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李哲修神父同行
作者:李哲修
西班牙之旅
飞往西班牙去 意外的惊喜 武士.圣人 神恩性的人物
铜锅的联想 可怜天下父母心 东亚宗徒 古堡探幽揽胜
圣召的多与少 出世孰入世 心灵之娱 芒塞拉的启示
端午节的感慨 神恩之地芒莱撒 主教堂里感慨多 巴塞隆纳惊鸿一瞥
车里车外 初游马德里 发乎情止乎礼 去芜存菁
艺术之旅 阿味拉的幽思 初学院今非昔比 老当益壮
苹果的联想 从斗牛到拳击 弗拉明哥之夜 感 言
西班牙之旅 飞往西班牙去
    一九七三年出国前,我曾获得长上准许,准备于卒试后前往罗马住一段时间,看一看是否能够在那儿选修一些神修课程,以便日后回国时应用。

    正因为长上知道我将去欧洲一趟,而同行的王秉钧神父也要回意大利探亲,所以

    长上特别要我们两人趁此机会到西班牙罗耀拉参加一个专为会士举行的讲习会,主题是有关耶稣会的会宪与神操的问题。

    就这样地,我与王神父又结伴同行了!

    九月一日晚间,我们从纽约闻名的甘乃迪机场起飞,飞向西班牙去。挥别了四百多个多采多姿的日子,也带走了一丝淡淡的离愁!

    到机场送行的是我一位昔日在马尼拉读哲学时的同窗,美籍耶稣会的威廉.亚伯特神父,他原在罗马攻读圣经学博士学位,当时正返国省亲。我们还相约不久后在罗马重聚,畅叙离情。

    我跟王神父原来买的是普通机票,但是不知何故却被安置在头等舱里。

    坐进堂皇富丽的机舱里,感到舒适非常。我当时心里想:会不会是空中小姐查票时看走了眼?或是因为我们穿著神父制服,特别给予优待呢?反正不管怎样,又不是我们存心骗人,只好以「却之不恭」的态度就座了。当时心中还暗暗念着:「神贫的人是有福的,因为处处都有天主的特别照顾。」?一笑!

    当飞机起飞不久之后,空中小姐就开始侍餐了。我们虽置身于头等舱内,可是手里拿的仍是普通机票。尽管如此,空中小姐仍然待我们如贵宾一样,让我们享用了一次富贵人的晚餐:除了丰盛美味的食物外,还端上了各式各样的美酒,任君品尝。只见王神父一杯接一林地下肚,到达了一切尽在无言中的境界:而坐在旁边的我,却只能欣赏他那乐在其中的神态了。不知道当时的王神父,心里是不是也有昔日李白「独酌无相亲」的感叹否?我更不知道空中小姐是不是心中在窃窃私笑,笑我这个傻瓜有福不会享?

    我认为:喝酒原是一种享受,但却不是人人都有这种福气。为会喝的人,可以乐此不疲:但是没有这种细胞的人,却反而能是一种痛苦。

    「留美」期间,我曾尝试着学习喝酒。可是每次喝了头昏脑胀,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了:即使是喝上几口啤酒,也是如此,不行就是不行,是勉强不得的。

    尝闻有一位神父,当他读第三年神学的时候,特别向理家神父求了一个许可,放了一瓶葡萄酒在自己房内,好学习准备做弥撒。但是此公不善饮酒,结果年终时差不多原封不动地把整瓶酒还给了理家神父。据说他后来到美国留学,有一次去修女院献祭,修女们不小心把威士忌当葡萄酒给了他,害得他在弥撒后到达了「神魂超拔」的地步,倒地不起良久。像这样的人,如果勉强他喝酒,那不是苦不堪言吗?但话也得说回来,如果会喝而喝过量,甚至喝得酩酊大醉,劳命伤神,那就不能算是享受了。

    谈到喝酒,很自然地就联想到抽烟的问题。因为这两者常常是被连在一起的。

    抽烟亦复如此。曾经有一位教友告诉我有关他戒烟的经验说:「由于抽烟过度,怕伤害身体,所以我下定决心要把烟戒掉,但是那种痛苦的经验,除非身历其境,实在很难了解个中艰辛。每次堂我坐在办公桌前,心里虽然明明知道,在抽屉里连烟屁股也不会有,可是双手还是会不自主常去拉它,希望会有奇迹出现。」

    我想,如果一个人抽烟到了这种地步,实在已经没有什么乐趣可言了。因为那已经是一种病态。天主创造万物,是要「物役于人」,而这位教友却变成「人役于物」,实在不能不说是一种痛苦与不幸。

    我自己虽然不抽烟,也从来不想学习,但是却可以了解,为某些人来讲,抽烟不但有提神解劳的功效,往往还能是创作灵感的泉源。君不见有多少人,当他们一烟在手,就可以到达忘我的境界:而灵感也在一吸一吐中如泉般涌出。像这样的抽烟,实在已经到达一种美的境界了。也因此是一种无上的享受。

    但是,依我的观察,有不少瘾君子,他们抽烟,只不过是一种闲来无聊,或纯属习惯性的行为而已。他们实在是为抽烟而抽烟,一根接一根地抽个没完。好象如果手里不夹根烟,就有一分怅然若失,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像这样的人,我不晓得他们抽烟是否真的会感到乐趣?或只不过是一种心理的需要而已?

    既然谈到抽烟,我愿意顺便一提礼貌的问题。

    现在在机上,往往划有抽烟的特区,以免影响不抽烟的乘客,实在是航空公司的一大德政。祇是这种德政还未能扩及其它公共场所,实感遗憾!

    我因为喉咙过敏,如果遭到些微外来的刺激,就容易咳个不停。所以当邻座正在吞云吐雾,乐在其中时,也正是我受罪的时候。但是往往由于不好意思告诉对方,所以只好勉强忍受下来。如果邻座是位反应比较快的人,就会因着我的咳嗽声而停止抽烟。但是有的人却仍然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认为既然我买了票,当然就有权利大抽其烟了,这种无视于别人痛苦的态度,实属不该。

    另一种情形是,有的人烟抽得非常厉害,不但到了满嘴黑牙的地步,而且囗里还常冒出一股难闻的味道来。跟这样的人谈话,实在是活受罪。我曾经在车上跟一位先生毗邻而坐。每次当他开口的时候,就会有一股很强的烟味直向我冲过来,真叫我有作呕的感觉。那次由于不好意思告诉他少说几句,只好自己少开尊口了。由于我很少答腔,所以对方也就少说许多了。只是原能是一次愉快的交谈,却因着那股叫人难忍的味道而提早落幕了。殊属可惜!

    人与人相处,贵在能多为别人着想,如果光一味地只求满足个人的嗜好与需要,而无视于他人感觉的话,人与人的距离恐怕就会加大了。
西班牙之旅 意外的惊喜
    在机上所吃的那次空中晚餐,竟然花了足足两个钟头之久!虽然是一种很大的享受,但是不可否认的,也是一种时间的浪费。

    餐后,还有电影可供欣赏,分付钱与免费的两种,而惟一的差别是有声与无声而已。也许人在旅游中心胸比较开朗吧!所以我当时慷慨地租了两套耳机,请王神父一起欣赏。一副「很有钱」的样子。只是现在想起来,却有点儿脸红,因为当日对王神父那么大方,也许是下意识地希望日后当我去罗马时,能够多多受他照顾之故吧!

    晚餐与电影的时间加起来一共是四小时,再加上美国与西班牙的时差六小时﹙西班牙早了六小时﹚,所以,我们几乎是整夜末眠。

    翌日早晨,我们安抵马德里,准备从那里搭飞机转往彼而堡,然后再搭车前往罗耀拉。但是由于当时风雨交加,因此班机误点达三个小时之久。

    当时正在班国探亲的高欲刚院长原约好在彼而堡接我们,但是由于班机误点,所以他失望地回去了。因此,当我们抵达时,不得不自行设法摸索着前往耶稣会的会院。

    想不到在机场搭出租车是一件那么麻烦的事,等了好久才能搭上一部。然后直驱一所耶稣会所创办的中学去,希望在那儿能够找到人给我们指点前往罗耀拉的路。

    很幸运地,我们遇到了曾在中国大陆传过教的拉斯比大神父。当他见到来自自由中国的我们时,显得非常高兴。就如同见到亲人一样地兴奋。

    拉神父非常温良慈善,爱德很大。一知道我们在风雨交加中经历了旅途的劳顿,同时当晚又得赶往罗耀拉参加讲习会的开幕典礼时,不但热诚地招待我们晚餐,还陪我们前去罗耀拉,并且请院长亲自驾车送我们前去。

    面对着这两位可敬又可亲的长者,感受着被爱的温暖,我不能不深深地相信,耶稣会是一个爱的修会的事实,而此一经验不只是在彼而堡才有,只要那里有会士的存在,就能够享有这种情同手足的温暖。

    每一次当我享有这一种弟兄情谊的片刻,我似乎都能够听到吾主耶稣在我的耳际细声地告诉我说;「我实在告诉你们:你们这些跟随我的人,在重生的世代,要跟人子一起审判以色列十二支派:在现世却要得到百倍的赏报。」

    由于旅途劳顿,彻夜未眠,所以在途中,我竟跌入梦乡。醒来时,罗耀拉已是夕阳西下,万家灯火的时刻了。

    抵达罗耀拉的时候,我们连行李都来不及安置,就直奔更衣室去,以便参加开幕礼的共祭。

    只见更衣室里人头钻动,好不热闹。突然间,我见到了高欲刚、何广扬两位来自台湾的神父,还有比我早一年晋铎的和为贵神父,感到好高兴,但叫我感到格外欣喜的,却是与数年不见的伦理教授刚济亚神父,及曾在辅大法商学院共事过的董正衢修士的久别重逢。眼见到这两位曾经把他们的青春年华,贡献给中国人的可敬长者,仍然健壮如昔,心中实在有着无比的欣慰。

    但是天主所给予我的喜乐与安慰却不止于此,祂还赐给了我另一个意外的惊喜。因为正当我准备穿祭衣的剎那,突然间感到两只强而有力的手臂,紧紧地拥抱着我。这突如其来的事件,使我盛到惊愕不已!但是当我听到那熟悉而亲切的呼唤:「喔!哲修,哲修」时,我真有浪子重投慈父怀抱时的激动。那是一种想哭的感觉!

    站在跟前的,是那位接纳我入会,且为我深深敬爱着的慈祥长者?中华耶稣会前省会长班籍的倪永祥神父。

    剎那间,我跌进了往事里去了!

    民国四十七年暑假,我刚从大学毕业,是一个炎热的下午,我怀着好奇和期待的心情,到台北圣家堂去见他,准备叩耶稣会初学院的大门。

    我会见的是,一位严肃中带慈祥的长者。稳重的外表,宏亮的声音,让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具有大将之风。

    第一次的会晤是愉快的,但也是具有决定性的,因为我日后能够顺利进会,与那一次的晤谈实在有着密切的关系。

    倪神父后来被召去罗马,在耶稣会总部里,担任院长的职务,所以离上次见面,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而如今能在异国重逢,实在是倍感亲切与喜悦。

    也许因为我是中华省耶稣会静山初学院新舍落成后第一位被收纳的初学修士之故吧,所以倪神父对我似有一份特别的照顾与爱护。从日后我在罗马时与他共处的时日里,更可以感觉得出来。

    参加此次讲习会的会士,共有一百一十四位之多,除了极少数的外籍会士外,其它都是西班牙籍的会士,因此,讲习会所采用的主要语言是西班牙话,同时也有专人用英文翻译。我平生第一次与这么多位班籍会士生活在一起,感到一种很深的喜悦,我想;这也许是因为耶稣会的会祖圣依纳爵是西班牙人的原故吧!

    一谈到西班牙人,我就很容易联想到他们所拥有的「特殊神恩」?讲话。

    只要有几个西班牙人聚在一起,那可就热闹非常。他们好象总有说不完的话似的。但是他们的「神恩」并不只是会讲话而已﹙事实上「会」字该改为「爱」字,似乎更确切一点﹚,而更是表现在「集体讲话」上。我常常讶异于西班牙人听的能力,因为他们可以好几个人同时讲话,而又同时聆听,这种本事,在外人看来,只有佩服的份了。我曾多次因好奇的缘故,问他们说:「你们那么多人同时讲话,到底有没有在听别人讲呢?」而我所得到的答案,却往往是对方的嫣然一笑。在他的笑中,我似乎没有找到确切的答案,但是却好象又略有所悟似的。
西班牙之旅 武士.圣人
    参加讲习会的次日,倪神父建议曾在中国传过教的会士们一齐在圣祖依纳爵昔日疗伤的房间以西班牙文举行共祭。虽然我用的是中文,但是语言的差异并不造成彼此间的隔阂,因为语言的不同只是一种外在的差别而已,在我们彼此的心灵深处,有着绝对的和谐与交流,因为我们有着共同的圣召与使命。

    讲习的第三天,倪神父要我以中文主祭,由其它神父陪祭。这天,我们特别为多难的祖国、同胞与教会祈祷,也特别为各人的亲友向上主献上馨香之祭。

    在圣依纳爵疗伤处举行圣祭,实在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受!圣堂的空间虽小,可是它却曾容纳了一个在教会史上名垂千古的十六世纪的伟大武士与灵魂!

    圣人原是贵族家庭出身,年轻时喜欢争风吃醋,制造一些花边新闻。但是天主对他的未来却另有安排,那是他始料未及的。

    法、西交战期间,圣人曾英勇地捍卫国土,但后来不幸中弹,被迫疗伤。由于当日医术仍不甚进步,所以开刀后两腿长短不一,使他感到无法忍受,结果咬紧牙根,接受另一次痛苦的「宰割」。但天不从人愿,因为那次的手术并未纠正过来第一次的缺陷,使他跛行终身。由此可见,圣人年轻时的虚荣心之一斑了。

    疗伤期间,圣人闲来无聊,希望读些爱情武侠小说之类的书籍,以打发时间。遍寻不着,只有「基督传」与「圣人之花」两本神修书籍而已。在万般无奈的情形下,圣人怀着聊胜于无的心情,开始翻阅起来。但是,他万万没有料到,这两本原出于不得已的心情而念的书,却在他的生命史上,掀开了崭新的一页,使他的生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由一位充满了虚荣心的武士,变成谦卑的基督勇兵,捍卫信仰与教会,最后并为人灵的救援而鞠躬尽瘁。

    当圣人阅读「基督传」时,深深地被基督的伟大人格所感动和吸引;读完「圣人之花」后,他怦然心动,切愿步他们的芳SM;F;。他曾很自信地说:「既然他们做得到,我为什么做不到呢?」在他的语气中,我们仍不难窥出那俗世的虚荣心当时仍在作祟。但是,那毕竟是无伤大雅的,因为天主往往能够从恶中取善,利用人性的弱点以完成祂上智的计划。日后在圣人身上所发生的一切,正足以证明这是千真万确的事。

    圣人伤愈之后,毅然离开舒适的贵族生涯,从此以后,度一种粗衣粝食,不断祈祷,守斋和克己的生活。最后,终于在天主安排好的时刻,创立了全球性的耶稣会,在教会中担任起护教救灵的重任。他所创的修会会士,至今遍及世界各个角落,会士人数达两万七千余名。

    提到圣依纳爵的神奇皈依经过,就很容易联想到耶稣会第三任总会长,圣方济各博尔日亚的故事来了。虽然他与圣依纳爵的蒙召经过不同,但是却是殊途同归的。

    圣人原在西班牙朝廷中担任要职,而且已婚,但是日后却进了耶稣会,做了第三任的总会长。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当日的西班牙王后逝世,出殡前,按照惯例,让百姓瞻仰她最后的遗容。在一般人来说,目睹遗体并非一件赏心悦目的事。但是,天主却借着王后的遗体,让圣人真正地了解了「虚而又虚,万事皆虚」的深义。他心里这样想:王后生前是人人钦羡的美女,雍容华贵。但是死后却形同槁木,丑陋无比。美貌、荣华、富贵、权势,毕竟不是永恒的东西。此刻,他深深地彻悟了耶稣所说的话:「MK;你们如果得到了普天下的一切荣华富贵,但不幸得不到永生,为你们有什么益处呢?」

    后来,他的爱妻去世了。他终于离开了朝廷,放弃了多少人羡慕的爵位,进了耶稣会,最后成了教会的一位圣人。

    天主曾经向希伯来选民说过:「我的思想不是你们的思想,我的道路也与你们的不同。」梅瑟在山岳震撼的壮烈情况下从天主手中领受了祂与普世万民所订立的盟约?十诚:保禄在大马士革途中被基督强烈的光芒所击倒而皈依,成为传播福音的奴隶:厄里亚先知在微风中听到了天主低微的召唤:撒慕尔在梦中蒙天主召叫。新竹圣母圣衣隐修院庆祝银庆的纪念小册上,曾有几行字描写她们被上主召唤的不同型态说:「有时候这种召唤来得很突然,有如夏日暴风雨中的闪电。有时候是信念的逐渐渗入,逐渐体认这才是我要走的道路,有如晨曦留下的露汁,几乎察觉不到。」

    虽然那只是短短的几行,但是,却似乎道尽了天人交会的秘密。

    我们除了赞叹并歌颂天主的伟大、神奇与全能外,还能说些什么呢?
西班牙之旅 神恩性的人物
    讲习会结束的前夕,耶稣会总长雅鲁伯神父特别从罗马总部,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探望与会的会士们。由于总会长也是西班牙人,所以,当他翩然莅临会场的时候,受到大家格外热烈的欢迎,给十天的讲习会带来了高潮。

    闭幕的当天,总会长跟全体与会的会士们,在当地的主教座堂举行共祭弥撒。共祭的全部过程还透过电视向全国转播。因为这是一次耶稣会在西班牙的盛会!

    这台弥撒实在是另一个令人感动的场面!

    一百多位会士,共聚一堂。在他们的首领引导之下,庄严而神圣地列队前行,来到至尊的天主台前,准备献上馨香的祭祀,感谢天主在过去数日来的不断启迪、领导与照顾;同时也怀着热切的心情为教会及全球的会士们虔诚恳求上主的降福。我们的歌声真的响彻云霄。我们虽有一百多个躯体,但是我们却只拥有一颗心,一颗愿意毕生为「愈显主荣」而鞠躬尽瘁的心。我们此刻深信圣祖依纳爵在天的英灵必与我们同在。因为是他伟大的人格及荣主救灵的精神,吸引着我们步武他的后尘与芳。

    弥撒中,我有幸被安排在总会长的后面,与倪神父隔邻而坐。面对着慈父般的总会长,实在有很多的感慨。我与他头一次见面,是一九七二年在香港参加青年会士会议的时候。他来跟我们共同生活了好几天,使我们如沐在春风里。

    不高不矮的个子,瘦瘦的身材,突出的鹰鼻,使原已清瘦的面庞显得更瘦。从侧面望去,倒有几分肖似圣依纳爵。他虽然日理万机,但却常保持一份罕有的宁静。使人望之,感到一种安详。

    他曾长期在日本传教,被选为会长之前,担任过日本耶稣会初学院的神师职务,对于东方的教会情形,知之甚详。

    担任会长之后,除了要管理全球将近三万的会士之外,需要他处理的事务,可说复杂之至。因为耶稣会是一个全球性的大修会,差不多什么样的国籍都有:同时会士所担任的工作,样样都有;有国会议员、科学家、人文学家、工人司铎、司机、甚至于还有兼扮小丑的,真是不一而足,所以,可以想象得到,会长的责任一定很重。不错,虽然各地都有省长或院长们管理,但是最终的责任却仍落在他一个人的肩膀上。因为他是一会之长啊!

