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一章 论自由意志
一、教会的道理中既然包括关于上帝公正审判的教义,那些相信将来真有审判的人,听了这个道理之后,一定受鼓励过良善的生活,并尽力避免罪恶,因为他们公开承认行善或行恶都是我们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既是这样,就让我们来讨论关于自由意志的几个问题——因为自由意志是一切题目中最必须考虑的。为要了解何为自由意志,我们必须先说明自由意志一概念。若是概念弄正确了,我们就可以正视自由意志这个题目的本身了。
二、在能活动的东西中,有的具有内在的动因,有的则因受外力的推动而动作。只有轻便的东西才受外力的推动,就如木料,石头,和一切仅因物之组合而成的东西。我们要从我们的讨论中,把那称物体之变化为动作的意见除掉,因为我们现在不需要它。然而动物与植物的活动都有内在的动因。一般说来,凡因性格与生命而存活的东西,都有内在的动因,而且有人说,金属物也属于此类。况且,火也是自动的,或许泉源也属自动类。有人说,在有内在动力的东西中,有的是因外力而起动作,有的则出于自动。没有生命的东西是被动的,而有生命的东西则属自动,有生命的东西是因内在之力而起动作的。
有某种活物里面起了一种愿望,这愿望激动它。有些活物起了愿望,这种愿望依照它的本性所起的动作,都是很有规律的,就如在蜘蛛里面一旦发生了织网的愿望,它便立刻有了织网的激动。按照这种织网之愿望的本性,它所引起蜘蛛的有规律的行动只限于织网而已。蜘蛛除了它含有这种愿望之外,再没有别的什么激动。在蜜蜂中也有产蜡的愿望。
三、然而,有理性的活物,除了这种愿望之外,还具有理性,这理性可以审察所发生的愿望,摒除一部分,却采纳另一部分,好叫那活物的行动有所适从。在有理性者里,有默察善恶的倾向。我们在观察善恶之后,可以自由取舍。这样,行善便得称赞,作恶就受责罚。但是我们必须知道,万物所赋有的天性,在活物中间则有多少的不同。有的动物赋有高度的天性,有的动物则天性很低,例如猎狗与战马的天性似乎是近于理性。当外界的任何力量激动我们,使我们里面发生这种或那种愿望的时候,我们显然是无能为力,不能避免的。然而我们里面的理性却有特权,来决定如何处理这样的愿望,因为在这样的机遇中,它能激励我们或去实现那良善的与正当的愿望,或去服从那邪恶的愿望。
四、但是,若有人主张说,当这种外界的刺激力如此临到我们的时候,是我们无法抵抗的,就请他注意他自己的感觉和动作,看看他里面那控制的能力,是否因某些虚假的理由而批准,许多,并倾向于那件事。例如说:若是一个男人决心坚守贞操,拒绝行淫,然而一个女人却来到他面前引诱他行违犯他心愿的事,那末这女人绝不是他废弃自己决志的全部原因。他之所以犯了淫乱之罪,是因为他甘愿享受淫乱与诱惑之乐,而既不愿拒绝它,又不愿坚持他自己的决志。这件事若发生在一个已经多受教诲且曾自我锻练的男人身上,他虽也受引诱与煽惑,但因他的理性已得进一步的巩固,且受了慎重的训练,同时也实现了,或将近于实现对善行的主张,所以他便要一面驱逐这种诱惑,一面除灭因诱惑而起的欲念。
五、既是如此,人若推诿自己的罪过说,我们是受了外力的鼓动,像木块与石头被外力拖来拖去一样,那末我们的理由就既不真实,又不合理了。这种理由正是那存心要破坏自由意志之概念的人所持的理由。我们若问这样的人:何为自由意志?他要回答说,自由意志的意义乃是这样:当我决志作一件事的时候,没有任何外面的力量来激动我,使我违反自己的决志。
