然没有人敢说。音乐在今天仅只是一种表示难能的艺术,然而到了末后,那只是难能的一点也会不再叫人喜悦。如果他们没有使歌剧成为一种叫我厌憎的,可怕的东西,我也许会更喜欢它。”
从真正的意义来说,接受神职品级,或进圣衣会,已经是以身殉道了。人们还能作什么比牺牲现世的一切福乐和拼绝尘世的种种关系更大的贡献,为了天主而献给天主呢?小德兰不把自己的神业视为一种牺牲,而视为一项殊荣,这在我们懂得的牺牲字义上说来,她并没有狭缩牺牲的含义的。然而人们的心眼是多么肤浅,头脑又是多么容易惑呢!就是现在,正如MateoCrawley-boevey神父说的,也还有人想像着我们这位可爱的圣女在圣衣会的生活,乃是像一只丛林里的夜莺似的,歌唱着天主对她的爱抚和她自己对天主的爱。不错的,她是像一只夜莺,可是让我们别忘记,同夜莺一样,她是以哭当歌呀。“假如我的玫瑰该从荆棘里采摘,”她说道,“我还要歌唱,荆棘越长越利,那么我的歌便越优美。”
有一次一个修女对小德兰说,“他们都说你从来就没有受多少苦。”小德兰含笑地指着一只盛了鲜红色的药水的玻璃杯子,“你看见这只小玻璃杯吗?”她说,“人家会以为这里边装着最美味的饮料里,然而它实在比我服用的任何药物都要苦的。唉,这便是我的生命景象,在别的人看来,那全是玫瑰色;他们想像着我已经饮了美味的酒了。但是在我自己,那尽是酸苦的。我说酸苦,但我的生命究竟没有悲伤,因为我业已学会在一切的辛酸里寻求乐趣了。”
我以为这乃是德兰在自我忘记里所给我们的彻底的自我启迪。使我们约略可以窥见她那隐潜的个性。我彷佛在她的奇妙的灵魂里,看到三个不同层面。她那嫣然的喜笑象征着最接近表面的一层。她的外表是一个逍遥自在的小精灵!这一点,使我想起了杜甫的一首诗:黄四娘家花蹊,千朵万朵压枝低,流连蝶戏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然而再往深一点看去,你会发见第二层里。这是愁苦和乏味组成的一层,我就记起辛弃疾的咏秋词了: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诗疆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似秋!
第二段表达的又是何等一种动怜的,(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似秋!)的,落寞的和苦寂的心情呢,诗人几乎要默然了!我发现德兰的灵魂正是如此。可是,耐心的读者,让我们再深一点看罢,我们在德兰的心灵深处,会发现一层无底的安怡和宁静,一点也没有遭受到上层里极为敏感的心情所经验的暴风雨滋扰的。我们就在这里才发现了她那深掩着的快乐之源。快乐忍耐地滤漏沙层,最后发出清丽的微笑,有时甚至也溅起情趣一致的自然的水花。没有这片沙层,欣笑便不会这样纯真和可爱了。没有这个深藏着的快乐之源,那么欣笑只会像棺盖遮布的银色镶边或狂人的歇斯底里的笑一样动人哀怜而已。但是德兰心里有沙层,有快乐的清泉,所以她同时是如醉如痴的,也是端庄沉着的!她自己知道的清楚,“在我的心灵深处,我承有着一种欢乐和喜不自胜的愉悦。”
她以一咱何等的谦虚和恭顺承识着自己心里的愉快呀!她的心是充满着一切时间的忧伤又保有永恒的快乐的。
我承认有时我会由于德兰那种闪电一般的灵觉而感到叹服不止。然而却没有人比她自己更觉得惊异了。“自从我投进了耶稣的怀抱,我就像一个在寨堡的最高塔顶上观察商人的守望者,没有一样东西逃过我的眼睛;我常常惊讶着自己能看得这样清楚。”
她的谦虚不但是一种由衷的谦虚,而且是基于确切了解离开了她的爱人——天主,她自己便空无所有的。她的感情和思想,经常地不离开天主。她的观察力是这样的清新,以致她不得不采用许多拟譬的办法。这里便是其中之一例,一位修女记下的:她常常向我谈起小时玩的一种有名的玩具,就是万花筒,样子像一只小的望远镜,是作来转动的,从里面望过去,可以看见一套千变万化的彩色小图案。“这个玩具”她说,“引起了我的赞叹,我纳罕了好久,不如道这样好看的景象,是什么给做出来的。但是有一天,经过一番仔细的考察,证明它只是一些零乱的纸片和布条。再看一下,发现筒子里有三块镜子,问题就解决了。它便变成了我对于一个伟大的真理的说明。”
