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盟约的新观点(上) (史考特 著)


我和金柏莉结婚两个星期后,就启程前往高康(GORDON-CONWELL)神学院就读。我们两个人都深信尊崇福音的改革神学,是圣经基督信仰发展的最高峰。

这时我形容我的研究之路象个侦探故事。我研究圣经以找出真正的基督信仰的线索:圣经在何处被忠实地教导和生活出来?不论答案如何,我知道天主对我的旨意-----终生的教学。我是个精力充沛的侦探,不论圣经教导什么,我都愿意遵循。

我结识了一位名叫盖瑞·马塔蒂(GERRY MATATICS)的学生,他很快地变成我的好友(他在后来的故事中有举足轻重的地位)。在所有长老教会学生当中,我们二人的反天主教意识最为坚固,我们认为威斯敏斯特信条(WESTMINSTER CONFESSION)应该坚守一道防线,也就是大多数改革派教徒所愿意放弃的:教宗是假基督(ANTICHRIST)。虽然宗教改革者----路德、加而文(CALVIN)、兹文利(ZWINGLI)、诺克斯(KNOX)和其他的人-----有许多观点互异,但有一信念是相同的,就是认定教宗是假基督,而罗马教会是巴比伦城的妓女。

教宗于1979年造访波士顿时,许多神学院学生说:“他不是很了不起吗?”他声称自己是宇宙间不可错误(INFALLIBLE)的导师,有权约束数十亿个人的心灵。很了不起?简直是讨厌死了!盖瑞和我一起协助神学院的同道们看清这个真相。

我在神学院的第二年是金柏莉的头一年。她修了一门基督宗教伦理学,由此衍生出一件很奇特的事。我以前修过这门课,因此我知道在课堂上会分几个小组,讨论一个道德问题。我问金柏莉她选哪个主题。

她说:“避孕。”

“避孕?!去年也有这个题目供人选择,但没人选它。这实在是个属于天主教的问题。你为何想研究避孕?”

“每次当我讲论堕胎的主题时,总会碰上生育控制的问题。不知为什么,就是如此。所以我想这是个好机会可以研究一下,是否圣经有关于这些问题的解答。”

“如果你想浪费时间研究这种无聊的问题,那是你的事。”我感到很讶异但并不真的关心。毕竟,关于避孕这件事并没有真正的对或错。我当时并不知道金柏莉的研究,对我们的生活将产生多大的影响。

数周后,一个朋友在大厅里拦住我说:“你曾和你老婆谈过她关于避孕的研究吗?”

“没谈什么。”

“你也许可以和她谈谈。她提出了些很有趣的看法。”

听他这么说,我想最好与金柏莉谈谈。我问她究竟发现什么关于避孕的有趣的事。她说,1930年以前,所有的基督宗教教会都持有相同的信念: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避孕都是错的。

我推测道:“也许是得花这么久的时间,才得以消灭天主教教义的最后余烬。”

她进一步提出异议:“可是你知道他们反对节育的理由吗?他们的理由可能比你们所想的还充分。”

我得承认我不知道他们的理由。她询问我是否愿意读一本关于这方面的书。她递给我一本书,书名是<生育控制与婚姻盟约>(BIRHT CONTROL AND THE MARRIAGE CONVENANT),作者是约翰·齐普力(JOHN KIPPLEY)(这本书后来经修订后,书名更改为<性与婚姻盟约>(SEX AND THE MARRIAGE CONVENANT)。我是盟约神学(CONVENANT THEOLOGY)的专家。凡名称有“盟约”一辞的书,我必然不会错过,所以这激起了我的好奇心。

我略翻一下,看见“礼仪出版社”(LITURGICAL PRESS),这家伙是个天主教徒!他剽窃基督新教的盟约观念究竟是要干吗?我十分好奇。我坐下来读这本书。我想着,这不对----不可能!这人的话有道理。他阐述为何婚姻不是一种契约,仅只交换物品和服务而已;婚姻却是一种盟约,人与人的互换、交流。

齐普力的论点是:每个盟约皆有一行为,盟约籍此而展现并重申;夫妻之礼就是盟约的行为。天主运用婚姻盟约重申之时赐予新生命。在重申婚姻盟约之时,如果使用人为方式节育,以破坏获得新生命的可能性的话,这无异于领受圣体后又将之吐在地上。 齐普力在说明婚姻性行为上,以独特的方式证明了盟约的给予生命之强有力的爱。所有的盟约皆显示并传递天主之爱,但只有婚姻之盟约真实且有力得足以传递生命。

