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灵修辅导基本上视为传授正确祈祷与生活之道的话,那么辅导员本身以及他的信仰和祈祷生活的深度,都不如他的学识和权威来得重要。然而,我们所提出的对于灵修辅导的了解,灵修辅导员本人才是重心之所在。他必须与天主有意识性的关系,并且能够与人们作良好的联系。若要促进别人与天主关系的发展,灵修辅导员以及每一位执行教会职务的人员必须成为上主慈悲的圣事性标记。的确,天主可以不经过中介者而直接与当事人相遇,然而即使是微不足道的中介者,祂的通常之道仍是透过其他人的。因此教会牧灵工作者的品质必须受到相当的重视。他们的学识并非重心所在,而是他们的全人。这对灵修辅导员是特别真实的:他们本人、他们的信望爱、他们建立关系的能力,这些对他们所从事的工作是至关重要的。
我们的焦点在辅导员的特质以及辅导员和受辅者之间的关系,我们会借用当代的心理学家和精神病医师的成果,并与之相比较。他们已教导我们许多有关助人关系的特质。有人可能认为求助于心理学和精神病学是不可靠的,灵修辅导毕竟是一项超性的服务。显然地我们早已不认同这样的观点,因为神人关系以及辅导员与受辅者的关系,都不能切割本性的因素和超性的因素。这些关系是触及全人的,所以,我们有必要向这些学科以及那些研究者学习,他们用了许多人性的勇气和谦逊,仔细考虑和审慎观察他们协助的人。
当然有一点是需要加以提醒的,现代治疗和咨商新理论的出现,有时会把牧灵关怀视为是这些世俗模式的复制品。特别是许多牧灵咨商几乎无异于一般的咨商,只不过是由牧职人员从事罢了。据我们所知,有人将天主降生为人一事引申为人性中最完美的部分是可以神性化的。同时,牧职人员实应意识到基督信仰传统中特有的宗教资源,是足以帮助人度一个丰富而充实的人生。即使我们怀着感激的心,借用心理学领域的概念和方法,我们仍深信灵修辅导是与心理治疗和心理咨商有所区别的助人关系,它在尽力助人度更有意义和更充实的生活上,自有其独到的贡献。
灵修辅导帮助人与天主有个人的关系,让天主与他们有个人的关系,以及使他们能够活出这关系的结果。任何人际关系的发展是一个奥秘的过程;因此,任何人同意帮助两个人或更多的人发展他们的关系,应当以伙伴的精神而不是以开拓者的精神,并怀着谦虚和尊敬的态度,来开始这个工作。当对谈的人之一是奥秘本身时,这更是十分明显的。灵修辅导是一个助人的关系,但是所提供的帮助,更像是旅途中的伙伴,而不像是一位专家在旅途开始以前劝告要走哪一条路和回答旅行者的问题。伙伴帮助旅行的人一起看地图,避开死巷子,小心道路上的坑洞。我们称之为天主的奥秘,这奥秘不是不为人知的陌生者,终究是可以认知的。所谓奥秘是指太丰富、深不可测、富于慈爱而不能认知的,因此祂是天主。灵修辅导员对那些行走在这样一位上主的道路上的人,只能是名助理伙伴。
因此,辅导员能有的唯一权威是他们归属于这位上主和祂的教会,以及对祂和祂的教会彼此之间的关系非常认真。这才是这团体其他成员求助于他们的依据。
正如灵修辅导性质的结果,灵修辅导员应该避免任何矫揉造作、穿着的流行风尚、办公室的摆设或是说话方式,借以指出他们知道方向、有答案或是能够保证祈祷的“成功”。辅导员给予的最初印象反映出他们对于辅导本质的确信。然而,辅导员往往面临极大的诱惑,试图让受辅者以为只要将自己交在辅导员手中,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他也必定会找到上主。
同时,辅导员如何能走向另一种极端,变得太随和,太多的手足情谊,使得受辅者感到辅导员能够给予的,除了同志的友爱以外,就没有别的了。一心追求灵修辅导的天主子民期待比这些更多的帮助。
