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全知的天主
上主,祢鉴察了我,也认清了我:
我或坐或立,祢全要认清了我,
祢由远处已明彻我的思考。
我或行之或躺卧,祢已先知,
我的一切行动,祢完全熟悉。
的确,我的舌头尚未发言,
上主,看,祢已经知悉周全。
祢将我的前使包围,
用祢的手将我荫庇。
这是超越我理智的奇事,
也是我不能明白的妙理。 (咏一三九1-6)
上主真的认清我吗?圣咏上说:天主是按照我实在是怎样的认识我。我们却常喜欢将别人予以归类:保守的或开放的;有深度的或肤浅的;沮丧痛苦的或满怀希望的……。当我们为别人加上一些标签之后,便毫不保留的说:「我已看穿他的一切了。」其实,我们并没有触摸到他的内心,自认看透别人,只是一种表面的认识。上主不用标签也不归类。
新的要理教授对这道理有很好的诠释:「当父母怀育我时,他们只是想要一个孩子而已,要的并不是『我』。唯有上主真正的要『我』,祂知晓我的名。」在希伯来文中,「名」代表独一无二的人。当希伯来人说:我认识这个人的名时,实际上的意思就是:「我洞晓他,如夫妇彼此相知相解。」故除非我实在爱这个人,否则永远不能认识他。「天主知道我的名」就是「祂爱我」的意思。
「你不要害怕!因为我救赎了你,我以你的名字召叫了你,你是我的……因为你在我眼中是宝贵的,是贵重的,我爱慕你。」(依四三1-4)
世界的人口虽然已逾五十亿,但却没有两个人是相同的。天主造人决不是大量的复制,因此每个人是独一无二的,虽然天主按自己的肖像造人,但是祂造的每个人都不相同。这显露了祂的丰盈,天主伴随着我们每一个人,住在每一个人心中。圣奥斯定说:
『主』,祢的美是恒古常新的,我爱祢太晚了,祢怎会在我内而我在我外?我在外边找祢,我追求妖艳的受造物‥‥祢在我身边,我却醉心外物,远离祢。当知晓离了祢的一切,都不算什么,祢叫过我,祢的叫声震动了我的耳鼓。 (《忏悔录》第十卷第廿七章)
他四处找寻天主,而天主那么临近他,即在他的心内!圣保禄告诉我们:「其实天主离我们每人并不远,因为我们生活、行动、存在,都在祂内。」 (宗十七27~28) 我之所以能成为我,那是天主的缘故,祂是我存在的根源。当我逃离祂或与祂绝断时,我便不再是我。「远离祂的生活便不能成为生活,丧失信仰的便不能成为人,而人便不能在祂面前存留」。
我逃脱什么?逃离谁?问题不在于天主,也不是我与天主之间的紧张关系,而一切不是我自己造成的。我的内心总以为天主会来威胁我,有如别人揭露我的一切。这些都是错误的概念,其实天主比我更亲近我自己,祂是我生活的泉源。祂要我生活、茁长且达到完满。因而一切恐惧是来自我自己。我们常违背自己,正如圣保禄所说的:「我所愿意的,我偏不做,我所憎恨的,我反而去做。」(罗七15) 在那时刻,天主总是在我其实的这一边,而我自己却不是。天主是忠实的,祂比我更亲近我自己。潘霍华 (Dietrich Bonhoeffer) 认为「天主是超越我们的,在我们当中天主是至高无上的一位。」
天主比我更忠实、更亲近我、更深入我心,这个「更」的意思是超越我们临在,即是超性。我永远不能了悟我的人格的奥妙,但在祈祷时,好像显露了。在祈祷中我向一位倾诉,但祂却是无法说出的一位,我向祂祈求时,却不能要求什么,因为我所要求的,祂已先给了或拒绝了。祈祷是向在我内的那一位更亲密的呼喊。这一切证实了天主比我更大,我必须朝拜祂,祂是我之所以为我的保证,而非一种恐惧。
我往何处,才能脱离祢的神能?
我去哪里,才笼逃避祢的面容?
我若上升于高天,祢已在那里,
我若下降于阴府,祢也在那里。
我若飞住日出的东方,
我若住在海洋的西方,
祢的双手仍在那里引导着我,
祢的右手还在那里扶持着我。
我若说:愿黑暗把我笼罩,
光明变成黑暗将我围包;
但黑暗对祢并不蒙眬,
黑夜与白昼一样光明,
黑暗对于祢之异光明。 (咏一三九7-12)
我们不能躲藏或逃避天主,即使「我飞往东方」,天主仍在那里。
乔布对天主自诉苦命的说:「人算什么?祢竟如此显扬他,将他置诸心头,天天早晨看护他,时刻不断观察他?祂到何时才不注视我,而让我轻松咽一下唾沫?」 (约七17~19) 乔布感觉到天主不断的观察他,使他心神不宁,这是他生活中最烦燥的时期。过去的要理问答曾把天主视为一个监督者,无论你到何处,天主总在那儿,天主的临在被视为一种惊骇。但在圣咏第一三九首中指出了天主的临在拥抱了一切,祂的真实给人安全感而非使人惧怕。天主是生命的泉源,但有时人们曲解天主,其效果是非常严重的。沙特在他的自传中,写到他少年时的经验:在一次无知的戏谑中,他突然体验到:「天主在看察我。」这使他吓坏了,同时他故意去诅咒天主,这遭致严重的后果。在他以后的岁月中,他承认如果没有那次错误的观念,他与天主会相处得很和谐。他在少年时视天主为一道不能跨越的鸿沟。当父母和老师因教育失败,而不能进入青年的内心,然后他们利用天主作为辅助教育的工具,那不是圣经所允许的。的确,从类似沙特的人们身上,我们看出这种重大伤害的效果。
天主创造了一切,也是我们生命的泉源。当我们体会到这事实时,我们会因而喜悦并有安全感。无论我们做什么,天主的「手」总是扶持我。耶稣的生活显扬了这一切:天父不是以一考察者的身分处处都在,而是以爱及喜悦祂的圣子的身分临在。为此耶稣告诉我们:
不要为你们的生命忧虑吃什么,喝什么;也不要为你们的身体忧虑穿什么,难道生命不是贵于食物,身体不是贵于衣服吗?你们仰观天空的飞鸟,牠们不播种,也不收获,也不在粮食里屯积,你们的天父还是养活牠们;你们不比牠们更贵重吗?你们中谁能运用思虑,使自己的寿数增加一肘呢?关于衣服,你们又忧虑什么?你们观察一下田间的百合花怎样生长:它们既不劳作,也不纺织u可是我告诉你们,连撒罗满在他极盛的荣华时代所披戴的,也不如这些花中的一朵。田地里的野草今天还在,明天就投在炉中,天主尚且是这样装饰,信德薄弱的人哪;何况你们呢? (玛六25-30)
天主的临在消除了我生活中的忧虑,祂不但没有吓坏我,却给我平安,这种平安与我真正的信仰相结合。
祢造成了我的五脏六腑,
祢在我母胎中缔结了我。
我赞美祢,因我被造,惊奇神奥,
祢的工作,千奇万妙!
