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的进展要求我要留意对方,同时也要求当我面对对方时,注意内在发生的事,并且与对方分享我内在的反应。默观上主给了我们什么呢?这也只有在我开始注意祂,觉察到自己内心的反应后,才有自由选择作出回应或不作回应。觉察这些反应是灵修生活成长的基础。帮助人觉察并表达这些反应是灵修辅导的一个最基本的工作。
本章仅针对灵修辅导的初期阶段来讨论,这时期受辅者往往正在发展他灵修特性的初步意识。我们这样做并不是因为在后期的阶段,觉察内心事件就不重要,而是因为在初期阶段,比较容易将觉察视为单独的作用来加以探讨。因为它通常在这个时期必须明确地发展。例如,对觉察的抗拒在初期阶段显露的更为清楚,因此也更容易描述和讨论。也是在这初期的阶段,辅导员和受辅者决定辅导的过程基本上是教导性的、闲聊的或是唤起的。因此,方法的选择在这时期是特别重要的,因为它将决定发展关系的形式,以及帮助辅导发展的途径。
我们要从受辅者的希望和态度来看辅导的进程和灵修成长的发展。开始辅导的过程像什么呢?一个图像会有所帮助。开始进入辅导的人,就好像一个准备好开始旅行的人。他离出发点已有一大段距离,已经从准备时的焦虑、出发时的慌张恢复过来了,不过离目的地仍十分遥远,因此他尚未能想到抵达时的种种。他只能仔细考虑旅行本身,以及旅途中所发生的事。他觉得沿途发生的事件都十分重要,忽略了它们可能会未能领悟旅行的意义,以及未能对他要抵达的目的地作好准备。
开始进入灵修辅导的人与这位旅行者大致处在同样的情况。他的生活和祈祷早就有了,正是因为他的生活包含着反省,又有信仰的幅度,他选择了辅导。他的决定不是为了开始生活,而是要活得更充实。与辅导员开始的几次晤谈中,虽然受辅者不十分明了,他仍然有很多话可以说,重要的是他至少开始表达了。因为辅导必须从上主与他相遇的方式开始,而不是从辅导员既定的某些计划开始。因此,他述说自己在哪里生活、已经追寻了什么、所关心的人和事、对生活的观感以及他想要往哪里去。他也要描述促使他寻求辅导的事物。透过叙述这许多的经验,受辅者越来越能有所察觉。借由叙述,辅导员也能察觉到这经验,因此辅导的共通基础便在两者之间建立起来了。假如受辅者能够提供在祈祷中对天主经验,请求在与天主的经验中意识到祂的作为,并与辅导员谈论着祈祷的经验,那么辅导的过程已然开展了。
不过,对这个基础的察觉和装备并不总是那么容易建立的。首先,其他的因素为辅导的开始也是相当重要的,特别是“真正两人对谈的气氛”的发展是绝对必要的,如果辅导员以研究采访员或警察的态度来触碰受辅者的经验,他会危及对谈气氛的发展。对谈的气氛是随着对经验的觉察和共通基础的发展而齐头并进的。
一般说来,大多数人的第一次描述他们的深刻感觉或态度时,都是说不清楚的。当他们尝试描述他们与天主的关系时,他们便不善于表达。“当你在祈祷时看着天主,祂是怎么样的?”这种问题是令人感到挫折的。那些能够以具体和主观的词汇来描述他们生活中其他关系的人,碰上这个问题往往就会惊讶地睁大眼睛,求助于纯粹客观的描述,诸如:“祂是慈善的、造物主、神圣的”,或者如果他们有一些神学的素养,可能会说:“祂是第一因,存在的基础。”这个表达不清楚的情况建立起一个藩篱,能够逐步侵蚀,不能强行破坏。为能开始陈述这方面的经验,需要开发新的言语,以及能够清楚表达内在经验的能力。
这觉察能力和表达能力的发展,开始于受辅者第一次描述他的生活经验,以及决定接受灵修辅导的原因。在描述自己祈祷中所发生的事时,这觉察的能力持续发展。首先他可能谈论前一周或两周的祈祷:“很好。能够有独处的时间是多么好。工作太忙了。”或是:“我的收获不多。章节是很有趣,但是很难把我的心神放在上面。你有其他的章节吗?”当受辅者描述祈祷的经验时,他需要辅导员帮助发展新语言。辅导员必须说:“让我们多谈一点祈祷时发生了什么。章节中的哪句话触动你?它触动了你什么?你敢说到什么呢?”虽然受辅者可能有时会问:“你说的‘感受’是什么意思?”但这一类的问题通常会帮助人更敏锐地透视自己的经验,也鼓舞他表达出所领会的一切。受辅者一开始可能会觉得注意力有点摇晃不定,表达也是断断续续的,但只要给予鼓励,很快就会显示出流畅了。一旦他确信自己的经验是值得谈论的,他更能随时注意,很快就不会那么胆怯,表达也更为清楚了。
