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的眼睛纯洁，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明亮的。”(路11：34)
我现在讲圣女小德兰的朴实。她神修生活的朴实、她神修学说的朴实，看来是应该从这里开始。在我分析了这位新圣女的“圣德”之后，我又踌躇起来。是不是我要尝试讲述她的圣德而使她的圣德走了样呢，是不是我把她的特点，她的魅力——朴实给丢掉了呢?
朴实、无华、质朴、纯真，没有掺杂物，就是单纯简单，平庸无奇、普普通通，毫不出奇，十分简单，十分容易。把当代所有灵修导师共同推祟，人人追求，众心向往的神修学说，说成平庸无奇的，既简单又普通，不是有辱大圣女的形象吗?不，天主的意思就是让我们从小德兰身上看出：修德成圣就是十分平常的事，就是十分简单、十分容易的事，以致使人人都能成圣，敢于成圣，这也就是大圣女小德兰“小道”的真实目标。我们用惯了的“神婴小道”中的“神”字是我们硬添的，就厚意来说，就是儿童小道，小孩子的小道，在平凡的小事上，修不平凡的德行，小孩子们都能懂到的，就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在这个美丽的灵魂上，什么都是那样唯一，那样单纯，硬要分开来讲，不是把她说得七零八碎，把她说得复杂不明了吗?如果真是这样，我可太痛苦、太悲伤了!让我按照我所犯的这条亵圣的大罪的严重程度来用这次道理赔补吧!
朴实，无可争辩的是小德兰圣德的特点。然而这一特点，叙述起来可就为难了。她的朴实是“几乎不可言喻”的。我们都是复杂的，要讲述她的朴实，不是冒险要歪曲她的圣德吗?只要我们确定它的实质，讲述它，就会离开她“朴实”的真实概念。结果必定会把这实质上十分纯真的德行，说得复杂不明了。然而，强调小德兰神修面貌的这一特点，是绝对必要的。这所以必要，正是因为这是她圣德中最突出的特点。这样认识，才能正确而有益地了解她。的确，把我们这样难以理解，难以叙述的“朴实”这一精神品质，神灵活现地摆在我们面前，确为天主赏给我们的头等大恩。因为圣女小德兰是“朴实”之德的活典型，这样说，是一点也不错的。
(一) 剔除杂质
我们先从剔除杂质开始。我们先看小德兰所排除的是什么?在她神修生活中所不接受的是什么?这样，我们就能达到——至少我们努力这样追求——只剩最后的一样，一样单纯的元素，这剩下的最后一样就是“朴实”。我们先说小德兰所排除的是什么吧。
靠她超性的本能，小德兰从她一生中，一步一步地，逐渐地排除了：
a)人为的；
b)复杂的；
c)多重的;
d)人为的：在她身上，没有任何事是预先约定好，安排好和计划好的。
我们提一下她说过的话：“我在很多书本里什么也找不到，我有一部福音就足够了!”人为的东西使她讨厌。我们知道的另一段记录也说明了这一简短的声明：“有时，我看一些论文，要经过重重障碍之后，才提到神业，我这可怜的小脑瓜很快就昏迷了；我合上使我头痛、感到无味的博学书本，拿起圣经来，立刻什么都清楚了……我认为修成全并不难。”
小德兰明白什么是诚实灵魂的障碍：死板的方法、生搬硬套的规程、以数学演算公式计划的省察等等人为成果，都是障碍。她事先没有任何打算，连想都没想，教回到圣经和福音上来，追溯到现代社会以前的，多少世纪前就有的基督徒的苦修。她找到以后，就邀请我们不得不自己也照样去做。我认为，这就是她的使命。对她的“小道”也只能这样去理解。
小德兰摈弃这些方法，并不是经过仔细考虑之后才表态的，是天主慢慢地吸引她，领着她走上了这条更自由更正确的道路：福音的道路——为了引导我们的灵魂，一定要把住这条道路。
b)如果说这位年轻圣女的作法中没有一点人为的，其中也没有什么复杂的，这就是她朴实之德的另一标志。
“朴实的人，不用复杂的方法，我就属于这种人。”修德行，不用过分考虑。更不用把祈祷分成几部分，突出什么等级，不同的地位，她认为，修一样德行，总也没想过要把它分成多少等级，多少步骤，修谦逊、修爱德，都是一样，她是不是修每样德行都用一种特殊的，有系统的方法呢？我认为，她在日常生活中，按着随时发生的事情，在不同的场合修了各种德行。
她是不是也对某某德行做过一些专题反省呢?我们没见到什么材料。我认为，即使她作过，也不会是很复杂很费力的。她不爱计算自己的行为。“有些导师建议记录自己的善功，以促进在成全之路上的进步。我的导师吾主耶稣，没教过我记录我的行为。他只教给了我们为爱而做一切。”可敬的李伯曼神父说过：“反省的中心就是整天怀着孝爱的心情把自己放在天主台前，这样不用费力就对自己的一切行为做出十分仔细的反省。”我相信小德兰就是这样做的。
c)仇视人为的、复杂的、同样反对多重的。
她本能地反对修德的方法多种多样。有一天，人们当着她讨论用什么方法达到成全最好。她说：“圣德可不是在这种或那种做法上。圣德是一种心态，或者说是一种心境，这种心境或心态使我们变成天主怀中谦卑的小孩子。”
她不特别要求多种意向。一位初学修女对她说，不知怎样像圣女那样经常把自己的意向和自己的意志引向天主。“对于一个完全献给吾主的灵魂，不需要这样做。”我们要记住这句话：“完全献给吾主”。等一会儿我可能在这句话里找到朴实的恰当字眼。“收敛你的心神，但不要勉强，勉强不光荣仁慈的天主。”“天主很知道我们愿意怎样跟他说表示爱情的话：他不是我们的父亲吗？我们不是他的孩子吗?”