    但压力虽大,责任虽重,他却能常常保持宁静与安详,实属难能可贵。不过,如果你对他的神修生活略知一二的话,就不会感到惊讶了。因为他是一位非常重视祈祷生活的会士。据说在他总部的小堂里,地上放着一块坐垫,那就是他常常静坐祈祷的地方。那块坐垫,就像是一块小小的盘石,从那里他可以常常汲取活泉之水及领受撒罗满王般的智能,好能领导他的神子们,在这个错综复杂的时代中,正确地答复时代的需要,顺利完成天主交付于耶稣会的特殊使命。

    雅鲁伯神父除了保有安详的神态与冷静的头脑之外,对于事物的观察力与透视力,也是惊人的。这可以从他屡次写给全体会士的信函中窥出一斑。他工作繁忙,并且需要经常到处旅行,视察会务,看来似乎不会有太多时间阅读书籍。但是从他的演讲中或文告里,你不能不钦佩他的卓见与智能,使人深深地相信他是一位充满了圣神的人。

    在罗马期间,我尝亲耳听到这样的一件趣闻:几年前雅鲁伯神父给全体会士提出当前耶稣会的四大优先工作:神学反省、大众传播、教育及社会工作,给全体会士一个很明确的指示,该遵循什么方向去努力。但是,据说他事先根本没有跟任何人交换过任何意见,而是在一次会议中忽然提出的。因此,让与会的人士感到意外而又惊奇。担说他常会有这种举动。怪不得有一位会士曾开玩笑地说:「总会长常常在前头把他的思想、卓见往地上扔,然后由别人在后面替他捡。」意思是说,总会长常有许多灵感,而这些灵感却需要有专人来替他整理并推行。由此可见,他实在是一位充满了神恩的人物。会士们因有他的领导而庆幸。

    很不幸地,不久前消息传来,说雅鲁伯神父中风,行动不便,无法继续管理耶稣会的事务,终于退休。让我们在祷声中热切地祈求上主垂怜护佑他,使他早日康复。
西班牙之旅 铜锅的联想
    讲习会结束后,高欲刚神父特地亲自驾车,接我、王秉钧、和为贵三人,到他的家去,会晤了他那年已八十有二的母亲和年轻的妹妹。他的母亲年纪虽大,但是从外表看起来,却像是才五十出头而已,而且精力旺盛,拥有一颗非常年轻的心。

    我认为年老与年轻,不一定是年龄的问题而已。有的人年纪轻轻的,但却给人一种未老先衰的感觉:而有的人年纪虽然一大把了,但是却显得老当益壮,心境还很年轻。我想这也许就是为什么有人喜欢把年龄分为生理的与心理的两种吧!

    当天傍晚,高神父带我们一行,到离他的故乡大约有卅公里的一个小村?布特朗?吃牛排。

    我们去的餐馆非常之小,只有几张桌椅而已,是属于家庭式的。但是这一家的牛排却是闻名遐迩,所以顾客常是川流不息。当晚因为我们很晚才去,客人早都走光了,所以找位子没有问题。我们选了楼上凉台的座位,不但空气清新,而且还可以浏览四周美丽的景色。

    我们一面嚼牛排、喝啤酒,一面欣赏在我们前方的一座古老的碉堡。由于这是一个比较偏僻的小村子,所以四周环境显得特别清静。在朦胧的月色和静寂的夜里,观看古堡,愈发显得神秘,使人容易兴起怀古的幽思。我们还特地举杯,摄下一帧纪念照留念。

    席间,邻座的一位中年男士,忽然跟我们聊起来了。我想大概是因为我们四人都穿著神父的衣服的缘故,引起了他的好奇吧。但是说也奇怪,经过交谈后,我们发现他还是高神父的父亲以前工厂里的一位职员呢!

    那一餐,大家吃得非常轻松愉快,我想,一方面大概是因为开了十天会,大家都感到累了。如今结束了,心情就显得轻松许多;而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那家小餐馆的情调,实在太迷人了。

    当晚,我们借宿于一座由修女管理的宿舍,准备好好地睡一觉,以便开始明天的另一旅程。

    一夜酣睡,醒来时已是艳阳高照的时刻了。简单地享用过修女为我们准备的早点之后,我和王、和两位神父就匆匆拜别了高神父及修女们。

    首先,我们前往车行租了一部汽车,准备沿西班牙北部一路观赏风光,然后到东部的名城巴塞隆纳去。

    彼而堡一带风景非常美丽,处处可见青山翠谷,红白相间的洋房。可是一出了彼而堡,景色虽然仍旧很美,但是已不如彼而堡一带之吸引人了。

    途中,我们三人一边赶路,一边欣赏风景。由和、王两位神父轮流驾驶。我在美国期间虽然学过开车,也曾经大胆地冲上大马路去过过瘾,但是并末考执照,所以不敢公然在西班牙开车,怕被警察抓到罚款,而实际上,心里最怕的却是壮志未酬身先死,变成异乡的游魂,岂不哀哉!

    下午两点正,我们抵达了昔日圣依纳爵英勇抗敌而中弹受伤的城市?邦布罗纳。

    由于早晨要赶路,所以只草草吃点东西,如今经过好几小时的颠簸,所以到达该城时,三个人早已饥肠辘辘。所以,我们刚停了车,就直奔一间餐馆,准备解决民生问题。

    我们拣选的餐馆,实际上是一间小酒吧,不过空间虽小,而装潢却很幽雅,显得古色古香。柜后的酒柜上,摆满着各式各样的酒,琳琅满目,在灯光照射下,闪闪发光。但是最具特色的装潢,却是吊在天花板上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古老铜锅。

    普通我们一见到锅子,马上就联想到厨房与烧饭,很少会联想到锅子也能够变成艺术品,用来装饰。所以当我见到挂在上头的各式各样锅子的时候,心里真是佩服设计者的创见及匠心别具。

    我认为,艺术是一种很主观的东西:同时,艺术也不一定非要花一大堆钞票才可以享受到。只要你有匠心与创造性,周遭的一切,都能够化腐朽为永恒了。在普通人的眼中,一块石头只是一块石头而已:但在艺术家的眼中,他可能窥见一件名垂千古的艺术品即将诞生了。

    艺术家、音乐家、文学家、诗人,他们之异于一般人的地方,恐怕就在于他们能见到别人所见不到,听到别人所无法听到,以及感受到别人所感受不到的东西。这是因为他们总不会只停留在事物的表层,而是用心灵去看、去听、去体会,也正因此,他们能够享受到别人无法享受到的乐趣,生活也自然要比别人来的充实。如果我们每个人也能够在生活中多向他们学习的话,恐怕就会获得许多意想不到的收获了。

    人有物质与精神的两面。但是在我们的周围,最容易感觉到和触摸到的,却往往只是物质的东西而已。如果我们想在物质中触摸到精神的事物的话,那么就得藉助于我们灵性的心去体会了。

    耶稣曾经感慨地说:「因为天国的奥妙,是给你们知道,并不是给他们知道……是因为他们看,却看不见:听,却听不见,也不了解……因为他们的心迟钝了……但你们的眼睛有福,因为看得见:你们的耳朵有福,因为听得见。」我想,耶稣所说的这段话,不正好可以做我以上所说的话的最好注释了吗?

    吃过午餐后,我们虽然很希望能在巿内到处溜达溜达,但是由于和另外两位神父约好了下午在沙勿略的地方与他们会合,所以此刻只能走马看花地到处浏览一下而已。出外旅游就是这样,如果没有足够时间的话,就只能看到一些表面的东西而已,无法深入了解当地的民情风俗:更何况旅途中常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以致于把预定的旅程表一改再改。

    所以,我们只好在街上逛了一阵子后,再度驱车直奔沙勿略去了。
西班牙之旅 可怜天下父母心
    下午三时半,我们安抵沙勿略。在那里与先前约好的何神父及罗马初学院的初学神师会合。

    虽然我们抵达的时间已相当迟了,但仍受到该地神父及修士们的热切招待,使我再次地肯定,修会的确是一个充满了爱的修会。即使是与我同行的班籍和神父,也称赞不已。

    我们去的是一间只有一百六十个学生的中学:也是该地唯一的中学。建筑相当的简陋。不过,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而能有这样的一所学校,已经是十分不容易了。

    我们去访问的那天,正巧遇上他们学校的校友们返校聚餐,所以显得非常热闹。只见校友们携家带眷地和老同学们聊个没完。虽然我不懂他们在聊些什么。不过我想,十之八九总脱不了是一些「想当年」的往事吧!

    席间,还听到有人高歌一曲,博得满堂的掌声。我以为,在我们的一生中,每个人都有值得回忆的往事:而在这些往事中,青少年时代的种种轶事,却似乎最值得我们回味与珍惜了。我想,也许这是因为在这段岁月里,我们都是那么的纯真,不如天高地厚。而一旦进入大学或踏入社会之后,就比较容易把真我隐藏起来,而带上一副假面具,变得世故多了。

    尝听人说,中学时代的友谊最持久,而我个人的经验,似乎也证明此说十分有理。我曾经就此问题作了一点分析。我认为,在中学时代,同学间的交往比较单纯,大家并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利害冲突,而且在国内往往是男女分校,感情的问题也不会产生困扰。但是一旦进入大学,这一局势就马上改观,每个人开始为交异性朋友、找家教、考研究所,或准备留学而忙碌起来。同时,由于在大学校园内课外活动又多,所以每个人很容易按照个人的兴趣去参加。因此反而容易造成同班同学之间的距离。而在这一切因素中,影响最大的恐怕还算是交异性朋友了。

    在国内的大专学生当中,有不少人认为一进大学就得交异性朋友,把交男女朋友看成是一种非常重要的价值。说起来你也许不会相信,曾经有一位国内闻名的国立大学的男生跑来告诉我说:「神父,昨晚夜里,我们大二的几个男孩子在校园里聊到清晨两点。谈话中,○○○还因为目前交不到女朋友而感到很自卑呢!」

    交异性朋友,本来是一件非常值得高兴的事情,但是却往往给父母及家庭带来了一些困扰。特别是刚进大一时交男女朋友,有时候让父母感到非常不安。常常有一些做母亲的向我诉苦或讨教,要我告诉她们一些如何管教她们读大一子女的方法。

    如前所说,在自由中国,中学时代多属男女分校,所以男女朋友的问题较少:而同时由于升学的压力很大,功课又紧,所以少有时间去交异性朋友。但一旦考上大学,年龄大了,课外时间也多起来了,没有升学的压力,再加上男女合校的客观环境,所以很自然地就有跃跃欲试的冲动。

    大一的年龄,可以说是情窦初开的时候,所以在男女交往的过程中,比较容易冲动,如果没有能够得到适当辅导的话,容易造成偏差,甚至发生不幸。我想,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有许多为人父母者会感到不安与忧虑的原因。

    有不少的父母,在子女还没有进入大学之前,往往只会关心他们的健康与学业的问题而已,不如不觉很容易忽视了这段时间也是子女在生理与心理双方面起变化最大的时期,因此未能给予适当的指导与教育。也许正因为这样,所以当他们一旦发觉子女在开始谈恋爱的时候,就容易产生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因为父母与子女双方根本就没有应有的心理准备。

    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容易产生一种现象,就是父母开始采取「紧迫钉人」的战术,特别是做妈妈的,在这方面表现得更是「感人」,开始做起私家侦探来了。她会偷偷地拆阅子女的信件,翻箱倒箧地寻找女儿的日记,时刻不停地在子女的脸上察言观色,好象要把他们看透似的。换句话说,她对子女开始敏感起来了。

    对于父母是否有权拆阅子女的信件或翻阅子女日记的问题,见仁见智。对于这件事情,个人倒有一些感想,愿意与大家分享。

    父母这种行为,虽然是发自于爱子女之心,深怕子女交友不慎而遗憾终身。从动机方面来说,实在是值得赞美的。但是这种做法,确实有检讨的必要。因为这种做法,最容易导致子女对父母的不信任。因为,大一的年龄是最容易反抗权威,也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因为当他们一进入大学之后,他们忽然间会觉得已经「成人」了,足可以独立自治而不要父母再管了。所以如果父母再加以「干涉」,他们就会感到唠叨啰唆而加以反抗,甚至于盲目地反抗。

    曾经有一位妈妈气急败坏地跑来找我诉苦说:「神父,我女儿小的时侯什么话都告诉我,但是读了大学以后,知好象什么都不肯告诉我。我叫她晚上睡觉的时候,不要让电风扇直对着身子吹,以免着凉。我原是一片好心,但是我的女儿却嫌我啰唆,使我心里感到非常难过。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我想,这位妈妈对女儿的爱心是不容怀疑的,可是问题却在于她忘记了女儿已不再是十岁的小女孩了,毕竟她已经是上大学的学生了呀!

    在父母的眼里,子女好象永远长不大似的。当我们年纪一大把,甚至于儿女成行的时候,我们不是有时候还会听到父母向我们说:「你们小孩子不懂。」吗?

    我以为,父母对于子女的爱心不可爱,可是表达爱心的方法却应当随着子女年龄的增长,而加以适当的改变,否则会产生一些不必要的困扰和痛苦。

    我觉得,解决这种问题的基本方法,是当子女还小的时候,就应该培养他们和父母交谈的习惯。当子女小的时候,父母不妨可以表现的权威一些,可是等到子女渐渐长大之后,父母最好多采取聆听的态度,以适度的关怀与辅导代替权威性的干预。这样,子女会感到他们不再被视为小孩子,自尊心也被尊重,因此就比较容易信任父母,也肯向父母吐露自己的心声了。

    我常想,世上最值得我们信任的人,莫过于自己的父母!因为我们是父母爱情的结晶,也是他们的希望。我们的幸福,就是他们的快乐。因此,他们为我们所做的莫不是出于他们绝大的爱心和关怀。既然如此,为何结果却往往适得其反呢?我认为,问题大概就出在彼此沟通的方式上了。常常听到有些父母抱怨说:「我们的父母就是这样地管教了我们。看!我们不是好好的吗?但是为什么我们的子女却不欣赏这一套管教方法呢?」

    我看,有这种抱怨的父母,往往是忘记了时代已经不同了。譬如说,在旧式的家庭里,子女差不多没有发表意见的余地,只有一味的服从父母的权威:而在那个时代里,大家也很自然地接受这种管教的方法。可是今日却强调交谈,特别是在民主的社会里更是如此,所以如果父母仍一味地要以旧社会的家庭教育方式去管教孩子的话,恐怕困难就重重了。

    既然谈到管教问题,我愿在此替父母们说几句话。

    我们有时候在报章上看到一些家长的名字被公布出来,做为一种惩罚,因为他们没有管教好自己的子女,让他们变成了社会上的问题青少年。我相信在这些父母中,的确有人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但是否在他们当中也有一些父母不是不尽责任,而是不晓得怎么教育自己的子女呢?如果真有这样的父母的话,相信这样的父母可能为数不少,那么,只消极地公布他们的姓名,除了让他们感到羞辱与难堪外,我实在看不出有什么积极的教育作用。因为这样做并不帮助他们彻底解决问题呀!

    所以,我个人认为,对这样的父母,与其消极地公布姓名,不如积极地帮助他们如何教育子女来得更有效。

    再者,常常听到青年人向我抱怨说;「我父母不了解我!」对于这样的青年,我喜欢反问他一句:「你有没有设法帮助他们来了解你呢?」青年人很容易把责任推到父母的身上,而忘记了父母所成长的时代及所接受的教育,实在与自己的很不相同了。我们且举一个例子罢!在现代的中国青年的眼光里,裹足实在是一件不可思议,甚至于有害身体健康的行为,可是我们有没有想到,在当时它却被认为是一种美呢!

    所以,身为父母和子女的,如果能够常设身处地站在对方的立场去看事情的话,恐怕代沟的问题就可以减少许多了:而这种努力应当是来自双方的,不可只一味地要求对方努力而已。代沟需要桥梁来沟通。但是如果只有一方筑桥的话,一定要慢得多了。如果双方同时筑桥,那么沟通的时日当已不远。如果光一味地站在岸边抱怨无法过河的话,我们是永远无法抵达彼岸的,只有当我们开始着手去筑桥时,我们才能享有渡桥的成果与喜悦。

    但愿我们都成为筑桥的人!
西班牙之旅 东亚宗徒
    在耶稣会会院享受过一餐美好的午饭之后,我们一行稍事休息,好叫因旅途劳顿而感到疲累的身体得以恢复过来。

    午睡过后,我们一同去参观就在旁边的圣方济各沙勿略的故居。

    在初学院时,我们读了不少教会内圣贤们的传记,为能效法他们的德行与芳表。而其中大部份均属本会的圣人传记,因为在他们的生活中,我们可以很容易地看到活生生的信仰榜样及基督的肖像。

    而在这些圣人中,圣方济各沙勿略的一生,似乎更深深地感动了我!

    圣人出身于贵族家庭,青年时代负笈法国,在巴黎大学就读,希望学成后能在学术教育界出人头地,头角峥嵘。可是,他万万也没有想到,天主对他的将来另有安排。

    在他就读巴黎大学期间,邂逅了当时也正在那里攻读的圣依纳爵。没想到与圣依纳爵的相遇,却变成了他生命中的转折点。

    巴黎是世界的花都,再加上法国人那天生罗曼蒂克的个性,所以灯红酒绿的生活,似乎是难免的。因此,青年人喜欢寻芳问柳,拈花惹草,花天酒地,习以为常。这一切的一切,都看在圣依纳爵的眼里,感到非常痛心。也正因此,当他目睹方济各沙勿略能出污泥而不染的时候,真是喜出望外。但是依纳爵对方济各却感到些微的失望,因为方济各当时所希求的,只是日后能获得人世间的成就而已,对于基督的神国,似乎一点儿兴趣也没有。这为一心汲汲于寻求天主愈大光荣的依纳爵来说,实在是一件叫他难过的事。因为依纳爵的心里在想:「像方济各沙勿略这样纯洁而又有才华的青年,如果能够做神父,帮助救灵魂,不是再好不过了吗?」

    依纳爵终于愿意一试。

    他跑去敌方济各沙勿略的房门,用耶稣当日所说的话劝他说:「方济各,方济各,如果你得到了普天下的一切,而不幸救不了自己的灵魂,为你有什么好处呢?」依纳爵的用心虽好,但是在年轻的方济各听来,无异是浇他一身凉水,因此无动于衷。

    但依纳爵并不因第一次的失败知难而遇。他仍然愿意再试一次,希望借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去说服方济各。但是,他再次失败了。

    不过,依纳爵的个性很强,是一位不轻言放弃的人。他愿意再接再厉去劝勉方济各,做最后一次的努力。但是这一次他深深地了解耶稣所说的话:「离了我,你们毫无所能。」所以,他再去三度敲方济各的门之前,先跑去敲耶稣的门。他整夜地在耶稣前恳祷,祈求祂的圣宠能深深地打动方济各的心。然后三扣方济各的房门去了。

    「方济各,方济各,如果你得到了普天下的一切,而不幸救不了自己的灵魂,为你有什么好处呢?」依纳爵虽然用的仍是同样的话,但是这次的效果却截然不同。因为方济各不但开了房门,他更畅开了自己的心扉。毕竟,谁能抵抗圣宠的强大力量呢?

