遣使会在华殉教烈士
方济各·利志士·克来小传
(一七四八-一八一久) 纪念日:二月十七日
一 从这摇篮到那摇篮
若你于一七五O到一七六O年间在法国的基斯丘顿(Graisivaudan)美丽的山谷走过,到彻尔图大苦修院去,你定会看见一打或者更多的小孩子们互相追逐着、吵闹着、嬉笑着,摘些野花野果。在他们后面,在他们的父母慢步踱过来,有时叫这个,有时带点怒容责备那个,这是一幅多写意的画图。
你定然想不到其中会有一个是未来的彻尔图苦修士,一个是未来的加尔默罗会修女,还有一位将来要成为致命的传教士。
我们该知道圣人并不是天主现成的;大部分是曾经光荣过公教与社会的伟人;在他们的幼年时代,不多不少恰如你我,恰如我们大家一般。本书的主角就是一个好例子,甚至目睹他的人,也认为他幼年没有什么可纪念的事,是以写他行实的人,一句也没有提及他的童年时代。
我们只知道他是生于一七四八年八月二十日,他开始传教的日子,那是一七六九年三月六日。在这二十一年中,他的身体、学问、道德不绝的增加着,但并不是马上就达到了目的地。
在这时期中,他的修养有什么秘密?有着奋斗、胜利、失败、再胜利;这些本来是小事,但却能合作起来培养一位完人。
方济各的父亲则撒略虽生于格里诺勃尔的小村华尔斯,却迁居到城内去,因为,他的妻,加罗利纳在这儿开着一间布店。他们可说是小康之家,但在信德与神工上却是极富有的;他们的先祖中有过好几位司铎和修士,子女一共十五人。
方济各排行第十。在进社会之前,找着他所要的一切;他有一个家庭,什么也不缺乏,不缺面包、软绵绵的床褥、衣服,也不不缺精神上良好的家庭环境。在兄弟姊妹中,他有着足够的同伴一同游戏。在夏天回到华尔斯叔父家里过暑假,也是很写意的,因为那儿的风景幽美怡人。
虽说圣召的主因是天主而不是环境,然后环境也是很有力的影响我们的方济各。圣召无疑的很早便在他身上萌芽,他的父母因此而自觉天主特别光荣他们,便将他送到修院去,他在那儿很出色地结束了文学必修科。我说「出色地」那是看了他的拉丁信之后而下的结论。我并不是说他的拉丁文可以比得上古典文学士,或当代的拉丁文学巨子;我要说的是他可以流利地用拉丁文表出他个人的思想情感,比用国文还通顺流利,同时引用典籍的广博,在在(各方面)都足以表示他的头脑已经是非常的老练,学问已经是广博得可以了。他的意志所受的训练并不及于头脑所受的;他从修士们学得严格的生活方式;这个能加速他才德的进步。且看下面一件富有意义的轶事。
一个夏天,他已是传教士,回家住上几天,姊妹将自己的儿子委托他,叫他教孩子读书。那是早上四点钟的时候,人们还在睡乡,方济各已经醒了,因为从他的房子射出光来。在一张破旧的桌子上,一盏古老的油灯,放在一块石头上边;方济各在教孩子读拉丁语。孩子正在学拉丁文的变法。
但这是他后面的事,他如今还不过是二十岁上下的青年。他读完了文学及哲学,业已开始了神学,但仍没有决定个人的前途。
做神父吗?当然啦,这是他幼年憧憬到如今的美梦,但是做世俗神父还是入会的?
