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圣经上善良的撒玛利亚人,人们谈论得真已不少。主,从你把他表扬给我们示范之后,更好说,从我们在他身上看出了你的仁爱之后,这个撒玛利亚人,已成为我们亲昵的人:我们愿意效法他,相似他。我天主,那当然很好,谁也不能非议。可是,当我看到各阶层的教友生活,是那么的无声无息,而又那么的隐密有功,我承认,我讲解这个比喻时有时觉得为难。我们不能人人在往耶利哥的路上去扶起重伤者;在救灵事业上,你的上智,并不常许我们占在第一道岗位上:让他们去摸鸟巢捉蟋蟀而我自己去找寻罪人回头。家庭里一个仁爱的老姑母,或是老祖母,她管理家务,启蒙孩子,当然不能说成她是在给遭路劫受伤者灌酒涂油。假如这样说,便是夸大。质朴诚实的灵魂,决不愿夸大自诩的。那么,他们怎样去仿效那个善良的撒玛利亚人呢?他们这种荫庇韬晦的生活,岂不常抱缺陷?既然他们生平,从未碰到,也不会碰到圣经上所说的重伤者;他们更不会把他横放在自己的马上,再把他带到客店里去。那么,你的比喻,为了这批老实人,岂非徒成空谈而不再是福音?
在强烈炫眼的探照灯的光照之下,一切灯笼烛光,都被掩住分不出来了;在善良的撒玛利亚人的光辉里,和他合作的那个忠信的客店主人的德行,同样也似乎被掩住了。这可怜的客店主人,历来并没有得到什么好评,人们连提也不提及他。人们竟没有想到这个不声不响的客店老板,天主的上智把他放在圣经里,正是为了教训我们,是叫我们效法的一个。假如我们静静细想这一段圣经故事,我们可看到正是他负起了最艰苦的责任,而且也表现了最大的忠诚。骑马的人,把那个满身包扎的重伤者从马背卸了下来之后,就把他交给了他,说:“朋友,你得当心治疗他!”他从钱袋里摸出二角银钱,明明知道这点费用是决不够的,所以说:假如你多花了一点,当我回来时,我再给你算清。这是一笔赊欠的生意,为一个小店老板,实在难以欢迎。“当我回来时”,假如他不回来呢?在这一段地带,旅客行路是那般的危险。这句话,只有太天真太老实的人,才敢放心。撒玛利亚人固然开始了救人的第一步,可是以后的事,他都托给了他人;假如我们的客店主人,当时不接受这项差使,或是接受而疏忽大意,那么撒玛利亚人所开始的善举,将能得到什么后果?善良的撒玛利亚人,交了人,付了钱,跨上马背去了。“当我回来时”——什么时候回来?只有天主知道在这个谁也不知道要多长的间隔里,客店老板,人们也没有征求他的同意,他便成了重伤者的护士。他也没有时间去考虑,他心里是悲是喜,谁也不能知道。
主,这真是我的好表样,我没有马骑,为能奔驰于大路之上;或者我手臂内也没有机会扶抱那些重伤的人;或者我只是一个深闭在大门内的小修女;也许我自身就是一个患病者,二十年来日夜躺在床上,与针药瓶罐为伴,人们讽刺地称我是一个老处女;你待我,真似那个撒玛利亚人对待那客店主人,我没有发起什么工作,我只继续于你所发起的,隐密地,无声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当你回来时,你将给我付清一切额外的支出;你曾给我繁重的职务,还加上你上智送来的各种挂念与焦急。你曾要求我长期做那些耐心而烦恼的教育工作,你又在我家里堆上了一大堆令人厌烦的杂务,厌烦得如侍候那个日夜呻吟的重伤者一般,你对我说:“当心照顾他吧!”主,不知多少次,在我要向你推却之前,你已宣布了你的命令;不知多少次,人们毫不婉转地命令我做这个,做那个!我的困难,成群而来,有时我竟忍受不住了。心想:照顾他,我没有空,这太麻烦了;可是人们还是这样来骗去了我的日子,剥夺了我的休息,没收了我小小而正当的娱乐,甚至我还不能表示我的不满。人们想我唯一的职责,便是替他们服务,于是我只有嘟哝着,叽咕着,虽知道这种叽咕嘟哝原是愚蠢,而人们也并不会因此而稍存戒心。
你强迫我对你赊欠,我尽职已尽过了头,我为你已作了额外的支出。你看!多少大小粗细的闲活我都无条件的做了,我也没有受过什么报酬。你看我的生活!万一你不回来,那么我为你的苦干,岂不上了大当?“当我回来时”——唉!我该等着你,靠着信德活生命!可是每天的经历告诉我,这种生活,虽云慰人,但也吃力。完成你上智曾开始的工作,每天教育那些由他圣洗中重生的孩子们,治疗那些由你苦难救赎的人们,给那些由你圣神召唤而来的人们讲解要理,安慰那些你曾允许给以真福的苦人们,我只是无声地、勿休止的,和你同工合作。我天主,求你赐我热爱这个工作吧!使我完全成为你比喻里的客店主人,尽他有益的,紧要的,可是毫无光辉,毫无精彩,有时看来还是可笑的工作。
往往是在一件不是你我同工的工作中,我反而觉得胜任愉快,因为我不求事情的善良,而求外表的光辉,不求实事求是,而只求排场体面。为我扫除这一切愚傻的思想吧!容我在你所付于我的地位上,接受你交给我的一切受伤者,我甚至看也不看,只求一心一意地照顾他们。容我满意你给我的最低的工资,信赖并等待着你的回来,不是为了你将给我补偿一切额外的支出,而是为了我能从此和你面面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