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本笃会规》的弦外之音
为了编写这最后一章,我得去很高深的地方寻找论据,因为人们对它的反对可能会非常激烈,或者更确切地说,人们会迅速地逃避它。那么让我们去哲学的领域内转一圈。
一个我非常喜欢的哲学家,艾坚纳•吉尔松,在他详细地研究漫长的历史中人类思考所有的发展时,注意到在那些主要的主题上,有较大发展的阶段并不多,甚至很少。他拿“存在”的概念做例子证明这个观点。这个概念首先在《 出谷纪》中出现(3,14):“我是自由者”。在这第一个关于“存在”的方式里,“存在”的概念(即“存在”一词的意义)在很长时期里,都没有很明确,很清楚,很精确的意义。很多世纪过去之后,由于圣奥斯定的出现,这个概念才得以被清楚地界定。而在《出谷纪》中所有的那个方式的意义成为:“我是永远不变的那一位。”这在思想界是一项重大突破,我们登上了一个新的阶梯。圣奥斯定之后,又流逝了八个世纪,圣多玛斯以下面的方式解释《出谷纪》中的这同一句话:“我是本性就是存在的那一位。”这又是一个新阶段,一个新台阶。从那以后,人们在自问:“在分析研究存在的概念方面,人类的理智还有再前进的可能,再攀升更高的新台阶吗?”但无论如何,从圣多玛斯之后,人们尚未发现更新的东西。由于这个实例,吉尔松确立了下面的定律:“一项或一些发展越把我们带入客观事物的深处,后面的新发现就越成为不怎么可能的。”
这条定律的每一个词汇都有其很丰富的意义。“引人进入客观事物的深处”的思想、原则、建议、规则,在它们之后所带来的很自然的后果,是“使一切后面的新发现成为不怎么可能的。”应该对圣多玛斯的哲学非常精通才能明了这条定理的必然性吗?我希望不是这样,因为关于我下面所要写的,我愿意说服每一个读者明了我的意思。
所有与隐修生活的完美有关系的东西并没有都在《圣本笃会规》中被详细地描写、罗列或厘定。圣本笃自己曾经很明白地说明了此事(《圣本笃会规》73),这真是神修天才的纯朴!圣本笃愿意创立事主的学校,但他却说他所创立的只是初级的学校。他觉得后来的一些有识之士,随着历史的前进,在他所创立的学校中加添某些补充性的东西是非常正常的。这无疑是为了增加他的弟子们的信心,而肯定不是为了激起那些不安分守己的弟子们内心的胡思乱想。
事实上,在历史的演变过程中,人们也确定把圣本笃所给予的许可付诸实践了,而也很可能满足了圣本笃的期望。因为他的会规也接受了某些它原来没有厘定的东西,而承认这些没有被厘定的东西超越了《圣本笃会规》,并且人们盘点了这些没有被《圣本笃会规》所厘定的东西,是很光明正大的也是很有教益的。而这些东西就是:一种指向在圣体内的,真实的天主临在的内修生活,特爱对圣母的敬礼,非常鲜明的、持久的代替世人的祈祷。还有属于另一个价值层次的东西。在隐修院内歌侣团体和辅理弟兄团体的分立,这是一些在《圣本笃会规》中没有涉及的因素,那么也就是说这是一些超出《圣本笃会规》的东西。
在另一个层面看,我们注意到圣本笃好像忘记应该给他所建立的生活方式命名,他忘了告诉他的弟子们,他推荐给他们的是默观生活。因为我们知道默观生活的概念是一点一点地得以清晰的,而且是比较晚近的事,是教会自己,而不是圣本笃,今天给予熙笃会士这个名称,为了更清楚地指明特别保留给他们的那一份。为了说明他们的特殊生活规律的正确无误,也为了标示他们的生活理想的特点和特性。但是,我再一次声明,所有的这一切都没有写在《圣本笃会规》中。然而这些超越《圣本笃会规》的东西,这些“引人进入事物的深处的进步”,却很长时间以来就都被安插于我们熙笃会的理想之中。
在我说《圣本笃会规》的弦外之音,我并没有要说神秘神修生活——这与我们伟大的天主最深的结合阶段,因为这种生活并不是超越《圣本笃会规》的生活,而是借着完全的、时时刻刻的忠信,属于《圣本笃会规》所厘定的前景之内。所以也就是说总共有五项超越《圣本笃会规》的东西,而且《圣本笃会规》和圣本笃的灵修,也确确实实按照它们的创新而有所发展和前进,这五项就是:
对至圣圣体的敬礼,
对圣母的虔敬,
代替整个人类的祈祷,
接受辅理弟兄的圣召,
对我们的生活给以默观生活的定位。
因为,如果这五项超越是重要的,如果它们也把我们“引入事物的深处”,也就是说引我们进入我们的主要目标所蕴藏的真理中,那么,按照吉尔松的定律,其后果是必然的,也就是说新的进步,比如说用现代人的研究要获得新发展、新进步,“就成为不大可能的了吗?”
