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我就梦想将来成为护士,陪伴在病人的旁边,照顾他们和减轻他们的痛苦,只有这样的生活才能使我感到幸福快乐。妈妈,如果你希望我能得到快乐,那么就请你答应我的要求吧!」
异样的想法
聚集在南丁格尔家的客人经常夸赞芭希和佛罗伦斯,说:「这两姊妹生长在富裕的环境里,又能接受良好的家教.将来必定是高贵的淑女啊!」
当人群散去.芭希得意非常:「妹妹,我想世界上再没有比我们更幸福的人了。」
[是吗?」佛罗伦斯淡淡的说。
「是呀!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芭希意外极了。
[我也说不上来,只觉得这样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
佛罗伦斯还没有说完,芭希就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叫道:
「这不是你想过的生活?」
「嗯。」佛罗伦斯静静的说:「每天弹弹琴,跳跳舞,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最后,嫁给一个有钱有势的人,这种生活并没有意义啊!最近我想通了,爸妈尽力的教育我们,只是希望我们将来能够做一个高贵的少奶奶罢了。但是,我却想为人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啊!」
「不要这样批评爸爸妈妈!」芭希生气的说:「我并不认为爸妈的想法有什么不对啊!」佛罗伦斯正想解释,芭希已严厉喝止道:[别再说了,如果爸妈知道你这种奇怪的想法,该有多么失望啊!」
佛罗伦斯垂下了头,心里有谎不出的难过。
其实,母亲早就发现佛罗伦斯不对劲了,她想:「佛罗伦斯从小爱动物、爱花草,主动亲近贫病人家,性格和一般孩子不一样。长大后,这种差异性更加明显。最近她几乎整天关在房里,或躲在没有人的地方,究竟在愁烦什么呢?」
母亲担忧,找父亲一起商量:「你每天教她念书,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啊?」
[哦!」父亲揑着下巴想了想,说:[我倒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妥。不过,她近来念书比从前更认真,芭希就远比不上她了。这一阵子,她已念完欧洲各国的历史和政治史,进一步还要研究社会问题。」
[社会问题?难道一定得让她读这些吗?」母亲猜想:「万一哪一天,佛罗伦斯想发起什么社会运动的话,那可怎么办?」
「别担心,相信我好了。」父亲拍了拍母亲的手,说:「我并不想把孩子训练成社会改革家,我只是想尽量让她接受些高等教育。不会像你说的那样严重啦,佛罗伦斯从小就喜欢深思,最近大概又遇到什么问题,一时想不通罢了。别愁,她一定会想出解决的办法来的!」
「唉!但愿如此。」母亲轻轻的叹了口气。
天主的召唤
自从那天和姊姊谈过话后,佛罗伦斯始终闷闷不乐,她思索着:「难道我想为别人做一些事,真的错了吗?无论如何,我不能让爸妈对我感到失望。我应该打消这个念头才对啊!」
佛罗伦斯叹了一口气,又想道:「如果我能像姊姊那么满足于目前的生活,母亲不知会有多高兴呢!」
但是,每当她再深入思考,便又痛苦的沉吟着:[我怎能因为有了舒适的生活就满足呢?我觉得生为一个人,应该做些对世人有益的事情,才算尽了责任啊!爸妈和姊姊为什么不能了解我的心情呢?」
[我到底应该怎么办?」佛罗伦斯内心交战着,感到寂寞及无助。她拖着沉重的步伐,不知不觉的走到院中的小礼堂。
南丁格尔一家都是虔诚的信徒,佛多伦斯每天早晚都随着母亲及姊姊,来到这个小礼堂,向天主祷告。
佛罗伦斯静静的跪在基督像前,喃喃倾诉着:「天主啊!如果你了解我,请赐给我勇气和力量吧!」
佛罗伦斯凝视着神像,一切烦恼和苦闷,都暂时远离了。
「佛罗伦斯!」好像有人在叫她。
她吃惊的站起来,往四周张望,并没有发现任何人,于是又跪在圣坛前祷告。
「佛罗伦斯。」又是一声呼喊,但声音那么的微弱,彷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她侧耳倾听,忽然恍然大悟:[是天主在召唤我吗!」
