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卢云专辑
作者:亨利卢云
奉耶稣的名
作 者 简 介 导 言 第一章 从相关到祈祷
第二章 从备受欢迎到牧养职事 第三章 从领导别人到被人领导 结 语
奉耶稣的名 作 者 简 介
    卢云神父(Fr.HenriJ.M.Nouwen1932-1996),原籍荷兰,1957年晋铎。曾任教于美国圣母大学、耶鲁和哈佛大学。自1986年应方舟团体(L’Arche)之邀加入黎明之家(Daybreak)服务智障人士,直到因心脏病突发安息主怀。

    他是近代天主教内、外著名的神学家及灵修作家。他独具心慧眼能从日常生活中微不足道的事、最弱小的人身上透视人生伟大及软弱层面所深藏的奥秘。他的著作共有40多本问世,畅销全球,深受各界人士喜爱。
奉耶稣的名 序
    当我的友人麦可唐纳(MurrayMcDonnell)跑到多伦多的黎明之家来看望我,便邀请我在华盛顿的人类发展中心(TheCenterforHumanDevelopment)十五周年的庆典上致辞,讲题是《二十一世纪的基督徒领袖观》。当时,我刚开始在黎明之家当神父。黎明之家是方舟团体开办的其中一个弱智人士中心。而麦可唐纳是人类发展中心的董事局主席,付出了不少心血和时间去发展这个中心,我不想教他失望。我也认识中心的创办人戴亚神父(FatherVincentDwyer),他全情投入帮助神职人员去寻求情绪和灵性的整合。我十分钦佩他在这方面的职事,因此,我便回答说:“好吧。”

    对麦可唐纳的邀请,我说了:“好吧。”然后答应了以后,我才发现要以理智的角度去看下一世纪的基督徒领袖观,绝非易事。况且与会者的部分是全然投入牧养其他神父的神职人员,对于这些朝夕思考神父生活和教会工作的人,我还可以说些什么?既然我认为活在五十年代的人,没有一个能够预见今天神父的普遍处境;那我怎么可以跨越本世纪末去展望未来?可是……当我越对自己说:“这个不行,”我越发现自己里头有一股欲望,想把自己在黎明之家服侍以来,对职事的反省化成文字。许多年来,我都是讲授有关职事的课程,现在我已经放下教鞭,蒙召作弱智人士的神父,以及助手。我问自己:“二十年来,我都是教导青年男女如何准备自己去事奉,现在我又怎样度过每一天?究竟我对自己的职事有什么想法?这些想法又怎样影响我每天的言行举止?”

    我也开始明白到自己不应为明天忧虑,不应为未来的一周、未来的一年、未来的一世纪忧虑。我越是愿意坦诚地去正视自己现在所想的、所说的和所做的,我越感受到天主的圣神在我里面运行,带领我走向未来。天主是现在已经临在的天主;祂会启示愿意聆听的人——愿意为步向将来所行的每一步聆听天主的人。耶稣说:“不要为明天忧虑,因为明天有明天的忧虑:一天的苦足够一天受的了。”(玛六34)

    我带着这些想法,开始记下自己现在作为黎明之家的神父,所感受最深的事情。我小心地分辨,有哪些经历是可以告诉背景完全不同的神父和牧者。这本书就是结果了。

    在结束这段引言之前,我要告诉读者们,我并没有独自往华盛顿。当我还在预备演讲的时候,深深发现耶稣并没有派遣门徒单独一人去传扬祂的道,祂把门徒两个两个的派出去。我开始奇怪为什么没有人打算跟我一起去,如果我现在的生活真是跟弱智人士一起的生活,我何不让其中的一个与我同行,与我同工?

    经过几番商议,黎明之家决定差派布尔(BillVanBuren)与我同行。自我抵达黎明之家后,布尔和我就成了好朋友。在家里的众弱智人士中,布尔算是最懂得用语言和动作表达自己的了。由我俩开始建立情谊以来,布尔对我的神父工作非常感兴趣,他还自愿在弥撒中协助我。一天,他说自己还没有领洗,十分希望能够加入教会。我建议他参加堂区为希望领洗者而设的慕道班。于是每逢星期四的晚上,布尔都会到堂区去。虽然布尔的智力不足以应付冗长又复杂的讲解和讨论,他对慕道班的确有归属感。他感到被人接纳和爱护。他收纳了很多;但凭着自己仁爱的心,他也施予了很多。领洗、坚振、复活节守夜时第一次领受圣体都成为了他生命中重要时刻。虽然布尔以言语表达自己的能力十分有限,但他深深被耶稣所感动,知道藉着水与圣神重生是什么意思。

    我常常对布尔说,所有接受了领洗和坚振的人,都有一个新的召唤,就是向别人传讲耶稣的好消息;布尔细心聆听了我的说话。当我邀请他同赴华盛顿向神父和牧者演讲;他答应了,并且认为是给邀请加入我的职事。启程前的日子,布尔多番告诉我:“我们在一起工作。”我不断告诉他:“我们在一起作工,你和我一起到华盛顿去传福音。”布尔后来没有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当我对自己该说什么、该怎样说有点儿紧张的时候,布尔则对自己的任务信心十足。当我还在认为布尔这趟与我同行,只是一件对他有益的事而已,布尔则由始至终相信他是要来帮助我。后来,我才发现他知道的比我还多。当我们在飞往多伦多的飞机上,布尔再次提醒我:“我们在一起作工,对不?”我回答说:“是的,布尔,的确是。”

    以下,向你交代了我在华盛顿的演说后,我要更详细地告诉你在那儿发生了什么事;也要解释为什么布尔的同行,更可能比我的言词更具深远的影响力。
奉耶稣的名 导 言
    当我获邀就反省下一世纪的基督徒领袖观作出演讲的时候,我感到有点儿不安。若有人问我,一个月后我会如何,我会茫然一片。正因如此,我对未来一世纪的事又可以说些什么?经过许多内心的挣扎,我决定尽量接近自己的心思。我问自己:“你最近作了什么决定?这些决定如何反映你对将来的看法?”无论如何,我要相信天主在我里面动工,而我怎样迈进新的内心世界和外在世界,亦只不过是一个更大的运动中的一部分而已。