正如生活对我们产生影响,天主也影响我们。当我们对生活有所反应,对天主也会有所反应。反应可能是积极的:感谢、满意、喜乐的惊奇、由衷地乐意接受盛衰成败和环境的转变。或是反应可能是消极的:我们可能怨恨、害怕或厌倦生活所呈现的种种。我们也可能对生活中的某些事物感到高兴,但对其他的则感到苦恼、沮丧或受伤害。有些反应会比人的意识思想更深入内心,更有活力地激发他。任何与上主的交谈包含比人生活表面更多的事物,必须把这些更深刻的反应纳入考虑,不论当事人愿意与否,这些反应会影响他的祈祷。
如果祈祷要成为个人的事业,而不是一项心智的操练,那么受辅者必须注意自己对生活的这些反应,并把它们带入祈祷。辅导员能够借着指出受辅者在与上主交谈的祈祷中呈现出的感觉,进而帮助受辅者多加注意。当它是有所帮助时,就可以讨论。但辅导员的帮助特别是在于指出受辅者对生活所显露的感觉。这在他们的讨论中是明显的,而且鼓励他对上主的表达。
当祈祷首次呈现干枯的时候,注意就变得更为困难,但也是最重要的。因为他的努力不会带来他预期的令人欣慰或戏剧性的效果,他或许会描述祈祷说:“没发生什么!”他可能会惊讶自己竟然用了一小时在描述和讨论“没发生什么”,但是这一小时为他了解祈祷是决定性的重要时刻。往往在讨论这似乎没有效果的祈祷时,受辅者和辅导员能够理解一些具体的事实,这些事实表达出上主对受辅者而言究竟是谁,以及受辅者对祂如何反应。当祈祷在这个辅导阶段呈现枯干时,通常是因为祈祷中的交谈层面已经瓦解了,祈祷者被邀请进入另一层次。这新的层面比较不那么一般性,不是那么抽象,而更是个人性的。当一般性和抽象性消失时,个人与天主关系的骨架开始出现。此时辅导员的协助便是提出下列类似的问题:“你对这段圣经的看法是什么?它给你怎样的感觉?好的、坏的?快乐、难过?无动于衷、充满希望或沮丧?”“你对上主说些什么?”透过这样的提示,辅导员能够帮助受辅者注意祈祷中对上主的印象,以及他自己所给予的反应。
辅导员必须在这一点上记得自己的基本目标,他不要探问信息,而是鼓励受辅者注意内在事实。对谈自然会进行得更为缓慢,而且话题涉及的范围也比以往的小。焦点落在发生了什么,而不是为什么发生。因此辅导员往往毋须发问或评论,只须强调呈现出来的情绪:“我遭受挫折。”“你觉得非常挫折。”他除了向受辅者说“你有没有注意你对它有何感觉?”之外,不做其他的评论。受辅者若表达:“我一整天都不好过。”他可以回答:“你非常沮丧。”这样的强调难说有点无趣,但却能逐步帮助受辅者更能察觉情绪的状况。他越能自然地和广泛地描述这些事情,显示出他更能觉察情绪。
不过,有时这种简单的重复或是简短的阐释是不够的。如果祈祷的干枯暴露出内心深处的恐惧、愤怒、伤心或罪恶感时,那往往就必须先多加谈论,当事人才能充分接受并辨认它们,进而向上主有所表达。
辅导员在这些交谈中的贡献可用两个基本问题来概括:“你祈祷时倾听上主吗?”以及“倾听之后,你告诉祂你的感觉吗?”他有感觉所说的一切都是要加强或阐明这其中的问题。第一个问题是引发受辅者注意交谈中上主那一部分的真实或不真实。第二个问题则引发受辅者去注意他个人部分的真实或不真实。
在祈祷这一阶段(辨认出罪的意识仍未出现),枯干的中心就是不交谈。祈祷人不听,或者听而不回应。他可能说自己听了却没听到什么。他有告诉上主他对没听到什么的感受吗?他可能会说上主知道他的感觉,所以不需要告诉祂。然而,告诉上主的用意并非要传达信息给祂,而是为他开放自己、投入交谈的缘故。
当人试图向上主表达他的感受,像这样的事情可能发生在与辅导员的交谈中:
“你告诉上主你的感觉了吗?”