「你不要犹豫,既然想为世人做一些事,就不要在意别人的看法,要勇敢些,献身于贫穷患病的人……」声音消逝了,佛罗伦斯并未觉察,她专注地沉思,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谢谢天主,我一定会遵从你的指示去做。」
佛罗伦斯轻快的步出礼堂.脸上带着明朗的笑容。当晚。她以兴奋的心情,在日记簿里写着:[天主在召唤我去工作。]
这是1837年的春天,此时,佛罗伦斯已经17岁了。
愉快的旅行
夏天过去,院子里的红叶随风飘舞,充满了秋天的气息。母亲的身体有些不适应,她对芭希说:「我们去旅行吧!」
「到哪儿去?」芭希问道。
母亲想了想,说:「到欧洲去吧!」
「噢,那太好了。」芭希兴致勃勃:「我们全家出去走走,不但对你的身体有益,也可以治治佛罗伦斯的「忧郁症」啊!」
母亲的计划马上付诸实行,1837年9月,南丁格尔一家从英国出发,开始长期的欧洲旅行。两年的时间里,他们一家走遍了半个欧洲一一法国、意大利和瑞士等。
他们每到一个地方,都受到当地上流社会人士热情的招待,过着豪华的社交生活。南丁格尔家的两姊妹正当花样年华,芭希活泼善于交际,而佛罗伦斯虽然文静,但她具有高佻匀称的身材,灰色的眼眸闪烁着柔美的光芒,一头褐色秀发,配上充满智慧的脸庞,吸引了更多人的目光。
芭希常说道:「噢!这像梦一般的幸福生活!佛罗伦斯你还不快乐吗?」
芭希说的倒是实情,打从出来旅行,佛罗伦斯沉浸在欧洲奢华的生活中,每天被知名人士包围着,在大厅堂中聊天、跳舞。她几乎没有时间深思,原先那些强烈的心愿,和在礼拜堂中听到的天主的召唤,似乎慢慢消失了。
有个晚上,两姊妹接受邀请,准备去看欧洲著名的歌剧表演。父母亲正在客厅里闲谈,当他们看见佛罗伦斯也像芭希一样,穿着美丽的晚礼服,带着愉悦的笑容出门。不禁互相对望,彷佛互相说着:「这次的旅行果然成功了。」
希蒙第与玛利
1836年秋天,南丁格尔一家旅行到了热那亚(十九世纪成为意大利联邦的一部分),这儿聚集了从各地逃亡而来的人。佛罗伦斯看到了流亡的人潮,又牵动了心底悲悯的情绪。
这时她认识了历史学家希蒙第,他是一个心地善良的人,常常默默的帮助别人。他曾经沉痛的对佛罗伦斯说:「有一天早上,我们家门口竟然挤着三百多个乞丐,在那儿争着讨钱。唉!虽然我很想为他们做一些事.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战争所带来的社会问题,真叫人感伤啊!」
希蒙第的一番话,将佛罗伦斯过去对于社会问题的那分热衷,又重新点燃了。
不久,南丁格尔一家又从热那亚搬到巴黎,结识了著名的克拉克一家。女主人玛利是一位思想前卫的妇人,她见佛罗伦斯是个聪明的女孩,对她格外疼爱,常邀她到家里来。
克拉克家的客厅里,经常聚集着知名人士和专家,互相讨论学问。玛利常当着男客人的面前直率表达:[女人千万不能成为丈夫的附属品,应该走出家庭,为社会做一些事。]
佛罗伦斯对玛利的谈吐和为人,暗暗佩服着:「多勇敢的人啊,她居然能抛弃一切旧传统……」
认识玛利,佛罗伦斯彷佛打开了眼界,她不断的鼓励自己:「要拿出勇气,走出自己的道路来!」
1839年春天,南丁格尔一家结束了欧洲的旅行,回到英国。南丁格尔先生因为见识了欧洲一流的建筑,常常不满恩布利的房子过于简陋。他对妻子说:「我们的房子太简陋了,我想把它改建成伊利莎白时代的式样,看起来更豪华和有气派。」
南丁格尔太太和芭希都很赞成,她们满怀喜悦的看着工程进行。只有佛罗伦斯常望着那快完工的华厦,自言自语说:「我多希望把这幢房子改成医院,每个房子都排列着病床,好医治那些贫穷的病人啊!」
新居落成后,亲戚、朋友都来作客,家里总是热闹非常。佛罗伦斯却愈来愈不快活,她经常轻声叹启、着:「虽然我在家里过的是愉快的生活,但是在这个小天地外,有多少人正在可怕的风暴下求生呢?」
佛罗伦斯说的一点儿也不错,这时候,外界正因强制改革邮金的法案,引起了大骚动;产业革命也给劳工带来很大的不安。
[社会上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为什么我一点都帮不上忙?难道我只能过着这种安逸而毫无意义的生活吗?」佛罗伦斯愈想愈苦恼。
芭希见佛罗伦斯闷闷不乐,很担心的问:[妹妹,你怎么这样无精打采?」
「对不起,姊姊,常叫你操心……不过,我没办法不这样!」