她不喜欢她的修女们东奔西跑地管很多的事，干很多种工作。“你们过分操心你们所做的事。”她指责说。她认为，这是她们心不专一的表现。忙这忙那，正是吾主责备玛尔大的话：“你操心事太多了，你为那么多的事操劳!”这句话强烈的探意是：“要紧的只有一件！”她的意思很深，也很有力量，我们灵魂的生活，我们灵魂的力量，该是一致的：要简化自己的心，就是协调我们的力量。为此，要注意在众多的工作中会把一切力量集中到唯一的重要事情上来，因为只有一件事情是最重要的。
我们再说一次．尽管小德兰做很多的小克已，注意不错过任何一个机会，她并是考虑很多的事，她没有什么顾虑．心也不分散，因此她总是从容不迫、自由欢乐地完成一切弃绝自己的小事。
我们从小德兰的生活中，从她的做法中，剔除了人为的、复杂的、多重的作法之后，也应该排除“特殊的”吗?在她的圣德中，没有特殊的。
在这方面，我们可以说：天主和小德兰已经商妥。有某些事在她一生中稍微有一点特殊但那是非常少见的，都不值得一提，她就生活在一位修女日常生活上的小事之中。有一些事，稍微有点另外，人们或者也看到过，我认为不应该小题大作，我倒想加以缩小。在这方面，我认为应该用天主的看法来看，天主的意思显然是让我们从小德兰身上看出：修德成圣是十分平常的事，因此，也是十分简单、十分容易的事。
我刚才说过了：在这方面，小德兰已经跟天主商妥。她曾一再表示：她不愿意在她生活中有任何特殊的。她始终掌握着不离她使命的方向。她说过：“圣人们的苦行，不是给我预备的。也不是给弱小的灵魂预备的，弱小的灵魂应该走平庸无奇的儿童小道！”“我不愿意让弱小灵魂对我有什么可羡慕的地方！”“我克苦都是在一些小事上。”小机会，小克己，小行为，小德兰的圣德就是在这些小事上修成的。
她一直到死，总是表示一样的心情。有人祝愿她死在圣母圣衣瞻礼日，她却说“这我可当不起!这也是弱小灵魂不能仿效的，在我的小道中，只有最普通的事。”
(二) 完全奉献
排除了杂质之后．现在我们可以具体地看圣女小德兰的朴实了。我们眼前摆着的是什么呢?一个被占有的灵魂，一个被唯一的愿望完全占有的灵魂，在一切事上悦乐天主的灵魂。
为唯一愿望而真诚奉献的灵魂。因此，她做什么都是按照这一愿望，并在这一愿望推动之下进行的。我们所论及的小德兰的灵魂——完全奉献的灵魂，对她这样的灵魂，不需要再从专门端正意向做起。她就是这样：完全奉献的。奉献给谁?奉献给圣神的，从爱的渴望出发，献给将要以无限的爱充满她的天主。
我们明白了，一个自由的灵魂．一个没有任何障碍的灵魂。造作的，人为的、复杂的，是的，都是她的阻挡和障碍。看，她的单纯!她只有一种活动，一个趋向，一个志向一个心眼，一心爱天主，悦乐天主，她唯一的天父。深厚真诚而又毫无掺杂的、单纯的愿望。如果这样单纯的爱的愿望存在于某个灵魂内，这个灵魂就到了成全和圣德的道路上了。
是的，我们这些指导灵魂的人，不应该到末了再承认：在一个灵魂内还没有唤醒这一愿望，以前在她身上所能做的一切，她所应用的一切处方和规程：方法、反省、看圣书，特别是神秘神修的圣书、定志、修某某德行，这一切的一切，都毫无结果，或几乎毫无结果。
相反地，一旦灵魂被这一愿望所占有，只要开始投入到这一方面：她的进步就明显了，她的步履就轻便了，她的呼吸就畅快了，她的风帆就张开了。圣神的风一吹，领着她，推着她,把她送到爱里，最伟大的爱——天主那里!
