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石言哲语
(译注：本章题目直译该是哲学的石头，不知出自什么典故，也许表示本章的内容是硬性的，像石头那样硬，如哲学那么玄罢!其实您读过之后，会像口含坚冰似的糖块，使您的心灵感觉津津有味。)
有人把隐修院的生活，描写得言过其实，最主要的理由是说：在那里生活是残酷的殉道，毁灭自己的人格，伤害人性的尊严。
他们心目中的人格究竟是什么?颇有商榷余地。
人格是什么?
假定他们所宣称的人格，是人可为所欲为，不受自己和他人的约束，不管法律，不理良心的指引；如果这样，人已不是自己的主人，这是贬低自己。
有人相信人格是反抗的强烈能力，能起而反抗一切，反抗所有人，……坚持自己的批判标准，建立自己的安全岛，使自己成为一块大岩石，硬得使人无法接触。这才是人格的表现。有这样想法的人在今日还是很多。
有这样一位大学生，很聪明，有不少优点，他非常强调他掌握着自己的人格。他的同学煽动他，要他摆脱教授的影响，因为教授没有学生的才智，却占据讲坛很多年。
感谢天主，这个学生的人格确实完整，他坚持一棵树的繁荣要靠坚强的老干，老干结的果实，保证新秀光彩的成果。
承认别人走过的路，接受前人的成绩，在别人成功的地方，开始建设，这样随从别人，不但不泯灭人格，而是人格的光辉发展。
人格的实质，要以逻辑联系培养出来的意识做稳定的基础。
我们和别人是互相结合的，我们应该以喜欢与感激的心情接纳别人能给或已给的真理，这是赠礼，要用来丰富我们，建设我们，充实我们，成全我们。
对这一切，在我们的时代，忽视的太多。 ．
甚至在神修的环境里，对这时髦的词：人格，也有误解。往往对实际上是人格的高度发扬，，是人格伟大所在，却加以斥责，诬为丧失人格。
人格的最高境界
在领洗时，我们接受基督位格神性枝条，而基督正是天主子的新印模(译注：印模是讲神生用的很恰当的比喻，正如溶解金银液倒入模中，冷却后，即印上模内的像。同样，当人放弃自己，投入基督的生命中，就像似基督或说基督化了)。
这个枝条是一个小小的种子，含有发育的奇大力量。把这种子发展到极点，就成为最辉煌的人格。
然而，这事例的进行相当奇妙，原来在人内天主的位格与人古老的人格—一所谓旧人——密切相遇，不错，在相遇的过程中有不少的人擎品质可资运用……但也有许多质料应毫不犹豫地甩掉。
当一个人能和圣保禄一样说：[我生活，不是我生活，而是基督在我内生活](迦二20)，这个人的人格达到了圆满境界。
圣保禄是一位有坚强人格的人。然而，他的人格几时到达最高峰?是在他放弃自己的态度和风格，而完全与基督同化的时候。
还有比圣保禄人格高出无数倍的一位，那就是耶稣基督。
信理神学内有一条信理，非常使人惊奇：就是在耶稣基内，一涉及人格，人格即做最完全的消失，对基督说，祂是无人格的，祂只有天主的位格(译注：天主第二位)是天主的位格取了人性。
基督内的[人格]降至最低，因已完全消失，但其人性则升至最高，其伟大在于把自己消失在无限内。
在观察耶稣基督之后，便晓得人格发展到极高境界的状态，这状态是消失在耶稣基督内。
以服从发展人格
为达到最高的境界，有一个不错的公式：服从。
福音叙述耶稣三十年的生活，只用一句话：[祂属他们管辖](路二51)
以后，圣经描写耶稣生活达到最高峰，却用了那唯一的格式[基督服从至死，且死在十字架上]又补充说：[为此，赐给祂一个名号，超越一切名号](斐二8—9)
为获得人格，谁敢用(或能用)更好的格式?