因此,辅导员给予的最初印象应是渴望成为旅程中的伙伴,以及真诚的(不缺乏幽默和慈爱)成为伙伴。为传达如此的印象并没有清楚的规定。那些基本上视自己为伙伴的灵修辅导员自然会传达这样的印象,而那些只是口头上说说的人绝不会传达这样的印象。
上一章我们提及为了有效果,灵修辅导员需要有热诚。辅导员如果去掉受辅者负面或悲伤的经验,那么他的态度反而显出自己的优越感,却不是真正的热诚。描述人们的弱点和愚蠢比起强调他们的强处来得容易多了。我们注意到无论演讲者是灵修辅导员、伦理神学家、精神病医师或心理学家,当谈论揭露抗拒的假面具,以及在听众面前排列性格上的瑕疵、罪和征兆时,听众坐得更为挺直。在揭露微笑面容背后的阴影、以及表面背后隐藏的动机时,似乎有一种病态的满足。不过,辅导员通常发现受辅者是可爱的、有勇气、力量、渴望等令人赞扬的美德。换言之,他们发现经由他们看到的,以及从受辅者听到的,热诚自然流露出来,否则辅导不会滋长;除非辅导员经验到对这位受辅者的热诚,不然辅导不会成为同侪一起工作的关系。这份热诚可能不会立即产生,但能够而且应该与受辅者的务实态度并进。它的出现是必要的。
在灵修辅导的过程中,受辅者引发这种非屈尊就卑的热诚之主要特性,是他们渴望与上主开展深度的关系。这个渴望与辅导员的希望相遇,就是辅导员能够帮助促进这样的关系。双方意识到渴望在那里,双方同意他们一起耕耘以达成这渴望。受辅者期盼辅导员会保持与他内在的渴望同盟,即使他自己强烈抗拒时。换言之,在灵修辅导中的“工作同盟”(workingalliance)是辅导员与受辅者之间关系的这一层面,能够使受辅者继续努力朝向他寻求辅导目的的实现。在辅导员这一方面,“工作同盟”是对另一个人的热诚表现,这藉着受辅者真诚渴望更佳认识上主而引发出来。
帮助个人成长而能不操纵、不百般照顾,只有靠工作同盟。譬如在心理分析中,工作同盟依靠“理性的我”;在罗杰(C.R.ROGER)的咨商辅导中,则依靠自我实现的愿望;兰克(OttoRank)的治疗,则在康复的意志。所有的这些概念似乎都指向人内心基本的类似实情,也就是怀着更真实、健康,较少自我挫败的痛苦,渴望活得更为充实,虽然他们有时又自我挫败、神经质和抗拒的行为。这在人心的渴望促使咨商或治疗成为可能;同样,与天主更深契合的渴望促使受辅者客服抗拒、退缩的心理。其实,在治疗中,当事人的渴望使他处在即将发生的抗拒情景中,如同受辅者的渴望能够使他处在祈祷和灵修辅导中。
这必定是强而有力的渴望,才能够持续不懈地面对种种防御和深受保护的人格模式。它的源头是什么呢?与灵修辅导相较,觉察出上述两种渴望的共通源头,是生活天主寓居的圣神,无论人是否意识到。换言之,驱使那些寻求咨商和治疗以期人格得以更为完整和健全者的动力,与那些寻求灵修辅导以期与天主契合者的渴望,可能最终都有同一源头。差别只在于对此源头之性质沉思的觉悟。
“天使的传闻”(rumorsofangels)可能出现在最不可能的地方。如果我们注视人民的经验并且尝试理解它,我们会看到这样的可能性,亦即渴望更充实和整合的生活。与自觉渴望全心爱上主,是同出于一源。乍看之下,似乎不是相同的,因为尚未以信仰的眼光来看待。然而,没有理由把一个看作本性的渴望,另一个看作超性的渴望。人的内心并没有这么一张石芯试纸,供人作这样的区分。如果一位想要更整合和少自我挫败的生活而寻求治疗的“非宗教”人士,一旦相信我们称之为天主的奥妙者,他或许会发现,早在他走向他更大整合之始,他已经被同一呼喊“阿爸!父啊!”的圣神推动,这位圣神发出深深的叹息为他转求。