    方济各的顽强终于被圣宠的力量完全摧毁了!在依纳爵的领导之下,他举行了四十昼夜的「神操」﹙大避静﹚,终于认清了天主对他的计划,要求加入依纳爵的行列,成为耶稣会创始人中的一员。

    方济各日后被派遣到印度去传教救灵,表现得非常可歌可泣。他曾经一次给三干多人付洗,使新兴初期教会的蓬勃景象重现于该地。

    方济各当时曾听说,在东方有一文明古老的国家,所以很渴望到那里去传播福音,可是当他到了日本之后,才发觉了如果想认识日本的话,不能不先了解中国,因为他们的文化根子毕竟是在中国啊!更何况日本人告诉他说:「如果天主教真的那么好的话,为什么文化比我们优秀的中国人还没有信呢?」

    于是他来到了澳门一带,准备进入中国大陆。但是天主却在此时召唤他离开人世,逝世于澳门附近的上川岛上。

    曾经有人送给我一张画像,上面画的是方济各临终前的景象:他身穿会衣,一副神圣肃穆之态,靠在一棵大树而半卧着,右手高擎耶稣苦像,指向中国大陆,两眼遥望那片他日夜企盼能踏上的土地。

    方济各从外表上看来,似乎有壮志未酬身先死的遗憾:而事实上,他却为未来的接棒人铺下了一条通往中国大陆的坦途:而这条坦途不只是人世间的道路而已,而是一条圣宠的孔道,使无以数计的我国同胞日后得能沾享天主的圣爱与恩宠。

    圣人之伟大,不仅在于传教事业上的丰功伟业:也表现在他出类拔萃的圣德芳表上。圣人在生之日,听告解的次数无法计算。他常常由于目睹罪人的罪恶深重,替他们做了许多重大的补赎;他常常为他们以苦鞭鞭笞自己,以邀获天主对罪人的宽恕和赔补圣心所遭受到的创伤。

    日后,当方济各被教会册封为圣人及传教的主保时,我们只能以「实至名归」四个字来形容他所获得的荣耀了。

    从圣人的一生,我们可以很明显地看出,圣宠是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力量,因为它能够叫一个人的人生观及生活,做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我们所能表达的,恐怕只有「主!的计划实在是奇妙莫测!令人起敬起畏」的感叹了!

    当日,我读完圣方济各沙勿略的传记之后,心里对他怀着莫大的敬佩与赞赏:而如今,能够亲身目睹这位旷世伟人的诞生与成长的故居时,心中的那分感慨,谅非笔墨所能形容!
西班牙之旅 古堡探幽揽胜
    在初学院读圣方济各沙勿略的传记时,只知道他是贵族,但没有想到他们家的房子却原是一座古堡。这座古堡建筑于十三世纪,从外表看起来,显得非常的宏伟壮丽。

    儿时,每当看到照片或图片上的古堡,幼小的心灵往往会被一种神秘而又富于罗曼蒂克的气氛所笼罩着,企盼着将来有一天也能够亲身进去探险一番,那该有多好呢!日后多次在电影上看到古堡时,更增添了一分好奇与渴望。没想到昔日的梦想,如今得以实现,因为我此刻不正是身历其境嘛!当日那一分欣喜之情,真是溢于言表!

    古堡是建筑在一个小丘上,需要拾级而上,然后通过一座可以升降的吊桥,才能来到入口处。进入笨重的大门后,左边有一出售纪念品的地方。我选购了几张具有代表性的明信片和两个镶有古堡照片的烟灰缸,准备返国后赠送亲友,做为留念。

    在大门后有一间相当宽敞的大厅,厅中放置着古堡的模型,好让游客在参观之前,对整座古堡有一个大概的印象,好能按图索骥。古堡内光线微弱,所以需有灯光照明才能摸清方向,不致于迷失。

    我们几乎参观了古堡的每一角落,深怕会遗漏什么似的。但是不知为了什么,却不肯让我们进入起坐间去参观,也许是怕游客中有顺手牵羊嗜好的人吧!可幸,我们仍然可以透过栏杆向里探望:而事实上,除了无法触摸古物外,里头的一切摆设,我们在外面仍然可以一览无遗。

    室内摆设简单,但却井然有序,有剑、桌、椅等用具。目睹这一切景物,令人感慨万千,怀古幽思不禁从心中油然升起。七个世纪前的古物,如今突然呈现跟前,七百多年的空隙,似乎就在这一剎那间被填满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尤其当我想起了摆在室内的这一切都曾经被儿时的圣方济各亲手把玩及触摸过的时候,一种无限的追念与亲切感紧扣着我的心弦。虽然我与圣人是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时代里,其间相隔四百余年,这期间不知经历了多少的战乱与人世的沧桑,可是圣人对我来讲,却丝毫不感觉到陌生,因为我们隶属于同一个修会,同在基督君王的旗帜下服役,为荣主救灵而东征西讨。是这同一的圣召,使我与圣人之间的距离缩短了许多。也正因为有此体认,所以当我用手抓住起坐间的栏杆向室内探望的片刻,我感到了一分格外的亲切感,不知不觉间似乎回到了圣人生活的时代里去,好象他随时会从里面出来,亲自欢迎及招待我这四百年后步武他后尘的会士,与我握手言欢一样。

    可是,当我正沉浸在遐思时,何神父催我们快走,因为他要领我们去看另一间小室。

    到了那里之后,何神父指着墙上一幅圣弥额尔总领天使剑斩恶魔的雕像给我们看。他说:沙勿略一家人对圣弥额尔有着一种特别的喜爱与敬礼。我虽然对于这段历史毫无研究,可是当我仔细端详与研究那幅雕像之后,却好象略有所悟似的,因为我心里在想:像中圣弥额尔那付右手持利剑,脚下践魔首威风凛凛的神态,不正是代表着中古世纪的武士精神吗?

    我们也曾通过楼上的一条走廊,廊的左边有一些小窗口,窗外还有盖子:据说这些小窗口的主要目的是,当敌人来侵的时侯,古堡里的人可以从这些窗囗上,把烧得滚烫的水向外泼去,倒在敌人的头上,让他们被烫得哇哇叫而不敢再来叩门了。看到这些小窗,我心里在想,不知道当时到底有多少人在这儿洗过这样的免费「热水浴」呢?

    由于我们去参观的时候已近黄昏,就快关门了,所以显得有些走马看花似的,感到不能尽兴。当大伙儿游客渐渐离去之后,我们正好参观到圣人家中特设的小堂。当我们的向导何神父一知道我们中有些人今天还没有做弥撒时,就灵机一动,特别向管理员陈情,要求让我们在那儿举行共祭。还记得何神父深怕遭到拒绝,所以提出了一个非常冠冕堂皇的借口,向那位先生说:「这位神父是中国人,他特地从老远跑来这里,参观曾经愿意进入中国大陆而不得其门而入的圣方济各的故居,所以请您特别帮帮忙好吗?」虽然我当时有「被利用」的委曲,但是人家完全是出自一片好心,何必斤斤计较呢?所以也就乐于被利用了,只是心里嘀咕着:好啊!何神父,想不到你还真「狡猾」呢!

    由于何神父说服有方,所以那位先生也就慷慨答允了,并且亲自跑去给我们预备做弥撒的用品。

    小堂平时常是关闭着的,但是从栏杆外望去,仍可一清二楚地看到室内的摆设。

    小堂真是名副其实的小,大约祇可容纳五、六个人而已。我想当日圣人一家人口一定非常之少,因为从圣堂的面积就可以推测得知了,在堂内,我注意到了有两个特别的地方。

    在堂的正中央墙上,悬有一耶稣被钉的苦像。不过如果用「苦」像来形容它,似乎并不妥当,因为这幅耶稣被钉像的最大特色,是面带慈祥的笑容。据说昔日圣人远在印度传教时,他的母亲每日可以从像上的面部表情,得悉圣人当时在印度时的实际情况,或是高兴,或是痛苦……。据说圣人逝世之时,像正在流着眼泪呢!

    对于这件事的真伪,我们且不必去探究。不过我倒觉得这幅像的确表达了普通一般苦像所未表达的一点,而且也是很重要的一点。因为一般苦像几乎都千篇一律地只表达了耶稣受难时痛苦的一面,而未能表达出祂受难时「喜悦」的一面。基督受难时所受的极大痛苦乃是不争的事实,否则祂就不会有临阵脱逃的诱惑并高喊:「我的天主!我的天主!你为什么舍弃了我?」可是如果因此而说基督受难时只有痛苦而毫无喜乐可言的话,那么未免显出祂受难之有些勉强了!耶稣身悬架上的时候,除了遭受肉体极大的痛苦之外,精神上也感到痛苦,因为祂明知将来还会有人继续用他们的自私与罪恶,将祂再三再四地钉死在架上。但是,我深信,在祂感到痛苦的片刻,祂的内心深处也一定同时充满了喜悦,因为祂知道祂是为了爱祂的圣父及爱我们而承受了这些无可名状的痛苦。祂知道因着祂的死,将使多少的人从永死中被解救出来。也正因此,祂的内心一定会感到非常的喜悦与欣慰。圣奥斯定曾说过一句不朽的名言:「有爱无苦,虽苦亦甘。」我觉得圣人的这一句话,似乎可以多少描述耶稣昔日高悬架上的心情吧!

    室内的另一特色是,两边的墙上有几幅有关死亡的壁画;呈现在画面上的是几具死尸,而这几具死尸与一般死尸最大不同的地方,就是除了表达死亡的一般现象外,还表达出死亡「喜乐」与「光明」的一面,与堂中所悬的耶稣被钉像真有异曲同工之妙。我想这些画像一定都是出自同一艺术家的手笔无疑了:作者以舞蹈的方式来表达人面对死亡时那无忧无惧的态度与心情。我想,在人人都怕死的普遍心理下,室中画里所表达的这两种特色,即强调痛苦与死亡的喜乐面与光明面,的确具有鼓舞及振奋人心的作用与效果。

    我以为,信德的最大试金石,恐怕要算是面对痛苦与死亡时我们所表现的态度与反应了。信德小的人,面对痛苦与死亡时会不知所措,怨天尤人:而信德大的人却能安心忍受痛苦,当死亡的手伸向他的时候,他会立刻欣然就道,视死如归。

    写到这里,很自然地忆起了几年前在台北亲耳听到的一个动人的故事,它告诉我们什么样的信德,才是活生生的信德。

    几年前在台大医院急诊处,有一位教友因患食道癌已不久人世;而患食道癌的人根本无法饮食,即使连喝一滴水也常会引起反胃现象。但是在他临终前,却非常渴望领临终圣体,做为奔向天国旅途的神粮。于是有一位修女特别请了一位神父,以一小块的圣体沾水,让这位教友领。我们平时喝口水,只是一剎那间的事情,可是他却需要花二十分钟的时间才把那小块圣体咽下去。就在他刚咽下圣体的时候,在急诊处的一位医师,很粗鲁地对他说:「回去吧!你只有三天好活了!」也许这位医师当时的心情不好,也许还有其它的理由,我们不得而知。可是面对一位不久人世的病人表现出这样的态度,总是叫人感到不应该。站在旁边的那位修女目睹这种情景,就愤愤不平地跑去准备和这位医生理论一番,好讨个公道。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那位临终的教友劝修女说:「修女,算了,因为医师及护士们有那么多的病人需要他们的照顾啊!」

    此刻,我似乎听到了昔日耶稣赞美葛法翁那位外教的百夫长时所说的话:「SK;我实在告诉你们:在以色列我从未遇见一个人,有这样大的信心。」当时,我的泪水几乎夺眶而出!

    普通一个人在临终前,一定非常希望从别人那里得到更多的爱与关怀。如果所获得的是忽视与侮辱的话,一定会感到非常难过与失望,甚至于愤怒。而这位教友,他不但能够安心忍受医师的粗暴无礼,反而更去安慰一位寿命比他长的修女。这种信德的表现,实在令人有无限的感动。

    我以为,从一个人怎样面对死亡,我们大约可以看出他的一生是怎样度过的。如果一个人面对死亡而仍能处之安详,我们大概可以确定地说,他与天主之间的关系是和谐的了。

    但愿我们面对死亡时,也能够效法这位了不起的教友的榜样,更祈求天主赐我们有像这位教友那样活泼的信德。
西班牙之旅 圣召的多与少
    我们既获得了特别的许可在那里举行弥撒圣祭,所以就怀着喜悦的心情,向万军的上主献上馨香的祭祀。

    我们虽然祇被准许在小堂外临时架设的祭台上献祭,但是这为我们已是一种额外的礼遇了,一点儿也不会计较的。

    王秉钧神父是意大利籍,和为贵神父是西班牙人,而我是道道地地的中国土生,我们三人虽然属于不同的国籍,但是这些外在因素却丝毫也不影响我们三人热爱祖国教会及同胞的心。弥撒是由我主祭,他们共祭,我们用的当然是中文,怀着热切的愿望,我们同心合意地为祖国的早日接受福音及皈依基督而祈祷。

    能在方济各沙勿略家献祭,意义实在非常深远!

    圣方济各虽然壮志未酬身先死,但是他的努力并非白费。他的死从人性的眼光来看,固然令人感到惋惜,可是从超性的眼光来看,却好象天主在借着他的死亡告诉我们,人的努力固属重要,但是传播福音却更是圣神的工作,人只不过是圣神手中的工具而已。

    曾经有一位大专毕业的女青年来跟我讨论圣召的问题。她说:「神父,我很想修道。不过,当我看到神父们及修女们个个都那么高竿的时候,我反而胆怯了!」我告诉她说:「妳想错了!因为如果天主拣选我们修道只是因为我们有能力,有才华或德行的话,那么,怎么轮也轮不到我们,因为比我们有能力,有才华和德行的人,比比皆是。天主拣选我们,乃是要借着我们的卑微,以彰显祂的大能与荣耀。就像耶稣当日所召选的宗徒们一样,他们大都是一些目不识丁的渔夫而已,甚至于是一些愚昧无知的人。耶稣选他们,为的是让世人知道,传福音是天主旳德能,人只是工具罢了。」

    不错,圣方济各沙勿略虽然没能亲自踏上中国的土地,但是他就如若望福音第十二章上,耶稣所描述的那颗麦粒一样。耶稣说:「我实实在在告诉你们:一粒麦子如果不落在地里死了,仍只是一粒;如果死了,纔结出许多子粒来。」因着圣人的死,我们才能够获得福音真光的照耀;他给中国打开了天国的门,为后他而来的会士们铺好了基督的道路;他虽然没能亲自给中国人传播真道,恐怕也没有亲手给中国人付过洗,可是他却把自己最宝贵的性命完全献给了中国人,以他的死给无数的中国人带来了光与爱,也带来了永恒的生命。

    人的死有两种:有重于泰山和轻于鸿毛。圣人的死,毫无疑问地是属于泰山之死,也正因为如此,他一生的丰功伟业及伟大的人格,必将会继续传扬于普世,世世代代地被世人赞美与歌颂着,至于无穷世。

    写到这里,忽忆起在彰化静山攻读文学时的一件往事来了。

    记得有一次我们正举行三天的小避静,由当时的理家赵神父带领。在道理中他曾经讲了一段意义深长的话,至今记忆犹新。他说:「我们可以说,今日的圣召很少,但是从某一角度来看,似乎也可以说很多,少的是像圣方济各沙勿略那样的司铎;而多的是没能善尽职务的司铎。」他的这番话给我的感慨与启示良多,至今仍常使我咀嚼回味。

    我们常喜欢以数目来衡量成功与价值,以为多的就是成功,少的就是失败。殊不知这种衡量的标准并不正确。在司铎数目的多寡上亦然,我认为,我们教会,或更好说整个世界,今天最迫切需要的.是具有像圣方济各沙勿略那样热切救灵心火与超群出众的圣德司铎。不错,人固然只是天主手中的工具而已,但是如果圣宠藉以通传的器皿越好的话,那么效果就必然要大得多了。就如圣女大德兰一样,她虽然是一位加尔默罗隐修会的修女,未曾出来讲道或给人付过洗,可是据说她一次在天主前热切的代祷,就可以拯救一万条灵魂!我们且不管此一传说的真假,但是我们却可以相信,一位很有圣德的人,在天主前代祷的效果是非常惊人的。

    在旧约创世纪第十八章里记载了亚巴郎向天主求情的感人事迹。由于当日索多玛和哈摩辣两个城里的百姓荒淫无度,罪恶深重,所以天主决定要处罚这两个城市,上主说;「控告索多玛和哈摩辣的声音实在很大,他们的罪恶实在深重!我要下去看看,愿意知道:是否他们所行的全如达到我前的呼声一样。」……亚巴郎遂问天主说:「你真要将义人同恶人一起消灭吗?假如城中有五十个义人,你还要消灭吗?不为其中的那五十个义人,赦免那地方吗?你决不能如此行事,将义人同恶人一并诛灭;将义人如恶人一样看待,你决不能!审判全地的主,岂能不行公义?」上主答说;「假如我在索多玛城中找出五十个义人,为了他们我要赦免整个地方。」亚巴郎接着说:「我虽只是尘埃灰土,胆敢再对我主说:假如五十个义人中少了五个怎样?你就为了少五个而毁灭全城吗?」于是天主对他说:「假如我在那里找到四十五个,我不毁灭。」亚巴郎再向祂进言:「假如在那里找到四十个怎样?」天主答说:「为了这四十个我也不做这事。」亚巴郎说;「求我主且勿动怒,容我再进一言:假如在那里找到三十个怎样?」天主答说:「假如在那里我找到三十个,我也不做这事。」亚巴郎说;「我再放胆对我主进一言:假如在那里找到二十个怎样?」天主答说:「为了这二十个,我也不毁灭。」亚巴郎说:「求我主且勿动怒,容我最后一次进言:假如在那里找到十个怎样?」天主答说:「为了这十个我也不毁灭。」

    从以上这段亚巴郎与天主间「讨价还价」的对话中,我们不难看出,亚巴郎在天主前的代祷能力是多么的大,和义人在天主的眼中是多么的重要。他们不但可以打动天主的心,同时还可以「改变」天主原有的计划。像亚巴郎这样具有如此转祷能力的圣者,在救恩史中还有许多位,如梅瑟﹙出十七11;户廿一7﹚,厄里亚﹙列上十八36﹚,亚毛斯﹙七1﹚,耶肋米亚﹙十四19;卅七3;四二2;加下十五12-16﹚,圣母玛利亚﹙若二1-11﹚。

    耶稣所要求于一位司铎的,不只是要他成为牧人而已,而更是希望这位牧人是一位「善」牧。司铎之能够感化人的不只是他的学识与才华而已,而更是他的圣德与修义。换句话说,是因着他与天主间亲密的关系。

    在圣方济各沙勿略家的小堂前献祭,的确是一种叫人感到非常欣喜的经验。我们深信圣人在天之灵也必能因为看到步武他后尘的三位中国传教士而含笑了吧!但愿因着圣人强有力的代祷,使我们微弱的祷声和心愿,能够更蒙上主的垂听与应允!

    当我们正要举行弥撒的时候,适逢有一个西班牙人的家庭还在古堡内流连忘返,他们一听说我们来自自由中国,正要献祭时,马上就留下来参加弥撒。弥撒末降福前,我曾经利用一二分钟的时间,用中文向他们说话,告诉他们我已在弥撒中为他们祈祷了,同时也请他们在往后的祈祷中,不忘为中国的教会祈祷。我的话是由何神父译成西班牙文的。只见他们个个听得津津有味。弥撒后,他们还特地要求我跟他们全家合照留念。是好奇呢?或更是对于中国古老而深远文化的仰慕呢?谁知道?