“我除了混乱和挫折没有别的感觉。”
“那你有没有向祂表达你的混乱和挫折?”
辅导员往往会发现受辅者没有准备好在祈祷中表达这些情绪。他认为它们是不值得一提的。为他而言,它们不是事实,是有待克服的障碍,以便有意义的感觉终能呈现在上主面前。因此,受辅者试图忽视它们,不理睬它们。结果他就没有任何事可向上主说。
往往在混乱和挫折底下还潜伏其他更不易令他接受的情绪。恼怒某些影响自己生活的人、对天主的不满、对自己失望、无价值感等,这些情绪可能潜藏在意识之中。当他要向上主说出“全部真相”时,这种种感觉可能会浮上知觉。但是它们是不被承认的,因此他不注意到它们,结果经验到混乱。
不被承认的感觉也能够间接地进入意识中。“我对它感到非常悲伤和沮丧,但这是愚蠢的。”因为受辅者感觉悲伤时不适当的,所以他不会让自己注意自己的悲伤,反而他会反省悲伤的不合理性。由于他至少忽略了部分的悲伤,因此妨碍他聆听上主和回应祂。辅导员此时能够单纯地重复提醒他说:“你在告诉我你认为你应该有怎样的感觉。然而,你到底有什么感觉?”一旦他容许自己正视实际的感觉,他就能开始思考他的悲伤的源头和合理性。一旦他让自己注意,他往往发现清楚地反省自己的感觉,既是可能的,也是有所助益的。
当这样的感觉非常强烈时,唯有当事人能够把它们放在上主面前,让祂接受它们,如此一来情感的祈祷才有可能。否则,不被注意,忽视的感觉便像是在神人之间的分水岭。
我们已概略描述受辅者能够注意内在实情之最明显的方式,让我们考虑祈祷中一些值得注意的困难例子。
有些人是在一种轻微的沮丧状况下开始接受灵修辅导。他们看不见生活中的火花和色彩,活着是个重担,有尽不完的责任。当他们试着祈祷时,祈祷成了淡而无味的义务。天主的爱与恩赐似乎微弱地令人厌烦。这样的无精打采并非单单是客观重担的结果。一个承受工作压力的人是能够享受工作的某些层面。一位临终的妇人能够欣赏阳光在地毯上的灿烂。唯有当人开始喜欢和欣赏他生活中所领受的恩赐,而且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那么祈祷才能够成为与那位爱他的给予恩赐者的一种感激的交谈。直到这层次发生之前,他可能需要较宽广和更多样化的生活经验,或者其他形式的牧灵关怀或咨商,而非频繁的灵修辅导。
另一些寻求灵修辅导的人,则是持续地忽视他们生活中的干扰和沮丧。他们看到扰乱和愁苦的事件和情况环绕着他们,但忽视这些事件所引起的感觉。他们似乎必须保持永远的欢愉,祈祷时总是感受到上主令人舒适的临在。如果上主提出责难,或以忧伤、冲突来挑战他们,他们会不加理睬,因为他们觉得他们不能冒这个险。天主的行动必须是肯定的,祈祷必须是肯定的。灵修辅导员在试图帮助他们注意到祈祷中实际发生的事时,必须指出某些他们所回避的感觉和冲突,否则祈祷迟早要与生活的大部分脱节,因为如此的不实在最后令他们讨厌。
这两种态度——未减弱的无精打采和固执的美好欢愉,必须屈服于祈祷和生活的真实,否则灵修生活难有进展,灵修辅导也是枉然。不断地指出祈祷中不和谐之音通常是辅导员能提供的极有价值的帮助。有时受辅者如此坚固的防御,促使辅导员必须采取直接的对峙方能引起他的注意,这样对峙的重点主题应是十分清楚的:他是否愿意留意在祈祷和他的生活中正发生的事?或者他是否正在筛去一些与他想要保留的感觉相冲突的东西?