「什么事没办法?」芭希疑惑的问。
「唉!」佛罗伦斯叹气说:「我也试过很多次,希望能你那样快乐的过日子,但是我始终忘不了天主给我的重大使命。」
「什么重大使命?别胡思乱想了。」芭希诚恳的说:「爸爸多盼望你改变那种想法,要是你再这样下去,那可真是不孝啊!」
「巴希,经过再三考虑,我决定做一名护士。」佛罗伦斯终于鼓起勇气说出来。
「护士?你!」芭希吃惊的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开口:「别瞎扯了,妈要是知道,一定会大发脾气!而且护士是下层阶级的人做的,你应该知道呀!」
「我知道,所以我更想去做。」佛罗伦斯坚定的说:「现在的护士都没有受过教育,她们酗酒、跟病人吵架,所以总是被别人瞧不起。如果有一个出身高贵、品学兼优的妇女作护士们的榜样,大家就会另眼看待她们的啊!」
「你想得没错,但是我坦白告诉你,那样的想法绝对不可能实现.因为爸妈是绝对不会答应的。」芭希知道自己说服不
了固执的妹妹,生气的走开了。
笼中的小鸟
时间过得飞快,佛罗伦斯已经24岁了。这一年,家中来了两位贵客一一贺博士夫妇。
贺博士是美国著名的盲人教育家和启智专家。佛罗伦斯一看见他,就被他诚恳的态度深深吸引,她觉得这个人一定能了解她的志向,便找了个机会,单独向他请教。
「贺博士,做护士是一件不光荣的事吗?」
「恐怕是一件不太光荣的事情!」
佛罗伦斯听了,脸上流露出绝望的神色。
贺博士慈祥的看着佛罗伦斯,又接着说:[至少在目前的英国,大家都这么认为。不过,如果你有这样的志愿,就应该勇敢的去做,不必太在意别人的想法,应该择善固执啊!」
「贺博士!」佛罗伦斯不由得握住他的手,激动得热泪盈眶。
贺博士的话,就像一帖兴奋剂,给了佛罗伦斯千百倍的力量。她坚定的告诉自己:「看护病人是我应该走的路,我不能退缩!」
由这天起.亲戚中有谁生病,她就第一个跑去照顾,在看护病人的时候,她心中竟然萌生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但是一个护士应该具备的知识,她仍很缺乏。这时,她碰巧认识了鲁斯伯利医院的花拉博士,就诚恳的向他请求,说:「博士,让我到医院里接受护士训练可以吗?」
花拉博士知道佛罗伦斯对看护工作有兴趣,当他听说她要到医院里来实习时,却犹豫起来:[我晓得你生在富豪之家,却是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我当然欢迎你来,不过,你的家人同意吗?」
佛罗伦斯的家人当然不同意。
母亲听了大吃一惊,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看着佛罗伦斯。
然而佛罗伦斯眼神认真,热切地望着母亲,她明白母亲难以相信自己的话,而且露出惊讶的神色,可是话已经说出,她就必须把话说完:「我一直想征求你的同意,但始终找不到机会。从小我就梦想将来成为护士,陪伴在病人的旁边,照顾他们和减轻他们的痛苦,只有这样的生活才能使我感到幸福与快乐。妈妈,如果你希望我能得到快乐,那么就请你答应我的要求吧!」
佛罗伦斯走到母亲面前跪下,十指合拢放在母亲的膝上,双眼充满泪水,望着母亲。
母亲愕然无力的坐着,握住那双放在膝上的手,用发抖的声音说:「佛罗……伦斯……你究竟在说什么?你心中到底在想什么?……我的孩子……南丁格尔家的干金小姐……怎么会想去看护病人?……难道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妈妈,我心里明白你们都很爱我,希望我幸福快乐,只是我们的思想差异太大了!你们给我最好的,虽然我感到由衷的喜悦,而我却无法承受。我只想工作,只想找一份有益于人的事来肯定我生命的价值啊?」
[你要去工作?……要离开这个家?……你是南丁格尔家的一分子,有身分、有地位,受过高等教育的名门闺秀,却要离家到外面去工作……简直是无理取闹,如果外人知道了,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这件事会引起什么后果,或别人心中会有什么想法,佛罗伦斯比谁都清楚。
在她所处的时代,女孩子外出工作就会被人看不起,不管你的理由多么神圣、多么崇高,凡是到社会工作的女性就不会被人尊敬。
