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绊住的感觉〗
(四月八日,星期二)
今日内心充塞着很多阴沉的感觉,挥之不去,而最厉害的是被绊住的感觉。黑暗的权势紧紧的抓着我,“进入光明中”好像是不可能的事。有人没道别就走了,有人来信说我自私,有人因我没有去信而迁怒于我,有人发起饯别宴却没有邀请我,有人告诉我不能实践诺言,诸如此类。突然间,我觉得无所适从、脱了节、被遗忘遗弃了、被滥用、被摆布,又感到混乱、忿怒、不满、怨恨,并且充满了自怜。只要多那么一点点便会栽进意志消沉的景况去!我为自己情绪平衡的脆弱而惊讶,我能够做到的只有一点,就是抽离一点去看自己的情绪状况,并且认识到让一切转为灰暗是多么容易的事。
幸而,今日的经文有很多话向我说——经文记述耶稣与尼苛德摩的对话,正是这一段了。我与尼苛德摩是那么地相像,同样盼望看到光,却在晚上来见耶稣。耶稣对尼苛德摩说:“光明来到了世界,世人却爱黑暗胜于光明。”(若三19)我在心里可以感到那对黑暗不可名状的偏爱,那有点好象我抗拒进到光明中,而且喜欢留在自己制造的黑暗里。耶稣赐我们从上而来的亮光、真理、生命。耶稣说明天主想拉我脱离黑暗,祂想赐我牢固的爱为居所、稳固的基地去站立、坚实的同在去信靠。但是我必须以向上看代替向内望,并且接受所有赐给我的恩赐。
然而,为何又有这种抗拒呢?为何黑暗有如许强大的吸引呢?耶稣说:“凡作恶的,都憎恶光明,也不来就光明,怕自己的行为彰显出来;然而履行真理的,却来就光明,为显示出他的行为是在天主内完成的。”(若三20-21)这正是我那问题的答案。我真的时常宁选自己的黑暗,也不要天主的亮光。我宁愿紧紧抓住自己罪恶的方式,因为它们给我一点满足、一点自我意识、有点了不起的感觉。我很清楚知道,进入天主的亮光中,我就要放弃所有这些有限的欢乐,不再视自己的生命为自己努力的成果,而是天主的赐予。活在光中,即是快乐地承认一个真理,就是一切幸福、美好、值得称颂的,都属于天主。
只有一个真正以天主为中心的生命,才能把我从消沉中救拔出来,给我希望。这是个鲜明的途径,但亦是个十分艰难的途径。
〖验证召唤〗
(四月九日,星期三)
到加拿大黎明之家去有何意义?我不知道,但是我最近收到的性能显示,一些我最期望会在那出的人可能不在,我指望住进去的房子将可能不会空出,而我预期的生活方式或许不大可能成真。这些期望一一粉碎了,我很难不因此而心烦意乱。但是当我放弃自己的财宝时,当我与耶稣同走贫穷之路时,我要相信耶稣越来越多时候与我一起,我的召唤正受着考验。
贫穷最困难的一面在于不能控制自己的生命,然而,耶稣在这事上向我显明祂是我的主。当我仰望十字架时——正如垂死的以色列人仰望梅瑟在旷野举起的铜蛇一样(若三14)——我可以期望得着医治、而且发觉内心有一种远超日常生活多变情绪的喜乐与平安。那是目前已经能够尝得到的永生喜乐与平安。每天我都越来越清楚知道有多少事情是要放弃的,好使我可以贫穷得足以“尝尝且知道”主的美善。
〖性生活:个人的事还是群体的事〗
(四月十日,星期四)
今天下午,我跟布舒(CharlesBusch)谈论到贞洁的话题。布舒是从哈佛来访的一位朋友。这个讨论对我十分重要,因为经过这次的讨论,我们开始视贞洁为群居中的一个美德。
通常我们都以为性生活是私事,一切性幻想、性意念、性行为皆被看为个人的私生活。然而,这种把私人与公众生活领域区分的做法是虚假的,并且造成了我们今天很多的挣扎。在基督徒生活中,私人生活(只为自我!)与公众生活(为别人)之间的区别并不存在。对基督徒来说,即或是最隐蔽的幻想、念头、感受、情感、行为都对团体有贡献或损害。我永远不能说:“我在私人时间内的思想、感觉、行为、全与别人无关。”那是众人的事!一个团体在精神上和灵性上的健康、绝大部分取决于成员如何过他们最私人的生活,而他们的私人生活是对人类的一种服事。