愤怒是一项最具威力的内在事实。当祈祷呈现一片空白或面对一堵铜墙铁壁,辅导员总是必须怀疑未表达之怒气的存在。然而,愤怒是在我们的文化中不被接受的。我们的情绪加强了社会的禁律,因此怒气常常被压抑,而怨愤、怀恨、愤怒往往会以其他的名称出现,例如伤害、漠不关心和理性的分析。
当然,并非所有的愤怒都会干预人认出灵性的本质。为上主子民谋求公平正义很难不与愤怒挂钩的,但是由爱而产生的愤怒,并不妨碍反而促进与天主的交谈。然而,我们为自身的遭遇、为所受的伤害而兴起的愤怒,有可能导向我们生活的根源,或是导向我们情感上与根源联系的人或机构。一旦如此,怒气将会阻塞其他的情感。直到向上主表达以前,祈祷会改变成理性的反省。
一个类比可以帮助我们了解这是如何发生的。我必须跟某人联系,而我觉得他伤害了我、令我失望或背叛了我。我不想表达我的气愤,或许因为我害怕他,或是因为我认为生气时一种不合理、不值得的反应。当我们碰面是,我的表现如何呢?我可能彬彬有礼、公事公办或是轻松诙谐,但是由于我不想再受伤害,我会尽量保持情感上的距离。当我们忆起意识中的生气事件,我们马上能够认出这样的反应。借着事后的领悟,当我们也记起潜意识中愤怒的事件,我们能够意识到情感上的距离产生了,即使我们当时并不了解为什么。
类似的现象也发生在与天主的关系上,因为与其他人或与天主的关系都是同一个“我”。天主不会像人那样对待我,“祂的爱永恒不变。”但我对祂的情感反应基本上和我对其他人都是一样。如果我在生活中感觉受到伤害,那么我对天主的建议和对那些伤害我者的提议同样是无动于衷。我会充满愤怒,而且害怕再度受到伤害。如果人们蓄意的作为威胁我和激怒我,同样当主耶稣冲击我的生活时,我也会因着祂的作为感到不安。
只要一个人始终视天主为一套逻辑论题,那么他的祈祷不会有这种种的困扰。但若经由灵修辅导帮助他看到活出默观态度的可行性,他会意识到生活的天主正在对他说话,他会有所反应。至少初期的反应仍是依循他习惯的模式,就是当其他人对他的生活产生影响,他所采取的类似的回应。这个模式至少有一部分是潜意识的,因此唯有受辅者持续的祈祷,并注意其间所发生的事,才会察觉出来。
当一个人开始注意祈祷时所产生的反应,他仍然要作另一个选择。这个选择往往是在不自觉中就作成了,以至于当事人没有意识到这是一个选择。然而,这对他与上主的关系却有重大的影响,这个选择就是对上主表达或不表达自己的反应。
这种表达基本上就是一种自我分享。决定要表达就是决定不孤立自己的情感生活,而是至少在某种程度上与上主分享。
这种分享始终祈祷时所注意到的第一个反应。受辅者可能会说:“我觉得祂不会管我的事。我想到的都是些微不足道的事。我本来想要略过的,但是我还是决定告诉祂我的感觉。我直率地说:‘我觉得自己没有意义、没有价值,无意义到不值得袮来注意。我甚至不想多注意自己。’”
分享个人的感受是不同于报导感受的。“我觉得不错”、“我觉得马马虎虎”或“我觉得很好”能够是分享的开始,但是它们传达很少的讯息给另一个人。如果一个人真的想要分享他的感受,那么他很快就会表达地更为明确。“我觉得很好”能够变为“我甚至感到一些快乐,阳光照耀让我满意”;“我觉得马马虎虎”可能变成“我觉得单调乏味……有点伤心”;“我觉得很好”可能是“我蛮担心今天下午的考试。”
