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止祈祷,就是叛离。
所以祈祷应该是恒久不断的。这束缚为我太拘束,这命令为我够难堪。于是我们常找寻一种借口,杜造一种饰辞来推卸;既是杜造,那就是不费资本,无中生有的;随时随地,我们常可寻出一些所以不进行祈祷的理由来。
有人说:“我不能常常祈祷,我要做的事太多了”;有人说:“我不能常常祈祷,我没有什么可说的”。事情太多,无话可说,这是普通一般人常用的两种借口;这是一种穷忙抖乱,一种偷懒无聊者的理由。人们不能寻出一条可以成立的理由,使人因之可以豁免天主的一条诫命;假如祈祷是灵魂的生命的话,那么要灵魂得生而偏不要祈祷,正是一件最拙笨的事,好比要求许多工作、而偏设法一无所事,我是急于要定决策、而偏一无所取。
“我不能常常祈祷,我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说这种话的,好似祈祷只是一种学术,需要费心、费神、费时间去研究的工作。
祈祷是一桩奉献,一个接受。有许多事情要做的人,就有许多事要奉献,他第一该奉献他所做的一切,而也有许多要接受,因为一切工作都有反击,一切动作都有伤痕,任何劳动者都是受苦的人。
我需要做奉献的祈祷,而且并非不可能。因为当我奉献我的劳作,奉献我的休息时,只偷偷地念上几段祝文,这并不分割了我的工作,更好说是正为保持我观点的正确,维持我行动意志的纯正和安静。我不求其他,只求安息于天主。奉献了的工作,便成为被祝圣了的工作。我还该把我劳作的工具奉献给主,因为这一切都是天主赐与的,通过这些工具,我可走向天主。圣教会里许多主保圣人的像,雕着的、画着的、他们手中常有着他们受刑的刑具、或是工作的工具,从大圣若瑟的木尺斧头起、至各位圣师手中的鹅毛笔管止,都成了他们受苦或劳作的象征。
主,我不能献上我的血,因为人们在今日尚未明显地向我要;我不献上我的汗,因为我们这些不是热带地区的人,我们习惯过着冬天;但我献上我的纸笔,以及纸上墨水写成的字句,我献上我的讲义,我的笔记,我的帐册,我的课本,我刺绣的针,我肩头的枪,因为这一切人类的工作,不论是喜爱着的,或是抱怨着的,电机师或教师,看守路口的警察,守护法律的律师,这一切无穷尽的工作,为你不一定都是不相称的。只要事属公正,你就是这些工作的原始。所以我的祈祷和我的工作,是同样长久的,我的祈祷将浸沉于我的休息里,好似香料的香气,透进卷絮一般;终我一生,我将作一个常常祈祷,不断祈祷的人。
“我不能常常祈祷,我没有什么可说的”,这更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借口,含有错误的推辞。“你没有什么可说的”,难道祈祷,该用一篇漂亮的演说?光荣天主,并不在字句漂亮,立意高妙,字汇辞典,为一般不识字的老实人没甚用处;祈祷是一个期待,一种接见期待着那个将要重临世上的未来者,期待着完成救赎而快近完成的王国。假如我无话可说,我这个乏善可陈的人,只有等候期待着。
演说,我已听得厌烦了,那些漂亮的名词,只是骗人的东西;这些夸张的,出于勉强的好听的字句,这些曲折的意义,演剧式的手势,我已是不能再忍受了。我天主,难道你也期待着我向你呈上这些繁文?为表示我的忏悔,我宁愿背诵我古老的一无文学诗意的悔罪经,而只简单地从心坎内向你说:“一心痛悔我之罪过……”假如祈祷该是一篇好演讲,那正是我可不再祈祷的好名目。
期待你,接受你,这正似熙雍被选者之祈祷。我能、我应该,每时每刻地期待着你的眷顾,并接受你圣宠的恩泽。我该期待你,如病者的期待治疗,劳动者的期待完工,罪犯的期待宽赦,士兵的期待凯旋;因为没有你,任何事不能开始、不能准备、也不能完成,那些不肯期待、不肯接受你的,才是住在黑暗里,而曾被你称作恶仆的就是。
那些光明爽直者的永久祈祷,就等于一片明镜:镜子总不因反映事物而晦暗;祈祷又如一个回声,回声也总不因反射音波而老去。明镜即使把世上一切事物都反照了,它还是一样清新,一样明显,还准备着映照其他新的事物;清泉瀑布的回声,虽然喧闹了数十世纪,其声浪也并不因之而滞钝,它还是同样的清晰、响亮、有力。反映使镜子之所以为镜子;重复发音,使回声之所以成回声。我的祈祷,应该是那么深密,那么持久,使你我的意愿彼此不分,融洽合一;祈祷不该使我厌烦,我也不该找寻借口来自行豁免,因为重复地思念你,重复地谈论你,即等于把你反映、作你的回声。这是我的自然律,也是你圣宠所要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