再者,人若归咎于身体的构造,也是可笑的事,因为教育可能抓住了那些最放纵与惨忍的人(只要他们肯遵循它的教诲),使他们改善,其改善也可能是最大,以至于那些最放纵的人,经过改善之后,常常胜过那些从前好像本性并不放纵之人;最惨忍的人,也变为极其温柔,以致那些从不惨忍的,和他们比较起来,也显得惨忍了。在另一方面,我们看见其它最稳重最可敬的人,因沾染了恶习,堕入放纵之途,以致变为轻浮而失去了别人的尊敬。这样的人,常是在中年的时候开始他们罪恶的生活,即在平常算为不稳定的幼年时期结束以后堕入放纵之途。理性告诉我们,外界的事物不是我们可以控制的,然而我们却有责任来决定如何利用它们,因为我们有理性作我们的裁判官与审察者,使我们知道应当如何对付它们。
六、生活善良乃是我们的义务。上帝叫我们这样生活,既不是受祂勉强也不是受别人勉强我们,又不是像有些人所想的,为命运所决定,而是出于自动。先知弥迦证明这个道理说:“世人哪,主已告诉你何为善。祂向你所要的是什么呢?只要你行公义,好怜悯,准备与你的上帝同行。”(弥6:8)。摩西也说:“我将生命的道和死亡的道,陈明在你面前,所以我要拣选善行在其中”(参申30:19)。以赛亚也说:“你们若甘心听从,必吃地上的万物;若不听从,反倒悖逆,必被刀剑吞灭,这是主亲口说的”(赛1:19,20)。诗篇也有话说:“如若我的民听从我,以色列行我的道,我便速速治服他们的仇敌,反手攻击他们的敌人”(诗81:13,14)。这话等于说,上帝的百姓有自由,来决定是否听从祂的话,行在祂的道中。
救主也命令说:“只是我告诉你们,不要与恶作对”(太5:39);又说:“凡向弟兄动怒的,难免受审判”(太5:22);又说:“凡看见妇女就动淫念的,这人心里已经与她犯奸淫了”(太5:28)。主吩咐这些话并发出其它命令的时候,是在宣布我们有自由,遵守祂的教训,而且我们若违反祂的教训,就要受审判。因此,祂又说:“凡听见我这话就去行的,好比一个聪明人,把房子盖在盘石上”,“凡听见我这话不去行的,好比一个无知的人,把房子盖好在沙土上”(太7:24,26)。在另一处,祂向在右边的人说:“你们这蒙我父赐福的,可以到我这里来;因为我饿了,你们给我吃,渴了,你们给我喝”(参太25:34,35)。这话极其显然地说明,祂把所应许的赐给这些应受称赞的人。相反的祂向那些应受责罚的却说:“你们这被咒诅的人,离开我,进入永火里去”(太25:41)。
让我们也看保罗如何说认为我们有自由意志,并认为我们灭亡或得救,都是出于自己。他说:“还是你藐视祂丰富的恩慈,宽容,忍耐,不晓得祂的恩慈是领你悔改呢?你竟任着你刚硬不悔改的心,为自己积蓄忿怒,以致上帝震怒,显祂公义审判的日子来到。祂必照各人的行为报应各人;凡恒心行善,寻求荣耀尊贵,和不能朽坏之福的,就以永生报应他们;惟有结党不顺从真理,反顺从不义的,就以忿怒恼恨报应他们;将患难,困苦,加给一切作恶的人,先是犹太人,后是希利尼人;却将荣耀,尊贵,平安,加给一切行善的人,先是犹太人,后是希利尼人”(罗2:4—10)。圣经中还有无数的地方,都极清楚地证实人有自由意志。
十五、让我们看看以西结书怎样说:“我要……从他们肉体中除掉石心,赐给他们肉心,使他们顺从我的律例,谨守遵行我的典章”(结11:19,20)。上帝既在祂愿意的时候,把人的石心除掉,而赐人肉心,好叫人服从祂的典章,遵守他的诫命,那末我们显然是毫无能力除去自己的罪恶,因为所谓“除去石心”,就是除去刚硬人的罪恶的意思。在另一方面,上帝为了叫人服从祂的典章,遵守祂的诫命,而赐人肉心,也无非是指人服从真理和行善事而言。上帝既然这样应许,而且在祂没有除去我们的石心之前,我们自己不把它移开,就清楚证明我们自己是无力除掉罪恶。若是我们里面的肉心,完全是上帝所赐的,而我们自己是毫无功劳,那末我们行善也不是出于自己,乃是完全出于上帝的恩典了。