可敬的李伯曼神父是一位资深的神师，曾谦逊地把一封宝贵的信交给了一位有经验的神父，信里谈及他的指导方法。他说：他总是开始在天主所托付给他的灵魂上，唤醒和激起“一切为天主而生活的愿望。渴望全心爱天主。”他说：“我尽一切努力让她们产生强烈的，使自己完全属于天主的愿望。”
他认为：不这样，任何高深的、重要的、坚实可靠的善功也做不出来……还有什么说的，只有致力引导灵魂走上朴实道路：远避令人不安而又多重的愿望与决议，排除一切人为的、复杂的、约定的、尽力叫灵魂坚决追求“唯一重要的!”
开始时，他跟本不跟他们说祈祷，就是说不谈祈祷的方法和等级，只是给他们尽力打开弃绝自己的道路，完全弃绝自己的道路。差不多毫无例外的，他们都能很快达到默观祈祷的程度。
在圣女小德兰的爱的道路和可敬的李伯曼神父的完全弃绝自己的道路之间，有一种令人惊奇的相似性(不是形式和语言的相似，而是内容和实质的相似)：不只是相似，而且是完全一致。双方的主张都是朴实的道路。
这里有一个重要意见要提一下：朴实，人人都同意这是成全之路的终点，是成全之德，这是正确的。但我认为这里还隐藏着一种歧义。承认朴实是成全之路的终结，人们却用一个复杂的、充满各种人为的作法引入走向这条道路，硬想用复杂的方法引向朴实易行的成圣之遭。小德兰的特点(她除了提醒我们圣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不仅把朴实放在圣德之路的终点，而且从开始到入门，从起点就是朴实的。正是因为这样，她的神修道路才成为每个真诚正直的灵魂都能走的。正是因为这样，这条道路才真成了“小道”，儿童的小道，弱小灵魂的小道。
小德兰一开始就尽力使灵魂进入朴实。她告诉人们：一切都归结为一个愿望，只是一个十分单纯的愿望，不需精心考虑的愿望，真诚爱仁慈天主的愿望，具体地说，就是愿意在一切事上悦乐仁慈天主的愿望。
是不是这就可以说灵魂已经达到朴实了呢?显然还没有达到，她不过才有了朴实的愿望。朴实的观点：她靠朴实，走上朴实的道路。她靠朴实的眼光，靠朴实的道路追求朴实的完成。
总的说来，圣德之路是恒常不断地在朴实中前进。开始，朴实只存在于意向之中，有修朴实的愿望。在这种入门的愿望引导之下，灵魂就会从她身上存在但还不属于朴实的成分中解放出来，这就是小牺牲、小克己、不断弃绝自己的道路。这样一点一点地，灵魂就会达到成全的朴实，就是成全人和圣人的朴实。最后，一切都归结为福音上说的“纯洁的眼睛”(雪亮的眼睛)：即所谓的“照亮的心目”，灵魂眼光的纯洁。
至于外表的、作法上的、行为上的、语言上的朴实，各方面的外表，不过是个门面，不是真朴实。这些朴实的外表，必须出自内心的朴实。这时，人们立刻就会感到进入了真实，真实就是福音教导的朴实。“我有一部福音就足够了。”这句小德兰说过的话，人们也就明白了。
我们这些作导师的所应为福音补充的一切，只不过是让灵魂有能力如实地理解圣经，并在圣经中找到天主的爱所严格要求的内容就是了。
完全奉献的灵魂，伟大崇高!对我们这些作导师的来说，感到欣慰感到美好的，就是得知我们的全部任务就是献出灵魂，引导灵魂，把自己交给伟大的，唯一真正的导师：住在自己内的圣神!把灵魂这样献出之后，就是下述的那种真正朴实的心态(必须是真诚的)：渴望满足天主，只渴望做一件事，要透过一生之中的种种考虑，达到唯一的考虑：悦乐自己的天父!
有了这样愿望的人，立刻就成了献给天主圣神的。天主圣神就会使他成为真正的“天主儿女”。天父的唯一圣子，诸圣的典范，没做过别的事，只是“时时做他所喜悦的事”(若8：29)圣保禄也没教给我们其它成圣的方法；“在一切美善的，在天主认为可喜悦的和完美的事物中，正确认识天主的圣意！”(罗12：2)
圣女小德兰带着她的使命来到了，为此我们应无数次地感谢天主。小德兰的使命就是叫我们不要忘记：成圣的道路和成圣就是朴实!
在她谢世的前夕，她有权利这样说；“只要有爱就够了！”是的，这就是全部福音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