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她的圣召
      玛德虽已全身瘫痪,她渐渐体会到,天主召唤她以在俗教友的身份与十字架上的耶稣结合,为教会和人类的益处,而度奉献的生活。
     玛德只有小学毕业,从未听过较深的要理讲本,更未进过修会的初学院。但从二十三岁时写的“自我奉献”经文,可以看到一位乡下少女的深度灵修生活以及热忱澎湃的心灵:
     “主,我天主,你向你的卑微婢女要求付出一切;为此你占有一切、接纳一切吧!在这个日子,我毫无保留的、毫无企图的将我交付给你,我要的只有你,为了你的爱我放弃一切。
    “爱的天主,求你收取我的记忆及一切回忆,求你收取我的理智,并求你使我只为了你更大的光荣而运用它;求你收取我的全部意志,我要把它完全彻底毁灭,消失在你的意志内;噢,至温良的耶稣,我不再追求我所要的,而要常追求你所要的一切,求你收纳我的意志,求你引领它,圣化它,指导它;我把它奉献给你。
    “一切美善的天主,求你收取我的身体与一切感官,我的理智与所有官能,我的心与全部情感;可钦崇的救主,你是我心灵以及整个存在的唯一所有人;求你收纳我每天与每小时在宁静中所做的祭献;求你惠然收纳,把它转变成为恩宠与降福,而赐给我所爱的众人,使罪人悔改、人灵被圣化。
    “噢,耶稣,求你收取我的心,我的心要求并渴望只属于你一人;求你把它常放在你强有力的手中,不使它偏离方向或交给任何受造之物。
    “主,求你收取并圣化我的一切言语、行为、意愿。求你使你成为我心灵的唯一财富,我心灵的一切。我将我的心灵交给你。
    “我以爱心接受由你而来的一切:辛劳、痛苦、快乐、慰藉、枯燥、放弃、遗弃、轻视、屈辱、工作、劳苦、考验,总之,噢,耶稣,从你来的一切,以及你所要的一切。
    “我谦恭的把我托付给你上智的奇妙领导,我只依赖你无限仁慈的帮助,我向你许下最真诚的忠信。噢,救主天主,我给你交出自我,放弃自我,成为救人灵魂的牺牲。
    “求你收纳我的一切奉献,那么我就幸福与自信了。可惜,我所奉献的实在很少,这个我知道,但我实在没有什么其它的东西了,对我的极端卑微我深自喜爱,因为它给我赢得了你的慈悲与你慈父般的关怀。
    “我天主,你认识我的无恒与我极大的脆弱。有一天,如果我不忠于你的至上圣意,如果我面对痛苦与十字架胆怯而退却,如果我逃避你圣臂温柔的扶持而放弃你爱的道路,那么我求你,恳切的求你赐我立刻死亡。我救主的圣心,求你宽恕我,求你因你最甘饴的圣名,因玛利亚的痛苦,因圣若瑟的转祷,因你承行天父意旨的爱,宽恕我。
    “噢,我灵的天主,我爱你,我祝福你,我赞美你,我将我完全奉献给你,我投奔到你那里;求你把我藏在你的怀中,因为我的人性在残酷考验的重担下战栗恐惧,残酷的考验正自四面八方蜂拥而来压在我身上,而我常是孤单一人。
    “我的挚爱,求你帮助我,求你携带我跟你在一起。我只愿在你内生活,使我只在你内死亡”。
       从1927年3月2日的日记中可以读到:“在我看来,我只是天主手中的一件小东西,我也愿意常是如此直至死亡的一刻……我不知道祂要在我身上做些什么,但我愿意接受一切,祂在我们身上要做的一切,都是好的。的确,一切为我都是好的……一切为我的心灵都是无限可爱和甜蜜的,因为都是祂所要的,也是祂领导着一切。我要同我亲爱的母亲玛利亚亲密结合,我要逃到祂的圣心内,我不愿再出来了……,我知道祂不会把我驱逐出来的。”
      十五天后,她又写道:
      我体验到的爱是何等甜蜜啊,即使是痛苦中的爱,而且可以说,尤其是痛苦中的爱;因为痛苦是学习真正爱的最好学校……痛苦是爱的活生生的言语,也是人类的伟大老师。我人必须学习爱,我人只是在痛苦中并透过痛苦才能真正的爱,因为真正的痛苦并不建立在人类现世生命的享受上,而是建立在放弃、自我牺牲与十字架上的。
     “一颗未被痛苦烙上伤痕的心,不可能自由地呼吸至善的空气,这种空气能给人生命并使人圣化。每一级的攀登都是由克服的痛苦所滋养的。攀登就是克服一切,不断地克服……这就是付出一切,这就是以爱心为天主牺牲一切。
      她认为她与基督同钉在十字架上,这能使她参与我们今日所称的传福音使命,从1929年岁末至1930年岁首,她的一首诗中,表达出她的计划:
  “我该播种爱心,播种爱德;
    爱只热恋善良、温柔、正义;
   在大量牺牲中愉快的爱;
   是的,爱众人,全心去爱;
   决心去减少,去消除错误;
   总不要把火与火焰分开;
   我愿——忘记自我——努力使人灵爱天主;
   为了众人我把自己付出,不断的、不计较的付出;
   付出,常常付出,不希望任何回报”。
     1930年4月19日耶稣复活节前夕,玛德发出一声相似基督在十字架上哀叹的叫喊,她的灵魂进入一片黑暗。“一切令人恐惧不安。我的灵魂彷徨无主……你让你渺小的牺牲陷于忧苦的风浪中吗?求你从你的光明中分给我一线之光,求你让一点火星透进我的弱小心灵,使能重新燃起我的勇气。噢耶稣,求你不要遗弃我,因为我正在黑夜中”。
     接着,玛德又重新振作起来,而且又替自己辩护:
    “我并不愿意为了摆脱奋斗、为了摆脱痛苦而死亡。不!绝对不!是永恒吸引着我,是耶穌向我伸出双臂。我所渴望的,是略已窥见其真相的家乡”。
     所以,玛德并不想向后退却,好似她已无力再向前迈进了。相反,她在黑暗中呻吟,好似一个病人焦急的等待白天的来临。
     这种神秘的黑夜相似圣十字若望所遇到的。一个度神秘生活的人越体验到天主的临在,越意识到自己的渺小。于是,对她来说,天主似乎是不可能接触到的。圣十字若望在他的“语录与格言”(Avis et Maximes)一书中说:一个灵魂只须一次见到天主美善的最微弱的光芒,她就愿意死亡一次,为能常常享见祂,但她也心甘情愿的有一千次最残酷的死亡,为能在一刹那的极短时间内享见祂。
     玛德也有相同的看法,她继续说:“一切都使我流血,但我满怀热忱的接受继续我的旅程……我不愿用世界上的一切快乐以及地上的一切财富来交换我的痛苦。我只有一个愿望:日日更爱天主,以救人灵魂”。
     在这一年里,她的生命进入一个新阶段。她说:“1930年就要结束了。整个的我已经历了一次神祕而又深刻的变化。这是考验的一年,痛苦的一年,恩宠与爱的一年。目前我躺在床上的幸福是深厚的,持久的,因为它是从天主而来的……我回想从我患病以来所经历的路程,这种回忆只令我了悟天主的爱,只使我对这么慈悲,这么善良的天主感恩。天主在我身上行了多么大的奇事,多么高的上升!可是,为了死于自己,该忍受这么多的惊心动魄的痛苦!”
     玛德在精神上也受苦,因为她看到她的双亲无能为力,丝毫不能减轻她的痛苦而感到万分苦恼。
     玛德的心灵尤其痛苦,因为世界的罪恶是可恨的,天主的爱也没有被还爱。这种心灵的痛苦,每星期五当玛德重受耶稣被钉十字架的痛苦时达到顶峰;很多年来,从星期四晚上起玛德就开始感到基督在橄榄山园中的忧闷恐怖。“祂愿我重受祂自橄榄山园直至吐出最后一口气的痛苦,重复祂的下降阴府,甚至祂的复活,虽然我们留在十字架上,为继续活被钉者的生活;祂要我度这个痛苦的生活,为光荣祂,为救赎全世界的灵魂”。
     费奈神父不只一次叙述在进入苦难前的扣人心弦的一段佳话:
    ——神父,你知道今天是星期四吗?