这种说法,是那仅根据圣经之字面的人所主张的,来消灭自由意志。然而我们要回答他说,我们对这些经文当有下面的了解:正如当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因听见老师之劝,或因自己反省,而发现了自己的缺点,即刻自动地依靠他认为能够引导他求知行善的人;当他这样顺服的时候,他的老师就应许除掉他的无知,赐给他知识;然而他自动地来到老师面前求知,也并非不算一回事;因为只有在人自己愿意求知的时候,他的老师才能应许教导他。照样,凡来到上帝之道面前的人,它都答应除去他们的罪恶——即“石心”。然而他们来的时候,不能出于勉强,乃是要顺服那医治人类疾病的大医生,正如在福音书中那些病人来到救主面前求医治而得了痊愈一样。我甚至可以说:瞎子得看见,是因为他们祈求并相信他们能得医治,然而那叫他们眼睛看见的,乃是我们的救主。上帝的道也照样答应把知识赐给凡来到祂面前的人,并除去他们坚硬的石心——即罪恶——,好叫他们顺从上帝的诫命,遵守祂的教训。
十六、除外之外,救主——在福音书的一段经文中说,祂对外人讲话凡事都用比喻,理由就是:“叫他们看是看见,却不晓得,听是听见,却不明白,恐怕他们回转过来,就得赦免”(可4:12)。反对我们的人一定要说:“若是有些人听了清楚讲解的道理之后回转过来,配蒙赦罪之恩,又若是听这种清楚的道理,不是在乎他们,而是在乎那师傅,再若是师傅不清楚向他们讲解,乃是免得他们明白过来;那末这些人得救,显然不是在乎他们自己。这样,在得救和灭亡的事上,我们并无自由意志”。
如果这里没有加上“恐怕他们回转过来,就得赦免”这句话,我们对这些人的反驳,一定可以作有力的回答说,这是说明救主不愿意叫那些不会变为善良的人明白祂教训中更为神秘的部分,因此,祂只用比喻向他们讲话。然而,既然有“恐怕他们回转过来,就得赦免”这句话,我们的答辩就更困难了。
首先,我们必须注意这段经文和异端者的关系,因为他们从旧约中惯于找出这种经文,并胆敢主张说,这些经文显明创造者在报复与刑罚罪人的事上,是惨无人道的,有报复的恶念,和类似的说法:他们无非是要说明这位创造者里面没有良善。然而他们并不以同样的态度或公正的精神来看新约,反而越过那些同他们在旧约中非难的经文内容相似的地方。因为,正如他们所主张的,根据福音书的记载,救主所以不清楚地解说祂所讲的,显然是免得人回转,并免得他们回转之后得蒙赦罪之恩。这话的本身,与旧约中他们所反对的经文一样厉害。
若是他们企图为福音书辩护,那末我们必须问,他们以不同的方法来对待相同的问题,这种态度是否应受斥责。因为他们并不反对新约,而企图为它辩护,但是他们却反对旧约中类似的经文;其实他们应当拿为新约的经文辩护态度来为旧约辩护。既然二者都有这样相同之处,我们便要教训他们把这一切都当作一位上帝所写的。那么让我们尽所能的来解答当前的问题。