天主造了男人和女人后,给他们的第一个命令是生育繁殖,充满大地。这是为仿效天主-----圣父,圣子和圣神,三位一体,天主的家庭。因此在婚姻盟约中,当”两人成为一体”时,这”一体”是如此地真实,以至于九个月后他们也许得为他取一个名字!孩子是他们盟约合一性的实在形体。

我开始明白每当金柏莉和我在行夫妻之礼时,我们是在从事一件圣神的事。而每当我们籍由人工避孕方式,阻碍爱的给予生命之力量时,我们的行为是渎神的。(意思是:以普通的方式对待神圣之事是亵渎了它。) 此书的内容令我印象深刻,但我没形诸于外。金柏莉问我觉得如何;我说是很有趣的书。然后我开始看着她逐个瞄准我的朋友,一次一个------一些十分优秀的朋友皆改变了他们的想法!

然后我发现所有的宗教改革者----路德、加而文、兹文利、诺克斯和其余人----对于这件事所持的立场皆和天主教会一样。 我开始感到困扰。罗马天主教会是全世界唯一秉着正直和勇气,教导这项不受欢迎的真理之教派。我不知该对此作何解释。因此我只好诉诸一个家常谚语:“瞎了眼的猪也能找到食物”我的想法是,天主教会都过了快两千年了,总会有做对的时候。

不管是否是天主教的道理,它确实合乎真理,所以我们放弃一向使用的人工避孕法,开始以新的家庭计划方式信赖上主。首先,我们使用自然避孕法。数个月之后我们决定开放迎接新生命,等待天主认为适合祝福我们的时刻。

我把神学院中十几个信奉加而文主义的顶尖核心研究生,组织成一个早餐会,一星期聚会一次讨论问题,同时也邀请教授来分享他们的观点,并进行交互审问。那真是一段友谊交流的美好时光,谈话间处处是激发人心的论点,我们称此聚会为日内瓦学会,系仿照加而文在日内瓦的学校名称。

有时我们也在星期五晚上聚会,地点选在霍华詹森店或某些当地的酒吧,吃披萨,喝啤酒,为的是讨论神学到翌晨三点,我们得事先向我们的太太保证,次晚会带她们出去。在这三,四个小时中,我们深入于天主圣言中,就困难的教理加以辩论,如:基督的第二次来临,天主的存在的争议,预简论(PREDESTINATION)。自由意志,以及其他神学家乐于探索伟大奥秘,特别是盟约。

深入研究圣经意味着,我们必须靠自己努力再了解主要经文的意义。我们得学一些懂希腊文和希伯来文的技巧。为我们而言,唯独圣经是我们的最高权威;有了这些技巧后我们就能直窥圣经堂奥。对我们来说,没有任何传承是绝无谬误或至高无上的。它们可能有用,可能足堪信赖,但绝非全无错误,因此可能在某一点上有差错。实际上,这需要我们个人彻底重新思考教义。这项工作不简单,但我们都还年轻,因此我们相信靠着圣神和圣经,我们可以重整一切,如果这是必需的话。

我在神学院的最后一年,一场危机正在酝酿当中。我的研究促使我重新思考盟约的意义。

在基督新教传统中,盟约(CONVENANT)与契约 (CONTRACT)指的是同样一件事。但在研究旧约圣经的过程中,我发现古希伯来文里的“盟约”与“契约”的意义大不相同。在圣经中,契约仅用于财产的交换,而盟约则用于人与人之间的交流,以形成神圣的家庭结合关系。亲属关系是籍由盟约才形成的。(从旧约圣经的背景加以理解,盟约的观念并非理论性或抽象的。)事实上,盟约的亲属关系强过于生物上的亲属关系;旧约中,神性盟约的较深意义在于宣称他要作为以色列之父,以色列民族是他的家人。

如路德和加而文所解释的,当基督与我们建立新约时,他继承了我们的罪,赐给我们他的正义,这绝非只是一张简单的契约或合法的交换。虽然这是真的,但这解释却未能完全说明福音的全部真理。