    弥撒后,我们一行曾去附近花园里逛了一趟。在那块小小的土地上,可以看到好几个不大不小的石头,据说在每一块石头底下,都安眠着圣人家中的一位亲人。原来这就是圣人的家墓。面对着这些早已作古的人,时间似乎又被拉回去了好远好远似的!
西班牙之旅 出世孰入世
    由于离晚餐还有一段时间,所以我们又转往离该地不远的一座古老的圣本笃会的会院去参观。据说此一会院是建筑于第六世纪,屈指一数,距今已有十四个世纪之久!可是它的建筑仍然屹立不摇,外表看来非常壮观美丽。由于我们并不认识任何人,所以也不敢随便乱窜,只在地下室浏览一下而已。但是在地下室内,除了几根粗壮的大石柱外,就再也见不到什么了,看起来倒颇像地窖似的。石柱的形状看起来很单调,但是却是这几根石柱在默默地支撑着整座庞大的建筑物,使得它虽然历经了一千四百多年的岁月与风霜而仍然能够巍巍地屹立着。

    冥冥中,这几根粗壮的石柱,似乎突然间变成了几位身穿本笃会会衣的隐修士,在那里默默地赞颂上主。隐约间,我好象听到了他们清新的赞颂上主的歌声,随着满天的晚霞与云霓,冉冉地飘向天庭。

    从世俗的眼光看,隐修生活对世人似乎毫无贡献,甚至于还有一些人批评隐修士们是社会的寄生虫与累赘,因为他们只有消耗而不生产。但是这样的看法实在是一种极大的错误与对隐修生活的莫大侮辱。记得曾经有一次跟郭若石总主教谈起新竹圣衣会来台设院的经过时,他说:「当日我请她们来的目的,主要是让她们为中国的社会祈祷。有那么多的人在犯罪,所以我们必须有人替他们祈求天主并代做补赎。」

    我觉得郭总主教的话是言简意赅,一语道破隐修生活的意义与价值。凡有隐修圣召的人,他们并不是为自己的得救而活着。以外表看来,他们的生活方式是绝对出世的,因为他们终身足不出户;但是他们的生活态度却是绝对入世的,因为他们除了日夜赞颂上主外,还特别为罪人和世人而祈祷和做补赎,以邀获天主对世人的宽宥与降福。

    就让我们以圣女小德兰为例吧!

    圣女是法国里修加尔默罗会隐修院的修女。她终身足不出户,未曾给教外人讲道与付洗。但是为什么教会竟然把她与在传教方面创造了丰功伟业的圣方济各沙勿略并列为传教主保呢?我以为,教会这样做实在是含有深远的意义与教育价值的。教会似乎在借着圣女告诉我们:传道不只是给人讲道与付洗而已,凡是无法这样做的人,他们仍然可以用热切的祈祷、克己、苦身和补赎,帮助拯救世人的灵魂。

    圣女小德兰虽然终身关闭在隐修院里,可是她救灵的心火却比任何人来得更热切、更积极。她用热切的祈祷与惊人的克己,替人灵向至尊的天主恳求。她那救灵的热火不但表现于生前,也表现在她离世之后,因为她曾经说过:「当我离世之后,我要从天上继续降下玫瑰花雨。」而所谓玫瑰花雨,就是她在天主台前继续不断的代祷。

    圣女小德兰虽以二十四岁的英年而早逝,但是这位弱小的女子,在救灵的伟大事业上,却表现了鞠躬尽瘁,死而不已的精神,不能不令人感到敬仰与钦佩。

    但愿在教会未来的历史中,会产生更多类似圣女小德兰这样伟大的隐修者。若然,那将是教会之幸!也是世人之福了!

    在修院右侧有一座旅馆,我们虽未进去参观,不过听说内部的装潢及设备都是很现代化的。我们也曾跑去会院后边古老的大堂参观一下。但是路过餐厅时,不期然地闻到从窗口飘出来的阵阵香味,使我们顿感饥肠辘辘,囗水直流,所以就集体结束参观,打道回衙去了。
西班牙之旅 心灵之娱
    晚上九时半,有一位神父特别送了我们几张招待券,叮咛我们一定要去欣赏在沙勿略古堡前的声光表演。原来,每逢周六及星期天,在古堡前均有此类的表演,是集灯光、音乐、诗歌朗诵等艺术于一炉,极尽声光之娱。

    九时整,观众已聚集在古堡的广场上,等候欣赏。当日观众的数目不多,我想可能是故意加以限制之故,以便效果更好。

    表演的方式是由音乐、灯光及早已录好的诗歌与对白配合而成,内容是有关圣方济各沙勿略家族的历史及圣人本身的生平事迹。只见装置在古堡不同角落里大大小小五彩缤纷的灯光,此起彼落地闪个不停,配合着音乐及内容而不断地变换,忽而堡内灯光辉煌,忽而只有卧室内一盏小小的红灯在黑暗里闪烁。我虽然对西班牙文的字汇所懂有限,可是从对白的声调及音乐的变化,多少还可以跟随着整个表演的过程;更何况在初学院时曾经读过圣人的传记,所以对我帮助不少。

    从前我常觉得西班牙人讲话像连珠炮一样,快得叫人感到呼吸急迫,所以无法欣赏。但是今夜,当扩大器内播出以音乐衬托歌颂圣人的诗歌时,却感到西班牙文原是那样的美丽而有力,很是动人!

    今夜,在欣赏的过程中,我曾多次抬头仰观满天的星斗。彷佛间,我似乎被带回到四百年前圣人生活的时空里去了。在音乐、灯光与对白的交错间,我跟圣人的一家人一同喜乐、一同叹息!这真是一次心灵的莫大享受。也使我从此对大众传播对人类的伟大贡献感到庆幸、欣喜。读者中如有人将来有机会前往西班牙一游的话,请记住不要错过这一平生难得的心灵享受机会才好,相信你不会后悔的。

    是晚,我们借宿于会院里。在那里的夜色似乎显得特别的宁谧与神秘。宁谧,因为沙勿略位于偏僻之处,没有尘世的喧噪:神秘,因为它被中古的气息所笼罩。睡梦中,我彷佛可以听到中世纪时敌人围攻古堡时的阵阵马蹄声与干戈互击声,杀声震天,哀鸿遍野!真是好罗曼蒂克,且又紧张刺激而难忘的一夜啊!
西班牙之旅 芒塞拉的启示
    次日清晨,太阳高照,昨夜的一切,又恢复到平静。我们拜谢了神父及修士们,继续未完的旅程。一路上的风光虽然绮丽,但是却无法吸引我再去贪恋了,因为从八月十五日结束了在加州的卒试之后,一直在马不停蹄的状态中,所以此刻已累得半死,只好向周公报到,在车内呼呼大睡起来。

    下午,我们来到了芒塞拉这座闻名的高山。昔日圣依纳爵曾经骑着小驴,踽踽地登上这座高山,在那里彻夜地伫立在圣母像前祈祷。他曾经把武士用的宝剑取下,悬挂在像前,矢志从此之后,将忠贞地捍卫信仰与教会,作基督的侍卫。

    我们抵达时已是下午四点钟左右了。当时正下着大雨。但是大雨并未给我们带来太多的麻烦,只是雨中驾车必须格外小心而已。雨不但没减低我们的游兴,反而使我们可以欣赏窗外的雨中美景,聆听雨点打在车顶和门窗上交织成即兴的雨中交响曲。虽然有些单调,但是却别具另一番的情趣。

    我们环山而上,山坡两旁的树木在雨水的冲洗之下,显得格外的青翠欲滴。

    我生平很喜爱欣赏雨景,因为雨给大地披上一层透明的纱,以它无数的雨珠,给万物点缀得到处闪烁晶莹;雨又给大地抹上一层神秘的气息,使万物在雨帘后,显得有些忸怩作态,像是一位绝世的佳人,故作「犹抱琵琶半遮脸」状:雨能洗净灰尘污垢,使大地像是一位洗尽铅华的妇女,显出她纯朴自然的美丽本色;雨又能滋润大地,使万物欣欣向荣,生生不息。而大地在接受雨水的自然洗礼之后,更显得格外的清新而富有朝气。在到处都遭受到环境污染之害的今日,适时的一阵雨,往往能够给人带来一种新生的喜悦与希望。

    当我们抵达山顶时,雨终于停了。阳光穿过云层,照射着大地,给人带来一种雨过天青的兴奋与喜悦,旅途的劳顿也在瞬间被一扫而光了。

    这座山是由本笃会管理。地方宽而大,有大圣堂一座,还有旅馆。建筑非常壮观美丽。我们特地在大堂前合照留念,表示我们曾经到此一游。圣堂面积很大,而且又深。当时有不少游客或在堂内跪着祈祷、或是坐在板凳上憩息。堂的左侧有一供着圣体的祭台,一位神父正在做弥撒,还有许多教友在那里虔诚地望弥撒,祈求天主赏赐他们所需的光照与圣宠。

    我忽然间看到在堂正中的上方,有一个窗子,当时有不少人穿梭其间。经细看之下,才知道原来那里正是供着闻名世界的「黑圣母像」。我早已久闻其名,如今既能亲眼目睹瞻仰它的光彩,怎能错过呢?于是从祭台的旁边拾级而上,到像前去祈祷片刻,祈求天上圣母的福佑。

    该圣像虽被称为黑圣母,而实际上除了脸部及手部是黑色以外,其它的部位都是金色的。小耶稣坐在圣母的膝上,两人手中各托着一个地球:耶稣是托在左手上,而圣母却是托在右手上。耶稣右手举起。作降福状,表示祂时时刻刻在降福并保佑着整个世界与人类。

    管理的人为了保护圣像不受污损起见,特地用玻璃盖把它盖住。即使如此,仍然无法阻止朝圣者的虔诚与热情,纷纷口亲或以手触摸玻璃盖。

    对圣像或圣物的敬礼,原是一件很美丽感人的宗教行为。但是尽管如此,它还是常常引起批评与攻击。我想,其理由不外是对这种敬礼的误解与教友那种近乎迷信的表现。

    人是有记忆的动物,可是人的记忆并不像计算机一样地,可以把放进去的资料全部储藏起来而不遗忘。所以我们常常需要一些外在的东西或标记,来提醒我们。

    就如同我们已去世的亲友一样,或是因为我们从未见过他们,或是因为他们离世的时间已渐渐远去,所以我们对他们的印象也渐渐地模糊起来。如果想要再仔细地去捉摸他们的容貌,似乎时间离得越久,也越显得不容易了。所以,他们生前所遗留下的照片或用品:实在可以帮助我们再度瞻仰他们生前的风采容貌,同时也容易引起我们见影或睹物思人的追念与感情。

    不错,照片或物品能够帮助人记忆与追念,但是我们也知道,遗像或遗物并非我们已离世亲友的本身。所以我们对他们遗像与遗物的敬礼,只不过是表示我们对他们本人的追念与尊敬而已。

    圣像与圣物的作用与此类似,我们对它们的敬礼,是表示我们对它们所代表的某位圣贤或某一意义的敬礼行为而已。并不把它们视为圣贤的本身而加以顶礼膜拜。

    但是,由于许多教友或是由于缺乏正确的认识,或是由于无知,对于圣像或圣物的敬礼,近乎迷信,也因此给教外人造成一种错觉,因而产生反感。殊不知如果没有内心真正的虔诚,徒具外表的敬礼,仍是不够的。因为任何宗教的敬礼都有实质的意义,如果只有外表的行为而已,那么已失去了敬礼应有的意义与目的了。

    写到这里,我突然联想起三年前端午节在淡水镇所见到的一幕情景,愿意与读者分享,因为它给我的感慨良多!
西班牙之旅 端午节的感慨
    首先,我必须在此郑重声明,因为我深深地相信,最崇高与最虔诚的敬礼,应该是属于内心的敬礼才对。而我想,也许这也是为什么当那位撒玛黎雅妇女问耶稣说:「先生,我看你是个先知。我们的祖先一向在这座山上﹙革黎斤山﹚朝拜天主,你们却说,应该朝拜的地方是在耶路撒冷。」时,耶稣曾这样地回答她说:「女人,妳相信我罢!到了时候,妳们将不在这座山。也不在耶路撒冷朝拜父……那些真朝拜的人,将以心神以真理朝拜父,因为父就是寻找这样朝拜祂的人。天主是神,朝拜祂的人,应当以心神以真理去朝拜祂。」﹙若四19-24﹚

    但是,话又得说回来。这种真正敬礼的崇高境界,是需要假以时日的培养,而不是一蹴即成的,而我所要提出的问题也就在此。那就是,当我们的教友在还没有到达这种境界之前,我们应该怎样去帮助他们呢?现在,且让我从端午节的那次经验说起罢!

    端午节那天,由于是国定假日,所以我们神父及修士们就很难得地去白沙湾郊游了一天,一直到傍晚才回台北。就在我们的归途中,我们路过淡水镇内。只见镇上人潮汹涌,到达了水泄不通的地步,再加上锣鼓喧天,显得热闹无比。还有大爷、二爷在街上踱方步,给节日制造了阵阵的高潮,也给老百姓带来了兴奋与喜乐。

    目睹这一情景,使我感慨良多而略有所悟!

    民间的庆典活动,为老百姓是非常重要的,因为日常的生活往往是单调乏味,只不过是一再重复相同的行为而已,例如吃饭、睡觉、上班、下班、上学、下课等等。如果有庆典或节日的话,那么我们在平凡的生活中就常常有所期待和变化;在单调的生活过了一阵子之后,让大家尽情地欢乐一下,然后再回到单调而近似机械式的生活中,这样生活就不至于变成无法忍受的单调与呆板了。

    在宗教生活方面也是如此,固然不可每日都有庆典,但是一年几次适度的庆祝,的确能够给教友带来一些高潮与兴奋。当然,这些外在的庆祝活动,应该是来自内心真正的虔诚与敬礼,否则那只是徒具形式而已,毫无实质的意义可言。

    在这里,我愿意特别一提的是,在本省由教外皈依过来的教友们的问题。

    在他们还未皈依天主教之前,每逢节日庆典,一定也会兴高采烈地跟邻居或亲友们一起欢乐。例如本省拜拜的风俗习惯即是一例。但是一旦皈依之后,一方面他们固然觉得不再适合于举行民间的拜拜;但是另一方面,教会也没有给他们提供可以取代此类拜拜的活动,因此使他们感到在生活中好象突然间失去了兴奋、刺激与欢乐一样。特别是当邻居在热烈庆祝宴客时,自己反而感到冷清清和怪可怜的。因此很容易产生一种若有所失的感慨,甚至还可能有重返民间宗教的诱惑也说不定。

    据说在菲律宾教会内,对于九日敬礼及一些外在的宗教行为特别盛行。也许教会是为了深怕教友们太热衷于此而走入迷信歧途起见,曾经设法取消此种敬礼。可是到头来还是没有成功,因为这些敬礼在教友们的生活中早已根深蒂固,一旦把它们取消之后,为他们来讲,宗教生活可能马上变成空洞而无内容了。

    所以,我觉得适度的敬礼与庆典在宗教生活中是需要的,只是在举行外在的庆典时,我们不应忘记告诉教友们,一切的敬礼与庆典都应该是诚于内形诸外的表现才对。

    现在,让我们回忆一下我们亲身的经验好了。每当我们在银幕上或实况里。看到伟大而壮丽的宗教庆典场面时,我们不是往往会激动得不知所以吗?就拿教宗若望保禄二世访问波兰的事件为例罢。眼见干千万万的群众,向他们所爱戴的教宗摇旗吶喊,欢呼高歌的场面时,我们不是被震撼地有泫然欲泣的冲动吗?

    当日,我们的车所能到达的,还不是最高的地方。如果要攀上最高峰,那么就得乘电缆车上去。虽然我们有跃跃一试的冲动,但是由于我们必须赶往芒莱撒避静院去吃晚饭,所以只好割爱,等待来日再去一瞻峰顶的风采了。

    因而我们乘车,沿着原路蜿蜒而下。我由于未能如愿登上最顶峰观赏一番,而感到兴犹未尽,所以回程中屡屡回头去眺望。只见在高耸的颠峰上竖立着一个巨大的十字架,背后天空里有几朵白云在徐徐飘舞,乍看之下,就好象被钉的基督从天上伸开祂的双臂,要拥抱全人类一样,显得壮观而神圣。在十字架底下的两旁,正有两位会士在那里低着头祈祷,相信他们此刻一定是在默想救主伟大的爱情罢!那幅情景,就好象昔日吾主被钉时站立在架下两旁的圣母与祂所钟爱的若望宗徒一样。冥冥中,我好象听到了耶稣在架上最后的祷声,从云霓间传出来在山谷中回荡:「父啊!请宽恕他们吧!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实在告诉你,今天你要跟我一起在天国里。」……「看!这是你的母亲。看!这是你的儿子。」……「我的天主!我的天主!为什么舍弃了我?」……「我渴!」……「完成了!」……「父啊!我将我的灵魂交托在的手中!」

    当我们的汽车抵达山脚之后,我曾再回顾一下那美丽而感人的情景。希望能够把它深深地铭刻于记忆的深处,以便日后可以不断地再去咀嚼和回味。也许是由于我们离山较远之故,所以此刻可以看到山的全貌。只见山上奇形怪状的石头很多,远远地看去,就好象一群身穿会衣的神父与修士们,日夜不停地,环绕在十字架前,赞颂上主的奇工妙化。在这里,人似乎离天主更近了!

