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我能察言观色,细看主的眼光,我定能了解我现在是什么,并知道我以后该怎么做,而不使任何事物再来动摇我。他曾凝目注视门徒们,继而又举目仰视天空,这种表示,有何深意,我愿设法了解。
我为什么不老实一点?为什么我不肯暴露我包扎着的创伤?往昔,人们讲起耶稣圣心时,种种悲伤的论调,反使我坦然漠然。这是一种不关心,或竟是恶意的怠忽。但为了教会及人类的救援,我感到我的活力颤动了,紧张了;人们曾向我要求做克己,做牺牲;人们并不用长篇大道,只简单地问我是否有勇气拒绝天主。于是我情不自禁地想到这个无声的刺激里,只有智慧,没有恶意,它只给我讲一个惆怅可怜的天主,只要求人们在隐蔽处,给他一点安慰。这个天主好似他的工作计划没有布置妥贴,于是失败了,他愿把他的失败公摊出来,这个满面愁容,满眶泪水的天主,他愿退隐于小堂里,只和几个热心人周旋温存,这同逾越节的基督,博爱人群,要挽救整个人类的基督,似乎不能配合。他披心沥胆,一无秘密,在八大真福之后,又附着十二殊恩。他要求的,只是一片同情,一腔爱心。可是这又泛泛的,多少是妇女式的,失去了传教事业的坚忍绝苦的本来面目;这又如何能同庄严威武平风息浪的雄姿作陪衬?如何能同他承继万邦众民俨然若圣父真子的荣光作对比?又如何同我们咏唱的信经上说:“他的王国没有穷尽”作并论?
我天主,我看到那些热心人心中,隐隐都有这个困惑,我觉得诧异;我再看到这个带有公教普遍性的,一般民众化的圣心敬礼,老是笼罩在烟雾里似的,我更感到惊奇。人们认为这个敬礼太灰色,太悲哀了;满是叹息,满是嗟伤,好似救世主在伟大救赎的工程里,吃了一个大败仗,于是只好退守一角,在这个小小一隅的敬礼范围上,收拾残兵,计划重整旗鼓;从此不再给全世界播道,而只给几个特宠特选的人,给几个热心知己者窃窃私语;好似他已放弃了征服世界的雄心,而存心偏安一般,可是一个这样命运多舛的天主是不会赢得青年人们的心的,年青人是宁听严肃的命令,接受简捷的真理,而不愿闻悲伤的叹息的。他们设想的天国,至少要同地上的王国一般,他们轻视没有骨气的一切。
无论如何,这种反对,没有价值,充满了疯狂。那些拒绝接受圣心敬礼的人,也永远不会懂得。他们想:圣心的敬礼,只是在给可怜的基督,做着长篇的论爱的大道理;他们没有想到,在这个敬礼里人们的自尊心,正可得到一种绝大的活力,他们只见到柔弱无能的慰藉,而不懂得这敬礼的要求是绝对的,是一个全面反攻的准备。
主,你固然能单用你的圣宠来拯救世界,而且也能更迅速地得到一个决定性的胜利;可是在这种胜利里,我们就没有了知己的成份。这种救赎,就只变成了一笔珍奇的礼品,一本满是不相识的古稀文字的手抄本,人们读着念着,可是不懂,单用你圣宠救赎的世界,不能渗入我们的任何经验。人们也许可以畅谈,可以欣喜,但不能说是曾经参加。人们关心的,惟有那自己曾经参加奋斗过的工程。甜蜜的幸福,并不那么切近人情,于是你把原来单独能完成的救赎工程,放在我们手里;你原是一切圣宠的唯一泉源,可是你没有我们的合作,你决意不去完工。你愿世界的得救,也成为我们的事业;你在巴莱,为叫我们记得这一端真理,你就把这个信心唤醒了我们。
那些倨傲的假明智的人们,偏说:这只是一种敬礼的小问题。唉,该知道,这是主举目向你看着他对你说:你愿否接受成为救世的成员?和我一起做赎世的工作?看!这里是镰刀,那边是庄稼;我不愿单独去收割,我愿和你们大家一起动手,你收获的丰瘠,将看你慷慨的尺度,下手吧!
为这浩大艰巨的工程,你曾喊出大家帮忙的口号。每小时每分钟,都有着工人为之死亡;不断的沉重的镰刀,落了下去再也举不起来。帮忙吧!当人们深夜听到这种呼喊时,难道你真的感到这简短的口号,不够有力?不够严肃?不够冒险?
天主叫我去帮忙。叫我!假如我能深切了解,我的生活必会改变,我的一切卑微,也将消失于无形,我心中必将感到一股绝大的服务能力,一种美满牺牲的自豪:我能为天主有用,既然他的工程,没有我,便有了不足处。
这号召并不要我脱离群众,基督常是群众一员。正因人群太雄厚了,他叫喊着,叫我去给他服务。他决不会对这批人群转背不理,为了他们,他准备着再被人缚送于比拉多。他决不使他忠贞的信徒,停止宗徒的事业,而单去给他歌唱赞颂,因为他醉心的歌曲,正是众灵在爱情中的融洽和谐的合奏。那便是造化之工,重获天真者的声音,并从死亡中重新解放过来。这是白冷圣歌的重奏。谁能说,这一切业已过时,不够时髦?谁能说,在这里只是卑微只是娇弱?该知道,爱,和死亡一般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