请看,这才是真正的问题之所在,这才是问题的症结之所在。因为《圣本笃会规》和我们已经承认的那五项超越,都已经把我们引入我们的理想的中心,一些新的超越,应该引入“我们的客体的深处”的超越,也就是说进入我们的理想的主线条的超越,还应该继续寻求。如果我们还应该继续寻找新的发现,或者考虑接受我们没有寻求而是别人赠送于我们的新东西,我们应该知道掌握界限并且要十分谨慎。此外,谁愿意很严格地度隐修生活,这五项已经融入《圣本笃会规》的超越足可以使他的神修生活得以满足,他也就不需要把他的希望放在没有任何坚固基础的一些所谓的进步上。在这儿增加一点蓝色或绿色,在另一处去掉一点黄色,触及一切,不脚踏实地的工作并且不忠诚地实践隐修生活的一切,必然要质疑一切并且摧毁一切。随便创新必然会时时改变自己的灵修生活观点,因此随便创新的东西,刚刚出现便在魔术师的口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真正的前进之路有一天可能会强加于我们隐修士同样的灾难吗?
我们已经呈明了的这五项超越的实现,每一超越都呈现出应该让人特别注意的几个特点,他们在任何地方总没有削弱《圣本笃会规》,它们反而贡献给它神修生活和神修理论的更丰富、更充实的资源,并且证实了《圣本笃会规》最初的灵感之智慧。另外,这几项收获是经过非常缓慢的过程才赢得的,而且是经由很多的隐修士奉献出来的很纯朴、很平和的行为才获得的,并且这些隐修士在他们的圣召生活中,首先很满足于他们所接受的那样的圣召,然后朝向恒定的方向,一点一滴地追随着神修生活的吸引力而不断地前进着。这就是为什么这些进步是在没有遭受任何反对的情况中才被实现的。而且也被保留下来,因为它们既不造成混乱,也更不会破环《圣本笃会规》。这些是真正的进步的非常重要的特点,因为和天主相偕的生活要有进步,必须在稳定的氛围中进行并且排除诸多的意外事件。因此如果应该考虑其它的超越,我们应该以这种方式去思考它们所具有的特点。
在我们如此观察之后,我们可以审量那些令人惊叹的进步,它们已经在这儿或在别处被试用过,一些没有多少耐心的人寄全部的希望于它们,但很可惜,它们并不能“引我们进入客观事物的深处”,就像吉尔松所说的。因此,第一,它们并不能给我们带来什么。第二,更可惜的是,它们“并不能使后来的进步成为不大可能的”,以至于从此以后,而且无限止地,人们建议给我们的都是如此完全没有用处的其它进步。大部分所谓的进步,究其实只是负面的抄袭《圣本笃会规》从开始就已经提供给我们运用的非常积极的因素而已。
比如说,那些最近的,应该使趋于衰落的隐修生活再富有活力的尝试,人们把它们叫做:终身培训,循环培训。在社会上,这样的工作可能是正确的,因为那些专业技术人员也需要知道在他们的工作中的新发展和新变化,以及新的社会上的规章制度和薪金的改善情况。相反地,把这些方法或者与此类似的方法引进隐修院,到隐修士中间,为了让人们能够再注目于他们的超性或者再注重那些为了达到此目标的方法,是根本不懂我们已经拥有的很特殊并且极为适应又得心应手的工具。与其用终身培训,循环培训,倒不如用我们从很长时间以来就已经拥有的个人的神圣阅读,尤其在神师的监督下所做的神圣阅读来使我们的隐修生活再恢复活力。对于其它的新方法,也是同样的道理。
在隐修院里,人们希望用电,用拖拉机,用一些医疗方法让身体更健康,以及其它类似的东西。这些自然是好的,而且也不会让我们的隐修生活走下坡路。相反地,希望引进“应与人同”,长时间的闲谈,给弟兄们增加出门的机会,让私人空间的形式成为普遍现象,或者很简单,让一些不太高雅的习惯在隐修院中悄悄地蔓延滋长,比如说让人们的衣着随随便便或者让人们一贯的以你相称,很多人认为这不会有什么坏的、严重的后果,但是这一切却要使弟兄们的关系的质量减半,因此对于这样的或类似的情况,智德会通知我们:这不是圣本笃的神修精神!