    眼见此情此景,我赶紧叫王神父把车停下来,以便在此地拍照留念。当时我就是选那些山上的奇石做背景,把自己摄入其中,好象希望自己也能够加入「他们」的行列,不停地向上主唱出赞颂的祷词。当时虽然天上再度飘起阴云,又时近黄昏,为拍照原不是好时侯。但是我心想,如果这次错过机会的话,此生恐怕再也不会旧地重游了。所以还是抱着「有比无好」的心理,「卡擦」一下,拍下了一帧近似夜景的纪念照,在我贫瘠的生活里,留下一些值得回忆的纪念。

    辞别了芒塞拉,我们的下一站就是充满了神奇而又富于灵性的芒莱撒了。
西班牙之旅 神恩之地芒莱撒
    从芒塞拉到芒莱撒的路并不算远。途中,我们的车子可以畅行无阻,因为路上的车子很少。但是,当我们的车子一进入市区之后,就不得不把速度慢下来了。因为城内的路很狭窄,虽然不能称之为羊肠小径,但是也窄得你坐在车内感觉到有与别的车子「擦身而过」的刺激。

    我们此行的目的,主要是去探寻昔日圣依纳爵获得天主特别光照而在那里写下神操的山洞。所以可以说是以朝圣者的心情去的。

    「芒莱撒」一名为许多教友当不至于感到陌生才是,因为各国著名的避静院往往都是以「芒莱撒」为名,以纪念圣依纳爵在该地撰写神操的史迹。

    而「芒莱撒」对我来讲,似乎具有更特殊的意义,因为我做初学的地方中文名字虽叫「静山」,而实际上它的外文名字,正是「芒莱撒」。因为「静山」不但是初学院所在地,同时也是避静的处所。其次,由于我的主要兴趣是在于避静及指导神操,所以来到此地,总感觉到有一份特殊的亲切感。

    耶稣会在芒莱撒创办了一座避静院,不过目前是交由修女们管理,神父们只是负责领避静的工作而已。我们抵达的当日,正好有好多位教区的神父在那里举行周年退省。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个别来做避静的人。

    避静院从外表看起来,显得非常古老,可是一旦进入院内去参观,则完全是另一回事了。因为里面的设备很新颖和现代化。进门的地方是一间宽敞的会客室,中间放置着青翠的盆景。室内的四周墙上悬挂着很美丽的灯。走廊里的日光灯的装置显得很奇特,因为灯泡不是装在天花板上,而是装置在走廊旁边半墙之处,在灯光的上面还用一条很长的木板把它盖住。我们虽不晓得这样做的用意到底何在,不过走在其间,倒觉得灯光显得特别柔和而富有神秘的气氛,确是富有创意。

    我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上了楼,进入卧室,首先给我的印象是简朴而又舒适,房内有一木床,床的旁边摆着一张未经油漆过,而又富有原始气息的长桌。桌旁放了一把相当摩登的绿色沙发椅。另一头则是一个跪凳,供做避静的人在室内祈祷之用,还有一个相当大的衣柜。此外,在每一个房内并有盥洗室,给人不少方便。

    放置安排好行李之后,我曾推开笨重的木窗,向外眺望。从这儿可以见到远处绵亘的青山,而著名的哥东尼河此刻就呈现在面前。昔日圣依纳爵就在此地获得天主特别的光照,从此明白了一切超性的事理。面对着此一具有历史性的地方,内心的感受实在是无法形容的。

    后来才听说,有两个地方都可能是圣人蒙受光照之处,不过到底是那一处?到目前为止,仍未有定论。但是我认为,圣人究竟是在何处获得光照的问题并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他真正地从天主那里蒙受了特别的恩宠。

    在教会历史上,有许许多多的人,从天主那里蒙受了奇恩异宠。从外表看起来,这些奇异恩宠好象只是给他们个人似的。而实际上,任何神恩,更是为了服务教会与人类而赐予的。保禄宗徒在格林多前书第十二章上曾说,神恩虽有区别,但都是为人类的好处而赐与的。

    我虽然有幸,能够目睹这条具有历史意义的名河;但是另一方面,也让我感到有些失望,因为这样一条著名的河流,如今两岸竟长满了野草,而且河水因为被附近的工厂流出来的水所污染而变成红色。如果不是因为圣依纳爵曾在此地蒙受天主特殊光照的话,那真是不值得一瞥了。世事沧桑,我心里想,住在那条河附近的居民,可能有不少人连圣人曾在此蒙受光照的这件事都不如道也说不定。

    晚餐前,我们在圣人撰写神操的山洞内祭台上共祭。由何广扬神父以西班牙文主祭,因为罗马初学院的神师不懂中文。当然,我还是用我的中文参与共祭。

    在弥撒中,我们祈求天主赏赐我们有真正神操的精神,并且祈求天主赏赐更多的灵魂借着奉行神操,而愈显天主更大的光荣。

    当晚,夜深人静,本该是睡觉的大好时光,只可惜我彻夜难眠,因为窗外降隆之声,不绝于耳,真是扰人清梦。起先我还以为是附近的工厂在加夜班,所以心里还责怪厂主的缺德。但是,次日清晨醒来,当我推开窗子,准备查个究竟时,根本就找不到任何工厂的痕迹。心里正在纳闷的时候,忽然发现,昨夜隆隆之声,原来就是这条著名的河的流水声。这时候,我禁不住暗笑起来,昨夜实在错怪了人,真是不应该。

    昨天由于抵达会院时已是黄昏,所以没看到什么,今天一大早我们就准备好,希望参观个够。

    八时整,我们一行再度前往山洞,先献上我们对上主的赞颂之祭。山洞不算小,在山洞内有一个地方特别吸引我们,那就是刻在墙上一块石头上的一个小十字架,据说这是圣依纳爵亲手雕刻的。所以显得更加可贵,只是游人无法用手去触摸它,因为是用玻璃镶起来的,以免遭到污损。

    弥撒后,有一位神父带领我们去参观整座会院。首先我们来到了后边的花园。园子虽然面积不大,但是却很清静凉爽,是个默想的好地方。园子的右方,掘了一个小水池,设计得相当精巧,给园中增添了一些诗情画意。但是在园中,最吸引人的,却是竖立在正中央的一座大十字架。据说圣依纳爵在获得天主给他的特别灵感后,曾经花了十一个月的时间,天天在此十字架底下,沉思默想,而终于撰写了那本名垂千古的小册──神操书。

    面对着这支仍然屹立着的十字架,内心有一股莫名的激动,不知道圣人撰写神操的当时,是否也曾想到,四百年后,远在东方的这位神子,也将效法他,秉承神操的精神,在主的葡萄园中开垦?

    我曾在此刻抬头仰观穹苍,只见朵朵白云在万里长空里悠悠地飘向远方去,我此时真有陈子昂登幽州台歌描述的「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感喟!如今景物依旧,但人事却已全非。人肉躯之脆弱与短暂,竟还不如铜铁等物质之坚韧与持久!

    面对着这个事实,我们又当做何感想呢?
西班牙之旅 主教堂里感慨多
    参观完会院之后,接着就步行前往参观离会院不远的一间古老的医院,因为圣依纳爵逗留在芒莱撒期间,经常到这儿为病人服务。很可惜,由于当时管理人员不在,所以不得其门而入,只好败兴而归。最后改变计划,前去当地的主教座堂参观。

    芒莱撒的主教座堂非常大,而且显得很古老。我们虽在堂外绕了老半天,仍然找不到一扇开着的门。平时,每到一处主教座堂,总是可以见到许多游客或教友穿梭其间,络绎不绝。而今看到偌大的圣堂,却像是一座死寂的古堡一样,见不到任何人影,心中免不了会涌起一阵凄凉。今日在欧洲,古老壮丽的大殿或圣堂,已不如旧观,且多已变成了纯粹观光的胜地。除了具有历史的意义及观光的价值外,人们昔日对宗教的热诚,似乎早已冷却掉了!

    当我正在堂外凭吊这古老的座堂时,何神父突然间在大堂门前出现了,原来他已经找到了进口,是从大堂的后门跑进去的。

    堂内的面积很大,显得空旷、高大,气氛跟许多欧洲的大教堂一样,阴森森的。与我同行的神父们个个都忙着欣赏那些挂满在墙上的古画,显得津津有味,但是我心中的感受却与他们迥然不同,我原以为这是因为我缺乏艺术修养之故,但是细想之下,却又不然。

    当我一脚踏入堂内之后,一股阴森森之气马上紧逼着而来,使我感到有点儿透不过气。高大的石柱、彩色缤纷的古画及各式各样的雕像、祭坛前常燃的玻璃杯蜡烛,这一切的一切,使我感到,如果光从外表来看,我们的教堂跟佛教的寺庙,在气氛上似乎没有太大的差别!

    面对着这些复杂的装饰,使我忽然非常怀念起台北耕莘文教院的圣堂来了!在一座简单而雅致的祭台后面,是一片天蓝色的墙,在墙的中央悬挂着木制复活的基督雕像,右下角则是一个木十字架,是那么的简单纯朴!是那么的精神化!说实在地,耕莘的圣堂似乎更能帮助我提升自己的心灵。

    眼见到圣堂内复杂的装饰,使我也联想到我们人与天主之间的关系来了。我对于宗教生活的表达方式的历史没有研究,所以无法在此高谈阔论,但是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我想,在宗教的原始阶段,人们多喜欢强调外在的表达,也许这也是为什么在比较古老的教堂内,装饰特别复杂之故罢!但是后来慢慢演进,由较复杂而趋向于较简单化;由外在化而渐渐趋于内在化;由物质化而精神化。

    祈祷生活似乎也应该如此,我们从一无所知的单纯,渐渐地学习着怎样与天主交往的各种技巧、理论与形式,于是单纯的祈祷渐渐地变成复杂起来了。但是祈祷的复杂化本身只应是一个过程而已,它并非祈祷的最终境界,因为祈祷到最后,应该是越来越单纯,人与天主交谈已超越了一切外在的表达方式。那是一种内在的密契、一种心灵的沟通,不需要任何的技巧,也不在乎任何外在的形式。

    参观完主教座堂之后,何神父大概感到累了,所以想早点儿回院休息。我本来也想借机偷懒一番,跟他先行回院,但是心想既然老远跑来此地朝圣,而且停留又只是短短的一天,如果再偷懒下去,不是有负天主所赐的恩典吗?所以还是坚持下去,跟其它三位神父们继续同行了。

    于是,在罗马省初学院神师的领导下,前往寻找传说中也可能是圣依纳爵蒙受光照的另一个地方去了。

    只听说这个地方离会院不很远,但是却无法知道它确切的地点到底是在那里?虽然在路上我们到处打听,但是路人对于这件事情却茫然无知,我心里在想,这种情形不正代表着在俗化的世界里,人对于超自然的事情早已不感到兴趣了吗?

    由于问路不得要领,所以我们只好自己摸索,虽然穿过大街小巷,但是还是毫无所获。最后,我们走到了一处类似田埂的地方,但是由于地上泥泞不堪,实在无法继续再往前走,终于决定放弃了。但是,当我们正感到失望扫兴的时候,天主终于看到我们朝圣心切而给了我们少许的额外安慰!

    初学神师突然很兴奋地指给我们看,在我们远远的前方有一道白色的矮墙,他说昔日圣依纳爵从芒塞拉下来之后,就是骑着驴子沿着这道矮墙而来到芒莱撒的。我们虽然未能找到据说是圣人昔日蒙受光照的地方,但能够目睹圣人途经之处,他已感到此行不虚了。我们曾在那里驻足良久,凭吊昔日圣人踽踽独行的情景。冥冥中,我似乎见到圣人那副衣衫褴褛、形体枯槁,骑在小驴上默默前来的形态。是那般的孤寂,但却又是那般的神圣凛然。可是那却已是四个世纪以前的往事了!此情此景,怎能不教人兴时光荏苒的感叹呢?

    午餐是在避静院享用的。下午,由于院内有一位辅理修士有医院的钥匙,所以就领我们前去参观。而事实上,医院早已不是医院了,现已改为基督生活团的中心。在旁边有一间小圣堂,据说主日的弥撒常是挤得满满的。我想这跟圣依纳爵昔日常去这间医院服务大概有不小的关系吧!因为圣人当时不但常去那里看顾病人,并且在医院里还常有神魂超拔的现象发生。我们去参观的时候,曾见到医院进口处的地方,有一座雕刻的石像,据说就是为纪念圣人当时在该处神魂超拔的事迹而雕塑的。

    参观完医院后,时间已不早了,所以我们就辞别了神父及修士们,继续我们的旅程,驶向西班牙的东岸巴塞隆纳去了。
西班牙之旅 巴塞隆纳惊鸿一瞥
    当我们的车子离开了芒莱撒之后,天气特别晴朗,所以我们的心情也就显得格外的愉快,只是由于路途不熟,再加上初学神师向导无方,使我们的车子绕了好多冤枉路才找到巴塞隆纳的飞机场,送走今夜必须赶往罗马的王神父。

    由于我们租车的时限已到,所以只好先去还车,改乘出租车前往该地的会院用晚餐。

    在西班牙用餐,实在感到很不习惯。问题不在于吃的东西,而是因为三餐的时间要比我们晚了三、四个钟头。十点钟他们吃早饭;下午两、三点钟才开始吃午饭,至于晚餐,则可以拖到晚上十点钟以后。他们为什么用饭奇迟?到现在对我来讲,似乎还是一个仍未完全被揭开的谜。

    讲到时间问题,不能不联想到所谓的「菲律宾时间」来了。我曾在民国五十三年到菲律宾攻读了两年哲学,对于菲律宾人喜欢迟到的习惯早已感到不耐。没想到大前年夏天,当我到马尼拉参加进修课程的时候,他们这种喜欢迟到的习惯,竟然丝毫未改。

    我认为,在昔日的农业社会里,人们由于作息有时,休闲的时候不少,所以迟到拖拉时间还说得过去,但是在工业化的社会里,一切都讲求效率与速度,时间即是金钱,那里还有时间可以浪费。

    大前年在马尼拉所见到的情形,多少还可以反映出,菲律宾这个国家在现代化的过程中,步调似乎还是比别人慢了好几拍。

    当然,在不太讲求守时的社会里,也并不是毫无益处。因为在这样的社会里,生活的步调与节拍慢得多,也因此看不到在高度工业化的社会里那种大家显得紧张兮兮的样子。我相信在这样的社会里,精神科大夫大概很难养活一家人了吧?

    在会院吃饭的时候,碰见一位以前曾在中国大陆传过福音的西班牙籍的老神父。当他一听说我是来自中国的会士时,竟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用手摸起我的脸来!面对着他老人家这一突发的举动,的确叫我感到有些措手不及的尴尬。但是我并不以此为忤,因为我可以了解,他这样做并不是不尊敬,而实在是发自内心深处对中国的喜爱。在罗耀拉参加讲习的时候,我也曾见到几位以前在大陆传过教的老神父们,他们虽然后来被共产党驱逐出境,返回自己的故乡,但是他们那颗热爱中国人的心,却并不因着时间的久远而稍减,有一位老神父一听说我来自中国,当场就大声唱起了中文的圣母经来了。虽然他老人家的歌声并不悦耳,但是听在我的耳里,却具有无比亲切与感人的力量。因为那是发自他内心深处的心声啊!

    晚餐后,我们乘出租车到火车站去,但由于离开车时间还早,所以何神父自告奋勇要留下看守行李,鼓励和神父与我到街上去逛逛。由于是夜里,而且时间也已相当晚,所以街上灯光也渐渐地暗下来了,行人也慢慢的稀少了,我们所能看到的只是几间还没有打烊的露天餐饮店。这本来是很有情调的地方,我倒有跃跃欲试的冲动。但是和神父警告我说,这样的地方往往索价颇高,最好还是不要问津的好。经他这么一说,原已坐下一半的我,赶紧一跃而起,眼睛还偷瞄了店主一下,深怕他会来收小费,说我坐过他的椅子呢!

    神贫的人就是这个样子,常常会在花钱事上特别斤斤计较,有时候甚至还会显得紧张兮兮的。

    晚上十点钟,我们挥别了巴塞隆纳,搭火车前往马德里。
西班牙之旅 车里车外
    我们买的是卧铺的票,这样子晚间就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因为从那里去马德里需要十个小时之久。

    在欧洲,火车一般说来都没有我们国内的设备好。当然,因为我坐的并不是豪华的火车,所以不能相提并论。不过一般说来,没有国内的好,倒是真话。因为车厢狭窄,设备简陋。

    我们一行四人,由于买不到同一车厢的票,所以是分开来的。和神父与初学神师在另一车厢;而我和何神父则在同一车厢内。我睡的是上铺,所以比较舒服,只是因为治安不很好,所以我睡觉的时候无法安然,怕明晨一觉醒来时,行李已不翼而飞了。我曾听说有旅客早晨醒来时,除了身上还穿著的内衣裤外,其它的东西都被偷得一乾二净,害得他在车上躲躲藏藏,因为见不得人也。

    欧洲的治安跟美国差不多,也许这也是为什么一到晚间的时候,街上的行人就少之又少了。回顾在国内,晚间十点十一点的时间,街上灯光仍如白昼、行人如鲫。说实在的,除非一个人亲自到国外去体验过和比较一下,实在是很难了解生活在自由中国国土上的我们,到底是有多么的幸福。也许这也是为什么有许多人,在游历或访问过许多国家之后,会感慨万千地说:「想一想还是国内安全!」

    在车厢内当我正准备就寝时,偶然看到一件事情,使我发现在这个世界上,人能够自私到什么样的地步了!

    睡在我下铺的是一位中年男士,他的对面是一位女士。当她因事离开车厢一会儿的剎那,这位男士竟趁机把她的毛毯给拿了过来,盖在自己身上,而当这位女士回来之后,却一句话也不敢讲。从巴塞隆纳到马德里的路途遥远,同时又是十月寒冷的夜晚,一条毛毯原已很难抵御凛冽的寒风,而如今连这唯一的御寒用具也被人拿走,不知道她将怎样度过这个夜晚呢?

    眼见这种自私而又可耻的举动,我原想加以干涉,替那位女士向他讨回公道。无奈言语不通深怕跟他比手划脚而惹上一堆麻烦,因此而作罢。如今想来,心里还感到很大的内疚,因为我竟然由于怕惹上麻烦而让这种可耻的自私行为存在着!

    一夜,我并没有完全睡好。因为车外寒风呼啸,隆隆的车轮声不绝于耳,同时又担心行李被偷。不过,不管怎样我总算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些时候。

    翌日清晨,站在车厢外走道上旅客们的嘈杂声把我从睡梦中吵醒,原来太阳已经高挂在天空了。

    我一跃而起,希望能够饱览此地的景色。但是却感到相当大的失望,因为眼前所见的,像是一片荒凉的原野一样,与北部的相比,实在有天渊之别。因为北部到处是青山翠谷,红白相间的建筑点缀其间,真像是一幅天然的风景画;而中部竟是一片干旱,再也很难看到翠绿的树木了。同样的一片国土,但是只相差几小时的路程,景致却能有如此之不同。真是奇妙!

    我们的火车原定上午八时就可抵达马德里的,但是不晓得昨夜途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因此我们慢了两个小时之久才到达。

    当我们的火车渐渐驶近马德里的时候,呈现在眼前的是一幅凄凉的景象。我见到了散布在车轨旁的一些破旧的帐篷以及站立在那里无所事事的男女老少。从他们那副蓬头垢脸的外表,一望就知道他们是到处流浪为生的吉普赛人了。

    这是我平生头一次亲眼见到吉普赛人的庐山真面目,以前只是在银幕上看过他们而已。我对吉普赛人的历史与生活习惯的了解非常有限,只知道他们到处流浪为生,过着非常贫穷的生活。但是另一方面我对他们好象又有着一种无以名状的喜爱。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喜欢他们那种逍遥自在,不因贫穷而失去生活乐趣的浪漫性格呢?我总觉得,在吉普赛人的流浪生活里,我似乎可以领略到「人生如寄旅」的真理。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在某一时空的定点上,诞生在这个世界里,从外表看起来,我们似乎找到了我们生命的根,而事实上也是如此,因为我们一旦存在,就永远不再消失。但是我们所找到的根,不过是我们生命的一部份而已。因为它只是我们本性生命的根,而这个本性的根,并非我们生命的全部,因为它是植基于另一个更深和更远的母根,没有母根,本性生命之根就无所出,也毫无所是,而这个更深、更远的根,就是天主。这原是圣奥斯定一生最深邃的澈悟,因为他曾说过;「主啊!你造我原是为,在我还未找到之前,我的心将永远不得安宁!」

    我觉得吉普赛人,就好象天生的哲学家一样,他们不用言语给我们讲道说教,但是却以不断地流浪在告诉我们一个真理?人生只不过是一个短暂的寄旅而已,最后归宿是在天主那里。

    我虽然不会主动去选择吉普赛人的生活方式,但是我却非常欣赏他们在贫穷的生活中所表现出来的那份洒脱与浪漫。他们似乎在告诉我们,贫穷固然不是件好事,但是贫穷却剥夺不了生活的乐趣;而这种乐趣,在他们充满热情的歌声与刺激的舞蹈中,表现得最淋漓尽致了。

    吉普赛人就像是一首永远唱不完的「流浪之歌」!在现世的寄旅中,不断地向世人提示人生最深的真理。
西班牙之旅 初游马德里
    在马德里期间,我们是住在一所耶稣会的会院。而实际上这是一间类似旅馆的建筑物,我想大概是因为路过马德里的会士很多,所以才盖这座房子做为招待所之用。这是一座相当古老的建筑物,不过地点倒选得很适中,交通非常方便。

    当我们抵达会院,安置我们的行李时,才发现我皮箱的钥匙丢了。皮箱上的锁是附在皮箱上的,如果没有钥匙是无法打开了。最后请了一位修士把锁破坏了,我才能开箱取物。但是由于还要继续到其它地方旅行,如果没有锁,行李一定非常不安全。所以只好到街上去买一把锁了。买锁原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但是没想到却给我带来了一个困扰。

    我原想只买一把便宜的锁做个样子就算了。因为有要比没有感到安全些。所以当我到五金行去物色时,我特别选了一把最小的锁,原以为既然那样小,价钱一定很便宜,所以没有先问明价钱,就向店主说我决定买了。但当他告诉我价钱的时候,真是叫我大吃一惊。因为这样一把小锁竟然要花一百多元的新台币!说实在地,当时我真感到尴尬,因为既然给店主说定了要买,而今如果说不买,店主一定会不高兴,因为他陪我挑了老半天。正在感到犹疑不决的时候,和神父在一旁安慰我说:「好锁虽然贵了一些,但是比较耐久啊!」原来我挑的是一把铜锁,怪不得那样的贵,而事实上那间店里却只有这种铜制的锁而已。经和神父这么一安慰,我的罪恶感真的马上减轻了许多,心中不能不佩服和神父毕竟是读心理辅导的,因为他很懂得人的心理。

    听和神父说,西班牙的物价原是欧洲所有的国家中最为低廉的,但是现在却与其它国家相同,毫无区别。

    由于出来购物,所以得有机会浏览一下马德里的风光。刚从美国抵达欧洲,第一个印象是欧洲的街道很窄,而且由于行人和汽车又多,所以显得非常拥挤。在美国,街道都相当的宽敞,特别是高速公路,那简直是叫人叹为观止。在国内,南北高速公路乃十大建设之一,当车子在上面驰骋的时候,我们会感到其伟大无比,但是这样的公路在美国却是司空见惯。

    既然谈到公路,我愿意顺便一提我在以色列时听到的趣闻。在以色列期间,我听一位美国小姐告诉我她在美国本土一次开车的经验。她说,有一次她开车的时候分了心,没有看清楚路旁的指示牌,把车子开过头了。后来她花了整整两个钟头的时间,才把车子开回原来的地方,然后从那里转向她原来计划去的方向。

    由此可见,美国的公路实在很发达。所以当我初临马德里时,免不了会感到街道相当的拥挤。也许这也是为什么欧洲的国家,很难看到漂亮的大型私用汽车。我想固然省油是一个原因,但是由于道路较窄,开大车不方便,恐怕也是主要原因之一吧!

