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勤劳之爱
圣保禄给他的徒弟弟茂德写信说:“你该和我一同受苦,如同耶稣基督的好兵卒。”(弟后:贰·三)意思是说,人生在世,不是为安逸享福,而是勉力攻打偏情,扩展天主的神国。
圣女完全同意圣保禄宗徒的看法,并且还强调说:“我攻打偏情,不是为挣荣冠,不是为立功劳,也不是为修德行,这是为救人的灵魂,好使耶稣喜欢。……耶稣呀!我为爱祢的缘故,要战争到死;祢在世时曾勤劳工作,总不休息,我愿效法祢,为祢的光荣而不停作战。……求祢加增我的神力,帮我带上武器,为祢上阵作战。”
圣女一生从未卸下过武器,临终前不久,还是专务着弃舍自己,有人问她:“难道你还要多立功劳吗?”
她回答说:“不错!但我立功劳并不为自己,只是为他人的灵魂,和圣教会的急需;换句话说是给一切的人,分散玫瑰花,不分义人或罪人。”
圣女为使耶稣喜欢,逐步攻打自己,因为她知道走神修的路,并不是清静无事,安逸自在。她说:“我并不轻看叫我们和天主结合的那些高超意念;但我早已懂透:单靠这些意念还不够,因为最高妙的默想,假如没有实行,也是毫无益处。”
圣女给一个初学修女说:“假如你只在有勇气的时候才战争,那你有什么功劳呢?只要你办事常如同有勇气,那么有勇气与否,和你没有多大关系。……我盼望你,如同一个勇兵,总不抱怨自己所受的劳苦;常想同营的其他兵卒所受的伤重,自己受的伤轻。”
另一位初学修女念了德训篇第十六章上的那句话:“仁慈之主,按人行事的功劳,给人报酬。”就去问她的青年导师小德兰说:按圣保禄说,我们“因天主的圣宠赖耶稣基督的救赎,就可以白白的复义。”(罗:叁·廿四)为什么这里反说:“按人行事的功劳呢?”
圣女就发挥望德的真意说:“我们该当用尽全力,将所有的都献给天主,从不计算献了多少;这样我们用善工来证明我们的爱情。但老实说: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要紧的该依靠天主,因为只有天主能祝圣我们的行为。我们得承认‘我们是无用的仆人,我们只做了应做的事。’(路:拾柒·十)”
圣女和其他圣人们一样,生时需要战争那相反本性的偏情;但因着她辛勤并恒久自持,才修成了各种德行。圣女有时遇到牺牲的机会时,也惊惧害怕,觉得天国的道路,窄小难走;所以她在爱天主的某行为上,某光景上,费了很大的力,立了很大的功劳。但圣女又如何恒心,如何持己,如何忠心,接连不断地打了胜仗。
圣女是一个非常敏感的孩子,为此幼年时曾受了不少的苦。她这样写道:“许多事是使我难过的机会,不但在大事上,就是在很小的事上,我也屡次哭泣。倘我无意中得罪了人,不但不能解劝自己,反心里十分难受,甚至难受得生起病来。这样我的过失,不但没有去掉,反而更加重了。以后对我的过错,渐渐地已不感到难受,但一想起从前的哭泣,后悔得又哭起来了。”但这种性格不但没有叫圣女灰心丧志,反而使她成了完全克胜自己的机会。她记载说:
在一八八六年耶稣圣诞夜,大弥撒刚完,她听了几句“十分伤心的话”;但这一次超出寻常,“不但没哭”反勇敢地止住了自己的眼泪,以致他人以为她没有听到那些话。
圣女生性好学,但她一理会“过于好知好学”恐有危险,遂少研究学问的书,多阅读热心的书。
她在进修会前,因了意外的阻挡,必须等待三个月,那时她曾有这样的诱惑“现在可比平常宽纵些,不用太拘束!”但她赖着天主的圣宠,终于克胜了自己。因为她不愿意耽误天主赏给她的光阴,立志比从前更要稳重,更要做苦工。
圣女生来就很柔弱娇嫩,喜欢爱慕他人,同时也希望他人爱慕她。她在窗友中选了一个朋友,格外亲近她,但不久这交情就云消雾散了。于是她看透了和世人结交,是多么虚假,她说:
“我感谢天主,把今世的交情,转变成苦恼。否则像我这样心软的人,必要陷于罗网,断去两翼,怎么还能‘高飞天上,安息于主’呢!”