按他的脾气说来,他顶欢喜关在修院里。姊妹亚纳五年前已经穿上了加尔默罗会会衣,哥哥也在四年前进彻尔图会,末了他的表兄也进了奥斯定会,他呢?他要进遣使会。为什么进了这所,我们却不知其所以然。也许是偶然的机会,也许是经过长期的考虑才进这会的。
这会是爱德宗徒圣味增爵于一六二五年创立的,会士既不是修士也不是世俗人而是司铎,他们在公教里带来了更新的组织,他们享有修士们一切的利益,同时又有修士们所没有的自由。这个需要他们所贡献的工作,在回乡里传教,开设大大小小的修道院,培养有志做司铎的人才,给神职界及世俗人避静的种种方便,帮助穷人们、囚犯们、苦工们、奴隶们神形的工作。
这个爱德、诚朴、谦逊、良善、克苦、救灵神火的伟大而高超的工作范围大大的吸引着这青年的心灵。
一七六九年,他到里昂去敲遣使会的门,求院长收容他入会做初学。这一天,是他第二次出生;他如今脱出「旧人」在这神圣摇篮里生活,出来时已是一个新人,一个「基督第二」。
二 活动图书馆
也许有人想方济各如今已经是个圣人,或甚至认为到了奇迹的时光。然而请你们先看看孩子们。你们晚上将一个孩子放在床上,早上便会发见他是成人吗?我想断不会有这样的事。
人的肉体是渐渐的不知不觉的生长,若是有些发育得太早或太迟的,这是例外,而不是常规,在神修方面何尝不是这样?
切不要以为方济各进了初学,马上便成功了圣人,就是在精神方面已是成人。不,他只是不断的向上生长。
生长、生长、正常地,毫无例外的,神长们及同学并不发觉任何非常的事,是以神长对于他的初学生活也没有觉察什么可注意的指点。父母常看着儿子,可尝会见儿子突然长了一尺或是一丈?
一七七三年三月十七日,他发了圣愿后,领了神品,长上委托他极重要的职位。二十年,遣使会的神父们管理着一座大修道院,圣人被委做那修道院的院长及伦理学教授。
职任的重要及他的轻轻的年纪不能不吸引人的注意,尤其是神职界人员的注意。烛光已从桌下取出来放在蜡台上了。青年司铎的教授引起学生们的纳罕,不久他学问的名声踏过了学校的门槛。人家质问他伦理学的疑难,向他讨主意、指示。他简单地、清楚地、稳固地解释疑难,给人主见,使人家高兴惊讶。不久之后,大家都叫他做活动图书馆。
他的口才也是不弱的。一次,主教逝世后,司铎们选他致追悼词,当然是因为他口才好,才被选的。所以方济各那时已是一个完善的司铎。许多人做了神父之后,便不再往上进。他不,他继续生长。他的才德开始照耀人家。
我们是在一七八八年,在巴黎圣拉匝禄遣使会的母院,正在准备举行总会议,选举圣味增爵第九位继承人。会中的每一省该派代表,里昂省认为没有人更比方济各更堪当此位,他那时只有四十岁,在安尼斯做了十五年修道院院长与教授。
出乎意料的,方济各一去不能复返。在大会中大家注意到会员中以方济各为最年轻,然而才德却已是那么老练;大会闭幕后,他准备回去,却由新上任总会长委任为母院的初学院院长。
总会议乃是一个修会英才集中的地点;在许多有才有德的老年司铎中偏选出一位年纪轻轻的方济各担任,这是最精细最繁杂的初学院工作,由这一点大家便可以想见他该是什么人物了。