十七、当我们研究法老的故事时,我们主张说,病人痊愈太快,有时并不对他有益。因为人若轻忽罪恶而认为它是容易除掉的,以致不再防备它,他们必然又要堕入罪恶中去。所以永生的上帝,既知道一切秘密,甚至事先知道一切,就按照祂的善意,故意迟延而不迅速地帮助这样的人。这就是所谓以不帮助的方法来帮助他们,因为这样作是对他们有益的。按照我们的设想,或许救主已经预先知道,我们所说的“外人”若因听了讲解得清楚的道理而改变之后不会站立得稳,所以祂不让他们清楚地听见祂教训中深奥的道理,免得他们在迅速的改变和因蒙赦罪而得痊愈之后,轻看他们罪恶的创伤,而认为它们是既无关重要,且易于治疗的,因而很快地又陷入罪恶中去。他们也许是因为从前在放弃美德时犯了罪,因而受刑罚的时期尚未满,所以只好等他们有相当时间被拒于上帝的管理之外,并对自己所犯的罪恶感到足够了,好叫他们以后有更坚固的悔改心。这样,他们就不至于很快地又堕入他们从前轻弃美德,并专心于坏事时所犯的罪恶中去。
那些与“内在的人”有别的“外人”,既同那些“内在的人”相距不远,所以当后者听得很清楚的时候,前者听得不清楚,因为他们所听的是比喻。虽然他们听得不清楚,他们却也在听。
另外有一些“外人”,即推罗人,虽然上帝预先知道,救主若是走近他们的边境,他们推罗人就“早已披麻蒙灰悔改了”(太11:21),然而他们竟连那些“外人”所听见的话都没有听见。理由可能是因为他们在功德上远不如本段所说的“外人”,而救主有意在另一个季节,当他们比那些使祂提起推罗人,未曾接受主话的人更配接受的时候,叫他们在适宜的时候听了主的话以后,可以更持及悔改。
然而除了我们研究真理的愿望以外,试看我们对凡关于上帝同祂的基督的事,是否都力求有敬虔的态度,因为关于上帝不同的安排这么重大而特殊的事我们尽力用种种方法,来证明上帝看顾每一个不能朽坏的灵魂。若有人要究问他所反对的事,为何那些看见神迹而又听见上帝话的人,没有得益处,而推罗人若看见这神迹并听见这话就会早已悔改了;若他问道,为何救主向这些人讲话,他们受损害,而叫他们的罪恶更加沉重呢?我们必须回答他说:那些责难上帝之命的人说,他们所以尚未相信基督,是因为上帝之命,因为上帝之命不让他们看见别人所看见的,也没有叫他们听见别人一听就得益处的话语;上帝既然了解这些人的意向,所以为了证明他们的争辩毫无理性的根据,便把责难祂管理工作的人所求的益处赐给他们,为的是在他们得到了所求的利益之后,定他们最大不敬虔之罪,使他们不再大胆无耻,因为他们仍不肯从所求来的东西中领受益处。在他们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他们就可以知道,上帝在赐福给某些人的时候,有时故意拖延,而不让他们看见某些事件,也不让他们听见某些话语,因为他们看见了,听见了,接受了这样伟大而特殊的恩典之后,仍不相信;这就会使他们的罪孽更加沉重,更加严重了。
十八、让我们再看一段经文:“据此看来,这不在乎那定意的,也不在乎那奔跑的,只在乎发怜悯的上帝”(罗9:16)。那些不服的人说:若是“这不在乎那定意的,也不在乎那奔跑的,只在乎发怜悯的上帝”,那末我们得救全不在乎自己,乃在乎创造我们者的安排,或在乎祂的意旨,因为祂愿意何时发怜悯就发怜悯。
对这些人我们要问以下的问题:渴慕良善,究竟是一件美事,还是一件恶事?追求良善,是一件应受称赞的事,还是一件应受谴责的事呢?若是他们说,这种渴慕之心应受谴责,那末他们的回答就与显然的真道相反了,因为圣徒们都这样渴望而且奔跑天路,但是他们显然没有因此而行出应受谴责的事来。然而他们若说,渴慕并追求良善是一件美事,那末我们要问他们:必定灭亡的人怎样能渴慕较美的事呢?因为这就好像一棵坏树结出好果子来(太7:18),盖渴慕较好的事,乃是一件美事。