可是她承认:“在世人离弃她的时候,有时也觉着忧闷难过。”为平静她这种心情,她便到小堂的经楼上去静静地拜圣体,同时默念父亲教给她的那首诗〈现世似渡海之舟,非久居之所〉。
圣女坦白地说:“那时我还未受到特别的光照,还不懂得牺牲自己的喜乐。我的灵魂离老练的地步还很远,修德前进又极少,连这些麻烦,还胜不过去;所以我那狭窄的心,未免屡次忧闷难受。”
圣女进圣衣会后,对越难守的会规,越守的完全。她说:“我在初学时胆子很小,很怕去求需要的宽免;然而在这事上我十分忠心。……我那时尽力克制自己,尤其第一次的胜利。虽非大事,但费力不小。有一次师母见窗后的瓶子坏了,就责斥我不应将瓶子放在那里,命我以后要小心。我虽明知不是自己的过失,却一言不发,就默然认错,并许下以后要多多留心。”
但她谦逊地说:“因我的德行不高,作这样最微小的事,还是很难。为鼓励我自己,还需要想起在公审判日,必有个水落石出。”
那时她也遇到了另一个诱惑,就是想去院长姆姆那里,找些安慰喜乐,所以想出了许多该求的宽免。但诱惑越厉害,她退诱越勇敢;甚至她在院长室门前路过的时候,加紧脚步越了过去,并用两手紧紧地把住楼梯栏杆,免得再返回去。
从下面的事实,我们可以得知圣女亲自经历过人性的软弱,但她也常战胜它们。
在修院中有一位修女,在任何事上都不合圣女的意思,因此圣女对她就起了一种厌恶的心;然而她总不肯随从这本性的偏向。相反的,她用巧妙的方法,一连好几个月,直到完全克胜为止。她说:“我勉力待她,如同待我最亲爱的人一样;不拘何时见到她,就为她祈祷。并且也尽我力之所能,为她做各样的事。每次想粗声厉色的对答她时,我便设法立刻显出笑容来。但在诱惑最激烈的时候,为免于战败,我只有逃之夭夭。……”
圣女欣喜地自认说:“这最末的方法,虽然不很光荣,但常能得很好的效果。”
圣女受到内在的诱惑时,也显出同样的勇敢。她提及自己受相反信德的诱惑说:“每次遇到战斗的新机会,我就如勇士临敌,毫不畏惧。……抽身奔赴耶稣台前,向祂申明:我为承认有个天堂,即使流血致命,也在所不惜。耶稣知道我虽不觉得信德的安慰,却在勉力作信德的事。我在最近一年内,所发的信德善情,比我过去所发的总和还要多。”
但我们要知道圣女在多大的窘难中,行了那些事工,发了那些善情,以下的话可以证明。圣女说:
“每当我歌唱升天堂,及永远享见天主的福乐时,我总觉不着什么喜乐;因为我所唱的只是我所相信的。”
圣女在领圣体时,也觉不着什么安慰;但她还是用心预备,并且设法将自己的贫穷变为丰富。她说:
“我设想我的灵魂,如同一块空地,上面只有碎石乱瓦;我求圣母玛利亚帮助我扫除干净,然后求她设一座伟大的帐幕,用她自己的珍宝来装饰一番。最后请天神圣人们一同来唱爱情的歌。我想耶稣很喜欢这样迎接祂,我也分受祂的喜乐。……虽然如此,还不免有分心走意,瞌睡打盹的啰唆。所以我屡次定了主意,要整天感谢圣体,补我在堂里谢圣体时所有的缺欠。”
某初学修女向圣女说:她在艰难困苦中,曾求圣母,赐她作一个有安慰的梦。圣女却说:她总不愿意求这样的事,要忍耐着,直到登上永生之岸。她又强调:在黑暗困苦中事奉天主,才是宝贵;因为我们只有这一辈子能靠着信德生活。她申明自己的办法说:
“当我什么也觉不着,心中干燥无味,甚至连祈祷也不会行,德行也不会修时,我就寻找很小的机会以及无价值的事情,去中悦耶稣。譬如我觉得厌烦,或不愿意说话;为了耶稣,就温和地向人喜笑,亲爱地同人说话。若没有这样的机会,至少我也屡次向耶稣说:我爱你!”