那时候,淑女必须天天过着奢侈、豪华、悠闲及快乐的生活,否则她那高雅的气质就培养不出来。
佛罗伦斯却不以为然:[可是,妈!南丁格尔家的女儿为别人工作,贡献自己的才能,有什么不好呢?我出生于有名望、有财富的家庭,受过良好的教育,我更应该把握这些优厚的条件,来完成远大的抱负,将我所拥有的完全贡献给社会,这样才不辜负上天的赐予……」
「你不要胡说了!像你这么聪明伶俐,人人称称赞的好女孩,脑袋怎么尽装着些可怕的东西?如果你想帮助别人,也不一定要离开家庭到外面工作,你可以选择适合我们身分和地位的方法,例如慈善捐献或博爱救济等,同样可以达到救助贫苦的目的啊!你难道一定要去做丢人现眼的事,让别人嘲笑,让父母和亲人蒙羞吗?」
母亲的说话正是当时社会上传统的观念,所有的亲戚朋友都不愿意违反。佛罗伦斯的父母和姊姊也不例外。
然而要顺从陈腐顽冥的思想,也正是佛罗伦斯不幸的根源。
[你不要再说了,快点打起精神,抛弃这些污秽的思想!」母亲从悲痛中恢复平静,慈祥的轻拍佛罗伦斯那双娇嫩的小手:「医院的事绝不是你所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轻松;也绝不是像你这样尊贵的女孩子所能胜任的,护士要照顾病患、料理死者,以及收拾肮脏的东西,任何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都不可能忍受这种折磨!只有贫苦人家的女孩子才会从事这种卑贱的工作。佛罗伦斯,这不是像你这般金枝玉叶的小姐所能做的事啊!」
「妈妈,我不同意你的看法,假如我们知道有人奄奄一息,或正在进行大手术,甚至终夜呻吟求助,却置之不理,不设法营救他们,减轻他们的痛苦……我认为这真是麻木不仁」
「话虽如此,但你要仔细的想想,你可曾见过像你这样的人去当护士,从来没有一个护士像我们家的女儿一样具有才华和高贵。」
这是不容否认的事实,在当时的各行各业中,护士被视为最卑贱、最污秽的工作。
除了天主教会中遵循教义,从事医护工作的修女外,没有一个护士具有热切的心肠或仁慈的胸怀,她们全都是年老体弱、酗酒成性、萎靡不振的人。
在人们的心目中,从事「护士」的都是卑贱、贫苦的老妇人。她们没有受过教育,衣着随便,半白的头发,杂乱不堪;做事马马虎虎、举止粗鲁,一边啃辛辣的洋葱,一边猛灌低劣的烈酒,天天烂醉如泥。
即使是最简单的医疗工作,也不能放心的让她们去做,
这不但不能减轻病人的痛苦,反而加速病人的死亡。令人难以置信的事,这确实是一百多年前医护界的写照。
身为护士却不知道护士的职责与意义,这种荒谬绝伦令人难以置信的事,确实是一百多年前医护界的写照。
但是除了这种人,便再也找不到愿意从事这项职业的人了,所以凡是生病住院的人,无论贫富贵贱,都得忍受她们粗暴的行为、恶劣的态度,接受痛苦的摧残,因此人人畏惧病苦,视疾病为空前的大灾难。
佛罗伦斯非常了解这些情形,这令她更感受到无法推卸的重担。她也知道会得不到家人的谅解,所以迟迟不敢表达自己心中的愿望,但是萦绕在心中的愿望却一直丝毫没有减损。
「妈妈……请你原谅我!正因为她的们无知威胁着患者的性命,所以我更应该积极拯救那些可怜的病人!」
「病人确实值得同情,但是只要我们小心留意身体,就不会受病魔的侵害。」
「妈,你想想,只有我们健康快乐,却仍然有许多不幸的人在死亡边缘挣扎?」
「你不要老往牛角尖里钻……生老病死都是天主的旨意,不是我们的力量能改变的!」
「妈,我求求你,你仔细想想现在有痛苦呻吟的病人,他们听不到任何亲切的安慰,也没有人为他们逐渐冰冷的手脚按摩,就让他们孤寂无助的死去……但我却清楚的听到他们在呼唤我,这些声音没有一刻静止,而我始终伫足不前,我内心的不安与愧疚永远无法平息,妈,求求你让我去吧,他们需要我……」
父亲也摇摇头说:「佛罗伦斯,你要知道,看护是份肮脏的工作,还要受病人使唤,不是你这样的大家闺秀适合做的,我们怎能答应你?」
「就是嘛!」芭希也在一旁,加油添醋的说:「妹妹,我早就劝过你,你就是不听,这下子惹得爸妈又生气、又伤心,都是你的罪过啊!」
家人猛烈的反对,把佛罗伦斯打击得垂头丧气,她深深的感觉到,自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中的小鸟,她心中沉痛,自言自语:[什么时候,我才能飞向那广阔的天空,去寻找我的理想呢?]