至于我们已经承认了其真实性的那五项超越,我们可能犯的错误,是想我们自然而然地就得到并拥有它们。肯定不可能是这样,熙笃会大家庭之所以已经获得了它们,是因为它的某些成员已经获得了它们。但这些人会一个接一个地死去,因此必需有一些新成员来接替他们继续发扬他们已经寻获的成果。那么也就是说没有永远不变的东西。故为圣本笃的弟子们而言,他们应该时时刻刻接受前辈们的神修遗产,并时时刻刻让它们再继续工作,再产生果实,但是却不得不再一次强调:“引我们进入客体的深处。”
今天谁敢想象一个隐修士,身为天主的朋友,竟然不被圣体内的天主临在所吸引,不极为珍惜天主之母,真福童贞玛利亚的保护,不特别关心为了代替人类祈祷和奉献的职务慷慨地奉献自己的一份?请看,这就是今天一个隐修士面貌的主线条,他们并没有背叛我们会祖圣本笃的意愿,反之,他们更上一层楼。我们已经拥有神修生活中所需要的一切主要东西,那么应该让它们成为我们神修生活中的一部分。因此,也就无需再去寻求“以后的不大可能的进步”了,因为那是一些没有丝毫用处并且让人付出昂贵的代价的幻想。
我觉得应该重新审阅《日用规模》这本书,并且从尘埃中把它解救出来。它是一本非常完整、非常精细、其描写和用途把我们的隐修生活和我们的各种各样的行为,甚至在细节上都予以规律化的生活规则。当然了,这是不争的事实。故此,它所有的描写是那么清楚地表达、那么好地保卫信仰的至高贵性,而信仰提高我们的行为的价值,启发我们热心,热心又坚定我们的信仰。敢于把信仰的高贵强加于人,对方又以宗教的形式认真地接受别人的强迫会带人走向高质量的生活,这样的时代是多么美好的时光。自从人们不再把这古老的生活细节的描写按照字面去遵守,不论是以个人的方式或者以团体的方式,为了崇拜隐藏在圣体圣事中的我们的主,人们在做什么呢?每一个人只能自己临时创造一些姿势和方式,因此一点一点地朝拜圣体的意义越来越被人们降低到很贫乏、很干枯、微不足道的最低程度。
另一项超越《圣本笃会规》的东西,也就是说对圣母玛利亚的敬礼,是很有意义的。为极多的隐修士来说,而且其中经常有不少假定很热情的人,在他们繁重的工作中和走向天主的征程中,玫瑰经成为他们的思想和心灵主要关心的东西,并且也成为他们坚持不懈及保持内心喜乐的良方,那么在玫瑰经中难道没有包含着超性德行吗?因为事实上,这不是一些喋喋不休、胡乱祈祷的人,相反,他们是一些用这种口祷已经洁净了心灵的人。熙笃会的隐修院禁地,是童贞玛利亚的花园,在其中,不可胜数的“万福玛利亚”如花盛开,为了光荣天主的至圣之母,也为了完成代替整个人类祈祷的责任,安慰痛苦者,作迷途者之仰望。
这样的隐修士曾经无数次地反复诵念着:“天主圣母玛利亚”,因此最终他们进入了天人间关系的奥迹中,并且使天人间关系的奥迹也成为他自己和天主的关系的奥迹。他们那样继续不断地恳求着说:“求你现在和我们临终时,为我们可怜的罪人祈求天主”,以至于被救赎者的奥秘也成为他们生活中的一部分,成为他们永久的希望和慰藉。
是否真的有些东西超越了《圣本笃会规》呢?当然有了!有一种超越是可靠的,真实的,出产丰富的,而且永不变更的。也就是其说实现的进步真正地并且越来越带我们进入“客观事物的深处”。
就是由于《圣本笃会规》的特殊价值,由于它所代表的宝贵神修遗产,而并不是由于我们可以用什么来代替它的一些因素,教会才特别委托我们一项重要的教会性使命。也是由于它的神修遗产和在其中所蕴藏的丰富的神修宝藏,一些年轻人才来加入我们的行列,因为他们期待获得这已经建立于坚固的基础上的神修遗产。但是就像每一个人都知道的,创业难,守业更难的道理,好好管理运用这神修遗产,与最初人们努力寻获它是一样的艰辛。因为管理运用这宝贵的神修遗产,意味着比只简单保存它的存续更多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