我的生命,祢全知晓.
我何时在暗中构形,
我何时在母胎造成,
我的骨骸祢全知情,
我尚在母胎,祢已亲眼看见,
世人的岁月尚未来到以前,
都已全部记录于册表,
都已全由祢预先定好。
天主,祢的策略,对我何其深奥!
祢策略的总数又是何其繁浩!
我若去计数,而它们多于沙粒;
设若数到底,我仍同祢在一起. (咏一三九13-18)
聆听!圣咏的呼喊:「天主缔结了我。」我就是我这个样子,这是归因于天主。祂充满了创造性,并由每个生命的奇妙诞生,我可以体会到天主的无限眷顾及关注。天主并不因我的存有而认识我;而是因祂认识我,我才存在。为天主而言,知与爱是一致的。故奥斯定说:「因祂爱我们,我们就变得可爱」。所以一切的爱以及创造性的知识,都是实际的临在。天主时时刻刻知晓并爱我,祂是我存在的根源,那不是静态死寂般的事实,而是活泼及永久给予生命的动力。在我内心就有这奥秘,也是我自身的美妙!圣经并非藐视人身的价值;相反地,基督的启示却非常尊重个人。因此我们每个人都能分享玛利亚的赞颂:「全能者在我身上行大事」 (路一49) 。
赞美天主在我身上的成就是很有益的,这种信仰态度渐渐地表现于外表及举止上。如果在祈祷的生活中忽略了瞻仰天主的感受,就易流于死板、无味,毫无圣咏所说的:「我的灵魂请向上主赞颂,请你不要忘记祂的恩宠。」 (咏一零三2) 借着这种祈祷,我与天主的关系更加深了,对奥理的感受也茁长了。
对自己的尊重即是被接纳的尊重,这并没有贬低我的价值。对世人而言,更确切地了解到生命的来源使一切更宝贵、更可信赖,同时仰赖天主会产生一种世界所不能给予的深刻的平安。真正对自己的尊重、容纳,是完全仰赖天主,并认出天主在我身上行了大事。
天主,恨不得祢能杀掉恶人,
叫流人血的凶手迷离我身!
他们无法无天地亵渎祢,
他们不忠不义地攻击祢。
上主,憎恨祢的人,我怎能不痛恶?
上主,背叛祢的人,我怎能不厌恶?
我对他们深恶痛弃,视他们为我的仇敌。
天主,求祢检察我,洞知我的心曲;
天主,求祢考验我,明悉我的思虑。
求祢察看我,我是否走入歧途,
求祢引导我迈上永生的道路。 (咏 (三九19-24)
这篇圣咏的最初几节,使我品味到天主与我同在的真理。可是为了一个具体的目的,我常弃绝这事实。虽然,我常常借着圣咏赞颂天主,并洞察我思想及行为的奥理,但圣咏助我了解天主与我之间的鸿沟。每个人仍有背弃天主的危险性,其代价也是背弃其真实的自我。虽然天主比我更亲近我,但与天主对立是可怕的,它可截断我的根源,使我违背天主的许诺,而诱惑我说:「你将如天主一样」 (创三5) 。
在我一生中,如果有一次我视天主不是我的一切,以后在我的心中祂就变得不重要了。置天主于次要的地位,就是根本否定祂的地位。因而不知不觉我变成自己的神,这是实际上而非理论上的论点。那时,我也被诱惑去服侍两个主人,甚至于去破坏天主在我生活中的范围,并以他人或他事取代天主,那就是否认天主。若望书信说:「孩子们,你们要谨慎,远避偶像!」 (若壹五21) 拜偶像在基本上是违背了真理,它使我无生气及受苦受难,它否认我生命所包含的无限深渊。崇拜偶像不是原始文化的现象,在这个时代,我们虽不崇拜木刻的偶像,但崇拜的对象,却是对人具有强烈的吸引力,及推动性的流行式样。
虽然借着启示,我接受了在我们中的全知天主,但我永远不能完全彻悟生命的神奥。圣咏的作者卑微且深具信心地说:「天主,求祢察看我,我是否走入歧途,求祢引导我迈上永生的道路。」在这一三九首含意深远的圣咏结尾中,表达出圣咏作者的惧怕,不是惧怕天主,而是怕他自己和怕发现在他内有一种能力,此能力可能毁灭天主在他内,及世上所行的奥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