这些反省使我们领悟,灵修辅导员有意识地与寓居的圣神相结盟,以及表达在受辅者的渴望与天主更进一步契合。这样的联盟旨在协助受辅者克服种种违抗圣神的因素。辅导员愿意持守这个同盟,因为他们体验到受辅者身上那股从圣神而来的力量,不论在受辅者身上的所有恐惧、抗拒、脆弱和罪,正如它们在辅导员身上一样,这股活生生的力量总是在。
上一章我们讨论辅导员这个人和态度,便是受辅者愿意与一位特别辅导员进入工作同盟的可见依据。受辅者信任辅导员相信这么一位想要与他交往的天主,也相信受辅者蒙受圣神的感动而有能力回应天主。
一个工作同盟相当依靠辅导员和受辅者之间,对受辅者想要什么、辅导员能提供什么,双方取得共识。因此,双方对灵修辅导的目的和方法有所共识是十分重要的。如果共识没有清楚建立,那么任何进一步的推展,尤其面临公司中的抗拒和处理困难问题时,将会陷入危机。一个人能够预期在任何灵修辅导的过程中,在持续一些时间以后,辅导员和受辅者会在某一点上互相误解。如果没有建立在对灵修辅导的相互共识上强烈的工作同盟,他们要平安度过暴风雨势必相当困难。更具体地说,具有这样的工作同盟,即使在前一小时发生了激烈愤怒的争议,受辅者仍能好好祈祷,并在辅导员引领下努力前行。
在咨商和心理治疗的领域这,我们所谈论的主题会以“设定合约”(contractsetting)的抬头出现。我们喜爱用比较非正式的词汇“同意”(agreement),指出这“同意”能在“盟约”(covenant)的性质中。
依据本书所谈的灵修辅导,辅导员试图在相互认知的基础上建立同盟,他们的目的是促进受辅者与上主建立关系,而寓居的圣神是受辅者渴望和努力发展这个戏的源泉,同时在受辅者内心也有一股抗拒圣神的力量。因此,灵修辅导明确地承认一些在其他牧灵关怀有时隐含的事物,就是受辅者渴望更整合以及与天主更为契合的生活;这个渴望建基于寓居的圣神,以及在这关系中的天主是一位主动的“他者”。如此,工作同盟建立在奥迹之上,并且显然地承认进行方式本身也是奥妙。辅导员若有人额似乎否定这奥妙的行动,诸如事先排除在与天主的关系中某些人性的经验:“我们不可以对天主生气”;或是作权威性的指示:“这星期你要跪在圣体前祈祷”,就是未忠于灵修辅导的工作同盟,正如我们所了解的,而且可能会危及辅导关系。
冲突性的忠诚会干扰辅导员聆听的能力,也会影响辅导员的工作同盟。我们以实例来说明这一点:一位已婚且有两个孩子的妇人,向一位隶属于堂区工作团队的修女寻求灵修辅导。这位妇女的祈祷生活十分扎实,想要保持与天主的密切来往,但她陷入了困境,因为他爱上了一位离婚的男士,而且来往甚密,有婚外情。她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感觉到比以前的生活更有朝气,甚至祈祷生活也充满活力。她也感到罪恶感。她希望有人帮助她更深地亲近天主并且找到祂的旨意。辅导员承诺与她一起前行,但随后发现自己感到气愤和苦恼,因为这位妇人似乎没有看到她的行为和她现在为人妻和为人母的生活方式有不一致之处。在接受辅导的情境中,辅导员发现另一股忠诚促使她无法进入与这位妇女的同盟中,即她意识到婚姻盟誓以及对这位妇女的丈夫和孩子的责任感,因此她产生一种敌对的关系取代了同盟的关系。由于辅导员未能认同受辅者,也无法与受辅者加深天人经验的渴望结盟,灵修辅导自然就无法进行。设法阻止婚姻中的不忠实,是值得受到赞扬的,但灵修辅导员应将这样的目的留给其他人。进行灵修辅导时,辅导员首要的忠诚是工作同盟,这同盟的唯一目的是发展与天主的关系。