他们可能给第三个回答说:渴慕并追求良善,是一件介乎中间的事——既不是美事,也不是恶事。对这回答我们必须说:若是渴慕并追求良善,是一件介乎中间的事,那末渴慕并追求恶毒,也必是一件介乎中间的事。然而,渴慕并追求恶毒,并不是一件介乎中等的事。因此,渴慕追求良善,也不是一件介乎中间的事。
十九、我想这便是我们为“不在乎那定意的,也不在乎那奔跑的,只在乎发怜悯的上帝”这句话所能作的解释。
所罗门在诗篇中也说——(这首上行之诗是所罗门作的,我们引证其中的话语如下):“若不是主建造房屋,建造的人就枉然劳力,若不是主看守城池,看守的人就枉然儆醒”(诗127:1)。所罗门在这里并没有劝我们不建造,也没有教训我们以不儆醒来看守我们心灵的城池。他所要说明的乃是:凡不依靠上帝而建造的,都是枉然劳力,凡不依靠说来看守的,也是枉然防卫,因为上帝应当称为房屋之主,万有的主宰和看守城池人的统治者。所以我们说,房屋不是建造的人所建造的,乃是上帝所建造的,城池未遭仇敌攻陷,也不是由于看守人的努力,乃是由于那万有主宰的看守。我们的这种说法,是没有错误的。其实我们也知道,在建造与看守的事上,人也尽了一份责任,然而我们以感恩之心把功劳归于上帝,因为说成全了这些事。
同样我们可以看出,仅是渴慕不能使我们达到目的,那些如体育家奔跑的,也不够使自己得到“上帝在基督耶稣里从上帝面召他们来得的奖赏”(腓3:14),因为这些事成就,都需要上帝帮助。既是这样,“不在乎那定意的,也不在乎那奔跑的,乃在乎那发怜悯的上帝”这话便说的很对了。
另有一处以耕种作比喻说:“我栽种了,亚波罗浇灌了,惟有上帝叫它生长;可见栽种的算不得什么,浇灌的也算不得什么,只在那叫它生长的上帝”(林前3:6—7)。我们若坚持说,五谷之丰收,是栽种者的功劳或浇灌者的功劳,我们便是不敬虔,因为这功劳是上帝的。我们在道德上的完善也是这样达到的。这并不是说,我们什么也没有作,乃是说完成它的不是我们,因为我们道德的完善,大部分是上帝作成的。
为了使人更清楚相信这就是经文的意思,我们可以拿航海术来作个比方。既然风的方向,空气的温和,同星宿的亮光,都在协助保护,海员在海上的安全,那末,若与这些因素比较,把船驶进海港,究竟航海术能占多少成功的因素?——甚至海员自己,由于敬虔的缘故,也不常冒昧主张他们把船救出危险,因为他们把一切功劳都归于上帝。这并不是说,他们什么也没有作,然而上帝之命所作成的部分,比他们的航海术所作成的部分要大亿万倍。照样,在我们得救的事上,上帝所完成的部分,要比我们自己所完成的部分大亿万倍。因此经上说:“这不在乎那定意的,也不在乎那奔跑的,只在乎发怜悯的上帝”。
若是我们按照反对我们者的幻想,来解释“不在乎那定意的,也不在乎那奔跑的,只在乎发怜悯的上帝”这节经文,那末诫命就是多余的了;保罗自己也就枉然斥责那些堕落的,褒扬那些持守正道的,指教各教会。这样,我们专心渴慕并追求更美的事,也都是徒劳无益的了。然而保罗这样的劝告,斥责,与褒扬并不是枉然,我们专心渴慕并追求更美更善的事也不是徒劳无益,其实,我们的对头,并没有把这节经文的意义解释的无误。
二十、除此之外,另有一段说:“你们立志行事,都是上帝在你们心里运行”(腓2:13)。有人主张说,如果我们立志是由于上帝,行事也是由于上帝,又如果我们立志向恶或行恶事,都是出于上帝,那我们就没有自由意志了。从另一方面说,既然立志行事都是由于上帝,那末当我们立志追求更好之事并努力行善事的时候,不是我们在行善事,乃是上帝把它赐给我们,不过看起来我们好像是在行善一样;所以甚至在这方面,我们也没有自由意志。