    度过了二十年的学院生活,教授牧养心理学、牧养神学、基督徒灵修学,我开始受到一种内心的威胁。我已五十岁了,发现自己的岁数不大可能再次倍增,我要面对一条很简单的问题:“我年纪越大,是否越接近耶稣?当了神父二十五年了,发觉自己的祈祷生活很差,现实生活似乎又疏离人群,满脑子都是急待解决的问题。每一个人都说我真的做得很好,可是我内心却有声音告诉我,我的成就使我的灵魂陷入险境。于是我开始问自己,缺少默观式的祈祷、寂寞、经常忙于处理要事,是否显示天主的圣神被压住了,我实在模糊不清。除了说笑以外,我虽然从来没有提过地狱,可是当我有一天醒来,却发现自己活在黑暗的地方,那时心理学上的“透支”正好是“心灵死亡”一个很贴切的代名词。

    与此同时,我不断的祈祷说:“主,求祢指示我要去的地方,我必定跟随祢,但请祢清楚地告诉我,不要含糊!”天主真的是如此应允了我,服侍弱智人士的方舟团体创办人是范尼云(JeanVanier),天主对他说:“去,与心灵贫乏的人同住,他们会医治你。”这个召唤对我也十分清楚明确,我别无选择,只好遵从。所以我要从哈佛大学跑到方舟团体来;由最崇高、最显赫、想要统治全世界的地方,来到这一群只懂片言支字、社会认为是边缘的人当中。这是既痛苦又困难的改变,现今我还在适应中。二十年来,我可选择想去的地方、选择想谈论的事情;现在要跟思想和智力不健全的人过着微小、隐居的生活,每日的例行公事也不甚需要文字。似乎,这种生活没有立即显示它就是灵性透支的良药。不过,在方舟团体的新生活,使我有新的词藻去谈论未来的基督徒领袖观,因为我们可以在那里找到,作为天主圣言的执事要面对的一切挑战。

    因此,我会向大家呈现我在弱智人士当中生活的一些片段,冀望带给大家一点未来基督徒领导方向的提示。我要与大家一起分享的,是参照福音书的两则故事:耶稣在旷野受试探(玛四1-11)和伯多禄被召唤去作牧羊人(若二十一15-19)的故事。
奉耶稣的名 第一章 从相关到祈祷
    ø试探:成为相关的人

    跟弱智人士同住以前,我做了许多有用的事情,可是他们到底喜不喜欢我,跟这些事情绝对没有关系,这是第一件令我震惊的事。他们没有一个看得懂我的著作,所以我写的书不能影响任何人。又因为他们大部分都没有上过学,所以我在圣母大学、耶鲁大学、哈佛大学的二十年教学经验并没有为我带来一个明显的引介。相比之下,我在教会合一上的丰富经验更不消提。有一次晚饭的时候,我把一点肉给了一个弱智者助理,可是有一个弱智人士告诉我:“不要给他肉,他是属长老会的,不吃肉的。”

    过去曾证实非常有效的技俩都不能在这儿运用,这是我感到不安的真正源头。突然间,我要面对赤裸的自我,公然的面对确认和排斥、拥抱和槌击、欢笑和眼泪,这一切完全在于当时人家怎样看我。换句话说,我再不能依靠任何关系、联系、声望,我的生命似乎要重新开始了。

    从多方面看来,这是我的新生命中历来最重要的一项经验;我被逼要去重新探索自己真正的身份。这群破碎、受创、完全不假虚饰的人使我放下相关(relevant)的自我——一个可以办事、可炫耀成就、可证实事情、可建立事物的自我,让我回复不矫饰的自我——一个非常脆弱、不论成就仍能公开接纳和施予爱心的自我。

    我要告诉你们这一切,因为我深信未来的基督徒领袖要成为完全不相关(irrelevant)的人,他在这世界里,除了脆弱的自我以外,并没有任何东西可施予给人的。耶稣就是这样彰显了天主的爱。天主爱我们,不是因为我们做了什么,成就了什么,乃是由于天主创造了我们,在爱中救赎了我们,而且还拣选了我们去传扬人类生命的真正泉源——爱;作为天主圣言的执事和耶稣的跟从者,我们必须带出这个重大的信息。

    耶稣的第一个试探就是成为相关的人;把石头变作面包一样。噢,我多么希望能时常这么做!在秘鲁的首都利马市郊的“新市镇”里,有许多儿童因饮用不洁食水或因营养不良而死亡。走在这里怎教我抗拒那神奇的能力;使人们在沙漠滚滚的街道上,随手拣起俯拾皆是的石头,都变成牛角面包、蛋糕、热烘烘的面包;使人们合手盛着水槽的积水,都可发现自己喝的是可口的牛奶。我们这些神父、牧师不是被召唤去救助饥饿的人,去救援快要饿死的人么?我们不是要去作一些事情使人们知道,我们的确可使他们的生命有所不同?我们不是要去医治害病的、喂养饥饿的、减轻贫苦人的痛苦吗?耶稣曾经面对同样的问题,魔鬼利用祂相关行为——把石头变成面包——来证明自己作为天主的儿子所有的权利,但耶稣抓紧自己的使命,传讲真道,祂说:“人生活不只靠饼,而也靠天主口中所发的一切言语”。(玛四4)

    个人的自我价值低落是人在职事里经历的一大痛苦。现在越来越多神父和牧师觉得自己的影响力甚低,他们忙得不可开交,却似乎枉然劳力,不见得有什么大改变。教会出席率持续下降,信众对心理学家、心理治疗师、婚姻辅导员、医生的信任比他们还高。其中一项最令基督徒领袖痛苦的是,就是越来越少年轻人步他们后尘。今天,你似乎会觉得不值得委身当神父或牧师。在现今教会里,批评多于赞誉,长期活在这种气氛里,有谁会不情绪低落?在这世俗里有声音嚷道:“我们可以自己照顾自己,我们不需要天主、不需要教会,也不需要神父。我们可控制自己,要不然我们会尽力控制自己。问题不是在于信心不够,乃是在于能力不足。如果你生病,你要找能干的医生;如果你贫穷,你要能干的政治家;如果机器有毛病,你要找能干的工程师;如果有战争,你要找能干的谈判专家。多个世纪以来,天主、教会和牧者都是用来填补实力不足的夹缝。但现在这些夹缝都用了其他方法去堵塞,实际的问题再不需要灵性的答案。”