当然,我们不应认为工作同盟排除向受辅者提及与外在生活相关的问题。就这个实例而言,恰当的处理是询问这位妇人如何将自己的行为与基督徒的价值观相调和?她是否向上主提及这份关系?辅导员甚至能够分享她自己与耶稣深度友谊关系上有关一致性的问题。只要她与这位妇女有工作同盟,并在这同盟的脉络中提出问题,她这样做有助于灵修辅导的。受辅者一旦意识到辅导员支持她,也真的愿意帮助她找到天主的旨意,她更能够聆听问题,且与上主交流。唯有当双方有工作同盟,宗教经验的评鉴准则才会有利于灵修辅导,因为这些准则的运用要求辅导员提出一些困难的问题。
当灵修辅导员们讨论这样的例子时,有人不时会问:“当受辅者的行为相反基督徒的伦理实践时,灵修辅导员不是有责任提醒基督徒善尽他们的责任吗?”我们的回答必须有些微的差异。首先,受辅者通常体会到不一致的情况。例如这已婚妇女的内心感觉心旷神怡,但又觉得有罪恶感,因而感到困窘。第二,灵修辅导只是教会众多的牧灵服务之一。我们可以假定讲道、书籍、刊物、牧灵咨商等也是受辅者的宗教环境。第三,问题的重点并非辅导员应不应该提醒受辅者当守的义务,而是辅导员所把持的首要目的。我们认为辅导员的首要目的是促进受辅者与天主关系。那么,辅导员希望受辅者自由地照顾她的全部经验就足够了。最后,我们认为天主对这位受辅者的生活品质感到兴趣。凡与祂的期望相抵触的行为会引发与祂关系中的骚扰不安,受辅者会感到与天主之间有距离或不安;或者她可能回避严肃的祈祷;或者她的祈祷会变得平淡乏味。这位同意帮助她祈祷的辅导员,现在能够开始更深探究这搅动不安的原因,由此帮助受辅者更能分辨。
因此,灵修辅导员藉着清楚地决定他们的忠诚所在,以及有耐心和恒心地关心受辅者所陈述的祈祷经验,他们在履行工作同盟一事上,便是作出极大的贡献。他们藉着他们所能做的每件事情,表示他们的首要关切是受辅者与天主的关系,这样做也是一大贡献。
凡是寻求灵修辅导的人会有许多冲突性的渴望,工作同盟的建立帮助他们厘清这些渴望的先后秩序。然而,受辅者有一些态度和渴望可能使这工作同盟难以建立。
过去几年,灵修辅导在世界的某些地区非常流行。这种突然的大流行可能有碍于工作同盟。有些人寻求辅导是因为“大伙都这样做”。除非这样的动机改变,实难有任何的工作同盟产生。在辅导广为流行的地区,某些辅导员会获得非凡崇高的声誉。在这样的环境下,不能获得这些辅导员辅导的人,可能发现很难与其他辅导员建立工作同盟。对第二顺位选择的辅导员之能力隐含着怨恨和不信任可能会阻碍工作同盟的建立。诚实地探究这些感受可能是唯一克服困难的方式。
辅导广为流行和随时都可获得的地区,可能会视之为其他事物的替代物,例如聆听的耳朵或咨商者。有人寻求灵修辅导,是因为他们不愿承认需要心理咨商或心理治疗,或者他们并未察觉自己所需的是治疗。他们或许表面上同意耕耘祈祷的工作契约,但真正有兴趣的只是谈论家庭、工作、团体、上司、性和酗酒等问题。那么灵修辅导的工作同盟绝不会真正建立的。辅导员必须决定他们想要在这样的情况作什么。他们可以持续某些支持性的牧灵关怀,并且帮助受辅者挑出正在发生什么。他们可能决定他们没有专门技术有效地处理至少某些这样的受辅者,并且帮助受辅者接受转介给咨商人员或治疗者。
有人寻求辅导可能是为了“挽救他们的圣召”或“他们的婚姻”。如果在开始几次的会谈中,这个动机始终居支配性的地位,那么工作同盟绝无法建立。最终,灵修辅导的动机必须变为渴望加深与上主的关系。
有不少人怀着改善祈祷生活的目的来寻求的幸福的。但当询问他们为何想这样做时,他们的答案往往是:“因为我是基督徒”,或是“牧者”、“修道人”。必须仔细探察这样的答案是否实际上表示:“我应该祈祷”。很多人从未反躬自问是否想要祈祷?祈祷真的有所收获吗?为什么他们想要祈祷?当细心探究后,我们发现有些人根本不想祈祷。如此,我们可以帮助这些人认清他们有自由不必这样做。天主不希望一个自由人盲从顺服尚未明了的规律。希望这些人能从难以理解的义务中解脱出来,终于发觉自己渴望祈祷。我们发现大多数人在仔细探察后,真的渴望祈祷,切愿与上主有深切的交往。他们也发现这是一种新的经验,用内在渴望来看待祈祷,而不只是由外加上的义务。如果缺少了为发掘祈祷的内在渴望所需的用心和耐性,要建立工作同盟的机会是微弱的。那么受辅者可能绝不会意识到自己面对上主和灵修辅导员时的全然自由,而这份自由才是真正起到能够发展的基础。