大使的信件
自从向家人表白,受到激烈的反对后,佛罗伦斯更沉默了,她常想:[目前医院雇用的护士,都是一些堕落、没有爱心的人,难怪大家对护士这项职业这么轻视,但自已只要立志做个伟大的护士就行了!]
佛罗伦斯想起贺博士的话,她又鼓励自己:[不论如何,就算医院真的像母亲所说的是个「脏世界」,我也决心挺身加入。」
「但是怎样做,才可以不使家人难过.又可以完成自己的心愿呢?」佛罗伦斯日夜不停的想着,希望能想出两全其美的方法。
有一天,佛罗伦斯接到一封特别的信,那是驻居在伦敦的德·文生大使寄来的。
德·文生大使是个慈善家,佛罗伦斯时常到他家拜访,请教一些如何施助贫病人家的问题,德·文生大使总是不厌其烦的解答。
佛罗伦斯迫不及待的打开那封信,信上这么写着:
上次我曾经对你提起.弗利得纳牧师所办的「开塞威特收容所」,已经被国家认可了。这座收容所由于管理得当,现在不仅在德国享有盛名,甚至扬名海外了。
现在,弗利得纳牧师又建立医院及护士训练所。志愿前来的护士,必须是25岁以下的未婚女子,她们完成五年没有薪俸的见习工作,才有资格被任命为正式护士。
目前,只有贫穷、没有受过教育的妇女才肯来,所以,弗利得纳牧师就得先教她们读书写字,再传授她们护士的基本训练。
像你这样的人才,一定倍受医院欢迎,如果你有兴趣,就先来参观一下吧!
佛罗伦斯看完信后,立刻兴冲冲的跑去找母亲,和她商量到开塞威特的事。
「去那儿干么?」母亲冷冷的问。
「进入护士训练所呀!」佛罗伦斯喜孜孜的回答。
母亲一听,瞬间变了脸色,大声责问她说:「你还没有停止那疯狂的念头吗?」
「妈,你也知道,弗利得纳牧师是一位人品高贵、有教养的人,深得大家的崇敬。在他创办的训练所里,没有一个堕落的护士,而且她们都具有虔诚的信仰呢!」佛罗伦斯申辩道。
「别说了!」母亲气急败坏的说:「那儿的护士训练所,也许是基督徒集中的地方。不过,到底都是些无知的穷人。我可没听说,哪一位有教养、有身分的英国小姐到那儿去呀!听着,以后别再跟我提这件事了。」
佛罗伦斯垂下头来,步伐沉重的走回房里。
父亲对于这件事.并不像母亲那么坚决,他暗暗沉思:「这孩子从小就特别有爱心,既然从事看护工作,是她最大的理想,我们一再反对她,是不是错了呢?」
面对劝婚
有一天,母亲突然对父亲说:[索性让佛罗伦斯结婚吧!」父亲沉吟了好一会儿,说:[也好,不过她有对象了吗?」
「我们的女儿又漂亮又聪明,追求她的小伙子可多着呢!」母亲微笑的说:[你觉得米伦斯先生怎么样?」<,o:p>
[思,米伦斯的确是个有为的青年.可是,佛罗伦斯会答应吗?」父亲始终尊重佛罗伦斯的意见。
母亲胸有成竹的说:「我暗中观察了很久,佛罗伦斯不太喜欢和客人接近,倒是和这位米伦斯先生,谈得十分投契,绝对没有问题的,明天我赶紧问问她。」