    其次,在美国大都市,到处可以看到高楼林立,有的摩天大楼真的给人有高耸云霄的感觉,其高无比。特别是在纽约巿,当你在两旁都是摩天大楼底下行走的时候,你真会感到自己实在渺小的可以了,同时还会感到一种压迫感。不过,美国的高楼大厦具有一个普遍的特色,都很新颖摩登。看起来还感到整齐划一。而在马德里,虽然也有不少漂亮新颖的高楼大厦,但是由于西班牙这个国家很古老,所以仍然到处可以见到古老的建筑物,参杂其间。虽然古老的建筑会给人一种文化久远的感觉,但是与摩登的大厦一比,却又教人感到很不调和。我想这种现象,在欧洲的其它国家也是一样,这原是物质文明进步过程中无法避免的现象。如果我们能以欣赏的眼光去看它,恐怕不调和的感觉就会减轻许多。

    我们不妨拿马尼拉做个例子吧!在马尼拉市内,现代化的建筑物很多,有的也非常美丽壮观,但是在这样的都市里,却处处还可以看到很原始的马车在行人如鲫的街道上穿梭而过。这种现象一方面让人感到不调和,但另一方面却又令人兴起怀古的幽思,在汽车声和嘈杂的人声中,缓慢的马蹄声就像是帖清凉剂,提醒现代人要慢下生活的脚步来,何必那样的紧张急迫呢。

    我刚才提过,马德里街上行人常常很多;特别是在中餐与晚餐的时侯更是如此,市内小的酒吧可说是林立。不过在酒吧里却有着一种其它地方所没有的特色,那就是人们喜欢站着聊天和吃东西。

    但是在酒吧里还有另一种特色,叫我感到看不惯,那就是西班牙人喜欢把皮纸屑顺手往地上扔。留在马德里期间,我曾数次于深夜路过一些酒吧,往往看到满地都是废纸,真像是垃圾堆一样,真不知道西班牙人是否以此为乐?

    我认为,一个国家给人的外在印象的确是非常重要的,即使她的物质文明已经进步到相当的地步,老百姓的生活习惯以及日常的表现,在在能够影响外人对她的观瞻。大前年在马尼拉住了两个多月,常常看到一般菲律宾老百姓喜欢随地吐痰。如果在国内发生这样的事情,在旁的人恐怕会感到非常不舒服,甚至会加以干涉。可是在马尼拉,你吐你的痰,跟我一点儿也不相干。但是这种情形看在我的眼里,实在觉得很不是味道。菲律宾人的健康不好,恐怕跟此习惯多少有关吧!因为吐痰是传染细菌的最好途径。

    上次在巴塞隆纳时,由于恐怕付不起餐饮费,所以没享受露天喝冷饮的乐趣。而这次在马德里,机会又来了,我终于经不起那种情调的诱惑,忍痛与和神父去过了一次瘾。坐在露天的广场里,口里啜着冷饮,眼睛欣赏着谈笑自如,穿梭于街上的各式各样的行人,实在是一种很好的休息与享受。

    在马德里时,我平生头一次坐地下火车,马德里的地下火车非常方便,而且价钱又很便宜,只要买一张车票,如果不出站,就可以一车换另一车,不管坐多久都可以。我想,如果喜欢坐火车的人,真的天天可以只花一张车票的钱,在火车上大过其瘾了。

    在一个发展的现代化都市里,地上的火车已经变成了一种不方便,不但汽笛声与车轮声使人感到不耐,而且也常常造成交通拥塞的情形。因此,由地上而转入地下应是理所当然的趋势。台北市就面临着这样的困扰,据报上登载,已有专家在呼吁巿政府早日建地下火车道,我虔诚地祝祷它早日实现。那个时候,国内的同胞就可以享受到在地下火车里那种特别的情调与经验了。
西班牙之旅 发乎情止乎礼
    在西班牙北部旅游,曾经在乡间的公路上看到持枪的士兵到处巡逻,令我感到相当好奇。因为平时差不多看不到这种现象,但经和神父一解释,就了解了。据他说,当日在西班牙的社会治安不很好,有捣乱份子到处横行。所以政府不得不派兵严加戒备。即使在乡间亦然。当时听在我的耳里,只把它当做新闻而已,没把它当回事,可是,马德里才不到几天,就碰到了爆炸事件。

    有一天下午,我们几个人到街上去逛。兴趣正浓的时候,忽然听到远处一声强烈的爆炸声,震破云霄,感到非常的惊讶。但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直到后来逛到警察局的前面时,才知道刚才的爆炸声是来自那附近的一间餐馆。

    原来下午两点钟是餐馆人最多的时候,因为正是午餐的时间。而捣乱份子却正好挑选这个时间在餐馆里埋了炸药引爆,炸死了十一人,伤了几十个人。这真是晴天霹雳!使伤亡的人遭到不白之灾,也显得西班牙的社会此刻的治安实在是不稳定。据说这次事件是北部一些恐怖份子所为,当时政府正以一百万元悬赏缉凶。

    一个国家如果政权不稳定,自然社会也不稳定;而社会一不稳定,民心也容易显得惶惶不安。不知道西班牙在年轻的新国王领导下,治安是否已经比当日进步多了呢?

    在马德里,我还见到另一种现象,愿意在这里顺便一提,那就是青年男女在大庭广众之下,公开表达爱情的现象。

    在美国,这种情形真是见怪不怪,因为美国的社会是一个高度开放的社会,男女青年在街头巷尾表现亲热,行人都视若无睹。可是在西班牙也看到这种现象,的确叫我感到有点儿惊讶。我原想,西班牙是一个相当古老的天主教国家,因此在男女感情的表达方面,相信一定会比较保守才对。但是没想到我的推论与事实相左,所以感到有点儿意外。因为西班牙的青年男女跟美国的一样,在大庭广众面前,照样亲热不误。

    既然提到青年男女公开表达热情这件事情,就不能不联想到目前国内青年男女来了。我们中国人在过去是非常强调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因此往往造成许多新人在洞房花烛夜,才看清对方的尊容;而实际上我想用「看清」两字,恐怕还很不恰当,因为当时并没有电灯,只点蜡烛,所以大概连脸都看不清楚吧?

    所以,在当时的社会,男女公开表达亲热,不但是闻所未闻,而且被认为是一种羞耻的举动。但是从今天的眼光来看,当时的作法也实在有些过份。

    今日的青年男女,由于生活在一个相当开放的社会里,所以在表达彼此的感情方面,要公开而自然多了。这原没有什么不好。但是问题却在于表达的程度与方式上,是否应该有它的限度呢?

    常见到青年男女牵着手在街上漫步,谈笑自如,我觉得这样表现实在很美。但是有些举动叫人看来却不敢苟同。常见到在墙角里或候车亭等地方,有对对热情的青年男女在那里相拥,对于行人视若无睹。那种如胶似漆的样子,叫人看来感到鸡皮疙瘩此起彼落。而有的人表现得更是奇特,惹人注目。我曾经亲眼见到在罗斯福路保固大楼前,有一对热情的男女青年路过那里。只见那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把整个身子靠在男方的身上,就好象没有骨头一样。我不晓得那位年轻的男士当时的感觉到底是怎样的?是飘飘然?或更是如背重负,感到举步维艰呢?

    在报上常可以读到有关青年情侣深夜被人攻击的报导。我相信有许多案件是纯属于「抽爱情税」的。但是在这些事件中,是否有一些是由于表现得过火而惹祸上身呢?当目见到那对在保固大楼前相倚而行的青年男女时,我心里真替他们担心,因为在他们旁边当时正好有一群状似太保的青年们也在那里,我怕他们会因见不惯那热情的样子而「修理」他们一顿呢!也许那只是我这个太保守的修道人神经过敏吧!

    我觉得人与人相处,免不了会表达感情,这原是非常自然的事,但是我认为感情的表达应当适可而止。有些感情的表达方式在公开的场合是对的;但有些感情,特别是男女间那带着情欲成分的表达方式,是只应当限于自己家里而已。如果室内与室外不分,那么就已经损害到社会的纯朴风气与善良风俗了。也许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中国人主张要「发乎情而止乎礼」了。
西班牙之旅 去芜存菁
    我们的国家自从门户开放,西风东渐之后,在各方面的确进步了不少。例如科技的进步及老百姓民主风气之培养等,在在都是拜西方文明之赐。但是在向西方学习的过程中,我们如果没有「去芜存菁」的分辨精神与态度的话,就很容易好坏全收,导致许多弊端。

    在中国的学术界及知识分子中,曾经为了全盘西化或固步自封而舌战或笔战很久。我觉得这两种态度多少都是走极端的。

    中国人是非常看重与强调传统,这原是无可厚非的。因为传统是我们文化的主流,与我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在传统里,我们可以看到祖先们怎样在他们的时代里生活、作息和奋斗;在传统里,我们可以承受他们给我们留下来的文化遗产,使我们知道怎样遵循着他们的宝贵经验与智能,继续去发扬光大,开创更美好的生活远景。

    但是由于时间是单向进展的,也就是说,时光是不会倒流的。人类的文化如果不随着时空而进展的话,就会显得落伍。虽然我们可以说,至少我不退步就好了。但是由于其它的文明在不断的进展中,相形之下,我们的停滞,实际上就是一种退步了。

    今日的世界,由于交通发达,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已经缩短到了差不多最近的距虽了。以前,月球为我们只是神话中的故事而已,做梦也想不到将来有一天,我们会亲眼见到航天员在它上面漫步。但是,透过卫星的转播,那属于天文数字无限遥远距离的月球,却真真实实地在我们客厅里的萤光幕上出现了!

    还记得有一次航天员由于太空舱内的机件故障,可能永远无法重返地球的惊险经验吧?虽然那几位航天员是美国人,但是跟他们一起忧虑,跟他们一齐同声祷告的,却是全世界的人类。

    说实在的,今日的人类不但在空间的距离上缩短了许多,连心灵的距离似乎也拉近了不少,我们似乎拥有一个共同的脉搏,在那里跳动着,维系着我们共同的生命。

    所以,当全世界的人类在彼此互相密切地影响和接触的时候,如果我们还是一味地闭关自守和固步自封的话,那么我们实在是自绝于进步的门外,意味着我们已没有进步的可能性了。果然,那将是国人的一大不幸!

    刚才我所谈的,只是从我们向别人「学习」与「接受」外来文明的洗礼的角度做出发点而已。如果从「给予」的角度来看的话,闭关自守和固步自封也是我们的一大损失。因为我们的国家拥有数千年丰富的文化与传统,而这一切都是我们的先人们努力奋斗而遗留给我们的宝贵遗产。固然,这些遗产主要地是留给我们这些子孙们享用,但是我认为,这些遗产还负有世界性的使命,也就是说应该让全世界的人也能分享到,以便使他们生活的内容更加充实,生命也更为丰富与有意义。

    我们不否认,自己的国家仍有许多不如人的地方。但是我们也不必因此而自卑,因为我们毕竟是一个文明古老,文化遗产丰富的国家。我们能够提供给全人类的贡献仍是绰绰有余的。就以我们的人文思想及哲理为例吧!有多少的国家能够像我们拥有这么丰富的智能创造与累积呢?我想这就是为什么今日的西方嚷着要向东方学习的主要原因吧!不错,在物质文化方面,我们仍有待多多向西方学习以求发展,但是在精神文明方面,我们却要比他们来得丰富太多了;而精神文明应该是物质文明的指南与导向才对。换句话说,物质文明最终应该为精神文明服务,否则,将会成为百分之百的唯物主义,那将是一种多么不幸的事呢!

    所以,我们不应该闭关自守和固步自封。我们应该打开门户,让别人也能分享到我们丰富的文化遗产,因为在施予中,我们的民族自尊心将会获得维护与鼓舞。

    不错,为了宣扬我们的文化,我们必须要有开放的态度,让别人也能分享我们丰富的文化遗产;为了使我们固有的文化能够因着其它文化的补充而更形丰富与发扬光大起见,开放的态度更是不可或缺。

    问题却在这里发生了,有人主张应该全盘西化,不管好坏,统统把它们搬过来或照抄不误。我以为这种态度是欠缺考虑,因为每一个民族或国家,都有她自己立国的基础与文化的背景。在甲国行得通的,拿到乙国来,恐怕就行不通了。世上有许多事并没有一定的标准。换句话说,有许多事情并不是置之四海而皆准的,所以不能不有所批判与选择。否则,在向其它文化开放与学习的过程中,我们会遭遇到危险,那就是不但不帮助我们固有文化发扬光大,反而使她遭受到破坏。

    我想,这也许就是许多发展中的国家常会遭遇到困扰的原因了。因为在一个文化或文明落后的国家,在发展的过程中,为了求得立竿见影的效果,往往会有饥不择食的现象,结果不但只学到了别人的皮毛和坏习俗,同时还可能失落自己原有的面貌。常听到有人这样批评说:「他们比美国人更美国化。」有不少的日本人及菲律宾人就有这种现象。我认为,这样的评语并不是一种赞美,而是表现出他们在西化的过程中欠缺批判的精神,到了菁芜不分的地步。实属可惜!我觉得,我们国人一般说来,在这方面走极端的人还算很少。因为我们是一个讲求「中庸之道」的民族。但是这并不是说没有这样的例子。就以前面所提到的青年男女当众表达热情一事为例吧!我认为这是完全抄袭美国人的作风,而忘却了这与我们的国情民风并不完全吻合。

    真的,我们在学习的过程中,有时候会盲目到可笑的地步。不信的话,就让我们以青年男女喜欢穿牛仔装做例子罢!

    在国内的夏季,我由于喜欢出汗,所以巴不得长裤是越透风越好,因此,当我走在炎夏的街道上,看到青年男女全身被牛仔装裹得紧紧的时候,就很容易产生一种窒息感。难道他们真的那么不怕热吗?我想,他们追求的大概是时髦,而不是卫生不卫生的问题了!

    但是叫我感到更惊讶的,却是大前年在马尼拉所见的现象,我们知道马尼拉是常年气候炎热,你只要有短袖子的衣衫,就可以过得很舒服了。但是当我到了马尼拉之后,才发现那里的青年男女也喜欢穿牛仔装,电视上「蓝哥」也大做起广告来了。说真的,看到他们在炎热的太阳下,被厚厚的牛仔装裹的那付活受罪的样子,实在觉得好笑!

    我认为,在今日的世界里,文化交流是很难避免的事情,如果一个民族或一个国家仍一味地闭关自守的话,那她的文化将会因着孤立而停滞不前,最后一定要被其它的文化拋在后面。但是在开放的过程中,却不能不有「去芜存菁」及批判分辨的态度。也就是说,凡与一国的立国精神和民情风俗不相背,同时又能够使自己的文化更丰富和更发扬光大的事物,我们都可以,而且也应该兼容并蓄才对。至于对于自己的东西,我们也应该有批判的态度,也就是说,有的事物业已过时而不再适合今日的现实的话,我们也应该有足够的勇气把它拋弃或改变,或加以搁存,视为历史的一部分。因为如果我们没有时代感与适应的精神的话,很可能导致食古不化,甚至变成进步的阻力。

    主张完全守旧的人,可能是生活在过去的人,也可能犯有狭隘的国家主义的危险;至于主张全盘西化的人,或许是对于自己的文化缺乏认识与信心。这样的人也许是下意识地对自己的文化感到自卑。但这两种态度都容易失之偏颇,所以不能不谨慎。
西班牙之旅 艺术之旅
    留在马德里的时间虽短,但是收获却相当的丰富,因为我曾经有幸去参观了设立在该巿的国家艺术馆。

    有一天下午,和神父特地邀请了他昔日的同窗吉尔神父陪我们前去参观。吉尔神父是神学教授,年纪虽然轻轻的,却有满肚子的学问。他虽然专攻神学,但是对于艺术方面的知识与修养却丰富的惊人。因为西班牙是欧洲一个古老的国家,所以在国家艺术馆内所收藏的名画多达数个世纪之多,因此你可以想象在这样的艺术馆内,真是琳琅满目,看不胜看。如果你是一位门外汉,恐怕进入艺术馆内就会有如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不如何去何从了。

    但是很庆幸的,因为吉尔神父对于馆内的每一幅名画都非常热悉,当我们每到一幅画前驻足欣赏的时候,他就会如数家珍似地告诉我们,它的作者及其生平,有时还会加以适度的批判。

    由于艺术馆面积非常之大,名画又多,再加上我们时间不多,所以只能做重点式的欣赏及蜻蜓点水式的浏览了。但是由于有吉尔神父的向导,所以收获很丰富。特别是能亲睹昔日只能在画册上欣赏到的几幅名画的庐山真面目的风采,更感到此行不虚。也谢谢吉尔神父的盛情向导。

    次日,我们四人参加了一个旅游团,乘游览车去离马德里大约两个小时车程的多来德古城一游。多城是西班牙古时候的首都,整座城市虽然不算太大,但却显得古色古香,洋溢着文化的气息。置身于古老的建筑间,脚下踏着前人走过的街道,顿时使人感到好象在时空里迷失了自己一样。那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但却也是一种很有趣的经验。

    多城之所以出名,除了由于是西班牙的古都之外,我想还有一个相当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该地是名画家葛来哥﹙ELGRECO﹚的故乡。葛氏是一位以画圣像出名的画家,所以他的画常被教会人士采用。葛氏的画具有一种为其它画家所没有的特色。他喜欢把画中的人物拉得长长的,叫人看来好象画中的人勿都是长颈鹿或长腿爸爸一样。曾经有人怀疑说葛氏的眼睛大概有问题,所以他的画才会看起来都变了形。

    我曾经听别人说过一件趣事,说在牛的眼睛里,人的面积显得特别的大,起先我倒真的相信得很,所以每次经过牛的身旁的时候总是神经兮兮,紧张得很。因为深怕牛看到我这「庞然大物」会为了自卫而向我攻击。但是后来想了一下,人怎么会知道在牛的眼睛里我们的体积会显得特大呢?除非是有特别的科学方法可以试验出来,否则大概是有人装了牛眼之后才会有此经验了@笑!