    在这世俗化的气氛下,基督徒领袖越来越感到无关重要,却越来越处于边缘的地方。许多人开始问自己为何仍留下服侍。于是他们就离开了岗位,发展新的实力,跟其他人一样尝试用相关的成就建立更好的世界。

    但是又有一个完全不同的故事。在这时代的一切成就之下,有一股深切的绝望。当社会的重大期望是效率和控制的时候,千千万万活在这以成功为主导的人,心内却充塞着寂寞、疏离、友情淡薄、深交难求、关系断裂、沉闷、空虚、消沉和强烈的无用感。

    现今社会在富裕、成功、受广大群众爱戴和权势背后所见的道德和灵性上的穷乏,在夏理士(BretEastonEllis)的小说《零度以下》中,有一栩栩如生的描述。他连用了在戏剧上断续的手法,描述了洛杉矶极富有艺人的年青子女,他们滥交、滥用药物和暴力的生活。在这堕落的生活背后有一清楚的声音呐喊着:“谁来爱我?谁来关心我?谁愿意接待我?当我控制不住,想要哭的时候,谁来陪伴我?谁来扶持我,使我感到有所归依?”当我们察看这个似乎信心十足的社会,其实“不相关”的感觉比我们想像中还有普遍得多,医学昌明和上升的堕胎数字可能会明显地减少智力残缺的数目,不过越来越多人却受着道德和灵性残缺的苦楚,又不知往何处去求医,这情况越来越明显。

    因此,我们显然需要新的基督徒领袖观。未来的领袖要敢于在当今社会上宣称自己并相关。而这项神圣的召唤,就是要设身处地去深切认同辉煌成就背后的痛苦,并将耶稣的光带到那里去。

    ø问题:“你爱我吗?”

    耶稣差遣伯多禄成为牧羊人之前,问伯多禄:“若望的儿子西满,你比他们更爱我吗?”又再问他:“你爱我吗?”耶稣第三次再问:“你爱我吗?”我们必须注意这条问题,视之为我们事奉的核心问题,因为它使我们能既不相关又有自信心。

    看看耶稣,这世界从来没有注意祂,祂给钉死在十字架上,被人丢弃,祂爱的信息被追求权力、效率、控制权的世界排斥。但耶稣以祂负伤的光荣身躯显现给一些有眼睛看的、有耳朵听的、有心了解的朋友。这位被人排斥、没人知道、受伤的耶稣只简单的说:“你爱我吗?你真的爱我吗?”祂唯一关注的就是宣告天主无条件的爱,祂所问的只是一个问题:“你爱我吗?”

    所问的不是:“你认真地看待了多少人?你要成就多少事情?你可有什么成绩?”所问的却是:“你爱耶稣吗?”另一个提问的方式是:“你认识道成肉身的天主吗?”在这孤单和失望的世界里,人们极之需要去认识天主的心怀——宽恕的心怀、关顾的心怀、愿意接触及愿意医治的心怀。在天主的心怀里没有怀疑、没有辩白、没有憎恨,也没有丝毫的厌恶。天主的心怀只愿去施予爱,和接受回应的爱。看见世人的痛苦、拒绝信靠天主的心怀——这愿意给人安慰和希望的心怀,这颗心遭受极大的痛楚。

    天主的心在耶稣里已成为“有血有肉”的心,未来的基督徒领袖,就是那些真正认识天主的心怀的人。认识天主的心怀,就是要贯彻始终地、根本地、实在地宣告和显示:天主就是爱、唯一的爱;每每侵袭我们灵魂的惊怕、疏离和失望,全都不是出于天主的。虽然这些似乎十分显浅,甚至可说是老生常谈,但是很少人明白到天主是无条件、无限量地爱他们的。这种无条件、无限量的爱,就是福音使者若望所称来自天主的第一种爱。若望说:“我们应该爱,因为天主先爱了我们。”(若壹四19)有一种爱常会使我们疑惑、失望、愤怒、恨怨,这就是第二种爱。这种爱是指从父母、师长、配偶和朋友中所得到的认同、爱护、同情、鼓励和支持而来的。我们都知这种爱是多么的有限、多么的破碎、多么的脆弱。纵使第二种爱的表达方式有很多,其背后仍有拒绝、退缩、惩罚、勒索、暴力、甚至恨恶的机会。许多时下的电影和戏剧都是呈现人际关系的模糊不清和互相矛盾,没有一种友谊、一段婚姻、一个团体是感受不到第二种爱的压力和拉力的。日常生活的良言美语的底蕴似乎都有一大串创伤的称号如:遗弃、背叛、拒绝、崩溃、失落,这一切都是第二种爱的阴暗面,反映出那没有完全离开人心的黑暗。

    绝对的好消息是:第二种爱只是第一种爱破碎了的反照,而上帝赐给我们的第一种爱是没有阴暗面的。耶稣的心就是天主毫无暗昧的第一种爱所取的有血有肉的心,活水就从祂的心涌流出来。祂大声喊道:“谁若渴,到我这里来喝罢!”(若七37)“凡劳苦和负重担的,你们都到我跟前来,我要使你们安息。你们背起我的轭跟我学罢!因为我是良善心谦的:这样你们必要找得你们灵魂的安息。”(玛十一28-29)

    从那柔和谦卑的心说了这些话:“你爱我吗?”认识耶稣和爱耶稣是同一回事。认识耶稣的心就是认识那颗心,若怀着这种认识生活在世上,无论我们往何处去,都会带来医治、和好、新生命和新希望。我们要成为相关和成功的欲望会逐渐消散,而唯一的渴望就是以整个人向弟兄姐妹说:“你已在爱中了,不要惧怕。因为你的肺腑是天主在爱中所造的,你在母胎中已被天主缔结了。”(咏一三九13)

    ø操练:默观式的祈祷

    若要安稳地活在天主第一种爱的认识里,生命不再由成为相关的欲望所支配,我们必须成为默观者。默观者的身份是深深地扎根在天主的第一种爱里的。

    未来基督徒领袖需要集中操练的,可就是活在天主的临在里,让祂不断地问我们:“你爱我吗?你爱我吗?你爱我吗?”默观式祈祷的操练就是这样的。它使我们不再身不由己地忙于处理一项接一项的要事,对自己的内心和天主的心意又不再感到疏离。即使我们在漂泊的路途上,暴力和战争的声音不绝于耳,默观式祈祷使我们深感有家、有根、有庇荫的地方。即使身边的人和事在唱反调,已经找着藏身之处,已经是属于天主的了。

    未来的神父和神职人员若只是一群经过严格训练、热心助人、对时下热门问题有创意的回应的道德之上,这还是不够的。以上种种都是非常有价值的、非常重要的,但并非是基督徒领导的核心。核心问题就是:天主的子民的领袖是否热中于活在天主的临在里、聆听天主的声音、欣赏天主的荣美、接触天主道成肉身的真道和细味天主无穷无尽的美善?