“我们的行为,那怕是最小的吧,只要一天在爱的万花筒里,天主圣三这三块镜子,便能赋予它们以一种惊人的光彩和美丽。眼望过去的一块便是耶稣,祂通过自己向筒子看进去,就会照见我们的一举一动,没有一样不美好齐全。但是如果我们离开了这个爱的中心,那么他除了无价值的作为,一文不值的草屑以外,就看不见什么了。”
爱情开启了小德兰的眼睛,教她看向新的真理,找到了新的理由眷爱耶稣。她不是像玛大肋纳一般的罪人,论理地说,她并没有像玛大肋纳一样需要天主许多的宽赦。但是我们因此可说,她就少爱天主吗?不的,相反地,她却愈爱天主。爱情有他自己的逻辑,是数学家意想不到的。“我爱”德兰理论过,“不是因为祂多宽免了,而是全部宽免了我。”“他预先解除了我能够犯到的罪。”她彷佛已经直觉地知道了极少数神学家曲折而冗长的理论所得的结论似的。圣多玛斯确曾指出“天主能叫人不致犯罪,正如天主赦免了他过去的罪一样,也是天主的圣宠。”但是小德兰比这些伟大的教会里的明星,更进了一步!她不说“也”字的语句,而说“更怎么样;关于这里的深切真理,她给了我们一个很是简易的说明:假定一个很聪明的医生的孩子,给路上的石头绊跌了一交,折断了腿。父亲赶快把他救助了,用尽所有的医术,包扎儿子的伤腿。伤势终于治好了,儿子十分感激他……也有理由感激他。”
但是在另一方面,假如这个父亲知道在儿子走的路上有一块石头,他预料到了危险,赶快地赶去把石头移开,没有人看见。儿子并不知道父亲慈祥,预先顾虑救了他,而没有发生意外,他就不会显得对待父亲有任何感谢的样子,或像受过重伤医好以后一样的爱戴父亲了。但是如果他知道事情的全部真相,他不会更爱他的父亲吗?
我们现在能想像耶稣正在轻柔地用手抚了她的肩说着里:“亲爱的孩子,你真是爱我,你愿意比一切爱过我的人爱我;你永远不会找不到理由来爱我。爱已经把你造成了一个多么机灵的理论家啊!”
德兰有了信仰,加上这样的热切的爱,更有透澈的观察的指引,她甚至在死前,便克服了死,那是不足为奇的。当一位修女请求允许哭吊她的死的时候,她嗔责地回答道:“你就是痛吊我的幸福了!”当神父问她,“是不是甘心承受死”时,她轻轻地答覆说:“啊!神父,我甚至也乐意生!论到死,那是我的一相快乐。”德兰已经超脱了生和死。
我惟一人快乐就是耶稣。生也好,死也好,有什么关系呢?
这是可能的,因为她业已到达了一个精神的境界,在这个境界里,她自己的意志已经同天主的意志和合起来了。“我不愿意对任何东西有所爱憎,凡是好天主最喜欢的,给我选择出来的,也就是最悦乐我的。”德兰逝世以前几个月里说过的一些话,真是感动了我的心坎:“倘若天主对我说,‘如果你现在死,你的光荣很大;如果你活到八十岁死,你的光荣就要小的多,但是我却更喜欢多了’‘哎,’我会不犹豫地答应天主说,‘我的主,我愿意八十岁死,因为我不求自己的光荣,只求你的喜乐。’”她对天主爱,大方到了这样的程度,因此她甚至如果可能,也乐意为天主而牺牲天堂的福乐,如果她还活着,现在该是六十七岁了,她一定会很快乐在里修的圣衣会里继续作一朵不知名的,幽隐的花。但是天主在她二十四岁的时候,就要她回去,使她成为一个大圣人,她现在是不是在她的净配怀抱里休息呢?不,因为‘炽热的灵魂,是不能停歇不动的。’她希望过,她在天上她要为人间造幸福。她的任务才开始咧!“我不能休息,”她说,“直到世界的末日。当天使将来宣告‘时间已经尽了’的时候,那时我才休息,才能欢乐,因为善人的数目已经告满了。”
在天上和在人间一样,耶稣的小花德兰以这样一种一往情深的爱,爱着耶稣,以致她爱觉得还嫌不足,她要求千万的灵魂也像她一样爱耶稣。“我请求一切的天神们和圣人圣女们都来唱爱的歌。”就是有一天整个爱造的宇宙都来参加这个热烈的,爱的音乐合唱,她简直也还认为那不过是落在那个神圣的,浩瀚的爱海里的一点一滴而已。她仍然会像孩子对着母亲一样感到发: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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