最后,有时有这种现象(今日已不常见了),就是人们在权威人士的命令或强烈劝告下寻找灵修辅导。工作同盟要求受辅者对祈祷和灵修辅导有内在的动机。那些被派去接受灵修辅导的人,开始时需要辅导员多用心,才能建立起工作同盟。在更一般的情况下,动机常是混淆的。例如:当初学生或修生被要求接受灵修辅导,同时他们本人也愿意。不过,仔细的讨论是必要的,如果一个自由的工作同盟要发展的话。
工作同盟的建立是灵修辅导的必要部分。为建立双方共同一目标而努力的同盟,辅导之初的耐心照料对灵修辅导关系的发展具有决定性的影响,这将对受辅者的祈祷和生活有所帮助。缺乏这样的关心和专注会形成一种模糊不清的同意,双方各持相互矛盾的假设。最糟的情况便是可能发生的彼此控诉或反讽;最好的情况就是关系淡化而消失,一点成就感都没有。即便有了明确的工作同盟,灵修辅导仍可能会是不容易维系的困难关系;缺少同盟,彼此的关系会令人厌倦或不耐烦。
到了这个阶段,从一个双方对灵修辅导已达到工作同盟的实例,可能会对读者有所助益:一位五十岁的神父,享有灵修辅导员的盛名。一天,接获另一位神父的电话,表示听说他的工作是灵修辅导员,想要探索自己接受辅导的可能性。他们约定在灵修辅导员的办公室见面。
神父按约定时间到达。经过礼貌寒暄,双方都觉得自在。在一段平静后,求助者可能会说出类似的话:“我想,我应该说明来意。”或者辅导员可能会说:“你在电话中说你对灵修辅导有兴趣。”那么,彼此的交谈会走向何处呢?
首先,辅导员想要清楚这位神父的来意,所以他要倾听。这位神父表示他听朋友谈到灵修辅导,尤其有位修女告诉他,灵修辅导很有帮助。他今年四十岁,升神父十五年。堂区生活的起起伏伏自是难免,但整体来说,她满意身为堂区司铎的生活。她特别喜欢在青年团体和青少年一起工作。不过,近年他越来越觉得不自在,觉得孤独而无自信。她曾经一起合作的年轻人,一个个成家立业而离开堂区。好几位神父朋友也因改变服务园地而他移。她现在没有已往的工作热忱,她感觉灵性枯竭,而且如果这样的感觉越来越强烈,如此下去,往后的二十年不知该怎么过。她知道他对某些妇女产生好感,特别是向他推荐来这里的那位修女。她不想离开司铎生涯,但他也不愿意到了五十岁时成了个不中用的老头。她希望灵修辅导能帮助他恢复生气活力。
灵修辅导员问这位神父对灵修辅导有什么看法。她答复说他知道是与祈祷有关,但他不希望是在修道院里所受的那种辅导。灵修辅导员同意灵修辅导的确包含祈祷和谈论有关祈祷中的经验,于是询问这位神父是如何祈祷?祈祷的经验是什么?此时的重点是在确立他的祈祷像什么,而不是要清楚了解他的祈祷生活。辅导员想要知道灵修辅导可能建基在什么样的经验性基础上。如果受辅者显示出的是义务,而且几乎没有享受祈祷的经验,那么辅导员一开始需要帮助这位神父了解祈祷是一种自由进入的关系,祈祷者能够从中受益。
到了这个阶段,提出某种虚构的对话使这过程更为具体,应该是有所帮助的。我们要阐明两种不同的进行方式。汤姆是辅导员,勒斯是受辅者。
交谈一
汤姆:勒斯,你希望从辅导得到什么?
勒斯:我只是想能够对事情多思索一点,或许从你学得一些祈祷方法,以便帮助我回复正规。我大多数的日子都诵念日课,但是可能有其他有所帮助的祈祷方法。
汤姆:希望我提供一些意见吗?
