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你要被爱审判
一直到现在,我还不能确定大石那段插曲,是否一个梦,更不要说知道是什么性质的梦了。但它对我的影响是那样强,以致我对事、对人的态度,都有所改变。我实在不能像我们平常所做的那样,一早起来说:我做了一个梦,就轻描淡写的交代过去。
不,对我来说,沙漠中从“第”至“希烈”之间的这段路,就是我的炼狱。在这里,我不得不认真地想想天主之道,以及如果我在有生之年,还不能以行动实践最完全的爱,我死后将会到那里等问题。
在沙哈拉使人目眩的阳光下,有一块大石,它的一片阴影,投在温热的沙上。前面一直伸展到天边的,是大型油车和地质学家的吉普车留下来的沙沟。
这个地方不断地提醒我:“我会按你爱的能力审判你”;而我的眼睛,仰望没有一丝云的天空时,常常被阳光刺痛。
我不想再欺骗自己了;其实我也在不能欺骗自己。铁一般的事实是:我没有把自己的毡子送给加达,只因为害怕晚上的寒冷。这表示我爱我自己的皮肉,比我的兄弟更甚。可是天主的诫命告诉我说:“爱别人的生命一如你爱自己的生命。”
即使这个命令,也是属于旧约时代的,是天主第一次显示给人时说的:“爱天主于万有之上,爱人如己。”(肋十九:18)
到了新约时代和耶稣的启示以后,事情变得复杂了。“你们应该彼此相爱,如同我爱了你们,你们也该照样彼此相爱。”(若十三:34)
如同我爱了你们,这不只把毡子给出去,也把生命交出来。最完全的爱的行动包括随时准备做耶稣做过的事:他为加达、为我,为每一个人而死。从这个角度看,天堂就是那个地方,在那里每个人的爱都是那样成熟,每个人都随时愿意为别人而交出自己的生命。爱是普遍的,是一切的中心。在爱中,每一丝的恨、抗拒和自私都要被摧毁,都要被丢进爱的火焰里。
因此,见过大石这个景象以后,我相信我的炼狱会很长久很长久,也许就如地质年期这样长。这些沙,这些正从我手指缝间流过的黄沙,是属于第一代的,任何地质学家都可以告诉我,他有三万五千万年。在这个地区生长的最大爬虫类(我在沙哈拉一些壕沟见过他们的化骨),是属于第二代的,也有一万三千万年。那些骆驼,它们的祖先远在第三代就出现,也有七千万年了。人呢,这个既渺小又伟大的动物,他踏着这些动物遗骨的进化,是多么缓慢,他只是属于第四代,只有五十万年。
然而天主并不着急。时间是他的,不是我的。而我,小小的受造物,人,曾受召从分享他的生命中转向他。那转化我的,就是他倾注到我内心的爱。
爱慢慢地将我转化到天主之内。
但,罪依然存在,在抗拒这个转化;同时也知道怎样抗拒,而且实际上已在对爱说“不”。
生活在自私之中,就表示甘受人性的限制,甘心阻止自己向圣爱转化。但除非我通过爱分享天主的生命,否则我就是属于“此世界”而不属于“彼天堂”。领洗将我提升到超自然的阶段。但,我们应该从这个阶段开始,更求成长。生命的意义就是成长。而爱,天主的爱,就是转化我们的力量。
抗拒爱及不能接受爱的要求,把毡子给你的兄弟是很严重的一回事。它在我与天主之间造成一种障碍,而这障碍就是我的炼狱。
如果自己不能被爱驱策,就算把日课念得很完全,时时领圣体,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放下一切,老远跑到这燠热的沙漠里来,只是来抗拒爱,这有什么好处呢?
为捍卫真理而与一群神学家舌战,关怀那些和自己不同信仰的人;而自己却生活在地质年代那样长久的炼狱之中,这有什么用呢?
“我会按你爱的能力审判你”,那压着我的大石这样说。在大石下,我度着我的炼狱,等待那完全的爱在我内心成长。这完全的爱是耶稣为我带到世上,以他自己的血为代价换给我的。这爱,已被一个最大最深的渴望“在末日,我要把你提升起来”所渗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