圣女越遇到神枯,越热切依靠天主,甚至把自己比作一只刚出巢的小鸟,谦逊地求天主说:
“吁,吾天主,我屡次分心走意,忘了自己的本分,离开了你。我这羽毛未丰的小翅膀,经过世上的水泽,已被浸湿了。‘我呢喃好似燕子,我哀鸣有如斑鸠;我的眼睛低垂,无力仰视;上主!我遭受了窘迫,愿你扶持!’(依:叁捌·十四),‘请你想起:我不是来召义人,而是来召罪人。’(玛:玖·十三)”
圣女常把自己比作可怜无能的人,格外需要“天主无限的仁慈”。可是她常勉力着,因着恒心修德,使天主在“罪人身上”施展这个仁慈,她也总不愿离弃神圣的战场,却愿“手执着兵器,死在阵上。”
二、慷慨之爱
圣女曾说:“吁,我天主,我知道‘只有用爱情才能得爱情’。我寻觅了,而且也找到了‘舒畅我心’的方法,那就是以爱还爱。”
她在罗马旅行时,有人给了她一份传教修女的报,她喜欢地接受了,但后来送给她姐姐说:
“我不愿意再阅读了,因为那使我传教救人的愿望,过于活泼;我更愿隐居在禁闭的修院里,好将我自己,更完全地交给天主。”
圣女的意思,是将传教救人所能得的各种安慰、喜乐都完全弃绝。她能这样完全牺牲自己,便获得了舒畅己心的方法。她曾说:“爱情不是别的,就是完全牺牲自己。”她提及幼年时又说:
“我一看清修成全的意思,就懂得为成圣是必须多受苦,勉励作更好的事,并死于自己。也知道圣德的等级很多,每人随从天主的邀请与否,或出力多少,无不各听其便。但我不愿意成半个圣女。我主,我不怕为你受苦;并请收去我的意志,因为凡你所愿意的,我也都愿意。”
圣女在孩童时期,已经习惯这样慷慨地爱天主。她在临终前曾承认说:“我从三岁起,对天主总没有拒绝过什么。”她在初领圣体前几日写说:“我每天设法多做小克己,连最小的机会也不肯放过;五月八日小耶稣将要来到我心里,我要使他感到愉快,以致不愿再回天堂去了。”
她以为一切的神魂超拔,还不如恒久的隐藏自己,弃绝自己。她对自己不能做出奇的大事,不能宣讲福音也不能流血致命,辩护说:“这没有什么关系!我这个小孩,侍立在君王座前,为前线的兵士爱慕天主就是了。呀!我天主,为向你证明我的爱情,除散些鲜花外,别无他法。所谓鲜花,就是为你做的小克己,譬如说一句话,看一眼等,最平常的事,都为爱你而作。”
以上的几句话,是圣女一生做事的总纲目,她不折不扣地都做到了。在圣女列真福品及圣品的案卷上,二千五百多页中,多半是论圣女修德的行为。本书既非圣女的行实,只略取圣女的几样德行作例子而已。
圣女的爱情真如师主篇上所说的:“爱情不知界限,它的热情超出一切的界限。”她虽在灵魂与肉体上常受痛苦,还不觉满足,愿意受更多的痛苦艰难。所以她曾希望调到越南圣衣院去,她说:
“现在我在这里,众人都爱我,生活太甘饴了。我希望住到一座无人认识我的修院去,使我受些充军之苦,不要享受半点安慰与喜乐。”
我们知道圣女非常盼望死,为能及早享见天主,并与天主结合。她末次生病获悉快将离世时,喜欢得心好似裂了一般。但她自己承认说:“我从没有求过天主,赐我早死,因为我看这样祈求,实在是怯懦无勇。”
耶稣说:“爱情最大的凭据,是为所爱的人,舍掉自己的性命。”(若:拾伍·十三)所以圣人们不但在临终时甘心为爱天主舍命一次,并且还甘愿延长岁月,继续为天主舍命。圣女小德兰懂清了这事,所以她说:
“我自由自然,无恐无惧,只要合天主的圣意,我就甘心情愿多受痛苦。我一点也不怕延长性命,也不推辞出力战争。正如圣咏所说的:‘上主,我的磐石,堪受赞美。祂教导我的手战争,祂教导我的指头打仗。祂是我的慈爱,我的堡垒,我的避难所,我的盾牌,我的救主。’(咏:壹肆肆·一—二)”
她接着说:“人只要肯为光荣天主而劳苦,天主即心满意足了。我的愿望很大,只要天上元帅要我继续作战,我便甘心情愿,飞奔到阵地去;用不着天主出命,只要祂使个眼色,做个手势就够了。”