在初学院里仅仅一年,他的好名声已走遍巴黎。就在那时,那可怕的法国大革命来扰乱了他的肥沃的工作。
史学家异口同声认为革命爆发的日子是一七八九年七月十四日。其实并不真确,第一天乃是十三日,那时是半夜两点半。一群乌合之众,过了半晌便增至四万,他们拿着锄头、剑、匕首、枪、铲,闯进传教会母院去,遇见什么,便毁坏什么。
几个共和党人将圣拉匝禄母院说的好像是一座黑暗的吃人的牢狱,激起民众的愤慨,说是里面藏有大量的麦子,可怜的平民被囚在里面,又藏有国家公敌的军械。民众盲目听他们的煽惑。
神父和相公们换了衣服化了装,各各逃脱了他们的毒手,暂时藏身在附近的本堂或房屋内,只有一个神父,出走仓忙受了伤。
他们到处去找「囚犯」,发现另一座房屋,他们大叫道:「同志们自由自由!」他们只看见一群张目结舌的疯子,口里吐着睡沫,那是司铎们收养的…….民众勉强他们自由,他们却不高兴那种自由。
他们去找枪械,找着了一枝……一枝古老火统和一枝化学实验应用的枪,放在博物馆里,都是好古玩呢!去找「大量的麦子」,只找到仅可足够维持大家庭的粮食。到了晚上五时半,兵士才用弹压住民众的暴动。
传教士们回家去的时候,看见的一幕是多凄凉哟!……可动产,窗户、挂像,五万册书籍,全部被破坏,变成一堆堆废物!……酒窖里简直变成酒池,百来个醉鬼横七竖八的趟在酒中和破坏的酒桶木板之间……在药房里发见好几个中毒的家伙……圣味增爵美妙的造像被截去手足,头部凯旋地抬去游行巴黎市街,投在王宫的枯井中!……
在革命的暴动,尤其是法国革命的暴动中,唯一被尊敬的地方是圣堂,只有里面的东西原封不动!……一位神父明智地将圣体送到圣老楞佐圣堂去,不久之前,那些乱民也参加圣像出游,明显地表示恭谨,将圣味增爵的圣髑带到圣堂去……总会长在这哀痛的光景中,一面安慰自己,一面安慰别人,因为想及当时的外方传教事业,尤其是在中国,非常之发达。
方济各怎的要到中国来传教,我们不知为什么。我们想这一方面由于在道德上勇往直前,对于耶稣的「我渴」更觉动心;另外一方面,却全觉得司铎的重任。
他求总会长准他到中国去传教。他是太宝贝了,长上们委实不忍他远去,起初他不获所求。
当时的危局一天天急转直下。该会在法国的死亡已在目前。偶然一个要到东方去的传教士不能出发,但另一方面是不能不动身。
那是天主的安排的时光,方济各百次请愿。蒙长上俯允了。他写信给家人说:「我亲爱的姊妹:我的渴望终于达到了,我的愉快到达了高峰。天主的上智预定将我的工作为救真教徒的灵魂。」
三 开 荒 者
一位宗徒多少该得是一位致命者。谁不救人灵魂不能称为真宗徒;谁不吃苦头,便不得救人灵魂。到如今方济各并不缺少吃苦的机会,今后受苦更是他的家常面包;痛苦是天主运用的槌子,用来刻成一个酷肖耶稣的灵魂。他要像耶稣似的生活,像基督似的死去。
他有着一颗果敢的心,这是热爱天主和人灵魂的高贵的果子。藉着这果敢的精神,他几乎不知不觉地战胜一切困难,内心的困难,路途的困难,深入已印有许多致命者之血的国度里的困难。
一七九二年,他到了他工作的角隅,说是角隅有点语病,他的角隅是江西全省,等于意大利的整个北部!