    ——我的孩子,是,我知道。
    ——神父,你知道今天晚上……
    ——我的孩子,是,我知道。
    ——神父,我不能……
    ——我的孩子,你能。
     玛德逐渐感到苦难的惨痛在星期四那天节节升高。她与地狱及魔鬼展开激烈的战斗,魔鬼把她的头对准床边的家具用力撞去。玛德留着血泪。
     玛德与革责玛尼庄园里的基督一起承担着世界的罪恶。她被罪恶压扁,她对罪恶感到恐怖;她已成为罪恶。她有时对费奈神父说:“你不要靠近我,我会使你污染”。她叹息,不停地呻吟。
     她祈祷,但不向耶稣祈祷,因为她与耶稣已合而成为一个,她却向圣父祈祷,人们的印象是,她就是在橄榄山园中忧闷痛苦的耶稣。人们听到她说:“让这杯离开我吧”、或“父,成就你的意愿吧!”痛苦与折磨在星期四到星期五的夜里以及星期五整天不停。玛德重活耶稣苦难的每个阶段。这个苦难于早期五晚上一个不固定的时刻,在对天主的信赖与平安中结束:“父,我将我的灵魂交付在你手中”。于是她发出一声长叹,她的头向左倾而向后倒下。一切都完了。人们以为她已死,但事实她正神游天上。
     以后,星期六或星期日,甚至(在她生命的最后数年)星期一,甚至星期一的下午,她又苏醒过来。
      玛德苦难的真正意义是什么?这个答案是医学知识无法给予的。
     耶稣,天主子降生成人。祂来到人世间,祂爱人。祂所以过着祂所创造的、具有自由的人的生活,是为了消除世人对爱的拒绝,以及他们的邪恶与疯狂。爱不是別的,而是让自己受伤,让自己受苦。为此,基督在极端穷苦的环境中诞生在一个山洞里,最后被人逮捕、耻笑、打伤、钉死在十字架上,祂遭受人们的遗弃。基督并不是为了爱十字架而去找十字架的,祂所寻找的是去爱。而为有罪的人类来说,爱必须经过十字架。
      所有真正相信耶稣的弟子,必须跟着祂走同样的路。他们必须从内心开始效法祂:愿意像祂一样是善良的,愿与人分享,为人服务。这样也引导他们走向十字架。如果你努力去爱,地狱的恶势力就会临到你的头上,狠狠的虐待你,诽谤你。我们大家都知道约伯传上所记载的:“天主向撒旦说:‘你曾留心注意到我的仆人约伯吗?世界上没有一个象他那样十全十美的……’。撒旦回答上主说:那只不过是以皮换皮罢了……(意思是说,他所以是个好人,因为这样为他有利,并非因为他真心爱你)。但是,你若伸手打击他的骨和肉,他必定当面诅咒你。上主向撒旦说:看,任你处置他”(约二,3-6)。
      如果我们去爱,我们的心灵一定会受苦,有时身体也会受苦。这是魔鬼打的赌。我们不仅与血和肉交战,我们还同黑暗的势力交战,一如福音与圣保禄所说的。所有殉道者都体验到一些这种情况。你越爱,越要承行天主的旨意,你也越冒受苦的危险。
      天主使某些特选的弟子,在他们的肉体上受到基督所受的同样痛苦。玛德不以瞻仰被钉的基督为满足,她还同祂一起受苦,分担祂的苦难。为祂的奥体——教会,她真的在她的肉体上补充了基督苦难所欠缺的。
      玛德忍受并奉献她殉道的痛苦,她以实际行动提醒我们:是整个奥体包括头(基督)与肢体(教会)应该被钉在十字架上。当然,并非我们每人都在肉体上被烙印耶稣的五伤,但我们每人都有自己的十字架。玛德罗宾说:“每个人生都是一座加尔瓦略山,每一心灵都是一个革责玛尼山园。在那里我们每人都该默默喝自己生活的苦杯”。这是玛德罗宾的讯息。
      玛德的使命,是为全世界毫无保留的祈祷、奉献、爱;使人爱天主,这就是她的圣召,也应是所有基督徒的圣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