十字圣若望曾说:“人生在世,必要遇着许多危险。”圣女也认识人性的软弱,日久天长,难免不受俗尘的沾染,然而她勇敢地说:“只要我为爱天主的缘故,愿意生活在这涕泣之谷,一切的缺欠,天主都要补上。”
会祖母圣女大德兰在晚年曾说过:“自从许多事物纠缠我以来,我犯的过错,比从前多了。但我既慷慨作战,为天主用尽力量,也觉着同天主更亲近了。”
圣女曾给耶稣说:“可钦崇的净配,我愿意像你一样,受苦受难,被钉在十字架上;像圣巴尔多禄茂宗徒一样,剥皮而死;像圣若望宗徒一样,下滚热的油锅;像圣依纳爵主教一样,葬身于兽口;像圣女依搦斯一样,引颈受刑;像圣女若翰纳一样,在烈火中恭诵你的圣名。我一想起假基督出现的时候,教友要受厉害的刑罚,心就跳个不停。我愿意把所有的刑罚,一人来忍受。我的耶稣呀!请你打开常生之册,上面所记载的圣人们的善行,我都愿意为你做。”
上面所引,爱主之心“热烈犹如火焰”(雅:捌·六),将圣女慷慨大方之心表露无遗。然而圣女以为天主最喜欢的,并不是这些善情,请看她给姐姐所写的几行:
“我那为主致命的切愿,并没有什么价值;我心中无限的盼望,也不靠在这些致命的切愿上。老实说,人若喜欢看重这些切愿,可说是在贪取着‘灵魂的不义之财’。耶稣把这些切愿,有时赏给像我这样软弱的灵魂,当个安慰;这样的灵魂,还是很多。倘若耶稣不赏这安慰,倒是一个特恩。耶稣自己不是曾说:‘父!你若愿意,请免我这爵吧!’(路:贰贰·四二),我明知在我这小灵魂上,格外叫天主喜欢的,不是这些愿望;而是祂知道我爱慕自己的卑微、贫贱,并一心盼望祂的仁慈。这就是我唯一的宝藏,这宝藏怎么不能成为你的呢?”
以上这些话,全包括了圣女小德兰“神婴小道”的精神。
三、忘我之爱
圣女在逝世前两个月,曾说过这样的话:“我不是专求利己的人,我专为爱天主,不是爱自己。”这可说是她一生的座右铭。
原来圣女在初学时,已给耶稣依搦斯修女写信说:“请你为我祈求耶稣,赏赐我能忘我地爱祂,一点也不求自己的利益;我不贪求能感觉的爱,只要耶稣感觉,为我就够了。”
她在发愿避静里,给那位修女又写信说:“你的小女总不喝葡萄美酒;但请你转求天主,赐我能把这种酒给我天上的净配喝,即多数人灵魂,为我已心满意足了。……我的灵魂还常黑暗无光;但我以无安慰,为我最大的安慰。耶稣的小净配德兰,爱慕耶稣;但她不贪求祂的礼物,不希望祂发显自己的爱情。德兰只为耶稣而爱耶稣,没有其他动机。”
圣女给她大姐写信时又说:“你的小妹,一点也听不见天上的音乐。我和净配耶稣游行,很觉干枯无味。但若你想我因此而忧闷难过,那就错了。我跟随我的净配,不为得祂的礼物,只为祂自己。祂即使不和我说话,或隐藏自己,祂还是最美丽,最畅快人心的。”
她劝她的三姐说:“我们爱耶稣,该到能忍受祂所安排的一切才好;即使祂叫我们干枯无味,或仿佛冷待我们,我们还应甘心忍受。谁若不觉着爱情的甘饴,还能热爱耶稣,这真是大爱情,好似致命一般。我能有这样的致命,才好呢!我的三姐呀!我们离弃世界,上爱情的山,寻找那美丽的玉簪吧!我们的心要脱离一切安慰,单单寻求耶稣。”
圣女一想起:耶稣站在恶官前,默默无言,跟从祂的朋友是那么少,不觉难受起来。她说:“许多人只在受安慰时,事奉耶稣;在耶稣受苦受难时,愿意伴祂的人就不多了。谁愿意单为耶稣,而事奉耶稣呢?我一定愿意。”
圣女不但自己一生完全实行,并且还教她的初学修女们实行。其中一个曾向圣女说:“我要给耶稣说明我的痛苦,在祂足前哭泣。至少祂能明白我心里的忧苦,也要安慰我。”圣女立刻向她说:
“你在天主面前,千万不要哭。我们在人跟前,尚不可愁眉不展,何况在天主跟前呢!请看这位最良善的主,只有到我们这些修院里来,得到安息;因为世俗上的人,不懂十字架的价值,常在哭泣抱怨,难道你也要同平常世俗人一样么?是我们该安慰耶稣,不是耶稣该安慰我们。我知道祂的心太好,若见你哭泣,必要擦干你的眼泪;但因祂在你心内,得不到安息,便要忧愁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