在神业方面说已是一片大荒地,他该得做开荒牛。在好几百万居民中,只有一千个可怜的教友!……我们且跟着他到江西各地区传教。
瞧!他如今站在高阜上,举目远眺着……看看那块展开在他脚下的平原,看见无数的人民,无数的屋宇……他疲惫得倒在一棵樟脑树下,两颗晶莹的泪珠镶在眼角……他是孤零的……孤零的…被人遗忘掉…没有钱,没有权,没有势….在这广大无垠的平野……举目无亲,啊!没有援助,多么苦哟!幸而他还有苦像……他忘掉一己,去安慰人家,扶助人家…
经过他再三央求之后,长上报告他将得到生力军,他高兴的满面春风,拿起笔来,写信给认为已到澳门的同会会士:「我若能拥抱你,跟你谈话,我一定高兴的死去活来!……」可怜的天主的工人,在长途的旅途之后,晚上至少有一个房子睡觉吧……他的信上说:「我住的是一座木屋,颇宽敞,但全部朽坏了……」但至少有点什么吃的来恢复体力吧!他写道:「我们传教士只靠所到的地方的教友来维持生活,我们实践着耶稣给宗徒们说的「拿什么来,你们便吃什么」。在中国,当时大部分的教友是贫困的,他们吃什么呢?「只有白饭,没有菜,没有盐,更没有什么调味。」至少有一张柔软的床子可以安息吧…他又写道:「在欧洲睡觉的方法,倒是舒适不过的。在这里他们全没有垫褥的!几块硬床板,一张草席,一张不大的被,这便是我们的床。」
后来他到了河南省,这种生活,更来得刻苦。那是他下一年要求长上派他去的。为什么他要改换地方?为逃避辛苦吗?并不是。在上面信中说的,「谁若认为他在嗟怨,是想差了」;他很质朴地写出他刻苦的生活,宛如是一件最平凡不过的事。他到河南去的唯一动机,可从他写给在北京的上司的一封信看出来,乃是在江西传教丝毫没有成绩,他认为这是由于自己德薄才疏及学习中国语言遇到不可克服的困难。
这种谦卑自持的态度不独不教他丧气,却是他「向上升的力量」。他曾表示过这谦逊的力量,就在两个传教士逝世时,一个在狱中中毒而死,另一个早年患肺痨而谢世。他独自在十万以上的教友去工作,这些教友分散开来的地域,比意大利全国大得多。那时恰好是新皇帝奠基的一年,引起了内战,这些对于中国公教将来的命运很是危险。
白莲教的党徒到处横行,好几次几乎陷害了他,尤其是一天,他因为舍不得离开教友们,逃走太迟,白莲教徒来到他的住宅,侥好暴徒们只是洗劫了他的东西,没有点上火。他们正大饮大喝的时候,他却隐身在隔壁的房里。
由祖国传来不好的消息,闻说祖国馅在恐怖时代中,家人全数充军,这些给他斟满了苦爵。但这不能熄灭他救灵的热火,却像油似的燃旺起来。他从前在法国有「活图书馆」之称,如今又顶上「阎王的劲敌」。人家想升他做主教。但由于时候还未成熟,这提议无形之中便打消了。
但他仍以为效果很少,常自谦到:「由于我的神工平平无奇,是以我的宗徒事业也是平平无奇……因为我没有充分的祈祷精神,所以我的工作不能吸引天上的降幅。」
他却又加上一句话:「一块田地若有一头骡子耕种,胜于任它荒废。」
过度的辛劳,不良的营养,可怜的贫民窟,在在都能消耗他有限的精力;好几次他陷于病重垂危。
长上多次劝他保重身体,但同时也给他送来生力军。一八一零年,他有了五个传教士帮助他。
第一位传教士来的名叫杜玛色。方济各马上求他许自己辞去那高贵的职位,道:「没有使用,便只得暂时用骡子」。由于他的谦逊他自称为骡子,其实骨子里,他满贮着天主的精神。
由他的同会会士的证明,尤其是由他的信件中可以看出方济各那时已是一位圣味增爵理想的长上!不慕光荣;愿受人指教;宽猛相济;为达到目的,坚确不移、采用达到目的的步骤却是温柔的;胸襟辽阔,目光远大。