    我觉得艺术是一种非常主观的东西,因为画家所要通传于我们的,不只是他的技巧或绘画的外表而已。他主要地是要借着技巧与画面,告诉我们一些信息;而此信息往往是属于画家个人在思想上主观的意念或在心灵深处的感受。所以当我们欣赏一幅画的时候,我们不应该只停留在它的外表,或只批判作者的技巧而已,而更应透过这些表层的东西,试着进入作者的心灵深处,以便捉摸体会他所要表达的和要告诉我们的到底是什么。就以已逝世的世界闻名的大画家毕加索为例吧!如果我们只停留在他作品的表层而无法进入他心灵深处去感受的话,说真的,他的作品到底又好在那里呢?因为他所画的马非马,人非人,物非物,在他的眼中,好象没有一样东西是我们日常经验中视为正常的。但是他的作品却为世人争相搜购,视为奇珍。我想主要的原因就是他能透过热练而纯青的绘画技巧,向世人表达了他个人对一切世物的主观见解、诠释与批判,而引起了世人的共鸣。我认为,一个画家之所以出名,除了具有炉火纯青的绘画技巧之外,更应该是一位具有敏锐的思想及创见的哲学家。也许这也是为什么我们看到有些昼虽然觉得很美,但是却觉得它好象还缺少什么似的。我想,所缺少的大概就是我们所谓的「灵魂」吧!一幅画如果只有美丽的外表而已,就好象一位少女,光拥有美丽的外貌,而毫无内涵可言。她只能满足人外在的视觉与感官,却无法引起观众心灵的震撼与共鸣。像这样的画的价值是不会太大的。

    那天中午,我们是在一间很大的餐馆进餐,用餐时我正好与一位正在该城出席国际电话会议的以色列男士同桌,跟他聊得颇为愉快。从他的囗中,我了解一些以色列的情形,这为日后我前去以色列朝圣,实在有很大的帮助。

    餐后,我们到外面街上去溜达溜达,忽然间见到有一位摄影师在替一位苗条美丽的小姐拍照。据旁边的路人说,这位小姐就是不久前当选「世界小姐」的西班牙姑娘。这时我才恍然大悟,怪不得她会长得那样美丽大力。我心想,有多少世界各地的名记者或摄影师得花好多旅费,跑去世界小姐选美现场拍摄照片,而如今我分文不花就可以拍她的照,岂不是亲自送上门来吗?所以说时迟那时快,「卡擦」一声,我已经把她跟那匹驮着一身琳琅满目陶瓷器具的小驴子,一起摄入镜头。我平生没有学过照相的技术,只会用别人已经对好距离和光圈的照相机而已,因为只要把人放在框框里,然后「卡擦」一声就行了。但那次用的照相机却复杂得多,由于没有时间讲求技术,所以只好先拍再说了。我想,也许这大概就是我们平时所称为「抢镜头」吧!可幸,回到台北后我把底片送洗,冲洗出来的照片还顶象样的。只可惜当日因为急着抢镜头而忘记了请其它的神父替我和她拍一张照片留念,不然的话,回来后把它冲洗出来,然后亲笔签名出卖,除了出点风头外,恐怕还会赚上一笔为数不少的外快吧!修道人就是这样,常常只会强调精神价值而忘了实际利益!

    我们花了一整天在古城游览,傍晚时分,正当我们要上车回马德里的时候,有一位先生拿着他给我们拍好而且放大的照片,向我们兜售。原来他是一位职业摄影师,当我们到处浏览时就趁机偷偷替我们拍下珍贵的镜头,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把它们冲洗放大出来,向游客兜售。我认为这位摄影师不但相照得好,而且大概是一位很懂得心理学的人,因为当你见到照片中的你是那么的自然﹙因为他是偷照的﹚,而且背景又是那样的值得纪念时,你自然会被引诱而忍痛花点儿钱,把它买下来带回家做纪念了。就在这样的心理下,我也买了一张放大的照片带回来。如今事隔八年,但是每次见到那张照片时,就会勾起无限的回忆,也深深地让我更了解福音上耶稣所说的话:世俗之子要比你们精明得多了。

    带着喜悦和满足,也拖着一身的倦意,我们乘原车返回马德里。当我们的车子驶进市区的时候,马德里已经华灯初上,万家灯火了。

    当天晚上,在何神父的盛情邀请下,我们到他的侄女家吃便饭,享受了一次西班牙式的款待,使因旅游而显得疲累的身体,恢复了不少元气。
西班牙之旅 阿味拉的幽思
    次日下午,由于何神父要在南部撒拉芒加市给一个小孩子付洗,所以我们再度结队同行。我一直想前去看看初学院,因为有不少在中国传福音的西班牙籍神父和修士们,都是在那里完成初学教育的;同时,圣依纳爵昔日曾在当地大学读过书,并且由于讲道的关系,曾被当时的道明会禁闭过。

    从马德里乘车去撒拉芒加,大约需要两个多小时。途中,我们曾经过闻名的阿味拉──圣女大德兰的故乡,并在那里做片刻的逗留。但是由于我们搭的是公共汽车,只是在该站稍为停久一点而已,所以没有办法看到些什么,不过何神父老马识途,趁停车的几分钟带我们去看昔日圣女常前往告解的处所。那是一间很狭窄的斗室。我曾经跪在圣女以前跪着告解的地方,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以前,我曾经读过圣女的自传,那是她在长上的要求下写成的。对于她总算有一些了解。但是对她有更深一层的认识,却是在读过她有关祈祷的一本书?「七宝楼台」之后,圣女是加尔默罗隐修会的修女,据说所受的教育很有限。但是如果你读过她所写的这本书的话,你不能不惊讶于圣神在她身上所施的化工。因为当她描写祈祷的七层不同境界的现象与感受的时候,不但言之有物,因为这是她个人神秘祈祷的经验,而且其文字之美,就如同出自一位著名的文学家一样,非常引人入胜。

    我头一次读这本书的时候,是在美国加州柏克莱神学院选修「分辨神类」课程的时候。当时由于念的是英译本,所以感受不很大;第二次却是回国后有一年暑假在彰化静山做周年退省时,念赵雅博神父的中译本,所以感受远比第一次要来得大且多。在避静中读神修书籍,原应以慢为理想,因为叫心灵得好处的,并不在于多,而更在于深刻的体会。但是由于赵神父的译笔流畅,如行云流水,同时圣女所描述的祈祷境界实在太引人入胜了。所以当我一开始读它的时候,实在到了欲罢不能,不忍释手的地步,所以一口气就把它解决掉了!我平生很缺乏耐性,所以能够把整本书读完的机会不多,而这本书能够叫我一口气读完,也可以看出实在是一本不可多得的佳作。希望不久的将来,当我有空时,会有另一次的机会去接触它,到时候我将慢慢地去读它,用心灵去咀嚼和体会,以便获得更大和更多的神益。因为这本书乃是讨论祈祷,特别是神秘祈祷的经典作之一。

    说真的,当一个人置身于一位名垂千古的伟人圣贤的故乡时,如果他真的了解这位伟人的身世的话,他是不能不感受一些震撼的。固然我也知道,不是地方使人成圣,而更是人使地方圣化,但是任何一位圣贤除了生活在某一固定的时间里,也需要栖身于一定的空间,因为人是时空的动物,从存在、成长,一直到死去,在在都无法脱离时间与空间。人与天主的关系亦然,也是在时空里不断地成长与加强,从这个角度来看,空间也是现世天人交往不可或缺的条件,所以,圣贤在世时所生活过的每一个空间和踏过的每一片土地,都是他与天主邂逅与神交密契的场所。从这点看,他所生活过的地方就具有不寻常的意义了。我想,也许这也是为什么人们喜欢去圣贤们生活过的地方参观和旅游的主要原因之一吧!

    当日,我心里虽然很渴望在圣女的故乡多停留片刻,好能追忆她在世时如何被天主所吸引和所领导的神妙的经过,以便获得心灵更深的体会和益处,无奈时不我予,公共汽车催客上车的喇叭声,把我从沉思中惊醒。带着依依不舍的心情与一分歉意,我挥别了城墙高筑的阿味拉城,被滚滚的车轮带往我们的终站?撒拉芒加巿去了。
西班牙之旅 初学院今非昔比
    当汽车从相当荒凉的景物渐渐驶进撒拉芒的时候。呈现在面前的是一幅如诗如画的风景。小桥、流水、人家,被青山翠谷陪衬得很美。由于眼前景色如画,深深地吸引着我这天生深爱大自然的游客,所以那因不能在阿味拉多逗留而压抑在心中的不满情绪,此刻终于得到了补偿而消逝,我曾这样地作自我情绪疏导说:「既然得不到的,为什么又硬要强求呢?」人就是这样的矛盾,常喜欢沉浸在后悔他所失去的,却无法及时抓住或享受他目前所能拥有的。而结果呢?所失去的反而更多,也因此后悔更深。所以,如果我们能够学习着现实一点的话,恐怕我们所获得的要比所失去的多得多。这样,也就不至于常生活在后悔的情绪中而感到闷闷不乐了。

    到了撒拉芒加之后,我们首先跑去以前的初学院参观。因为这是我们此次前来的主要目的,同时那天晚上我们也是准备在那里过夜的。

    初学院的建筑显得非常古老,走在里面,如没有人指引,真会有不知何去何从的感慨。房子里的木板走廊长而阴暗,走在其间,给人一种时光倒流的感觉。

    虽然这是我平生头一次来到此地,但是对它却又感到很亲切,因为有好多位以前曾经到过大陆,或目前正在台湾传播福音的班籍神父修士们,都是在这里完成初学训练的。我与他们虽然在不同的地方完成我们的修会教育,但是如今却同在主的葡萄园中并肩垦植。此刻,当我的脚踏在它的土地上的时候,不能不有「见景思人」的感喟。

    在初学院里,早已没有初学修士了,如今已成为老神父和老修士们的养老院,在里面住着几位生病的会士。其中有一位不到四十岁的会士,是昔日和神父的同班同学。和神父曾经给我述说了他这位同学一段传奇性的遭遇。

    和神父说,他这位同学念完神学后,由于某些原因,本来不准备晋铎,想离开修会还俗。可是说也奇怪,就在不久之后,他突然间患了小儿麻痹症,全身瘫痪。从人性方面来看,这真是一种很不幸的遭遇,但是在不幸中他却又看出天主对他的仁慈与照顾,因为经此不幸事故之后,他不但打消了出会的念头,反而坚决要求长上一定要让他晋铎,终于成为一位非常热心的神父。当日,他已卧病五年,病情已到了丝毫动弹不得的地步,完全需要靠别人喂他和替他洗澡。但是在这样的不幸中,他丝毫也不抱怨天主,反而一心地顺从上智的安排,给其它的会士们立下了惊人的德表,感动了不知多少人的心。

    听完了他的故事之后,我内心产生了一种非常微妙的感觉,我问自己说:「在这件事上,天主的圣意到底何在呢?」我想,除了向天主说「主!你的道路是何等的神妙莫测」外,我觉得实在没有用理性去探讨的必要了。愿天主永受赞美!
西班牙之旅 老当益壮
    晚餐我们是跟大伙儿一起享用的,在这里会士的人数不少,但是个个不是体弱多病,就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见到他们的神态,实在从心底里涌起了一阵无限的凄凉!因为在他们当中一定不乏许多曾经在传福音的事业上有过辉煌一时的勇士。但是他们仍然无法逃避「老」、「病」的残酷现实。他们就像是一颗颗曾经光华灿烂过的殒星,如今却隐没在这个静寂的小角落里,等待着另一次更灿烂更辉煌的时刻来到?被主显扬的日子。

    我晋铎已经有十二年之久!由于大部份的时间是担任大专青年的辅导工作,所以对年老的神父们常会产生一种很深的同情。

    常听到青年人向我抱怨说:「神父,找辅导好难喔!」或「神父,我们要办营,但是却找不到神父当辅导。怎么办?」当我听到这话的时侯,我往往会抓住机会给他们施以机会教育。我会回答他们说:「同学们:我想并不是你们找不到辅导,而是因为你们光要找较年轻的神父当辅导,而年轻的辅导常被社团抢着要,所以你们才找不到啊!如果你们也能够多找比较年长的神父们,我相信他们一定会乐意帮忙的。年轻的神父固然有他们的优点,例如跟你们的年龄比较接近,思想比较新一些,所以比较容易被你们接受,但是他们也有一些缺点,那就是缺少经验,因为还在学习的过程中。而年长的神父们虽然没有年轻的神父们所具有的活力,可是他们却要比年轻的神父们来得成熟、有学识和经验。所以如果你们去邀请他们的话,相信会从他们那里获得许多的。」

    由于青年人喜欢找年轻的辅导,所以结果不但造成年轻神父们的工作负荷过重;也造成了一些年长的神父们的人才浪费。我觉得这些现象并不理想,因为这样子下去,年轻的神父们会有穷于应付及疲于奔命的感觉;而年老的神父们却容易有「没人看重」的感慨,导致一种「晚景凄凉」的喟叹。

    所以,我认为,身为教友的应该多接近年长的神父们,让他们感觉到被看重和关怀,同时也感受到教友们给予的温暖,但愿当我步入晚年而显得老态龙钟时,不会有「被遗弃」或晚景太凄凉的感伤才好。我觉得这样的需要不但不表示是对世俗的贪恋,反而更显得自然而又合乎人性。

    那一夜,我们就住宿于院内。负责招待的一位老修士领我前往寝室的时候,对我说:「神父,我知道你累了,所以给你安排在这个安静的房间,好让你好好地睡一觉。」像这样的话,听在耳里,实在感到无限的温暖,也深深地被这位老修士的关怀与爱德所感动。当今天年轻人都强调一切自己动手的时候,似乎很难再看到昔日修道人之间那种细腻爱德的表现了。如今能够再度亲身体验这种爱德,实在是一种无比的享受,因为它似乎在告诉我们,有一些传统的习俗仍是值得我们去保存与学习的。

    由于老修士的细心安排,再加上老初学院那一种特有的宁谧氛围,一夜真的睡得又安稳又甜,心中不能不感谢老修士的爱德。
西班牙之旅 苹果的联想
    翌日清晨,早餐后,和神父由于曾在此地做过初学,所以就领我前往院内各处参观。首先,他带我到院后的果园去。那是一个面积相当广的果园,园中遍植苹果树,树上还长满了大大小小的苹果,由于苹果在国内算是中上品,所以见到大大的苹果时,真有马上猛咬它一大囗的冲动。只是由于和神父在旁不好意思偷吃罢了;再加上苹果未熟,啃起来一定是酸涩不堪的,所以只好把已流到嘴边的口水,往肚子里咽了。

    提起苹果,我倒有一些小小的感想。我们都知道苹果是中之,因此访友或探病,我们往往喜欢带上几粒或一篮,表示我们的敬意与爱心。但是过去苹果价钱之贵,也是不容否认的事实。因为一粒好的苹果,有时贵到百元以上,真是惊人。我就曾经在冰箱内看到一粒包装美观的特大号苹果,我心想这一定是教友孝敬某位神父的。但是由于只有那么一粒,而院里神父有十来位之多,所以不便「轻举妄动」;而真正的原因却是,我心里在想,这样一粒又大又好看的进口苹果,价钱一定昂贵不堪,即便咬上小小的一口,恐怕也要咬掉好几十块台币了,一想到此,实在无法动手去取用了,只好「神吃」一番算了。

    苹果价钱贵,一方面恐怕是由于这种果子栽种不易,因为它需要适当的土壤、水份,和气候等客观的条件。至于苹果是否具有特殊的营养价值,我一无所知,也向来没有请教过营养学家或医师们,但是我想,苹果如此昂贵,是否有一部份的理由是因为它也代表着一种「社会价值」呢?苹果的长相实在可爱,因此我们有时侯喜欢用「苹果脸」或「苹果色」来形容一个人的长相和肤色。但是如果论苹果的味道,倒未必真的会给人「一尝难忘」的经验吧!所以我想,大家喜欢吃苹果,探病访友喜欢送苹果,可能是因为它代表一种昂贵、一种「社会价值」,换句话说,我们所付的价钱,恐怕远超过苹果本身的价值吧!

    在我们的社会里与日常生活中,像这种例子恐怕不少才对。只是我们跟着别人这样做而没有去分析和探讨为什么要这样做的原因而已。我在此地提起这件事情,只是因为看到苹果而引起的联想而已。何况今日苹果价钱已减低很多,不值得花费太多笔墨去探讨它。

    和神父曾经兴致勃勃地向我描述当年他们在此地做初学时的一些情景。当他谈到每逢苹果成熟时,初学修士们采苹果的种种趣闻时,他一方面显得很高兴;而另一方面却又触发着无限的哀思与喟叹,因为昔日上百位修士欢聚园中摘苹果的盛况,如今已不复存在。面对着昔日曾被他亲手抚摸过的每一棵果树时,怎能不叫他兴起「景物依旧,人事已非」的盛叹呢!偌大而空旷的房子里,将来是否还能看到成群结队身穿白袍的初学修士们在那里走动?结实累累的园里,将来是否还能够听到采苹果的初学修士们的笑声呢?这一切的一切,恐怕已经超过我们的想象了!
西班牙之旅 从斗牛到拳击
    我们停留在撒拉芒加的那天,正逢人们在过节,所以到处显得热闹非凡。西班牙人是一个喜欢热闹和庆典的民族,每逢节庆,总是喜欢唱歌和跳舞,并饮酒助兴。当然,除此之外,看斗牛总是庆典的高潮,所以这次过节也不例外。

    我早闻西班牙人对斗牛趋之若骛,甚至于到了如狂如痴的地步;在电影或电视上也曾经目睹斗牛的盛况,虽然场面显得是那么的壮观热闹,斗牛士是那般的勇敢,而且技巧又是那样的纯熟,但是每当斗牛士把一根长矛刺入牛身的时候,我常会感到全身很不自在,特别是当斗牛士斜着身子,手持利剑,两眼逼视已经显得摇摇欲坠的那只可怜的牛,准备做胜利一刺的时候,我常会不期然地把自己的双眼闭上,好象不愿意分担这种残酷罪行的责任似的。

    在人类科技进步到太空时代,物质文明一日千里的今日,我真的不晓得为什么还让这样残忍的戏剧继续上演下去?我认为这样的东西,除了能给观众带来一种强烈的感官刺激,和为斗牛士及主办当局赚取大把大把钞票外,剩下来唯一可能的「价值」,恐怕就是满足人性那属于最下层的兽性需求了吧!每当我看到银幕上坐在贵宾席里那些衣着豪华的男仕及珠光宝气的女仕们,那种兴奋地手舞足蹈的狂态时,我常常会问:难道这就是所谓的文明吗?