服从，常服从……如基督一样服从……把我意志的贫乏价值空虚下来，装进天主意志的宝库。
为此，服从并不贬低我们的价值；也不会使我们窒息，反之，使我们壮大，赋给我们新的幅度……使我们高尚，却绝不会损伤人格，反倒把人格提升到超出想象的那样高。
服从使人对地上事空虚自己，却充满基督。
一位现代的思想家有信心地写道：[我不知道服从方便不方便(我从来没有时间去想这个问题)，但是我敢肯定，服从给人带来丰富的幸福，人格的幸福也包含在内]。
下面是一位新作家的话：[修会的服从犹如信德的奥绩；犹如在圣体中看到的是面包，却相信是基督，同样在服从时，看到的上司是人，但藉耶稣的命令，[谁听你们，就是听我]，相信他是基督。
上司俨然是从我走的路旁经过的矫装人，他很高贵，也很高大。可以把他看做：
他是天主披上人形接近我们，和我们谈话；
他是天主旨意的不错尺度；
他为灵魂带来平安和安全感；
他是导向天上的指标……
服务是一种有活力的力量，使人的行为转变成天主的行为。
一幅图像的启示
我们所做的事，皆是微小的，就表面看，无精彩之处，也没有什么重要。但是，我们却掌握扩展小事价值的发条，使小事在非常的气氛下，产生奇异的反应。因为爱的力量可给小事生命，新的光明，可完成很大的事业。
今天清晨，在诵晨时经的时候，经坛还是很黑。
因为光亮不足，我们不能诵念日课……
我向门的方向看去，注意电灯的总枢纽。
那里的总枢纽设在墙上，在十字架和爱的圣母像下，灰暗，沉默着，好像碍事不雅观。
那是总开关。
电门按装的非常便利，人可用手不费力地，
柔柔的……
或冷漠的……
一拉，立刻就有光的答覆，沿着线路，达到经坛天花板挂的灯，一室立刻光明。因为那上面与黑暗处的总枢纽相连接。
经坛诵念日课……
修女们在亮光的照耀下，度赞颂天主的生活。
总枢纽的闸伸展线路到修院的各处。请注意：
这总枢纽，
与爱的圣母连结在一起，
在展开双臂的十字架的脚下。
经坛内进入好多同样的生命，结合为一，却也个个不同，都未达标准……
她们如你光的总枢纽一样……主，你认识她们…我知道你喜欢她们。
也许你看出她们并不太漂亮，然而，她们是驯良的…只要你愿意，事不难办。
她们早已愿向天主搭上线，愿拥抱爱……
现在，你的手和另一些手移至总枢纽，那里是一片黑暗；但上面有主的无限眼光垂顾，洒向世界
一道光流 。 [
炽热的电流……
那在光流下的许多人，所有人，甘心接纳你的光，接纳你自天上电源射出的光。
服从转弱为强……
这幅图像和一切实际的反应，我认为是隐修院服从的象征。
我个人的行动能力非常薄弱，而且有不少行为被时间和日期消耗掉。
然而，这些行为如果由天主意志的光源所推动……则一切皆改观，原来由人性布置的暗淡设施，立刻转变为光彩的力量，照亮所有弟兄姊妹……
不过，主啊!谁来运用这光亮?
主!是祢来运用，称的光荣才是我的目的和归宿。
然而，我这贫乏的泥土也要起飞……
终于，人人起飞，
普世教会，万民都起飞……
全人类都希望光明，而且到处都有光明，因为黑暗已无力抗拒了。
服从藉爱实践
我的服从能使众多人得生命，为此应小心培养这个生力树。
服从藉与天主的同一的联系使我们与祂结合。
是的，爱藉与天主同化使我们结合于主，无疑的，这是更完善的联系。
但是，若服从不藉爱实践，那里还有完善的服从……?
