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自觉 【第五章:焦虑的黑夜】
    如果情绪冲突的状态一直持续,长时间无人关注,那么,因为经验到深刻的愤怒、憎恨、侵犯而产生的罪恶感,就会成为潜意识,并以一种不明显、来去不定的焦虑表现出来。处在这种状态的人,会用下面的话试图让自己安心:“我不知道怎么搞的,我只是觉得心情不好”;“我觉得有说明不对劲”;“我觉得不舒坦,可是我不懂是为什么。”个人基本情绪冲突受到压抑,造成双重的阻碍。首先是情感的回应被压抑;其次则毫无情感上的温暖、亲密、支持或爱。我们的旅人在走向天主时,有基本的人性需要,如爱、温柔、信赖、尊重等,都要得到满足。这些需要没有得到满足,因为在压抑一个人的情感时,这人无意中不自觉地压抑了接收任何有效刺激的能力,或任何表现情感的回应。我们的旅人现在在感情上饥渴得要死。这种极度的饥渴,这种痛苦,为这名旅人来说,都转化为罪恶感、羞耻、自卑。在罪恶感中,此人承受了痛苦。当一个人违反了自己的生存的某项原则或某个条件时,会产生一种特定形式的焦虑或紧张,这种感情状态就是罪恶感。罪恶感是一个警告记号,表示逾越了界限,或者必须建立新的自我界限,否则这人会因为失去自尊和自我认同,而削弱甚至摧毁自我。此种情形是为何以及如何产生的呢?要回答此问题得先弄清楚,我们的旅人在遗失或潜意识中,哪些原则被动摇或侵犯?从第三章我们可以看到,我们的旅人塑造出“理想化自我概念”,包括不正确的孩童想法、结论、假设以及据此而生对于自我的感觉。

    根据凯伦•霍妮的说法,这孩子在形成有关自我的想法时,没有指向自己,却指向他处。孩子无力深入“真我”,获取资源和资讯,所以就转向他人。他就成为“外在取向”(outerdirected)的人。然而这“外在取向”并非孩子的外在环境。孩子已将这些外在取向的目标(或“生存之道”)全部内在化。那些目标是孩子内心的一组“应该”或“必须”,孩子以这些“自我概念”,作为孩子行动的支柱和基础。这些被孩子内化为“自我概念”的“生存之道”,就是孩子有意或无意中想要表现“真我”时,所违反和所侵犯的原则。这时我们的旅人就产生罪恶感。“如果我们仔细察验,并测试这些罪恶感是否真实,就会明显地看出,许多看似罪恶感的感受,其实在表达焦虑或一种防卫。”孩子用情绪表示:“我做了一件不是错了,就是违背自我的事。”

    孩子无法实践这“生存之道”时,也会经验到一种感情状态。就是羞耻感——认为自己没有做到“本来可以做的事”或没有做到“应该做得到的事”。现在,我们的旅人因为羞耻感而痛苦。如果一个人形成的“理想化自我概念”,是“真我”根本触碰不到的,孩子便会全面陷入羞耻感中,因为他无法达到这标准。

    我们的旅人在发展、成长过程中,这个冲突始终没有得到解决,孩子在迫不得已下,只好改变环境,不再以父母、家庭为导向,而以同侪团体为导向。由于孩子的“自我概念”得要从他人那儿得到力量,这现象会持续,个人的“外在取向”不再那么来自父母,二十来自同侪。在旅人此一发展阶段,人格上的困难改变了。他最初所认知的模糊焦虑,现在有了新的情况。同侪的“生存之道”变成了他自己的“生存之道”。然而这样并不会令年轻人觉得很满意。旅人似乎仍不够好。“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似乎还是不对劲。年轻孩子没有办法做到他认为同侪可以做到,或希望他做到的。他的两个相冲突而未解决的“自我”,急着与现实相遇,已经用掉许多精力,以至于在社交方面“跟不上”他的同侪。结果就产生阿德勒所说的自卑感。现在,我们的旅人为自卑感所苦。“我不好……我做不到他们那样。”这就似乎形成自卑感的根源。这自卑情绪是意料中的事,而且,这种痛苦而无所不在的情感状态,先是罪恶感、再是羞耻心、现在是自卑感,都发源自同样的情感活动。

    罪恶感,与自卑感一样,并非丝毫不受欢迎;患有精神病症的人,就根本不想摆脱罪恶感。事实上,他坚持要保有罪恶感,而且强烈抗拒任何证明他无罪的势力。这个态度足以显示,与自卑感的情况相同,在他坚持保有罪恶感的背后,具有某个重要运作的倾向。

    由于旅人“理想化自我概念”的根据地,是在“真我”以外,他的根得不到滋养。他们“在外游荡”,得不到“真我”的水分或沃土使他们强壮。旅人并未站在他“真我”的磐石上,因此就枯萎了。

