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我生平,对你、对人、对自己,不知说了多少傻话。许多话在我说的时候就感觉到,有的是在事后。可是大部分,就在我不知不觉中,如云烟的消散,连记也记不起来了,因此无法再加以纠正,更不能加以忏悔了。
今晚,我要感谢你,不是感谢我向你做的那些合理的、已蒙你俯听的祈祷,而是我许多愚傻的,你的仁慈曾加以拒绝、而不愿听纳的祈祷。你的上智,在拒绝我时,也并未因此减少了仁慈。善于引导者,必不使人走入歧途。假如我的一切的愿望都蒙俯允,那么我必将迅速地沉溺在我虚无的矛盾里。
在祈祷时,我往往不知说些什么,我不知自己抱些什么心思,因着你不听允我,我就满心怨尤;我重阅你的福音,把你预许的和我的妄念作对照;你岂不曾说过,谁因你的名而祈求的,必能求得?我的自利心,便将这句圣言作为我祈祷的武器,我将你的全能作为后盾,认为我必能达到目的。知道了怎样祈祷,甚至知道了怎样求得,我自信没有更方便的,只要因你的名而祈祷就是了。于是,抱着不会落空的自信,我的幻想,就好似从云头顶端下来,坚定我所求必将成为事实的观念;我的情感必将得到荫庇,连死亡,没有你的许可,也不能来袭击我;因你的名而祈祷,便成为我随意的法宝,可用来反对足以威胁我的一切,使我若深居于坚固的堡垒中,任何枪炮,不能伤我。
我天主,我感谢你,因你至今没有惩罚我的这种狂愚;我感谢你没有豁免我行此人世之路,需得穿着笨重的鞋子;感谢你,叫我走此修长的路程,须得背上包,踏着雪地;感谢你的圣宠,召唤了我,给了我紧急的命令,使我从昏迷瞌睡中清醒过来。感谢你当我懒惰的本性求你给我便利、赐我舒适时,你没有听从了我。我曾苦口地恳求你,可是你的慈心却拒绝俯听了我。你的严肃,使我爱上了若干精神。感谢你没有允许我因你的名祈祷,在我自私的口头,成为一种迷信的符咒。因你的名祈祷,先该有一个正直纯洁的心,这一点我就没有认清。因你的名,就是说用你的名义,替你的地位,像你一般的祈祷,求你所求的,付你曾付的代价。你曾救赎了世界,可是这世界的救赎,是在你十字架上说了一切“完成”之后;你能肯定他不会错误地使我们得到赦免宽宥,正是因为你对于天主圣父什么也没有拒绝过。可是我,常向天主纠缠不清,但又不肯偿清我的债务,对于一切牺牲,却又讨价还价地大打折扣,而我竟敢双膝跪地,用着热心人的口吻,说:因基督,如基督,同基督,我恳求你,我期待你……我该先自问问,要天主俯允我的祈求,我曾付了什么代价?我的忍受何在?我的听命又何在?什么时候我曾停止了我个人的自私的生活?也许我求天主的,只是些损人利己的事!
假如你俯听了我的种种祈祷,我天主,我的灵魂也许早已堕落;藐视你的尊严,犹如人们藐视城河内的污水一般。我感谢你,因你曾拒绝了我的妄求,宽赦了我的怨尤。我现在明白了,你原是要我上升,既然我在自己平凡庸俗的地平线上碰不到你,那么我便需要被迫地上升找你,当我不能向你声明我的满意时,你就把一切上升的活力安置在我心里。
不知所云——宗徒之长在大博尔山曾要求筑起三个帐篷。他没有像我一般自私,他要求筑三个帐篷,可没有一个是为自己,他想到的,是要你、和你的先知以及古教律法的始创者得到荫庇。可是你还是没有听从他,因你想到了我们众人,你知道你还该爬上另一座山头,为救赎亚当的子孙。主,多少次我的善心善愿,只是盲目的;不单盲目,甚至妄动,这岂不更为危险?可是你没有给我处分。我今屈膝感谢你,这些妄念,也许早会将我杀死,将我减低了价值,把我在这种乱冲乱挤里挤死压死。但你却明确地等待着,等待着事变来给我启示、给我光明。一个善愿,可能包着一个疯狂的核心,惟有解剖,才能看到。你曾拒绝你的宗徒及民众们,拥护你为王;可是你的王国该是比了那些民众所想象的,更伟大、更高尚、更是吸引人心。我感谢你因你当时就想到了我们众人,你就独自逃进了山里,没有听从你加利肋亚同乡们的好意。你曾拒绝听从雅各伯和若望的请求,他们曾要求天火下降,烧毁撒玛利亚人呢;你采取的行动是另一种方式,你的圣宠能渗入任何深闭的城村,以及任何深闭的灵魂。你宁愿争取,不愿毁灭。感谢你预先宽赦了我们的一切叛乱,你没有听从“雷子”们可怕的祈求,吓坏了软弱的我们。你又曾毅然拒绝了伯多禄,他曾把你从人群里引开,请求你别去想你未来的苦难,别去走那条痛苦的救赎的道路。他深信这般恳求,这般做原是最好的,可是他这种善愿,正会破坏你永久的救赎计划;正因你没有听从他,我们今天才能希望有一天享见你。我天主,我感谢你,感谢你已俯允了我的一切,但我也感谢你由于你的仁慈,你的智慧,认清了我的狂妄冒失,你只装作不闻不问,而拒绝了我的一切其它的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