    “神学”(theology)的本意是“在祈祷中与天主联合”。现在神学成为了一门学术性的科目,跟其他学科看齐,并且神学家时常觉得难以祈祷。未来的基督徒领袖需要重拾神学教导中的默观祈祷层面,好叫自己所讲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劝导、每一个策略都是出自一颗与天主有亲密关系的心,这是非常重要的。印象中,教会里的辩论有许多都是围绕在基本的道德层面上,这些辩论的问题如:教宗的权利、女性的晋铎、神父结婚、同性恋、节育、堕胎、安乐死等。各种意见就在这个层面上争论对错。这种舌战通常抽离了天主的第一种爱的经验;这种爱本来就是一切人际关系的基础。右翼、反动、保守、自由、左翼等词汇都是用来形容人的意见,现在许多讨论似乎相政治战争过于像对真理的追寻。

    对于社会上的迫切问题,基督徒领袖也不能只是一个搜罗各方意见的人。他们的领袖观必须扎根在与道成肉身的道——耶稣——建立恒久亲密的关系上。他们需要在耶稣身上寻找自己所讲的说话、劝告和引导的源头。藉着默观式祈祷的操练,基督徒领袖要学习反复聆听这爱的声音,在那儿寻找智慧和勇气去面对所遇到的各样难题。若然没有扎根在与天主有亲密的个人关系,而去处理紧急的问题,会很容易导致分裂;因为在我们未察觉之前,自我已局限在对某个题目的认识里。但当我们稳妥地扎根在个人与生命之源的亲密关系上,我们就可以保持灵活而不会认为凡事都是相对的、保持有说服力而不固执、能面对矛盾而不迁怒于他人、存温柔和宽恕的心而不软弱、有真见证而不会强制他人。

    要使基督徒领导真的有效果,基督徒领袖必须要从一个道德者转为默观者。
奉耶稣的名 第二章 从备受欢迎到牧养职事
    ø试探:成为显赫的人

    让我告诉你,我从哈佛大学跑到方舟团体来的第二个经验,就是共享事奉的经历。在一所神学院的教导使我相信事奉只是个人的事。经过六年的严格训练和塑造,别人认为我已经装备好去传道、主持圣事、辅导和负责一个堂区。我就好像一个人,被派去完成一个漫长的旅程,背着巨大的背包,满载着东西都是用来帮助在路上遇到的人。任何问题似乎都已经有了答案,任何困难都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任何痛苦都已经有了解药,只要你懂得怎样分辨这三者。过去的年头,我发现事情并非如此简单,但我在事奉上个人化的处事方法并未有改变。自我成为教师以后,这身份更加鼓励了我去做自己的事;我可以自己挑选题目、有自己的方法、甚至有时候可以挑选自己的学生。从来没有人国过问我的处事方法。走出了教室,我认为好的事,都可以完全自由地去做。总而言之,每个人都有权私自地度过自己的私生活!

    当我来到方舟团体,这种个人主义就被彻底挑战了。许多人常识忠诚地与弱智人士共处,我是其中一个,而神父身份并不是一张可以让我独立处事的准许证。突然间,人人都想知道,我每分钟往哪儿去了,每时每刻我都可能要向人交代。方舟团体派来了一位成员陪伴我;他们也成立了一个小组替我决定一切接受或谢绝邀请的事;与我同住的那些弱智人士最喜欢问我:“今天晚上你回来吗?”有一次,我要出门公干,可是忘了跟特华(Trevor)说再见,特华是与我同住的一位弱智人士。我刚抵达目的地,接到的第一个电话,就传来了特华带泪的声音,他说:“亨利,你为何要离开我们?我们非常想念你,你快回来吧!”

    在这些创伤极深的人群里生活,我开始体会自己过往的生命。就象一个走钢丝的艺人,走在高悬的幼钢线上,尝试从一个高台走到另一个高台,要是我没有摔下来、没有折断腿骨,我就是等待掌声的赞誉。

    耶稣遇到的第二个试探,就是尝试去做显赫的事情,以及可以赢取掌声如雷的事情。“祢从殿顶跳下去,让主的天使用手托住祢。”但耶稣拒绝成为特技人,祂来不是呀证明自己。祂来不是要走在火红的炭上,不是要吞吐火焰,也不是要伸手进如狮子的口中,来证明自己所说的是有价值的。祂说:“不可试探上主,祢的天主。”

    综观今天的教会,个人主义在神父和神职人员当中非常显著。没有多少人有一大堆可以夸口的技俩,但大部分的人仍然觉得,如果我们有什么可以炫耀的话,必定要是个人表演。你可会说我们都觉得自己像失败的走钢丝艺人,发现自己原来没有能力去吸引成千上万的人;我们不能带领许多人归主;我们没有能力去创作更多美好的礼仪;我们在少年人、青年人、老年人当中,并不如想像中受欢迎,又不能如我们所愿地去照顾人们的需要。在理想中,我们大多数仍然感到应该要全数办得到、办得成功。教会对在竞争社会里显而易见的明星制度和个人主义,并不是完全陌生的。教会里最常见的形象莫如是自力成功的人、可以独力完成工作的人。

    ø任务:“你喂养我的羊群”

    耶稣在一连三次问伯多禄“你爱我吗?”后,便说:“你喂养我的羔羊,你牧放我的羊群,你喂养我的羊群。”当耶稣确定了伯多禄对祂的爱以后,便给了伯多禄一项服侍的任务。在我们的文化处境下,我们会觉得这是一个十分个人化的事,伯多禄好象肩负一个英雄式的使命。可是,当耶稣说牧养羊群,祂并不希望我们成为勇敢和寂寞的牧羊人,去牧养一大群驯良的羊。耶稣在各方面清楚地表示,事奉是群体共同的经验和相互的经验。