对于这种主张,我们要回答说:那使徒在这里并没有说,人立志向恶是出于上帝,也没有说,人立志向善是出于上帝,照样,他也没有说,人行善或行恶是出于上帝;他乃是说,人的一般立志和行事都是由于上帝。正如我们所以为动物,又为人类,乃是出于上帝,照样,我们的一般意愿和动作,也是出于上帝。因为我们有生命,我们能动作,并支配手足。但是我们却不能说,我们打击,破坏,或抢夺别人财物的动作,是出于上帝。我们只能说,我们一般动作的力量所由上帝所赐的,这种力量,我们可以用来行善,也可以用来作恶。所以我们既是动物,我们就从上帝那里得到了立志的能力。然而,我们却有自由,把这立志的能力,和动作的力量用在最高贵的事上,或用在最卑贱的事上。
二十一、然而有使徒的话好像仍旧强迫我们说:我们没有意志的自由。他反驳自己说:“如此看来,上帝要怜悯谁,就怜悯谁,要叫谁刚硬,就叫谁刚硬。这样,你必对我说,祂为什么还指责人呢?有谁抗拒祂的旨意呢?你这个人哪,你是谁,竟敢向上帝强嘴呢?受造之物岂能对造他的说,你为什么这样造我呢?窑匠难道没有权柄,从一团泥里拿一块作成贵重的器皿,又拿一块作成卑贱的器皿么?”(罗9:18—21)有人要说:若是窑匠从一团泥里拿一块作成贵重的器皿,又拿一块作卑贱的器皿,再者,若是上帝创造一部分人,叫他们得救,又创造一部份人,叫他们灭亡,那末得救或灭亡,都不在乎我们,我们也就没有自由意志了。
现在我们要问那对这段经文作如此解释的人:我们是否可以料想,使徒在这里自相矛盾?我想没有人会冒然说,他是在自相矛盾。若是使徒在这里所讲的没有矛盾之处,那末那对这段经文如此解释的人,一定要问:既是这样,保罗怎能挑别人的短处,谴责哥林多教会中那犯奸淫的人,和那些已经堕落而尚未从淫荡与不洁之罪悔改的人(林前5:1,5;林后12:2)?他又怎能祝福并褒扬那些行事端正的人,因他祝福阿尼色弗一家的人,说:“愿主怜悯阿尼色弗一家的人,因他屡次使我畅快,不以我的锁练为耻,反倒在罗马的时候,殷勤地找我,并且找着了。愿主使他在那日得主的怜悯”(提后2:16—18)。既是同一位使徒,他却自相矛盾一面责犯罪的人,称赞那行事端正的人,而同时又一面说创造主叫有的器皿贵重,又叫其它的器皿卑贱,好像好坏全不在乎我们自己。既然那些作恶的人达到罪恶的高点,是因为他们被造来就是卑贱的器皿,而那些生活善良的人之所以行善,是因为他们从起初被造的目的就是为此,而且又成了贵重的器皿,那末下面这段话怎能说是正确的呢?——:“我们众人,必要在基督台前显露出来,叫各人按着本身所行的,或善或恶受报”(林后5:10)。
然而,保罗在另一处说:“在大户人家,不但有金器银器,也有木器瓦器,有作为贵重的,有作为卑贱的。人若自洁,脱离卑贱的事,就必作贵重的器皿,成为圣洁,合乎主用,预备行各样的善事”(提后2:20—21)。这段经文说,一个人若自洁,他就必作贵重的器皿,他人准许自己不被洗涤,就必作卑贱的器皿,那末以这段话来说,创造者就毫无责任了。贵重的器皿和卑贱的器皿,并不是创造者从起初就根据预知造成的,因为祂并不预先根据预知,来定人的罪,或称人为义;祂乃是叫那些自洁的人成为贵重的器皿,而叫那些甘愿不被洗涤的人成为卑贱的器皿。所以人变为贵重的器皿或卑贱的皿器,是他远因的结果,这些远因——自洁与不自洁——是人成为贵重器皿或卑贱器皿的决定因素。
二十二、我们若一旦承认,有些人所以成为贵重的器皿,另有些人所以成为卑贱的器皿,都是远因的结果,那末我们若再回到灵魂一题目,来假定雅各布得宠爱,其远因在他未成形之前便已存在了,而以扫遭恨恶,也有他在利百加怀胎之前就已存在的远因,这又有什么滑稽可笑之处呢?