一个开始单纯地想要分享自己感受的人,会渐渐发现他有更深入的感受要分享。大多数人需要一种渴望和意愿,让他们的感受浮现出来,如此方能开始在祈祷中分享感觉。
但这是否就是一种自我反省呢?这不就只是研究个人内在的运作?其实这只不过是让一个亲密的朋友真正了解自己的感受。如果受辅者反省这两者,亦即审查他们的感受为了明了是什么,以及表达它们为能让其他人更认识他们并且更明确地分享他们的生活,受辅者能够说明这两者之间的差别。
一个人如何能够辨别他是在报告感受或是分享感受呢?人们通常有某种比较的基础。他们能够记得和其他人分享感受的例子,而且他们也能够唤起分享这些经验和报告感受的差别。当人们愈来愈习惯和上主分享感受后,他祈祷时会有更深的情感态度浮现到意识层面,诸如他们更基本的渴望、希望、爱、恐惧、愤怒、罪恶感等。如果当这些情绪浮现时,他们愿意分享而不企图改变或压抑它们,他们会发现他们与上主的关系持续地增强。他们会发现上主不再是他们生活中一位被动的观察者。关系不再是表面的。
一个延伸的例子有助于具体说明辅导员如何帮助一个人注意他的内心生活。随之而来的对话也帮助我们看到当一个人注意到他的反应,以及开始与上主分享时,在祈祷中会发生什么事。以下是两位辅导员狄克与卢德运用灵修辅导的不同途径,聆听并且与受辅者所作的谈话。
三十七岁的若瑟神父,两个多月来隔周见一次灵修辅导员。在谈话期间,他叙述了最近发生的一件事。
若瑟:我刚从朋友妹妹的葬礼回来,她才三十出头就死于癌症。她是地方报社的采访记者,表现杰出,其他较大的报社都争相挖角。她去年还荣获新闻工作奖。癌细胞扩散得很快,发现病况后没几个月就结束了她的生命。葬礼后我感到有些沮丧。她的哥哥法兰克是我的好友。他显然非常难受。他强忍着,不过心中是十分伤痛。当我回到家后,我拿起圣经。我想要祈祷,因为一天来都没有时间祈祷。我翻开了《圣咏》139.我最近常用它来祈祷,但这一次我读到祂鉴查我、认清我、知道我的旅程、我的安息之所,以及塑造我的生命,我心中感到更加郁闷。我好几次分心,随后我对所发生的事感到好奇,因为分心所想的都并未吸引我的关注。我觉察自己可能有所回避,未向上主表达我真正的感受,因此我向祂诉说。我发觉我在说祂带走了一位做了如此有价值的工作,以及活出美好和快乐生活的妇女。随后我又说祂八、九个月以前夺走我妹妹亚纳的生命。世界上有很多人日子过得不快乐,可是亚纳不是他们中的一员。她是带给许多人幸福的快乐女人。上主却把她夺走了。原来我丧失手足的伤痛仍然如此的强烈,也尚未消散。
狄克:这位妇女的葬礼让你联想起妹妹的去世?
若瑟:是的。
狄克:我猜想丧失的感觉仍未离你而去。这是很正常的,若瑟。我至少有一年的时间未曾忘却我父亲的去世。你或许仍然处在哀伤的过程中。
若瑟:我想是吧!我只是未曾意识到这一点。
狄克:哦!你知道吗?丧失之苦与病痛之苦是相似的。除了给自己时间来恢复外,你无法多做些什么的。
若瑟:这个我知道,我并不喜欢难过,尤其不希望仍在为亚纳的离去而难过。
卢德则用另一种方法来回应若瑟。听我祈祷后的描述,她说:
卢德:这名妇女的葬礼,让你想起妹妹的死亡?
若瑟:是的!
卢德:你把你的感受告诉主了吗?妹妹被祂夺走的感觉,你告诉祂了吗?
若瑟:有啊!我告诉祂我心中仍感不平。经过这几个月以后,我心里仍然不舒服。我告诉祂我想念妹妹,她给了我很多。我跟主说祂伤了我也伤了她。我想如此说多少有点自私,不过我还是说了。
卢德:祂的样子像什么呢?