    首先,耶稣派遣门徒两个两个地出去(谷六7)。我们常常忘记了我们其实是两个两个地被派遣出去。我们凭自己不能带来好消息。天主召唤我们要与群体一起传扬福音,这儿有天主的智慧。“若你们中有二人在地上同心合意,无论为什么事祈祷,我在天之父,必要给他们成就,因为哪里有两个或三个人,因我的名字聚在一起,我就在他们中间。”(玛十八19-20)你或会已经知道独自旅游和结伴同游是截然不同的事。我亦多次发现当我独自一人时,要真正忠于耶稣是很难的。我需要弟兄姐妹与我一起祈祷、告诉我目前面对的属灵任务、挑战我要保持身心灵的洁净。更重要的是,医治者是耶稣,不是我;述说真理的是耶稣,不是我;耶稣是主,而我不是。当我们一起传扬天主的救赎大能时,这一点是非常显而易见的。当然,我们无论何时一起事奉,人家会更容易认出我们不是奉自己的名,而是奉差遣我的主耶稣的名而来的。

    我以前时常远行,到各处传道,主领避静、演讲等。但我仍然经常是独自一人前往的。可是现在,每逢方舟团体需要差遣我到别处证道,他们都会尽量为我找位同伴。我们并不单在团体里一起生活,也在团体里一起服侍。现在与我一起的布尔就是一个实例。布尔和我都是方舟团体派来的,我们深信在我们同行的路途上,用爱把我们连结在一起的主,会向我们及其他人彰显祂自己。

    再者,事奉不单是群体共同的经验,也是相互的经验。耶稣谈到自己的牧养事奉时说:“我是善牧,我认识我的羊,我的羊也认识我,正如父认识我,我也认识父一样;我并且为羊舍掉我的性命。”(若十14-15)耶稣牧养群羊,祂也希望我们牧养群羊。耶稣希望伯多禄喂养祂的羊、牧养祂的羊,并不是叫伯多禄要学像“专业人士”般的去了解对象的难处,然后照顾他们,祂乃是要作为容易受创的弟兄姐妹,去认识人也让人认识自己,去关怀别人也让人关怀自己,去宽恕人也让人宽恕自己,去爱人也让人爱自己。可是,我们相信好的领导方法,就是要跟被带领的人保持一段安全的距离。

    医科、精神科的工作及社会工作的“服务”模式,都是单向的。有人提供服务,有人接受服务,两种角色一定不可混淆!那教人怎么可以为不容许与自己有深入个人关系的人牺牲性命?牺牲性命的意思,是让自己的信心和疑惑、希望和失望、喜乐和忧伤、勇气和恐惧交付给人作为接触生命之主的方法。

    我们不是治疗者,我们不是复和者,我们不是生命的赋予者。我们是有罪的、破碎的、容易受创的人,就好像我们所关怀的人一样,需要同样的关怀。牧养职事的奥秘就是让我们这群被拣选的人,把自己非常有限、非常有条件的爱成为天主无限、无条件的爱的通道。因此,真正的牧养职事必定是相互的。当一个信仰团体的众成员不能真实地去认识和爱护他们的牧者,牧养的工作很快会成为一种施展权力的诡计,并开始出现独裁和极权的特质。在我们生活的世界里——一个讲求效率和控制权的世界——若要效法耶稣牧养群羊,根本没有“模范”可循。即使所谓的“援助专业”都已经彻底地世俗化了,相互的服务被视为角色混淆的弱点和危险形式!耶稣谈及的领袖观跟世界所提出的迥然不同。前者是一种仆人式的领袖观——套用了格连列夫(RobertGreenleaf)的用词——领袖就是一个容易受创的仆人,就好像需要他的人一样,也需要人。

    由此可见,明日的教会需要一种全新的领袖观,这种领袖观不是出于世界上的权力游戏,乃是出于降生在世、舍命为救赎罪人的仆人领袖——耶稣基督。

    ø操练:悔罪和饶恕

    说到这儿,我们要面对的问题是:克服个人要成为英雄的试探,未来的领袖需要操练什么?我建议他们要操练悔罪和宽恕。正因为未来的领袖将会是默观祈祷的人,所以他们也必须愿意承认自己的破碎,愿意向他们所牧养的人求宽恕。

    我们这些罪人若要彼此相爱,悔罪和宽恕就是很实际的表达方式。印象中,神父和神职人员是基督徒群体中忏悔最少的人。告解圣事成为了隐藏自己的创伤、不让群体知道的一种方法。所犯的罪说完了,宽恕礼仪的字词念完了,但真正经历耶稣的修和和医治的,却不常见。我们实在恐惧太多、距离太远、归纳太多、聆听太少、倾诉太少、吸纳太少,以致不能期望圣事会有什么真正的作用。

    假若神父和神职人员要向被牧养的人隐藏自己的罪孽和失败、再静悄悄地跑到陌生人里去接受一点儿的安抚和慰藉,他们怎么能够感到真正的爱和关怀?假若人们并不认识自己的牧者,因而不能够深深地爱护他,这些人又岂能真正的关系自己的牧者,使他对自己的圣职忠心?有许多神父和神职人员感到非常寂寞,极之需要爱护和亲密的关系,有时候还会在人面前感到根深蒂固的罪疚感和羞耻,对这一点我毫不奇怪。他们似乎在说:“如果我牧养的人知道我的真正感受、知道我在想什么、知道我在做什么梦,当我在书房里独自坐着,他们又知道我神游何处,那会是什么样?”委身成为属灵领袖的人很容易受制于其原始的肉体。因为他们不晓得怎样活出道成肉身的生活,于是他们就把自己从群体中分别出来,尝试不理会自己的需要,尝试在遥远的地方、不知名的地方去满足自己的需要,随后他们会发现自己最隐秘的内心世界,跟自己所宣讲的好消息,越来越分歧,当灵修神学成为属灵化的过程,身内的生命便成了肉体。当神父和神职人员只是在头脑上过着牧养的生活,而福音只是一套有价值的观念而已,肉体便很快报复,大声疾呼需要爱护和亲密的关系。基督徒领袖是被召唤去过道成肉身的生活,就是说,活在身体里——并非单指自己的身体,也指整个信仰群体,从而发现盛神的临在。