一个宋先生是中国人,也是他同会的会士,生就一副躁脾气,多疑,强舌,不使人安静,往往使方济各失却忍耐;夏天不肯回天主堂去跟大家一同过公共生活,一同祈祷读书。方济各给宋先生的信中,首先指出自己的意思,继而来一点责怪,跟着一道命令,末了来一个轻松的幽默。他的确尽了宽猛相济的能事。
这种天天的忍耐还不够,那位宋神父竟是「恶人先告状」,上诉于北京的上司,上司相信他的语言,竟责难方济各。不久宋神父写信给杜玛色神父,这个不在,信件便经过方济各的手,方济各给他回答,言词那么谦卑,温良,竟大获全胜。宋神父觉悟过来,自后对于方济各表示十分的爱戴,后来还效法方济各勇敢地证明信德。
对于中国教友采用的礼仪,杜玛色和别的会士,表示太多疑。方济各在这一点上却显出了锐利的目光,正确的审断力。他写信给宋神父说:「你不要认为轻易便可以获得致命的大恩。您没有义务自动去见县长,为巩固软弱教友们的信德,这是无益的事,因为您只要说一两句话,您就要被捕了,致使无数的教友失了导师,就如无牧的羊群。最好还是隐藏起来,待暴风过了,再次出来。目前的暴风是针对着牧者而不是对羊群,若他们难为羊群,为发见牧者,那末牧者便该自动的去见长官,但除了这光景以外,以逃走为好。」
这些注意很适用,因为在中国已经发出了致命的血露的曙光。
四 两个十字架
在中国,仇教一直到现在就没有停止过,有时似乎没有,只是空气比较和缓点吧了。在当时的在各处发起教难,圣人住的湖广也起了教难。
方济各如今是六十开外的老翁。过去的年岁是丰收的,未来的年岁更是饱和着功劳、灵魂、尤其是痛苦。伟大的艺术家天主在他身上,完成了最后的几笔,但这几笔是创痛的、可怖的、富含启示性的。
肉体方面:极痛苦是他的病症,两脚浮肿、创伤、流血、贫血、没有住处…….精神方面:死了同伴杜玛色;人家在主教处控告他;他的会友程神父被捕;不久他自己也同程神父一起坐监;背教的教友们。这些便是肉体的十字架和精神的十字架。这两个十字架足够压扁人们的意志,但不能压扁圣人们的意志,而方济各却是一位圣人。
他虽抱病在身,依然工作如常;虽然穷困,但拒绝人家献给他小小的舒适,还找到什么来哀矜比他更穷苦的人儿;被人冤枉了,他在静默的祈祷中去找安慰;会士们想替他申冤,他劝他们说:「神工架子乃是我的十字架。」痛苦压出他的呻吟,但他却立刻插上一句:「惟愿承行主之圣意。」
他缺少了同伴的援助,迫不得已独自过村的走,今天住在这山洞,明晚在树木里过宿。改装而行,身子有病,没有东西吃。但晚上永远浮着笑容,唇间和笔尖不断的流出滑稽的口吻,把内心的痛苦都掩盖住。
他是圣人;大家都知道这个,干旱时节,大家请他求雨。他退到一边去祈祷。两小时之后,带回来润湿的眼说:「雨水将是太多啦,你们将嫌太多啦!」在祈祷中天主启示他知道,要用水灾来罚人们的罪恶。后来果然应验了,不错,他是圣人;是以一连两年求主赐给他致命的大恩,但却不自动的投到危机里。他住在山洞中,等待致命的机会。天主似乎要保存他的生命。
十五天来,同一个同伴,住在一个极深邃的山洞,他以为万无一失了。一天同伴走到洞口侧耳细听,听见外边一个声音道:「在这山洞内,一定藏有人,因为盖着洞口的石块是洁净的。」他们几乎陷在暴徒手中。他走到河南去,住在一位朋友家里,似乎是脱了险,其实并不。一个夜里,梦中看见向他走近来一个美貌无伦的青年,身穿白衣,给他说:「快起来,兵士要来拿你。」说着,拿着他的手臂牵他下床。方济各马上醒来,暗想这梦有什么意思……是被捕的警告吗?叫我逃走吗?…….他马上穿上乞丐的服装,他给人家说:「今天我要被捕……」逃走吗?不行;四边都有士兵。他明白,时候到了。