第二天,母亲假装若无其事的问佛罗伦斯:[你觉得米伦斯先生怎么样?」
「不错啊!我很尊敬他!」佛罗伦斯直爽的回答。
「这么说,嫁给他的人一定很幸福吗?」佛罗伦斯并未觉察母亲这句话的用意,顺口答道:「嗯,应该会的。」
这时,母亲直截了当的说:「太好了!你要是和他结婚,我们可以放心了。」
佛罗伦斯感到很惊讶,委婉地问:「妈.你为什么这样说呢?」
「你已经26岁了.有些人像你这样的年龄,早已经做了妈妈,我当然为你的婚事着急啊!」母亲停了一下,又说:[米伦斯先生人品不错,我看得出他对你也很有好感,难道你不喜欢他吗?」
「我……我是喜欢他,不过……」佛罗伦斯想了想,说:
「妈,让我考虑考虑好吗?」
母亲见佛罗伦斯没有拒绝,暗中向米伦斯先生提起这件事,来伦斯喜出望外的说:「伯母,我早就有这个意思了,只是佛罗伦斯既高贵又聪明,她肯答应我吗,」
经过南丁格尔家人的鼓励,米伦斯立即鼓起勇气,向佛罗伦斯求婚:「佛罗伦斯小姐,请嫁给我吧,我会终身爱护你,给你幸福的。」
「噢!我不能……」佛罗伦斯满怀歉意:「你知道我是爱你的,但我永远不会放弃贡献世人的愿望,虽然结婚、照顾丈夫子女、料理家事也很有意义,但是,我不能满足于这样的生活,谁娶了我这么任性的人,一定很不幸,我怎能答应你呢?」
家人知道佛罗伦斯的决定,十分震惊,母亲更痛哭失声,她绝望的说:[佛罗伦斯,你到底要为难我们到什么地步?」
[妈,请你别哭……我不能成为你的好女儿,自己也很悲伤。可是,我总想做些对世人有贡献的事。」佛罗伦斯再也说不下去了,她跪下来抱住母亲,眼眶里充满泪水。
罗马之旅
自从佛罗伦斯拒绝米伦斯的求婚后,南丁格尔家里一直笼罩着愁云惨雾。芭希实在忍下住了,就提议说:[爸、妈,让妹妹出国去旅行吧,这样她就不会一天到晚想去当护士了。」
[这倒是个好主意。」父亲十分赞同。
「唉,也只好如此了!」母亲叹气地说。
刚好住在南丁格尔附近的布列±别治夫妇,正要到意大利旅行,所以,南丁格尔夫妇就决定让佛罗伦斯跟他们一起去。佛罗伦斯跟这对夫妇很亲近,所以也就高兴的答应了。
[但愿这次旅行,能使佛罗伦斯的人生观有所改变。」一家人都热切期望着。
1847年11月,佛罗伦斯一行六人,抵达意大利的首都罗马。
古罗马的文化,使佛罗伦斯大开眼界。她整日流连在名胜古迹里,暂时忘掉了烦恼。这一次罗马之行,最使她感兴趣的,该算是参观修道院、女子学校和孤儿院。
有时候,他一连几天都待在修道院里,观摩教会所举办的慈善活动,并且学习女子学校,孤儿院的组织和管理方法,她觉得日子过得很充实。
不知不觉的,新的一年来临了,佛罗伦斯在曰记里写下:「在罗马完全不受家人的约束,我似乎得到了真正的自由。对我来说,这些日子实在太愉快了!]