    “真我”反抗“自我概念”,结果是要忍受罪恶感。“真我”达不到从父母而来,内化的“自我概念”的要求,于是有了羞愧感。旅人的“真我”无法按“自我概念”而生活,达到别人的期待,结果就产生了自卑感。

    罪恶感模糊不清。羞愧感是一种模糊的柑橘。自卑感则是一种很难理解的感觉。原因是:这些感觉只是真正问题的症状……那就是尚未解决的、基本的情绪冲突。因为未加细察,而被压抑成为潜意识。那么,什么是能意识到的呢?就是罪恶、羞耻、自卑的感受及痛苦。这三个认知标记,是为了处理一个时时存在的焦虑感,这焦虑是因为“真我”没有一条达到现实的畅通大道,又如此全面、机警呢?理想化自我概念是藉着推开“真我”而发展的,因为“真我”太痛苦了。这投射性的“自我概念”,基本上是这人所希望成为的自己,而不是他的本来面貌。我们的旅人感到愤怒……觉得自己像个憎恨者。我们的旅人不喜欢这样的感受,因此为自我设定的一个目标,要变得很强大、很光荣,这样可以为他的自尊增添光彩,而那正是他极其需要的。

    当这股动力企图实现时,就会出现下面这样的内在陈述:“我很生气”、“没有人喜欢一个愤怒的憎恨者……尤其是对父母有这种感觉的人”、“我要被爱,也要爱人。我觉得我不可爱,因为我父母不爱我,都是我的错。我要成为‘这样’或‘那样’,那么人家就会爱我了。”他们所说的“这样”或“那样”同侪指的是他们认为社会所重视的某种事业或角色。它可具体表现这个愤怒的人自认为缺乏的一切特质。他觉得如果能实现这角色,就会对自我感觉良好。当然,这年轻人或许完全不知道,其实他的“真我”可能早已具有这一切特质了。

    也许最不利的情形就是随之而来的,与自我的疏离。我们不可能压抑或消除自己最基本的部分,除非我们与自身疏离。仅管本性常在不自觉中出现,还有官能症的人仍然不加理会,而逐渐改变,他根本遗忘了自己真正的感受、喜好,他所排斥和相信的东西。简而言之,忘了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人。于是不知不觉地,他只为了理想中的形象而生活了。

    如果不认识“真我”,就会把“感情上希望成为的人”设定为“自我概念”:也就是自己认为必须“成为”的人。在这个“自我概念”中,并不完全把希望放在未来。它容许旅人有先见之明和知觉,能觉察到“爱”是人类的现实。“自我概念”的目标,乃是许多习惯性的情绪状态、人格特征、异常的情绪状况等发展的重要关键。现在,人格特质和情绪状态成了人们所期盼的目标的外衣:投射的自我不断奋斗要达到的“某些效果”。

    愤怒情绪的基调,在旅人情感的有机体中引起一种紧急状态:攻击性行为。这是一种强迫性反应,藉着突然的情绪发作,以逃避自己的不安全感和自卑感。我们的旅人尽力使自己出人头地……尽力克服自卑感。这是自我加诸的压力。个人所有的能力和才华都承受这压力。我们的旅人过度要求自己的成就,榨干每一分才华,为证明自己很好。我们的旅人没有以关怀、温暖和耐心鼓励浇灌他的能力,使之发展成长,反而强烈要求立即的成就和完美。

    我们常会这么形容,说他“律己甚严”。这股动力,是因为无时无刻不在害怕、人格丧失了“要求完美”的习惯性情绪模式,会落得一无所有。这种对一无所有的恐惧之下,掩盖着对愤怒情绪感到自卑和不安。对旅人来说,以过多的成就来强烈表现自己而矫枉过正,这种需要现在成了使自我感觉良好的方式。

    通常报复性的成功来治愈受了轻蔑的心灵,这种需求可能形诸于外,或存在于精神官能症患者的心理。可能是有意识的,也可能是潜意识的,但在精神官能症患者需要获取优势这一点上,它是内驱力之一,也赋予它特殊的外貌。

    现在一切都明朗了,在旅人的个性中,一切的发展都以是否对此目标有用或有价值为原则。

    问题讨论

    你是否认为,如果你压抑一种情绪,会不小心地压抑了所有的情绪?为什么?

    “外在取向”是什么意思呢?

    “外在取向”是一个坏习惯吗?与你的小组讨论。

    天主是否希望你对你自己内在的经验,去获取有关自己的资讯呢?

    天主是否希望一个成年人是“外在取向”的人?

    什么是潜意识?

    天主是否希望人易于遗忘他们的感受呢?

    按照一个人虚假的自我形象来生活,是一个坏习惯吗?

    坏习惯的根源有多深?造成它们的原因是什么?它们如何形成并维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