他发现有一个茹达斯出卖自己,是被金子昏了心,迷了眼。那个是一位青年教师,方济各好几次劝他改过自新,他如今用出卖的手段来酬报导师的一片苦心。方济各记着耶稣被捕相似的一幕,希望当日耶稣的说话能打动那铁石心肠,他笑盈盈的迎上去道:「朋友,你来这里做什么?……我要替你哭!……」青年愤愤地道:「为什么你要向我表示同情!…….」可怜的青年,他自己早已晓得这个「为什么」?但他的心已给恶魔的钢爪抓着,他丧尽天良的嚷道:「是他,看,这就是你们要找的那个!……」
时在一八一九年六月十六日,圣三瞻礼。苦难期开始,延长了八个漫长的月头。若能看他亲手写的信,是最美妙不过的已回事。但这小册子的小房间不容许我们这个。他带着枷锁,侷促在地狱似的监牢里,皮层天天见血,曾两次作了一千公里的长途!…好几次被省长及县长提审,他常果敢地证明信德,不当牵连及教友们,每次提审的结果,便是在背上抽三十鞭!一次被罚裸膝跪在铁链上四个钟头。
他在监狱里整夜祈祷。一名狱卒,很是感动,给他拿过来一张板凳,另一个同事将铁链放在上边,方济各安然坐在这宝座上。在别的牢狱却迫着要睡觉,不只要吃苦。两个铁圈压的他动弹不得。有时两脚被两枝木椿紧夹着,夹的是这么紧,以致木椿和木椿几乎吻合。
他熬受尽这一切痛苦,无怪乎,黎微神父被捕时,乍一看去,竟不认得他,他那时胡子又长又乱,是虱子的窝,面部打的不成样子,衬衣和裤子破旧而染有血渍,真的使黎微不能认得他!
他前后经过二十七个牢狱,善待他的只有一个。方济各将中国的和欧洲的牢狱比较起来,还不住口的感谢主。但是创口还未吻合,又要过堂,又要挨打。至少他可以享受昔日致命者在临刑的快乐,就是能领圣体,有耶稣在心里喜悦地勇受剧刑。
然而他没有这一切;耶稣在加尔瓦略山身体固然受尽人间苦痛的煎熬,而心灵的痛苦更万倍利害过:被圣父遗弃,人类的丧尽天良,万民罪恶的重担……方济各在一切都酷肖基督,他有着耶稣心灵的苦,好几个地方,他并不否认,但法官要他吐露教友的名字,他却抵死不肯吐出来。
但许多教友都遭了难,他认为这是自己的罪咎。知道黎微被捕,他又被告,因为他与黎微有书信来往。他说:「由于我的不经心,那会士被捕了。」
自后方济各一刻不能安宁。在他心目中,这是他的「罪大恶极」,不断的求会友宽宥他,会友却看不出有什么该宽恕的地方。
方济各在一封信上说:「若我死去,你千万不要看我做致命者,该看我是开罪天主的人,是杀了许多灵魂,去受应该的罚。」
为赔补这些罪,受了狱中的酷刑还不心足,自动加苦工。黎微恢复了自由,他还是那么痛哭求宽宥。一天程先生同他一起受鞭打,他向刑役道:「为什么你打他,打我吧!我才是罪人。」县长说:「老家伙,你弄坏了太多人了!皇帝要取你的生命!」「我很乐意!」
又一次在另一个县官跟前,发生了同样的一幕,被感动的退到一边说:「我总没有见过如此的人;若我难为他,我真是狼心狗肺了!」当时在北京的会友中发生了冲突,黎微认为没有人比他更会办这事,便请他从中调停,他听命而行,和睦便回来了。
当下县官等待圣上的旨谕来发落他。由于他救了太多的灵魂,做了太多量的好事,他不能希望解救,也不能希望充军的恩赦。
果然传下一道圣谕来,判决绞刑。二月十八日,凌晨,方济各看到几个人走进监牢说:「跟我们来!」「你们又领我到别个牢狱去吗?」他们不回答。程先生说:「你们仅可说句老实话,他是不怕死的。」「不错,我们来领你去,但这再也不领你别处去了……」方济各的面上马上显出光辉。他办了告解,程先生要教他换过那件又脏又破旧的衣裳。他回道:「我并不是以致命者的资格前去,而是个改过的大罪人。」