在这里最让佛罗伦斯难忘的,是认识了施德尼·赫伯夫妇。赫伯先生曾经当过英国陆军大将,在国会上一直很活跃。佛罗伦斯和赫伯夫妇一见如故。她常和他们一起去参观画廊,参加盛宴,或相约到草原上骑马。
赫伯先生十分赞赏佛罗伦斯超平常人的智慧,有一次,赫伯先生对她说:「南丁格尔小姐,我非常关心穷人病后的困难情况,他们没有时间作充分的休养。如果他们停下来不工作的话,自己和家人就要挨饿。所以,我想开设一所收容这些人的疗养院,你觉得如何?」
「真是个好计划,请早曰实现吧,只要需要我,我一定会来帮忙的。」佛罗伦斯十分赞同。
赫伯夫人指着丈夫笑说:[你别听他的,这个就是那么热情,他把所有的财产,统统都花在贫病人家的身上,也不想想自己的力量够不够!」
「别说我了,你对这件事比我还热心呢,」赫伯望着妻子说。
佛罗伦斯见他们有同一心志,又是钦佩,又是羡慕,心想:「多么慈善的一对夫妇啊!能和他们做朋友,真是我的福气啊!」
1848年初夏,佛罗伦斯结束旅行,回到英国。家人做梦也想不到,他们对佛罗伦斯的满怀期待遇,完全落空。因为这半年来,佛罗伦斯在罗马期间的所见所闻,反而使心中的渴望,更加炽烈起来。
梦想破灭?
母亲发觉佛罗伦斯,不但没有变成自己所希望的淑女回来,反而思想比以前更激烈,她更加不谅解佛罗伦斯。佛罗伦斯又过着忧郁的生活了。
布列士别治夫妇看她精神恍惚,时常来探望她。佛罗伦斯不由得道出满腔心事:「如果天主真的要我从事看护工作,那么,我早该找出门路了。一定是我自己没有资格,所以天主才叫家人来反对我。」
「勇敢一点,慢慢想办法。」布列士别治夫妇不断鼓励她。
施德尼·赫伯夫妇也常常来安慰她。有一天,赫伯先生对佛罗伦斯说:「想不想到伦敦走走?」
「有什么特别的吗?」佛罗伦斯问道。
[当然有!」赫伯先生兴致勃勃:「譬如到贫民学校帮忙,或是参观伦敦的医院!」
「啊!那太好了!」佛罗伦斯眼睛一亮,心中也快活起来。她马上去请求父亲。
「我这方面是没问题的,不过,你妈妈……你去问问她,她答应就行。」父亲拍拍佛罗伦斯的肩膀说。
佛罗伦斯只得再去找母亲商量。母亲一听,立刻大加反对。佛罗伦斯并不灰心,她以平静的口吻说:「妈,求求你,我不会让你操心的。」
母亲禁不住佛罗伦斯苦苦哀求,脸上那层冰霜融化了,她用比较和缓的语气说道:「唉!让你亲眼去看看也好,你就会相信那的确是个很脏的世界了。」
「谢谢妈,谢谢……」佛罗伦斯高兴的抱住母亲亲吻。
于是,佛罗伦斯来到伦敦的贫民学校,亲自照顾学生的生活起居,她深深体会到贫富阶级相差太多了,她想:「虽然到处都有人办慈善机构,但这并不是真正解救穷人的方法,为什么国家不制定一套制度来帮助穷苦的人呢?」
佛罗伦斯又到伦敦医院当见习生,不但对看护工作的兴趣更加浓厚,同时也体认到一个事实:[我一定要快点参加实际训练,才能为人们贡献出一点力量。」这一年秋天,芭希生病了,医院建议她到德国的加鲁斯巴休养,南丁格尔一家都陪同前去。
正好这个时候,上次在欧洲旅行时,他们所认识的玛利·克拉克和她的丈夫要到法兰克福去,于是两家便约好在法兰克福会面。
佛罗伦斯心中盘算着:「开塞威特医院距离法兰克福很近,我可以借机到那儿的护士训练所走一趟!」
她悄悄向母亲提出请求,母亲再三考虑,才勉强答应。
这并不是说她的梦想已经被母亲认同,而是母亲不忍见心爱的女儿终日愁眉苦脸。
她对佛罗伦斯说:「不是我故意为难你,实在是人言可畏,幸好我们也要去德国,就算你去了开塞威特,人家也只当我们是一块儿去休养的。不过,你可不能在那儿久留!」
谣言是可怕的,母亲不希望佛罗伦斯成为别人饭后茶余的消遣话题,使南丁格尔家成为别人的笑柄,因此预防谣言成为母亲最重视的工作。
「你放心吧,妈!」佛罗伦斯高兴得连连点头。
可是,正当大家预备出发的时候,法兰克福发生了骚动,连带佛罗伦斯到开塞威特的机会也破灭了!
佛罗伦斯又急又气,她心灰意冷道:「天主啊,为什么总是捉弄我?难道我这辈子,注定进不了护士学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