很明显,贞洁的生活是复杂的。如果我把性生活保持为隐蔽(只属自己)的生活的话,它便会与我生活其余部分脱离,并且变成危险的力量。我越来越有点怀疑,我们经验到的对性那不能抗拒的冲动,或是那摆脱不了的迷恋,多多少少是这种性生活私人化的结果。凡隐藏着的、留在黑暗中、不能得说出来的事,会很容易成为一股破坏力,随时出其不意地爆发出来。
走向贞洁的第一步,在乎明白到自己的性生活既是私人的事,亦是团体的事。我必须勇于承认,不单是我的一言一行能够加害于我的邻人,我的思想也一样可以损害他们。告解表示我可以向一个信任的人分享内在心灵挣扎,而他能以全体团体的名义接受忏悔。这种告解可以在赎罪的圣事环节中进行,但并不一定是这样的。重要的是,我开始为自己的精神生命向团体交代。这负责任的意念会慢慢的取去性观念,或性幻想那种迷恋或冲动的特质。当我越多放弃私生活,把它改为向团体负责的个人生活的时候,贞洁生活便变得越容易——因为耶稣所塑造的和保守的团体,会把我自私的欲望,转化为尽自己一切去服事天主的子民这个渴望。我一旦表白自己内在的生命,团体便有力量可以让耶稣的爱公开我错误的欲望、驱走魔鬼、领我进入光明,好让我能够以光明之子的身份,见证复活的主。这样,我便能真正过贞洁的生活。
〖小人物与小事物〗
(四月十一日,星期五)
方舟团体的生活能帮助人从一个新的角度去明白福音。今日我们读到五饼二鱼的故事。“耶稣举目看见大批群众来到祂前,就对斐理伯说:‘我们从哪里买饼给这些人吃呢?’……安德肋说:‘这里有一个儿童,他有五个大麦饼和两条鱼,但是为这么多的人,这算得什么?”(若六5-9)对耶稣来说,那无名小童的小小礼物,已足够喂饱所有的人,甚至可以剩下十二篮子碎屑。
这又是一个述及小人物和小事物的价值的故事。世人喜欢事事都巨大、起眼、精密;天主事事选微小的、被这巨型世界所忽视的。安德肋的话:“五个大麦饼和两条鱼,但是为这么多的人,这算得什么?”正好把斤斤计较的心态捕捉下来。听来好象是向耶稣说:“祢不会算算吗?五饼二鱼就是不够。”但对耶稣来说,那已经足够了。耶稣取过来,祝谢,这即是说,祂接受了小人物的小小礼物,把它们视为天父的赐予而感谢。从天主而来的必然能够所有的人用,因此,耶稣随着他们所要的分派饼和鱼。把小人物献上的小小礼物分送出去,就显明了天主的慷慨——以至有很多剩余。在此,一个伟大的奥迹得以显明。我们送出的不论有多少,都会增多,这是天主的方法,这也是我们蒙召要活出的生命。我们那微小的爱、那微小的知识、那微小的意见、那微小的家常,都是天主赐予的礼物,是要送出去的。我们送出得越多,便发觉可供送出的越多,天主的小小恩赐全都藉着施予而增多。
在方舟团体,对我来说,这个奥迹的某些部分日渐清晰。方舟团体多么微小!就那不计其数、得不到必需照料的弱智人士而论,在世界各地的方舟家庭接受看顾的数百名弱智人士,看来只是一小撮,作用不大。照统计学看来,方舟团体的存在显得不大合理。纵使如此,透过方舟团体,天主正在做一件事。方舟团体所作的小事影响了一群人,他们来自非常不同的国家、宗教、种族、社会背景。方舟团体送出的微小食物喂养了很多人,他们当中不但有弱智人士,也包括了富有的、有权势的、教会和社会上的领导人、学生、学者、医生、律师、地方长官、商人,以及一些甚至不知道弱智是什么一回事的人。他们全都从方舟团体得到一些东西,也都因而变得更坚强。因此五饼二鱼的神迹依然不辍,问题只在乎是否有留意到而已。