若瑟:你指的是什么?
卢德:祂在吗?你感觉到自言自语吗?
若瑟:没有,我没有。我知道自言自语的感觉是什么滋味,我感觉到祂在。
卢德:你能感受到祂是怎么样的吗?
若瑟:我想是没有。哦!祂在聆听,这能算是感觉到祂的样子吧!我想是的。祂在聆听。(停顿一下)祂似乎不像没有兴趣和不友善。我感觉到祂在。
卢德:远远的?
若瑟:我倒没有远近的感觉。祂在!祂在注意!祂听我说完。
卢德:你不停地告诉祂你的感受吗?
若瑟:对,有许多感受。当我继续说的时候,我觉得胃里好像有黑色的胆汁。这让我感到惊讶。这种苦苦的感觉为我并不寻常,但当时的确有。这让我想到人生,想到天主,毕竟祂是生命的主人。我说得很多。我不能持续不断地说。我停顿得很多,但是一想到什么我就说。
卢德:当你持续向祂诉说,你就会发现你还有更多的话想要向祂说?
若瑟:对!我跟祂说,祂有时拿走生命中最美好的事物。亚纳是个聪明伶俐的人,绝对不是一位单调乏味的人,而是一位愉快、乐观、充满生命活力的人,一位容光焕发的人。每次和她谈话后,我总是充满活力。我说祂把她带走,就好象熄灭了一盏灯。我问祂为什么对我这样做。
卢德:祂似乎对你说了什么吗?
若瑟:没有。
卢德:祂是否仍在注意呢?
若瑟:是的!祂似乎并未走开,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卢德:这让你觉得如何呢?
若瑟:就这样啊!不!生气!气祂没有回应!祂夺走像亚纳这么好的人,居然不回应我。
卢德:祂仍然不出声吗?
若瑟:我不断地向祂说话。我告诉祂我现在的生活是多么单调。我的工作状况持续让我感到挫折、无止境的事情要做。我告诉祂这些。我又告诉祂我不知明年要做什么,我不知道是否还要继续目前的职务。
卢德:这样你就持续告诉祂有关你生活中其他方面的感受?
若瑟:是的!祂从我这里惹上麻烦了。我感到惊讶,通常我不会像这个样子对主说话。我也觉得奇怪,我居然有这样的感触!
卢德:所以,产生了一大堆感触。
若瑟:对啊!一点都不错。
卢德:胃里那苦苦的感觉还在吗?
若瑟:怪了!我早忘了这回事了。刚开始时,我的确注意到它,可是过了一会儿就一点也没意识到了。我觉察到祂在聆听,以及我生活中单调的感觉,但苦涩感却没有了。
卢德:若瑟,你还能想到祈祷中发生的其他事情吗?
若瑟:没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祈祷结束时我有种美好的感觉。
卢德:你所指的是什么呢?
若瑟:我想,就是全部供认了!我谈了从未说出的事。我就毫不犹豫地表达,我毫无章法秩序地诉说。如果有人对我毫无节制地像我这样地说,我想我不会喜欢的,可是祂一直都很留意!
卢德:这样对你有什么意义吗?
若瑟:有的。这表示祂认真地对待我。
两位辅导员都是有学问的人,一心想要帮助若瑟神父。两人都不想回避谈论他妹妹的死亡。然而,两人给予帮助的方式不同,因此引发不同的结果。更重要的是,若瑟对两位辅导员所说的话有可能会影响到他下一次祈祷时接近天主的方式。两位辅导员已经帮助了,但是他们帮助的方式将对若瑟神父的祈祷造成不同的影响。
在我们的例子中,我们所强调的是基本的事实可能会被忽略,而当辅导员注意到这些事实时,能够给予怎样的帮助。然而,必须强调的是,任何一次真诚注意的行动都是自由决定的结果。受辅者不会注意他不想注意之处。那么,建基在受辅者渴望注意的灵修辅导,变成逐渐向真实开放的过程,这是透过一系列通常是安静、有时戏剧化的决定去看、而不被蒙蔽的过程,才能自由地开始和持续进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