我的发现是,新约建立了一个新的普世家庭,基督分享给我们,他神性的人子身份,使我们成为天主的子女。就盟约的行为而言,成义(BEING JUSTIFIED)意指分享基督的恩宠,成为天主的儿女;成圣(BEING SANCTIFIED)则意味着,分享神圣的生命和德能。由此角度观之,天主的恩宠不只是恩惠而已,它是一项确实的礼物:做天主子女身份中的天主的生命。

路德和加而文只用法庭语言的措辞对此加以解释。但我开始明白,天主天主绝非仅是一位判官,他是我们的父。我们不只是罪犯。新约不是法庭中成立的,而是天主在家庭中制订的。

圣保禄(我以前一直认为他是第一位路德)在罗马书,迦拉达书和其他地方教导说,成义不是一项法令;它单靠恩宠在基督内,建立我们成为天主的儿女。事实上,我在圣经中找不到圣保禄曾在那里教导过,单凭信德就能成义!“因信而成义(SOLA FIDE)”不是圣经所讲的!

我十分兴奋有此发现,我告诉了一些朋友,他们惊异地表示这很有道理。其中一位打断我的话问我,是否知道有谁正这样教导成义的道理,我答说不知。他告诉我有位威斯敏斯特学院(WESTMINSTER THEOLOGICAL SEMINARY,美国最严格的长老教会加而文派神学院)的教授,诺曼·雪波德博士(DR。NORMAN SHEPHERD),他因为教授和我一样的成义观点,正要接受审讯是否为异端。

于是我打电话给雪波特教授和他谈谈。他说他被指控其授课内容有悖圣经,路德和加而文的教导。我听着他陈述他所教导的,心想:“嘿!正与我的不谋而合。”

对许多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危机,但对一个长年浸淫于新教主义,并深信“因信成义”是基督信仰中心的人,这可是件大事。

我记得我最喜爱的一位神学家,葛斯特内博士(DR。 GERSTNER),有次在课堂上说,如果新教徒所主张的“因信成义”是错的话----而天主教会所说的“因信德和行为(BY FAITH AND WORKS)而成义”是对的-----”那么我明天早上就会去凡蒂冈外跪着忏悔。”当然我们知道这是夸张的说法,但却令人印象深刻。事实上,整个改革教派便是从这歧义点上产生的。

路德和加而文经常说,这一点决定了教会是起或落。此即为何他们认为天主教会堕落了,而基督新教则从废墟中站起来。“因信成义”是改革宗派的重要原则,而我却认为圣保禄从未讲过这点。

圣经雅各伯书的第二章第二十四节,如此教导我们:“人成义是由于行为,不仅是由于信德。”此外,圣保禄在格林多前书第十三章第二节中说:“……我若有全备的信心,甚至能移山,但我若没有爱,我什么也不算。”就这一点,我现在认为路德基本上全错了,对我而言,承认这点真是一次痛苦而难忘的转化经验。七年来,路德一直是我灵思的泉源及圣言的有力宣讲者。而他的这项教理,已经是整个宗教改革运动的全部依据。

此时我暂停我的研究。金柏莉和我计划去苏格兰的阿柏汀大学 (UNIVERSITY OF ABERDEEN),该校已接受了我攻读博士学位的申请,研究主题是盟约。但此时我们却惊喜地发现,因着上主的祝福,我们已经孕育了头一个孩子。我们在神学观点上的改变使金柏莉的身体也产生了变化。可是这时柴契尔夫人,不让美国人在英国生孩子花纳税人的钱。因此我们将此当作一项讯号,也就是我们必须暂缓攻读博士学位的计划,去别处找工作。

我们接到从维吉尼亚州菲而费市(FAIRFAX)的一个小教堂打来的电话,他们正在寻找牧师。当我前去这家圣三长老教会(TRINITY PRESBYTERIAN CHURCH)谋职时,我告诉他们我对成义的看法-----我与雪波德博士是站在同一边的。他们表示了解和赞同,因此,就在毕业之前,我接受了圣三教堂的牧职,并在他们的附属中学,菲而费基督中学任教。

因着天主的恩宠,我以第一名自神学院毕业。与我所结识的最好的朋友们----同学和老师----道别的时候到了。天主使我们有幸与这些真心向天主圣言开放心灵的朋友,结下了深刻的友谊。金柏莉和我一起毕业;她得到了神学文学硕士学位,我则获得道学硕士学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