〖贫穷人中最穷的人〗
(四月十二日,星期六)
瑞吉娜(Regina)是洪都拉斯的方舟团体一位辅助员,刚到访特鲁斯里,带来不少关于洪都拉斯生活的有趣片段,她特别强调洪都拉斯人的自卑感。
洪都拉斯是个小国,国民都是印第安人,大多是混血儿,都比较离群、非常贫穷、受到压制。洪都拉斯一直都要依靠外国——先是西班牙,后来是美国。如今受尼加拉瓜和萨尔瓦多威胁,非常害怕任何革命征兆。美国在洪都拉斯建了庞大的军事基地,她在美国的保护下感到“安全”,但是如果没有这强大的保护者首肯,便什么也不能做。洪都拉斯非常非常贫穷。海地的黑人从帝国时期的法国手中获得解放后,常常展示自己的自尊和喜乐。与海地的贫穷人比较,洪都拉斯贫穷人的自我排斥心态更形严重。
方舟团体在那边的工作不容易,很难找到肯长期委身的洪都拉斯籍辅助员。他们自己通常都是一个穷苦大家庭的成员,要花上大部分精力在赤贫中挣扎求存,若是可能的话,设法逃避贫困。美国便成为他们的应许之地,所有人都希望去那里发财。
单单听瑞吉娜所言,便叫我认识到洪都拉斯有多穷。他们的民族感那么微弱,尊严那么薄弱,与弱智人士一起生活一定极端艰难,真正是与穷人中最贫穷的一起生活。即或如此,洪都拉斯的方舟团体辅助员都满有平安喜乐。他们高兴在那里服务,也希望能够继续下去。黎明之家的贾吉曾经访问过洪都拉斯的团体,她全心希望去那边住下来。皮拉尔从洪都拉斯的来信洋溢着兴奋。芭芭拉虽然一定要留在特鲁斯里,心却去了洪都拉斯。谈及那团体的人,都会异口同声的说那是个最蒙福之地。瑞吉娜喜乐四射,似乎所有选择到那边生活的人都找到了真宝藏一样。“神贫的人是有福的,因为天国是他们的。”
我十分希望有机会探望洪都拉斯的团体。
〖宗教纷争〗
(四月二十八日,星期一)
今天我和多萝茜(Dorothy)谈了两个小时,多萝茜这位印度妇人是印度马德拉斯方舟团体的领袖。她来特鲁斯里住几个月,一方面与欧洲的团体保持接触,另一方面也想在工作了多年之后休息一下,并加深自己属灵上的委身。
她向我述说马德拉斯的生活和工作,叫我大感赞叹。回教徒、印度教徒、天主教徒同居一屋,寻找共同的敬拜生活实在困难。初时,因为所有辅助员都来自欧洲,一种清晰的天主教敬拜生活便自然建立。可是如今,不同宗教背景的辅助员加入后,一切便不再是那么简单了。印度教的辅助员什么什么明显的崇拜礼仪,回教徒则不能接受任何形象,不论是基督教的或是印度教的,而天主教徒则对印度教或是回教徒的敬拜形式感到不安。况且,不论是天主教徒、印度教徒,还是回教徒,不是所有人都对属灵生命有兴趣。有些人视工作为受薪职业,带给他们某种社会地位和声望,他们并非全都认同那个孕育方舟团体的理想。
要构思某种共同祷文似乎也不可能。有一次,一个弱智人士回到自己的家中时唱了“吟唱短语”(Dooooomm),那是从方舟学到的一个印度教冥想吟唱短语,他的父亲是个回教徒,感到非常不安,马上禁止孩子再回到团体去。
然而,在印度的方舟团体仍有非常美好的事出现。弱智人士把一些永不会相遇的人聚集在一起,他们真是一股联合的力量。很多时候我们只是关注那些显而易见的问题和困难,但是,在一切事的背后,天主——那位万人之主——正透过小人物做一些非常美好的事。
多萝茜是初期的印度籍辅助员之一,已在马德拉斯的方舟团体服务了十四年之多,她正好是真正希望的标志。她那活泼的个性,对天主深深的信心,以及对印度方舟团体的委身,在给我一瞥天主藉着穷人去促成合一的奥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