    悔罪和宽恕的操练可以使人避免灵性化生活和感官生活,而过着真正的道成肉身生活。悔罪可以把黑暗的势力从感官生活中拿走,放在日光下,让整个群体都可以看见。宽恕可以解除黑暗势力的武装、驱散它们,使肉体和灵魂可以有新的整合。

    虽然这些听起来毫不真实,但曾经接触一些治疗团体的,如无名的酗酒者(AlcoholicsAnonymous)或酗酒者的成年子女(AdultChildrenofAlcoholics),都看到这些操练的医治能力。许许多多基督徒、神父和神职人员都不是在教会里找到道成肉身的深层意思,而是在无名的酗酒者和酗酒者的成年子女的团体所用的十二个步骤里、在一些敢于寻找医治的悔罪团体里,他们察觉到天主的医治能力。

    这一切并不是说神父和神职人员一定要明确地把自己的罪孽和失败带到祭台上、带到日常的事工上。那只会是不健康又不谨慎的领导方法。神父和神职人员都是基督徒群体的正式成员,需要对群体负责,亦需要他们的爱护和支持。神父和神职人员是被召唤去牧养整个群体、包括负伤的自己。

    我深信神父和神职人员,特别是那些接触许多苦恼的人的,需要一处安全的地方——一处没有人需要他们,可以让他们与人分享内心痛苦和挣扎的地方,而这些人却可以引导他们在天主大爱的奥秘里进深。本人有幸在方舟团体找到这样的地方,有一群忧心我经常隐藏着痛苦的朋友,他们就是用温和的批评和爱心的支持,使我在自己的召唤里继续尽忠。但愿所有的神父和神职人员都可以有这么的一处安全的地方。
奉耶稣的名 第三章 从领导别人到被人领导
    ø试探:成为有权势的人

    让我告诉你,我从哈佛大学跑到方舟团体来,第三个很清楚的经历,就是从领导别人到被人领导。不知道为何,我逐渐相信年纪越大就越觉得自己有领导才能。事实上,在这些年里头,我越来越自信。我觉得自己了解一些事情,又觉得自己有能力表达出来,使人听得明白。那是说我觉得越来越有控制的能力。

    可是当我加如了弱智人士和他们的助理团体之后,所有的控制力都没有了,每一分钟、每一天、每一个月都充满着惊奇——都是我始料不及的惊奇。无论布尔同不同意我的讲章,他不会留待弥撒完毕后才告诉我!逻辑性的意念得不到逻辑性的回应。人们的坟茔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反映出我所说的、所做的跟他们的生活甚少有关。美丽的言词和有力的论据再不能压抑感觉和情绪。当人们只有甚低的能力,他们会让自己——满有爱的心、愤怒的心、渴慕的心——毫不矫饰地直接向你说话。跟我一起居住的人使我察觉到,我的领袖观仍然是渴望控制复杂的情况、混乱的情绪和不安的思想。在这不可预测气候下,我要花很长的时间才能感到安全、但仍有时候我会制止一切,着令所有人闭嘴、列队、听从我、相信我所说的一起。同时,我又体会到领导别人的奥秘,很大程度上是指被人领导。我发现自己正在学习许多新事物,不单是负伤者的痛苦和挣扎,还有他们独有的恩赐和恩典。他们教我什么是喜乐与和平、爱心、关怀与祈祷——这都是绝对不能在任何学府里学得到的。他们又教我什么是忧愁和暴力、恐惧和冷漠,这是从来没有人教导我的。最重要的是,当我开始感到消沉和受挫的时候,他们让我瞥见天主的第一种爱。

    他们都知道耶稣的第二个试探,就是权力的试探。魔鬼对耶稣说:“我会将世上的万国和万国的荣华都给你。”有人问我,为什么过去数十年间在法国、德国、荷兰、加拿大和美国有这么多人离开教会、浮现在我脑海里的只有“权力”二字。基督教史上的一大讽刺就是,基督教领袖虽然不断地奉耶稣的名说话,可是他们却经常屈服于权势的试探——政治权力、军事权力、经济权力、道德权力和属灵权力。但耶稣却没有坚持自己神圣的权力,反而倒空自己,成为像我们一样的人。我们最大的试探莫过于认为权力就是传扬福音的有效工具。我们不断听到别人说,听到自己对自己说,权力若是用来服侍天主和人的话,是良善的。就因这个理性化的观念,便出现了十字军东征、异端裁判所、奴役印地安人;人人渴望具有权势的职位;又修建了主教的宫殿、富丽堂皇的大教堂、华美的修道院;其中搀杂了许多良心上的道德操控。每次教会史上出现的主要危机,例如十一世纪的大分裂、十六世纪的宗教改革运动、二十世纪教会极度的世俗化,都教我们看到教会分裂的原因就是有人要行使权力,而这些人每每宣称自己是贫穷和无权势的耶稣的跟随者。

    为什么权势的试探会这么难以抗拒?也许爱是一门难学的功课,权力就轻易地取而代之。似乎成为天主比爱天主容易,控制人比爱人容易,拥有生命比热爱生命容易。耶稣问的是:“你爱我吗?”我们却问:“愿祢叫我们在祢国里,一个坐在祢右边,一个坐在祢左边。”(玛二十21)自从那条蛇说:“你们那天吃了这果子,你们的眼就会开了,将如同天主一样知道善恶。”(创三5)我们受诱惑去用权力取代爱心。从旷野到十字架,耶稣选择了最痛苦的方法去经历这试探。教会悠长又痛苦的历史,其实就是人们三番四次受诱惑去用权力取代爱心、用控制取代十字架、用领导取代被领导。那些能够抗拒试探,抗拒到底并给我们带来希望的人,就是真正的圣人。

    有一件事情我是很清楚的,当亲密是威胁时,权力的试探也是最厉害的。许多基督徒的领导位置,都是由那些不晓得怎样发展健康而亲密关系的人所担任,他们反而选择了权力和控制力。很多建立基督徒帝国的人,就是不能够施予和接受爱的人。

    ø试探:“有人会领导你”

    现在,我们要再次转向耶稣。耶稣一连三次问伯多禄是否爱祂,有一连三次委派伯多禄成为牧羊人,其后祂以非常强烈的语气说:

    “我实实在在告诉你:

    你年少时,

    自己束上腰,任意往来;

    但到了老年,

    你要伸出手来,

    别人要给你束上腰,

    带你往你不愿意去的地方去。”

    (若二十一18)

    这些说话驱使我从哈佛大学跑到方舟团体来。这些说话触及基督徒领袖的核心,告诉我们历久常新的方法:放弃权力,效法耶稣谦卑的样式。世界常说:“当你年纪尚轻,还要依靠人的时候,就不能想到哪儿去就到哪儿去;当你年纪渐长,可以自作主张的时候,就要走自己的路,操纵自己的命运。”可是耶稣对成熟有不同的看法:就是能够愿意被人带到你不愿意去的地方。伯多禄被委派作耶稣的羊的牧羊人时,他立刻要面对的事实就是要成为一个服侍人的领袖,愿意被人带到自己不知道、不希望到的、痛苦的地方去。我们的世界,对向上爬的投资甚大,但基督徒领袖的道路并非向上爬而是向下爬,直达十字架为止。这听起来似乎既病态又是受虐狂的,但对于听闻天主的第一种爱并积极回应的人,这条向下爬的道路,却是通往天主喜乐和平安的道路,所得的喜乐和平安是不属这世界的。

    在此我们谈到未来的基督徒领袖最重要的特质——并非拥有权力和控制力,乃是天主受苦之仆(耶稣基督)所显明的无权无势和谦卑。很明显,我不是说基督徒领袖只是社会环境辖制下的受害者、内心非常软弱的领袖。不是这样,我所指的是一种重视爱过于权力的领袖观。这是一种真正的属灵领导。属灵生命里无权无势和谦卑的人,并不是指没有骨气、不能自决的人;乃是指深爱着耶稣,不论祂带领到哪里去,也愿意跟随祂的人。这些人也常常相信,与祂一起会找到丰盛的生命。

    未来的基督徒领袖要是彻底地贫穷的人,他们只带着一支拐杖上路——“不带食物、不带口袋,腰带里也不带钱,只要穿鞋,不穿两件衣服”(谷六8)。贫穷有什么好处?没有,只是让我们有机会在被人带领下作领导。我们会进入人群,依赖他们正面及负面的反应,和真正被带领到耶稣的圣神要我们到的地方去。富裕和钱财阻挡我们真正地分辨耶稣的道路。保禄写信给弟茂德说:“至于那些向往致富的人,却陷于诱惑,堕入罗网和许多背理有害的欲望中,这欲望叫人沉溺于败坏和灭亡中。”(弟前六9)未来的教会若有希望,就是盼望一所贫穷的教会,教会的领袖都是愿意被带领的人。

    ø操练:神学上的反省

    一个愿意伸出双手被人带领的领袖需要操练什么?我建议他们要操练艰辛的神学反省。一如祈祷使我们与天主的爱联系起来;悔罪和宽恕使我们的牧养职事保持共融和相互性,因此,艰辛的神学反省使我们明辨要被带往哪里去。

    很少神父和神职人员会用神学的观点思想。他们大部分接受教育的环境,都以心理学和社会学等行为科学为主体,甚少会学习得到真正的神学。今天的基督徒领袖套用了圣经的字词去发问,但所问的都是心理学和社会学上的问题。真正的神学思维,就是用基督的心思来思索。在现今实际的牧养职事上,是很难找到这种思维的。没有实质的神学反思,未来的领袖比假心理学家、假社会学家、假社会工作者好不了多少。他们会觉得自己是疏导者、催成者、角色的模范、典型的父母亲、大哥哥或大姐姐等,因此,加入了无数靠赖助人处理生活压力维生的人的行列。

    基督徒领袖观跟上文提及的没有多大的关连,因为基督徒领袖的思想、说话、行动、都是奉耶稣的名。就是那来到世上把罪人从死亡的权势中释放出来、又敞开永生的道路的耶稣的名。要成为这样的领袖,我们必须无时无刻都能够明辨天主怎样在历史中工作,又要知道生命中所发生个人的、群体的、国家的和国际性的事件,怎样使我们更敏锐地察觉那走向十字架以至复活的道路。

    未来的基督徒领袖的任务,并不是为时代的痛苦和动荡提出一些解决方法,乃是去找出和宣告耶稣是怎样带领天主的子民脱离奴役,越过旷野到达自由的新天地。他们的艰巨任务就是运用在天主真实临在里清晰的信仰,去回应个人的挣扎、家庭纠纷、国家灾难和国际间的紧张关系。对于一切会令人相信统计数字反映事实的宿命论(fatalism)、失败主义(defeatism),甚至偶发思想(accidentialismorincidentalism),未来的基督徒领袖要说“不”。对于人们视生命只是运气好坏所致的各种失望,他们要说“不”。对于不能避免的痛苦、苦难、死亡,有些人会使自己感到消极和冷漠,未来的领袖要说“不”。简而言之,他们对俗世要说“不”,并要毫不含糊地传扬已成为肉身的天主的道。藉着这道成就了万事,即使是人类历史上最小的一桩事也成为“关键”(kairos)——成为进深基督内心的机会。未来的基督徒领袖必须是神学家,认识天主的心怀。在许多似乎是随机发生的事情上,他们要藉着祈祷、研究、仔细分析等训练,来表明天主救赎大工的神性事件。

    神学反省,就是以耶稣的心意去反省每天的喜乐和痛苦;因而把人类意识提升到能认识天主温柔的引导。这是一项艰苦的操练,因为天主的临在每每是隐藏的,需要我们去发掘。世界上喧嚣嘈杂的声音,使我们听不见天主温柔的慈爱声。基督徒领袖是受召唤,去帮助别人听到这声音,使他们从而得到安抚和慰解。