勒斯:大概是吧!你可能想建议一些圣经章节,使我能往前行;或是其他的祈祷方式。
汤姆:我们已经谈论有关你的背景,我对你这个人和你的生活经验也有相当的认识。看来需要使你的圣召重新得力。你不妨阅读《耶肋米亚》先知书的开宗明义,耶肋米亚听到上主的召叫,并向上主说明自己对这召唤的感觉;你或许也可以思考《若望福音》的最后晚餐,这段记载耶稣谈论司祭职和门徒性。你自己有没有想到其他的一些章节呢?
勒斯:没有,我想这些会让我忙碌一阵子了。
交谈二
勒斯答复汤姆提出的第一个问题以后,汤姆采取另一种进程。
汤姆:请你多说一点你祈祷的情形?
勒斯:喔!我诵念日课、体会很多。我觉得这是一种很好的祈祷方式,大部分的时间都是这样做。不过时好时坏;我对一些章节得不到什么灵感。
汤姆:你有特别喜欢的章节吗?
勒斯:没有,一时想不出来。我喜欢一些圣咏和保禄书信的摘录。
汤姆:哪些章节让你对天主较有领悟呢?或是描述的方式比其他的章节更能让你感到与天主交往呢?
勒斯:一时想不起来,或许保禄书信吧!但我想不出来任何特别的章节。
汤姆:如果我问你,你最清晰明确的天主形象,最吸引你的天主形象,你会怎么说呢?
勒斯:喔!大概是音乐吧!我非常喜欢聆听立体音乐,聆听古典音乐。音乐是我平静、舒畅、自在。我也会感到温暖。
汤姆:你觉得自在,情感上的推动吗?
勒斯:对!我一向喜爱音乐。年轻时比较欣赏乡村音乐,现在更喜爱古典的,像巴赫、贝多芬。我收集了不少专辑。
汤姆:音乐能向你诉说天主吗?
勒斯:它提醒我天主不是拟人的形象,祂环绕着我。音乐让我觉得天主希望我平安。
汤姆:平安?
勒斯:不为工作和未来担心,反正平安就是了。我结束令人烦恼的一天,然后听张唱片。这就是天主吧!
汤姆:祂是给予平安、舒畅者,特别是在人辛苦劳累之后?
勒斯:对,祂支持我,也与我同在。
汤姆:勒斯,这可能是理想的情况开始祈祷。聆听祂带给你平安,然后让自己有所回应。或许向祂诉说祂带给你平安的感受,并告诉祂祂让你从焦虑中解脱的感受。
勒斯:我觉得这样做有点说不出话来。您的意思是向祂说些什么?
汤姆:是,就是对你所认定的祂有所回应。
勒斯:这跟我的不安和挫折有关吗?
汤姆:这会有所关联的。这似乎与你本人也有关系。你觉得天主就像音乐,这是一种相当真实的感觉。如果你能够对你感觉到的天主有所回应,你可能就会对祂说出你其他的感受,诸如不安、挫折。你想要试试看吗?
勒斯:这为我是有点怪怪的,不过我确实知道我需要那份平安。
在交谈中,辅导员显然不假思索地接受勒斯对灵修辅导的渴望。聆听勒斯谈论自己不安和灵性枯竭的感受,汤姆建议他阅读《耶肋米亚》先知书的章节似乎是有理和颇具洞察力的。不过,他作了两项很大的假设:勒斯经验到天主,而且他很容易运用圣经章节获得此经验。在交谈二中,辅导员弄清楚勒斯对天主的实际经验,因此得知至少开始的时候,开展关系式祈祷的入门不是圣经。
在这交谈中,辅导员所关注的是这位可能受辅者目前的祈祷生活。他首先设法评估这位可能受辅者,他的经验以及他对天主的关系经验是怎样的。在取得灵修辅导上的认同之前,辅导员想要确定为灵修辅导的基础,就是受辅者想要更亲近上主。当然,若这渴望是加深一份已明显地经验到而且命名的关系,而进一步的进程能使它浮现出来是更好的。汤姆和勒斯现在能够更精确地讨论他们如何一起努力。
灵修辅导真得有所帮助,是需要花时间的,若不是几年,起码也要好几个月。诸如辅导员和受辅者是否容易碰面;受辅者的实际需要;辅导员的实际能力是否符合受辅者的需要;受辅者与上主之间公司的起伏和变迁等生活实况,都足以影响所需时间的长短。