同时,论到人之本性,我们已经清楚地看出,正如贵重的器皿和卑贱的器皿,都是从窑匠手中的一团泥造成的,照样,万人的灵魂都在上帝手中,而且只有所谓一团有理性者。然而太古之前的某些原因,叫有的被造成为贵重的器皿,叫其它的成为卑贱的器皿。但是使徒所说的“你这个人哪,你是谁,竟敢向上帝强嘴呢?”(罗9:20)这话若有谴责之意,那末它就教训我们说,凡信靠上帝,有忠心,而且生活良善的人,都不会听见“你是谁,竟敢向上帝强嘴呢”这样的话。这样的人和摩西一样,因为“摩西就说话,上帝有声音回答他”(出19:19)。上帝既然回答摩西,照样,那个圣徒也回答上帝。然而凡没有这样信仰的人,显然是迷失的羊,或因为他研究这些问题,不是出于爱慕知识,乃是存心吹毛求疵,所以他要说:“祂为什么还指责人呢?有谁抗拒祂的旨意呢?”(罗9:19)。这样的人,应当受下列话语的斥责:“你这个人哪,你是谁,竟敢向上帝强嘴呢?”
二十三、有些人主张人有不同之性格,且利用这一段经文,来证实他们之意见。对于这种人,我们要作下列的答复:若是他们主张说,那些灭亡的人和得救的人,都是“从一团泥里”被造的,而那些得救的人的创造主,也是灭亡的人的创造主,而且若是那不仅创造灵性而且创造,血气的主是良善的(因这是从他们的观点推出),可是有人可能因前世所行的义而被造成贵重的器皿,但因他后来没有继续行义,行事也没有同他作贵重器皿的身份相称,以致在另一个世界里又成为卑贱的器皿;在另一方面,一个人由于往古原因而被造成卑贱的器皿,在归正之后,也可以在新的世界里“作贵重的器皿,成为圣洁,合乎主用,预备各样的善事”(提后2:21)。
或许现在的以色列人,因为没有守住他们民族的家世,将要失去他们的身份,这就好像是由贵重的器皿而变为卑贱的器皿。现在挨近以色列的许多埃及人和以土买(或作以东)人,在结出更多的果子之后,将要进入主的教会;这样,他们就不再算是埃及人和以土买人,乃是成为以色列人了。所以按照这种见解,由于目的不同,有人从坏的境地进入好的境地,也有人从优美的地位堕入恶劣的地位,同时,也有人继续坚持善行,或进而达于更善的地步;相反的,也有人继续行走恶道,而且当他们的罪恶不断发展时,他们的邪恶就日益深重;这些情况,都是他们自己造成的。
二十四、使徒在一段经文中,主张人成为贵重的器皿或成为卑贱的器皿并不全在乎上帝,乃把一切都归在我们自己身上,说:“人若自洁,脱离卑贱的事,就必作贵重的器皿,成为圣洁,合乎主用,预备行各样的善事”(提后2:21);在另外一段经文中,他说,人成为贵重的器皿或成为卑贱的器皿不是在乎我们自己,他似乎把一切都归于上帝,说:“窑匠难道没有权柄,从一团泥里拿一块作成贵重的器皿,又拿一块作成卑贱的器皿么?”(罗9:21)既然他在这两段所说的,并不自相矛盾,我们就必须调和它们,从两者中得出一个前后一致的结论来。我们若不认识上帝,我们自己的力量不能使我们进步;我们若不尽自己的一份力量来促成善果,认识上帝也不能使我们进步;若是我们不认识上帝,我们自己的力量和这力量的运用,都不能叫我们成为贵重的器皿或卑贱的器皿;我们的意志在上帝的手中若不像一种有伸缩性而趋向于善行或恶行的材料,单单上帝的旨意,也不会使人变为贵重或变为卑贱。这便足够作为我们对自由意志这个题目所有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