那将是无生命的，冷的服从。
为此，真正的服从不可能不以爱实践。耶稣基督正是以终生的服从表现了爱，并以爱实践了服从。
[请看，我来奉行你的旨意；你的法律铭刻我心，我乐意遵
行。](咏三九8)
几时服从以爱实践，灵魂便会扬帆起飞，直达圣德的境界。
不止爱德，信、望、爱三神化之德在服从内皆执行重要的任务。
为使服从完善，服从应生自信德；仰仗望德，并由爱德而活跃。
若具备这三德，就没有损失。
但有危机和诱惑；可能出现暴风雨……心灵的黑夜。
服从要克服一切，若服从生于信德，靠望德强力的杖，而以爱工作，必然胜利。
批判精神反抗服从
在我们的时代，发挥服从有很大的困难。因为批判的精神尚根深蒂固，常去分析一切。
人类受流行的唯理主义的影响，极热衷于研究，切望把一切放在人的层面去分析。这种精神也闯进了神修边界，在神修的园地里播种反抗的种籽，辩称：服从的理由不能以数理方式证明。
这种精神受到自由气息的鼓动，闯入各种园地，连青年也未放过，强调服从的困难，尤其当面对命令时，更会加以严肃的推理，认为命令不能与属下的标准协调。
这种批判精神对真正的服从，一无所知。
假如耶稣和批判者有一般的意见，祂就不会完成救恩。
是的，对天主的至圣旨意，每一人都有解释……每一人都去执行……黑落德，亚纳斯，盖法，比拉多……
耶稣该听他们，以实现苦难的祭献。
这就是耶稣基督的服从!
我们贫穷的标准，所谓[伟大的人格]究竟能做什么?如果置放在天主的圣意之下，才能达到我们真正的理想。
普遍规则是：属下面对天主安排的上司，常是处于低势的条件下。
纵然属下不比上司低，但是没有比完全的服从更高贵的姿态。从这里人格才能升华……没有再比服从更能接受基督灵魂的境界：[祂服从至死，且死在十字架上。]
服从的先决条件：超性与爽快
服从不是一再重复孤独的行为。而是在灵魂内形成一种境界，正如在基督内形成的那种境界。
所谓[服从的精神]创造一种内在的隶属状态…委顺于天主圣意。
服从是基本德行，它的第一个条件是：它该是超性的。
为保持它的超性化，需要恒久练习神化之德。
必须确信，在这些环境后面，在这位上司后面，天主在那里，外面是形像。辉煌的实在是那隐藏在形像后面的天主的旨意。
我们的责任是不断的揭开并发现这旨意，换言之，在我们心灵内，不要让我们的信、望、爱睡眠。
这神化之德把服从放在眼前，使之立功，使之容易实践。神化之德告诉我们说：发命的是天主啊!那么，我们怎么能拒绝服从呢?
爽快是服从的第二个必要条件。
一旦具备了深湛的服从精神和隶属的恒久状态，爽快自然如花怒放。
完善的服从不计算，也不衡量，而是抛射。在计算的时候，那服从的最灿烂的花朵就凋谢了；因为一加计算或衡量，最起初的几分钟是反抗天主圣意的，因此，第一步魔鬼赢了。
爽快要求服从成为亲密的，和灵魂亲密胜过和肉体亲密。为服从不是肉身出力，肉身对此所能做的极少。反之，灵魂完全奉献，以契合天主旨意。基督就是这样奉献自己。为此服从该是充满敬意的。
服从产生的果实：透视天意
我们再说一次，也是千次地说：[服从是隶属于天主，不是隶属于人或事物。人是乔装的，是沾染或多或少的尘埃和污垢的；然而，在那后面有一种清楚，毫不含混的声音，充满圣德的需求。
那是天主的声音，说给祂的子女听的。
这是我们想像不到的一幕剧，是最美丽的。
这幕剧产生极丰富的果实：服从精神的果实，对神修生活极有营养。
首先是将我们的意愿倾向天主的意旨。这种意志的结合便是圣德的秘密。
飞向天的最大困难是我们的抗拒：我们不肯奉献我们的意愿，使之与天主的一切愿望相等。
如果灵魂获得一种倾向(常是超性的，以后仿此)好似自然的，自动自发那样容易执行天主圣意，这灵魂圣德的道路已无阻力，可以畅快走最美丽理想的旅程了。
这种倾向在人的内心产生恒久的服从精神，给人带来惯性的心态，足以克服肉体的一切反抗。
这种心态，以前的神修学称之为屈服和奴隶，现代的神修学称之为享用和自由。
不需要明示的命令，一种示意就是一道命令。自由可抵达这种状态，即使在中立的情况下(译注：此处中立状态是对上司未表明的意愿，随从与否由属下随己意决择。)也会产生一种力量，将上司隐含且缄默着的意愿，猜个正着(译注：与中文先意承旨相仿)。的确，相当简单，因为灵魂切愿脱离自己的自私[以进入天主的圣意内，天主圣意非他，即灵魂的圣化也。
另一些果实：静观，主动的亲临
服从还产生更美丽的果实：
静观的精神。
容易得到天主亲临。
精神自由。
灵魂在各种环境各种际遇当中，不倦不休的寻找天主，当此时机，静观的精神就要来了。如果这样的寻觅是真的，天主不会延缓，必使自己早日和这灵魂相会。她感觉不拘干枯或津韵，天主必来到她那里，滋养这灵魂，赐给她静观这珍贵的礼物。
主的亲临犹如静观的后果一样，必然随之而至。哦，主的亲临，这是我们多么热切追求的啊!