    思想未来的基督徒领袖观,使我深信我们需要神学上的领导。要实现这个构想,必定要从神学院和修道院里开始。那里要成为训练中心,训练人们能够真正明辨时代的征兆。这不可只是知性上的训练,它需要一种深入的灵性陶塑,要塑造整个人——包括身、心、灵。现在的神学院并不着重在基督心思里的陶塑——那没有依仗自己的权力、反而倒空自己、成为奴仆的基督形象。在这个竞争剧烈、又力求上进的世界里,一切事情都会反对这种想法。可是,当我们正追求和实践这种生命的陶造,下一世纪的教会就有希望了。
奉耶稣的名 结 语
    让我总结一下,从哈佛大学到方舟团体,使我发现自己的未来是基督徒领袖观,是怎样被成为相关、成为受欢迎、成为有权势的欲望所影响。我常常认为相关、受欢迎、有权势就是有效事奉的要素。事实上,这都不是召命而是试探。耶稣问:“你爱我吗?”耶稣委派我们成为牧羊人,应允我们所过的生活,就是要我们逐渐地伸出双手,愿意被带到我们不愿意去的地方。祂叫我们从关注相关的生活,转到共融和相互的牧养职事;从建立在权势之上的领袖观,转到另一种领袖观,使我们能够明辨天主要带领我们和我们的子民到何处去。

    方舟团体的人在教导我新的方法,我学得很慢。已经证实是蛮有效的旧模式,是不容易放下的。可我想到下一世纪的基督徒领袖时,的确相信我很少期望他会教导我什么的人,正在指引我的路向。我希望也祈求,在我的新生活中所学到的东西,不独于我有益,也会帮助你们瞥见未来的基督徒领袖。

    我所说的并非新意,但我希望也祈求,你们能看见最古旧、最传统的基督徒领袖观,仍然是有戴将来实现的异象。

    一个伸出双手和选择向下爬的生命的领袖、一个祈祷的领袖、一个容易受创的领袖、一个信任人的领袖,是我给大家留下的形象,请你们记着这个形象。当大家展望下一世纪的时候,但愿这个形象会使你们的内心充满盼望、勇气和信心。
奉耶稣的名 跋
    写下这个反省是一回事,到首都华盛顿演讲又是另一回事。我和布尔抵达华盛顿机场后,我们被送往水晶城(CrystalCity)的嘉灵顿酒店去。这是一组现代化、玻璃幕墙的摩天大楼,位于保图麦河(PotomacRiver)畔,与机场同岸。我和布尔对酒店闪闪生辉的环境印象深刻。在我们宽敞的房间里,有两张睡床,有个摆满毛巾的浴室,还有有线电视。在布尔房间里的柜上,放有一个水果篮和一瓶餐酒。布尔很喜欢,他是电视迷,便舒适地躺在那偌大的睡床上,用电视遥控器搜寻了所有的频道。

    但很快便到了我们要带出好消息的时间。其中一尖宴会厅设有金色的塑像和小喷泉,我们在那儿享用了一顿美味的自助晚餐,随后戴亚神父介绍我们给赴会者认识。当时,我仍不知道布尔所说的“一起作工”是什么意思。开始时,我就说我不是独自前来,我很高兴有布尔与我同行。然后,我拿出手稿开始演讲。那时,我看见布尔离开了座位,走到台前,伫立在我的右后方。明显地,他十分了解什么是与我“一起作工”。每当我讲完了一页,他就把那页纸接过去,然后翻转过来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我感到很轻松,开始觉得布尔的同工是一种支持。但布尔心里所想还有更多,当我讲到把石头变作面包作为渴望相关的试探时,布尔打断了我的话,然后大声说:“我以前曾经听过的!”他们的确听过,他只是希望在场的神父和神职人员知道,他认识我,又熟悉我的思想。在我看来,这就是一个柔和、慈爱的提醒,其实这些思想并不如想像中的新颖,布尔的介入为宴会营造了新的气氛——一种比较轻松、不拘谨、幽默的气氛。布尔带走了宴会严肃的气氛,带来了质朴的温馨场面。当我继续演讲时,我越觉得我们在一起作工,这感觉很好。

    当我讲到第二部分的时候,还在说:“与我同住的弱智人士最喜欢问的是:‘你今天晚上回家不?’”布尔再次打断我,说:“对,这是施密沙(JohnSmeltzer)常问的。”布尔的说话使气氛轻松了些。自从布尔跟施密沙同住了数年以后,布尔十分熟悉他。布尔只希望其他人能够认识他的朋友,他好象要拉近听众和我们之间的距离,邀请他们进入我的亲密生活里。

    当我讲完了以后,众人都以掌声回报,布尔对我说:“亨利,现在我可以说些话吗?”我第一个反应是:“噢,我该怎么应付?他可能会开始胡言乱语,制造尴尬场面。”但我又猜想他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对赴会者说,我便说:“请各位坐下,布尔想跟你们说几句话。”纵然布尔说话有困难,但他仍接过了麦克风,说:“当亨利上一趟去波士顿的时候,他带了施密沙同行。这一趟他想与我同行到华盛顿,我很高兴能够在这儿跟你们一起,谢谢。”就是这样,所有人都站起来,给他热烈的掌声。

    当我们离开讲台的时候,布尔问我:“亨利,你觉得我的演讲如何?”“非常好。”我答道:“每一个人听到你讲的,都很高兴。”布尔也很高兴。当人们聚集享用饮品时,布尔更觉自由,他一个一个的向人介绍自己,又问人家觉得他当晚的表现如何,还告诉人家他在黎明之家生活的故事。我有一小时多是看不见布尔的,因他忙于认识每一个人。

    翌日早上用膳的时候,布尔拿着一杯咖啡,向所有在早一天晚上认识的人说再见。对他来说,这些环境都是十分不寻常的,然而我清楚地知道布尔结识了许多朋友,又表现得在家里那样自然。

    在我们飞回多伦多的途中,布尔的目光从随身携带的字谜书转向我,说:“亨利,你喜欢我们的旅程么?”“噢,对,这是一个十分奇妙的旅程,有你同行,我很高兴。”布尔留心的看着我,然后说:“我们已经一起作工完了,对不?”我方发现耶稣说话的真理:“哪里有两个或三个人,因我的名字聚在一起,我就在他们中间。”(玛十八20)以前,我常独自讲课、讲道、致辞、演讲,我时常想我所讲的,到底人们能够记得多少;现在我明白我所讲的很可能不会被人长久记着,但布尔与我一起所作的,我却不会轻易遗忘。我希望也祈求,差遣我们一起出去的耶稣,不单在旅程中与我们同在,也常与水晶城的嘉灵顿酒店内聚会的人同在。

    飞机着陆时,我对布尔说:“布尔,谢谢你与我同行,这是一个奇妙的旅程,而我们所作的,就是奉耶稣的名一起作的。”这实在是我所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