之后转身向众教友们说:「你们别替我难受,倒替我祝福,因为我能为耶稣而死。你们要恒心忠信地服侍天主,总不要舍弃信德。」之后便前往刑场而去。
在法场当中插着一个十字架。他求上司们让他虔祷片晌,之后嚷道:「你们缚起我来吧!」他上了刑架,被绳子紧紧的绑着。
在中国绞刑是最惨酷不过的!受绞者不是一次死去,而是先后三次,要尝试三次死亡的恐怖性。第一次,绳子断了;第二次,从口中吐出了一口血;第三次便停止了呼吸。
平常受刑者面部起强烈的抽搐,他的面上,却容光焕发,显然这是他已享受着的光辉的一线低回光。
五 公义与凯旋
方济各曾给一个暴虐的河南省的县官说:「大人,您如今审判我,但不久我的天主将审判你!」「如今我叫人给你打耳光,看看你的天主如何罚我!」就在那年,那县官被人告发他谋反,受碎尸之刑,尸体投在河中。
方济各给一位来见他的传教先生说:「我如今被判决了死刑,但不久判我死刑的皇帝也要死去,因为他的罪过,恶贯满盈了。」六月之后嘉庆帝死于雷电下。
三个告发者也不得好死:一个,在末了的重病中吃了自己的舌头;第二个,吞了自己的手指;第三个,人家发见他的尸体,在广场上,被人破了肚子。工夫不大,陷害方济各罪的异教徒先后都死了。
这一切使异教徒大为震惊,比较减少厌恶公教的心理。他们说:「自从弄死了刘神父(方济各)之后,我们再也没有好的年成,只是见一连串的祸患加在我们身上。」
但基督的健将的死亡对于善心的人却添了一个有力的转祷者在天上。一个好心的异教徒,在行刑之后第二天晚上看守殉教者的尸体,看见他雪白的灵魂冉冉飞升天上;那个想跟随他,但他阻止那个,因为还是外教人。后来这外教人学习要理领了洗。
经过长期精细的审查之后,末了于一九零零年,五月二十七日,列入真福品。教友和无量数的教民在他祭台下祈祷;之后叠遁高声大呼道:「真福方济各·利志士,为我等祈!」
我们也跟着一同应道:「以致我等,幸承基利斯督所许之洪赐!」不错,基督的勇兵,使我们堪受永远的诺言,好像你堪受了一般。
祝文
吁!天主,方济各为救人灵,经长期辛劳之后,尔用致命之冠光荣之;求尔仁慈垂允,藉彼转祷之力,步芳其踪,忠信事尔,同获永生酬报。为我等主耶稣。基督。亚孟。
遣使会及其工作
遣使会由圣味增爵于一六二五年所创立,目的在传福音于贫人中,尤其是在乡人中。
稍后为保存传教区的结果起见,圣味增爵创立了神职界宣讲所,建立大小修道院,使神职界人员及世俗人获得避静的方便。
遣使会又名拉匝禄会,他们救灵最主要的方法为推行慈善事业;为这个,有仁爱会的修女们协助他。
会祖还在生时,遣使会由法国跨进意大利、波兰、突尼斯、阿尔及利亚、马达加斯加等地,目前(一九三六年)计有三十六省,五千一百会员,三十二位主教。
入会简章 (在意国)
年龄——愿入遣使会之青年,至少得有十二岁,才准入「宗徒学校」;至少十五岁才准入初学院。
条件——求入会的人该一生愿意并有志事奉天主在本会内,具有相当的资格,有父母正式之准许。儿子在中学时代,父母该出一部分的费用。
证件——请愿入会书该附有父母的准许证据,及下列之证件:
一、领洗及坚振证明书。
二、医生证明书。
三、文凭或转学书
四、本堂神父发给之操行证明书
本会也收录青年们做「辅理兄弟」,这些兄弟们并不读书,但按着他们性之所近学习一门手艺或是掌管院中事务,作司铎们的助手。分有裁缝、革履、厨师、管堂的、木匠、园丁、排字、印字、订书等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