我们要看到……我们知道祂亲临在圣龛内，是的。
但是，主在另一些活圣龛内，卡电隐藏在内，为练习我们信德，尤其爱德(译注：活圣龛即上司)。
我们在任何时间皆可领受祂的圣意与之共融，正是这种共融使灵魂圣化。
如此说来，我们从早到晚，整天常常领圣体了。(译注：前
段[共融]和本段[领圣体]，这意思是说，一日之内，常能看到隐藏在上司后面的天主)同时表现，我们所做的面饼成为圣体后，就成为祂的祭祀……当与祂的圣意共融时，我们是准备将祂的意旨成为我们的祭祀。我们以每天的个人牺牲做面粉，死于自己，光荣天主，使之成为基督的圣体。
我们的自私意愿便是未祝圣过的饼，常是自行掩饰，隐藏不露，多次披了光荣天主的外衣，实行自己的私意。我们怎可拿这样的自私意愿和天主共融呢?犹如领未祝圣过的饼，不是领圣体，天主也不会与我们的自私意愿共融。
这是天人的约会
要取消私意，以服从的精神，让天主出现在我们面前。
在钟声内，
在一天分配的各时间内，
在工作内，
在姊妹身上……
一切皆是祂。
将一切环境皆转变为隐藏着的神秘的手…这有多美哦!让这双手
领导我…
指引我…
祝福我
圣化我…
知道在任何观察到的事物后面都可与天主约会，这该是多么幸运哪!是的，祂在那里约会我，在工作内，在休息时，在祈祷中，在散心时……
天主和我约会，继续约会一直到死。
天主在那里等待我……
天主在那里……因为那里有天主的意旨，天主就在那里；但天主的意旨在服从内，所以天主在服从内。
服从使人精神自由
此外，服从精神使人自由，如鸟，更好说，如天使那样自由。服从赋与天使般的敏捷，在翼上不负载重量，在意志内没有具体的愿望。
真正的服从精神不带给人困扰的力量，反倒克除困扰。这种精神对什么也不喜爱，对什么也不感兴趣。
服从者动起来犹如鸟的羽毛，经服从之风略微一扇，就迅速地抛射到精神祝福的风所标志的方向。
他接受这一件东西或另一件相反的东西，是一样的自由。
他对生活具体的事件，不感兴趣。
一切对他来说，都是中立性的。
因为他寻找的，是在事物下面的天主圣意。
个人的利益，嗜好，舒适，为真服从的人是无意义的话，他一点也不懂。正如为吝啬的人，支票的颜色，纸张的大小，他全不在意，他关心的是支票所代表的银行价值……同样，对一位贪求天主光荣的人，事物的彩色，外面貌相都欺骗不了他。他唯一关心的是寻找永恒的，真实的价值。
服从者是自由的，他非常接近真福人的轻快和无重量。
他的生命由光制成，……不会被物质溶化。
他有大才能，知道发现被偶然事务掩藏的全部秘密。
[天国好像是在地里的宝贝；人找到了，就把它藏起来，高
兴的去卖掉他所有的一切，买了那块地。](玛十三44)
我们卖和买。
交易得明快，我们为得一切，所出代价几乎等于无，我们以表面为奴，换取了最高的自由。
我们如圣保禄一样，成为基督的囚徒。圣人说：我是在基督内被囚的人(弗四I)
幸福的监牢，它提供如此奇而神秘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