    谈到斗牛,就很容易联想到拳击来了!所以容我在此借题发挥一下吧!

    我对于运动的兴趣很浓,篮球、排球、足球、乒乓球、棒球样样都来,而且在大学时代还打了三年篮球校队的主将。但是如今已步入中年,加上工作繁忙,所以运动机会已减到最低的限度了,散散步外,少有机会再在球场上驰骋了,但是一有机会,我还是会披上战袍,上场过过瘾的。

    但是我认为,运动的主要目的乃是锻炼强健的体魄,培养与人合作,和力争上游的精神。这原是一件非常美好和有意义的事情,也是很值得鼓励的。但是在所有的运动中,却仍有一样使我感到非常的困惑不解。那就是拳击了。

    拳击本身是一种运动,这一点是毫无疑义的,但是拳击赛必须要把对方打得鼻青脸肿,眼角流血,甚至于以技术击倒而后已,实在教我感到野蛮与恶心。在法律上,我们想尽一切方法维护人身的安全,如果故意伤害人,刑罚还有处罚的条款。但是只要你把「公然打架」加上拳击运动的美名,好象就可以放心地打个痛快。平时,当我们看到两个人打架的时候,如果可能的话,我们总是会上前劝架的,特别是我们中国人天生爱好和平,所以在这方面表现更为出色。但是当我们看到拳击台上两位选手各向对方拳下如雨,痛揍一顿的时候,我们不但毫无恻隐同情之心,而且还高嚷希望他们把对方击倒而称快。

    拳击原是一种健魄和防身运动,而如今职业性的拳赛却几几乎变成了纯粹的赌博,拳手也变成了公然被人利用的赌具。实在早已失去了它原有的意义与目的,而变成了一出人间不幸而又残酷的悲剧!我深信,如果我们只准拳击赛设有奖牌而不准有钜额的奖金,观众也不准以此赌博的话,拳击赛大概马上就不会那么叫座,而变成冷门的运动了罢!我不否认,拳击赛是一种很紧张而刺激的运动,能够给人带来很大感官上的快感,但是当这样的快感必须建立在两位拳击手的莫大皮肉的痛苦上的时候,我们是否也应该想一想它是否合乎人道的精神与伦理呢?

    我深信,在那些闻名世界的职业拳击手中,一定有许多人是为了钞票而打拳的,因为如果仅是靠打拳而想出名的话,那就未免太痛苦了。曾经名噪一时的美国黑人拳击手乔‧路易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当他正达拳击生涯的顶峰时,我相信他当时大概不会想到日后年老时的岁月又将是怎样的吧!拳击是一种很激烈而竞争性又很强的运动,它所消耗的体力要比其它的运动来得多。所以一位拳击手的运动生涯可以说是非常短暂的。也因此,拳击手要比其它运动的选手更容易有「岁月不饶人」的感慨。数年前,我曾经在电视上看到乔.路易领奖的场面,领奖的目的是表扬他对美国社会的贡献,虽然那是一种莫大的光荣,但是看到他那老态龙钟,面部一副呆滞表情的时候,我心里真是混杂着一种说不出的感慨。据说他的脑部因为打拳而受到相当严重的损害,所以变成一种类似痴呆的样子,不知道这种传说是否真实?如果是真的话,我也不会感到惊讶。因为在他登上重量级拳王宝座的路上,不知道遭受过多少拳手给他的重击呢?

    乔.路易曾享有过无上的光荣,赚取了不少的美金,他前半辈子,可说是在观众的掌声中度过,可是又有多少人会想到他所拥有的这一切又是多少痛苦所换得的代价呢?

    一直颇负盛名的阿里,不也是正在重演乔.路易的悲剧吗?不久前我曾在电视上看他卫冕的拳赛录像,他那副「时不我予」和「岁月不饶人」的疲态,已经在观众面前暴露无遗了。我为阿里而感到悲哀!

    运动是一件非常神圣的事情!可是如今它却被政治及金钱所污染了!我常常在问:人虽然自称是万物之灵,可是有时候人的表现,却不能不让我们往前再追问一句,「万物之灵」到底又有什么意义呢?

    何神父大概认为我初次到西班牙,心里一定很想看一看斗牛的实况,因此到处想办法买票,但是由于外来的游客太多,门票早就被抢购一空,根本买不到。因此他向我表示遗憾。而事实上我因为基本上就不赞成这种活动,所以一点儿遗憾也没有,当然更不会感到失望。倒是何神父的一番诚意与爱德,令我非常感激。

    留撤拉芒加期间,我又有了另一次的机会去当地的一个露天广场享受冷饮,我们是在晚间去的,当时天气凉爽,去广场的人不少。有的是在吃晚餐,有的人喝酒聊天,气氛实在很美,充满了罗曼蒂克的情调。偶尔还可以看到大专学生组成的临时乐队到客人的餐桌前演奏,以求取一些额外的赏银。

    在美国旧金山期间,我曾前往闻名的「唐人街」游览。在那里常可看到青年男女,或是单独地,或是结队地在路旁演奏小提琴或吉他,脚旁还放着一顶帽子或一个盒子,希望行人给他们一些施舍或赏银。这种现象如果是在台湾的话,恐怕会引起人们的议论,因为我们国内到目前还没有这种情形;甚至于会有人把这样的人视为走江湖的。但是就我在国外的观察,这些在路旁或露天广场演奏的青年们,虽然不是一些闻名的音乐家,但是也不是一些光会奏出声音而已的人,因为从他们演奏时那副陶醉在旋律里的神态,可以看出他们是一些懂得音乐的人。在忙碌的现代社会里,这种路边的即兴音乐似乎很容易吸引人慢下自己的脚步来。伫足聆听那美丽的旋律,使紧张的身心获得一次短暂的松弛与调剂。

    我倒很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在国内的一些热闹的地区也能够听到这种路边的音乐。只是希望他们演奏的是古典音乐或轻旋律的音乐,因为如果是演奏教人听了就想扭腰摆臀的热门音乐的话,还是宁可没有的好,因为这种音乐不但不给人带来心灵的宁静,恐怕还会造成交通事故呢!
西班牙之旅 弗拉明哥之夜
    在马德里最后的一天晚上,我经过再三考虑之后,终于决定跟和神父去看一场闻名世界的西班牙弗拉明哥舞,好能一睹它的风采。

    这样的舞蹈通常是在夜间相当晚的时候才开始,一直要到翌日凌晨三点钟才结束。虽然心里知道要牺牲好几个钟头的睡眠时间,但是为了欣赏这种难得一见的艺术与情趣,这样小小的牺牲实在不算什么。

    我们选择的地方是一间小型的酒吧,酒吧里的面积并不很大,只可容纳三四十人而已。内部的设备相当的简单,但是气氛却是道地的西班牙味道,在正前方有一个可以容纳十二、三人的小型舞台,客人的桌椅是环绕着舞台而摆设的。

    由于我们去是纯看跳舞的,所以并没有点任何菜,只是叫了一杯酒给和神父,而不会喝酒的我,却只好喝柠檬加汽水了。由于票但相当贵,所以我们只好用品茶的方式来啜酒和柠檬水,以便节省一些不必要的花费,即便如此,如今想来,还感到有些可惜与后悔呢!可惜的是那天花了酒水的钱,而后悔的却是为什么那天没有想到从会院里的餐厅「偷」一些酒带去,来它一个酒水自备,这样不是就可以省掉一笔额外的开销吗?

    我们那天晚间去酒吧的主要目的既然是看弗拉明哥舞,所以现在就让我跟你分享当日的情趣吧!

    这种舞起源于安达路济亚的吉卜赛村落与弗拉明哥吉他一样受人喜爱。

    在节目开始的时候,舞台上坐了一排大约七八位的舞娘,个个都是穿著古典的西班牙服装,艳丽无比。至于鞋子,则个个都穿高跟鞋,这样跳起舞来,才显得更有劲而婀娜多姿。在她们当中只有一位男士,他也身着古装,精神抖擞,脚下穿的也是高跟鞋。

    刚开始的时候,由舞娘们轮流出场表演一段,坐在椅子上的则按着音乐的节奏拍手,使舞者的舞姿因为得到鼓舞而更显得焕发与动人。在我的想象中,跳弗拉明哥这种刺激而快速的舞蹈的人,照理说应当是年轻的人才对,但是事实不然,因为正在舞台上跳舞的,个个似乎都给人一种年华老去,时光不再的感觉,我想这可能是许多舞娘都必须经过的历程吧!这些已步入中年的女郎,本应该是在家里相夫教子的主妇,而如今却还得天天在舞台上拋头露面,我想,恐怕还是为了现实的生活吧!见到她们那副「职业的面孔」,我除了深深地领悟了「岁月不饶人」的残酷现实外,也为她们的遭遇感到无限的同情。

    年纪较大的舞娘们的表演,只不过是一种前奏而已,因为好戏还在后头呢!当观众们的情绪被热情的歌舞渐渐地加强时,一位年轻而美丽的女郎突然在舞台上出现了。那天在观众席里有好多来自南美洲的观光客,当先前那几位舞娘跳舞的时候,他们原在大吵大闹,嬉笑逗趣,其乐融融,使酒吧里的气氛显得热闹非凡,但是当这位年轻的女郎一出现的时候,全室突然鸦雀无声,这突来的静寂不但不破坏气氛,反而使人立刻意识到,今晚的高潮已经来临了,所以我们大家屏息以待,期待着好戏上台。

    一般舞娘们所穿的舞衣颜色,可说是五彩缤纷,所以当她们跳起舞来时,真叫人感到眼花撩乱,目眩头晕;而这位年轻舞娘所穿著的,却是一袭纯白的舞衣,长长的裙子拖曳在地上,就像是一只即将开屏的孔雀,姿态万干,她给人的感觉不是艳丽,而更是纯洁中带着一份属于宗教般的神圣。一身纯白似乎在向观众诉说着,她并不以华丽的外表取宠,而更是靠炉火纯青的舞技来博取观众的赞誉与掌声。

    伴舞的就是那位台上唯一的中年男士,合身的黑长裤,长袖的白衬衫,外加一件黑色的短夹克背心,显得英姿焕发,而他那特属于中年人的男性美,把那位年轻的舞娘给衬托的益发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舞蹈开始的时候,先是吉他演奏,然后那位年轻的舞娘轻移莲步,用她的脚根及脚尖轻敲着地板,上身维持着优美不动的姿势,同时拍着双手,把观众带入轻快的节奏中,那位男士则在旁边与她搭配,渐渐地,吉他的演奏声由弱转强,由慢而快,而年轻的舞娘舞步也随之而显得快速而急促,一直到了好象无法控制自己的地步。使人感到呼吸越来越急迫,甚至于有窒息的感觉!我以前曾在银幕上多次领教过弗拉明哥舞的美妙,但是却从来没有想到人类的双脚所做的踢跶动作能够快到这样的地步,就好象接了电的机器一样,快得令人不敢置信,这可能是人类体能最大的表现了!

    当她刚开始跳的时候,原有舞伴及吉他伴奏,但是到了最高潮的时候,舞伴则退到一旁去,吉他伴奏也停了下来,全室只能听到她那快速的踢跶声而已,使原本叫闹不停的那批观光客们变得鸦雀无声,个个看得目瞪口呆,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

    到此,我终于深深地相信了,为什么弗拉明哥舞会闻名全世;也庆幸自己此生能有此宝贵的机会来到它的发源地目睹它的风采与美妙。

    当压轴戏表演完之后,已是翌日凌晨两点半!观众们也渐渐地离座回去了。原来显得热闹非凡的酒吧终于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刻,所以慢慢地又恢复了静寂。

    我心里想,为观众们来说,今晚的确是一次叫人感到兴奋,刺激而又毕生难忘的经验与享受。可是为那些靠此维生的舞者,今晚只不过是无数次表演中的一次而已,可是为了要让我们这些观众能够享受到这么美好的一次经验,她们不知道要花去多少的岁月与训练才能到达如此炉火纯青的艺术境界呢?一想到此,心中不能不对这些毕生献身于舞艺的舞者,产生钦佩之情。

    我个人认为,在那么强调身体语言的今日,舞蹈似乎应该获得更多的重视与鼓励才对,因为舞蹈是最原始的语言之一。是一种无声的语言;也是一种行为的语言。但是这种语言却往往比有声的语言表达得更为丰富而又多彩多姿。例如,在原始的民族中,他们所用的语言单纯之至,可是他们在舞蹈中所表达的,却似乎更为丰富,在电影上我们不是常可以欣赏到非洲民族歌舞的壮丽场面吗?个个舞者都装饰得非常艳丽。他们口里虽然哼着极其单调的声音,但是他们身体的动作却把他们的喜怒哀乐之倩完全地表露出来。使人见了很容易受到感染而溶入他们的感情之中。每次见到这种舞蹈场面,我往往会被感动和受到震撼,并且在心里引起共鸣。

    在第二届梵蒂冈大公会议之后,教会一直强调礼仪地方化,也就是说,礼仪的表达应该尽量适合当地的文化习俗,我认为这是一件非常值得我们欣慰的事,如果每一个民族都能够用他们自己懂得的方式来表达天人之间的种种关系的话,相信他们对于礼仪的认识会更深,进而也能促进更大的参与感。例如在非洲、南美洲及亚洲的一些民族,他们特别喜欢以歌舞来表达他们的感情,如果在礼仪中他们也能把歌舞溶入的话,礼仪为他们将变成生活的一部份了。

    当天晚上,我们欣赏到差不多凌晨三点钟,才尽兴而归,那真是一次耳目之娱的无比享受,也使我深深感到当晚的表演实在值回票价。
西班牙之旅 感 言
    两个礼拜的西班牙之旅,终于到了尾声。由罗耀拉出发,我们在短短的几天内,游遍了圣方济.沙勿略的故居、芒塞拉、芒莱撒、巴塞隆纳、多来德古城、撒拉芒加和马德里,可以说把西班牙的几个著名的城市都玩遍了。虽然在那么短的时间内要跑那么多地方和看那么多的东西,未免有走马看花的遗憾,同时也觉得蛮累的,但是不可否认的,那是一次心灵之旅。因为西班牙是一个古老的天主教国家,教堂林立,一切的一切都充满了宗教的气息,那一种感受,是很难用文字表达得出来,那是一种很深的亲切感。

    在这个国度里,人民相当的乐天,也许这跟他们的宗教信仰有很密切的关系,路上行人大都衣着讲究,青年男女个个英俊苗条而美丽。可是中、老年人,不分男女,往往大腹便便。犹如「身怀六甲」的孕妇,让人见到有不胜负荷的感觉。

    这里有一个与美国很不同的现象,那就是小孩子很多。在美国街上,很少看到小孩子。而在此地,常常可以看到年轻的妈妈们推着婴儿车在街上游逛,一幅悠闲的情景,是否因为西班牙是一个教会的国家,老百姓仍以多子多孙为天主特别降福之故呢?

    另一个现象,使我看在眼里感到相当的奇特,那就是这里的年轻女孩子,抽烟的人数很多,在路上常可见她们手里拿着烟,在那儿吞云吐雾。也许这是一种时髦吧!也许那又是另一种要求男女平等的表现也说不定。我们国内的女孩子们似乎也开始在向她们学习了,有一次我请一位外国神父到西门町「一条龙」去尝饺子,邻座坐着两位廿开外的年轻女孩子,她们打扮入时,看起来已是在社会上工作的职业妇女了,使我感到很不调和的是,两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根烟,一吞一吐地聊开了,显得非常自在。眼见此情此景,使我感慨良多,过去我们的社会,认为抽烟的女人都不很正经,如今,妇女,特别是年轻女孩子在公开场合中吞云吐雾却视为常事,是社会进步了呢?或更是我已变成老古董了?

    在吃的方面,西班牙人吃饭的时间要比其它国家来得晚,他们午餐在两点以后;晚餐普通是九点半,有时到了十一点才吃,早餐喝牛奶加咖啡,而不是咖啡加牛奶。此外就是面包、水果,还有昨晚留下来的剩菜;午餐要比早餐丰富些,而晚餐有鱼吃,这是在美国少见的现象,至于汽水及普通的酒,则是午晚餐时常可见的饮料。

    留马德里期间,有两件事情给我的印象颇深:在巿内,大的建筑物夜间多雇有夜哨守卫,夜晚出外可以不必带钥匙,回家之后,只要吹一下口哨,守夜的就会从墙角阴暗处冒出来,在一大把钥匙中找你需要的大门钥匙,替你开门。我说一大把钥匙,是因为普通一位守卫同时替同一条街的许多户人家守夜之故。我认为这种服务实在很方便、只怕是万一监守自盗,其后果不知又当如何?

    另一种现象是,马德里巿内,据说就有两万头无主的狗。可见西班牙人爱狗的风气很盛。他们对狗的爱护照顾,有时要比对人来得周到体贴。据说在那里设有狗的旅馆,有时候一天的住宿费就得数元美金。

    西洋人喜欢养狗,我想不止是兴趣而已,如果从较深处看,恐怕是一个相当严重的社会及家庭问题了。

    在美国期间,常可以见到在公园内静静的一个角落里,一位年老的男士或妇人,牵着一条狗在那儿漫步或静坐,一副木然的表情。此情此景,叫人看到就容易心酸。

    欧美国家多是采取小家庭制度,子女长大成家立业之后,往往就与父母分居,过着独立的生活,这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但是如果小家庭制度而仍能维持亲密的父母与子女间的亲情的话,我想年老无靠的父母的人数一定会减少许多。欧美国家对于孝道一向没有我们中国人来得重视。如果加上太过份强调独立自主的话,那么孝道就很容易荡然无存了。

    他们会有那么多无依无靠的老年人,倒不是因为没有子女,而往往是子女只顾过他们自己的生活,对于年老的父母没能给予适当的照顾之故,在此情况下,老年人顿失依靠,生活就变成了寂寞孤独,他们虽然可以靠养老金或社会保险金度日,不至于饿死,但是生活毕竟不只是吃饭和睡觉而已,人是有血肉有感情的,需要有情感的满足与寄托,子女既然无法再与自己常生活在一起,所以往往转而养些小猫小狗的,作为伴侣或情感的寄托。我们不是在电影上常可见到老太太们对着猫狗谈个没完的镜头吗?那是一种叫人看了既感可笑而又可悲的情景啊!在那背后,不知包含着多少人世的辛酸呢?

    既然谈到狗,使我想起了一件有趣的插曲来了。

    我在美国柏克莱神学院选读期间,是跟一位年长的美籍神父住在一起的,有一天我们在闲聊的时间,他忽然间问我说:「若瑟,我有一位六十岁的亲戚,有一天他问我说:『为什么我跟狗的来往要比跟人的来往来得容易的多呢?』,你以为怎样?」听了他的话,我真是感到啼笑皆非,不过我想那也是可以了解的,所以我回答他说;「当然啰!因为狗对主人只有完全的驯服与接纳,牠不会攻击,也不会批评啊!而人却不那么简单,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要复杂而困难得多了。」说实在的,如果人与人之间,能够以真诚和友爱相待的话,世上大概就不会有舍人而就狗的悲剧发生了,毕竟那是不正常的现象啊!

    如今,在自由宝岛上生活的我们,物质生活已大幅度地提高了,所以在闲暇之时,往往也喜欢饲养些宠物。而其中以养狗之风最盛。但愿这只是一种消遣与休闲的运动,因为我们毕竟不愿意在我们的街道上或公园的一隅,看到孤苦无依的老年人溜狗的凄凉情景啊!

    结束了西班牙之旅,我将前往罗马?永恒之城,继续我心灵的另一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