受辅者除了有权要求辅导员的全心投入,同时也有权要求保密。从一开始辅导员表明自己的保密态度,会有所帮助的。保密的确严格执行,但不应阻止辅导员寻求有能力的督导,只要受辅者的身份受到保护。我们通常会让受辅者知道,我们不会为第三者的缘故填写任何的评鉴表格或保密报告,甚至受辅者自己同意评鉴,我们也不会这样做。我们所愿强调的是,我们想要为受辅者服务,拓展他与天主的关系。
隐私是受辅者的另一项关切。受辅者需要某些确信,他们的谈话不会让旁人偶然听到的,因此谈话室的隔音是很重要的。再者,如果受辅者刚拿到随时会有人从旁经过,内在经验的分享会变得十分困难的。例如正当哭泣时被打断,是令人尴尬的。受辅者一旦认为有第三者,诸如辅导员的同行或他的家庭成员,知道不少他的状况和他来找辅导员的用意,便会有一种受伤害的感觉。要向他人揭露自己是十分困难的,因此,辅导员必须尽力减轻受辅者自我揭露可能为他人所知的忧虑。
同样,如果辅导员持续地受到电话或敲门声的干扰,受辅者也会恼怒和气氛的。会晤前通常能做好安排的,免除这些不必要的干扰。如果辅导员明知中途会被打断,他应在谈话之始先向受辅者加以说明并致歉。假如真的没有办法保证不受干扰,辅导员应和受辅者谈论这问题,让他知道辅导员自身的困扰。
辅导员和受辅者应对多久会谈一次达成协议。辅导开始,一周一次是颇理想的,为能彼此进口有所认识,建立稳固的工作同盟,熟悉受辅者祈祷生活的节奏。初步阶段结束后,一般是一个月左右,他们可以一起评估辅导的实际状况,然后觉得多久会谈一次。
受辅者得到鼓励,可以安排与上主独处的时间,而且用心留意与上主一起时的经验。他的这些祈祷经验便是辅导的主要焦点所在。这些祈祷的周期需要某些频率,时间也不宜太短,但个人必须发现为自己最后的韵律。比祈祷的时间和次数都重要的是心态,就是受辅者走向祈祷时间的心态。他们是否能够认真看待这个时间,如同他们花时间想更加认识亲密的朋友一样。每次祈祷结束后,如果他们能够扼要地写下祈祷的灵修日志,也会有所帮助的。
除了规律的祈祷,辅导员还能要求受辅者什么呢?辅导员只能要求发展自由,也就是受辅者迈向更大的自由,而能让上主以本来的面貌与他同在,以及让自己以本来的面貌与上主同在。如果辅导员要求别的事物,诸如这个人道道某种祈祷境界、他选择或继续持守圣召、她维系原有的婚姻,甚至在这时候成为好人,辅导员这样做是冒着把个人的期待与圣神的期待相混淆的危险,因此干扰圣神的行动。但是如果他隐含地只要求自由,而且尊重上主和受辅者的发展节奏,那么这个期望在没有预设特别的结果之下,为辅导过程提供了鼓舞及挑战的气氛。
这是一个务实的期望。辅导员不要求受辅者比他自己想要的更为自由,而是视自由的成长为辅导的必要气氛。如果受辅者在生活中的此时此刻不想要更大的自由,他至少必须运用他的自由结束辅导,或是完全解约、或是以其他的形式取代辅导,或许是某种形式的牧灵关怀,例如偶尔的聆听,或是听取意见等。
费用的问题是有待澄清的一个因素,这是个相当棘手而引起争议的主题。我们所从事的灵修辅导是免费的,我们认为这是任何基督徒随时可享有的一项免费服务。为大多数的辅导员来说,灵修辅导不是一个全职的工作,他们通常能够提供免费的服务。我们意识到并不是每个人都同意我们的这种观点,我们了解要求付费也自有道理。如果不要收费,辅导员应该说清楚且与受辅者议定费用。如果不收费,辅导员最好提及这个事实。钱总是个棘手的问题,不确定性悬挂在心难免会影响受辅者的心境。
在初次会谈的这个阶段中,同意的要素或多或少都明显清楚。受辅者现在应有一些时间探究整理所谈过的种种事物。即使他当时表示愿意接受辅导,也要劝他三思而后行。他即将迈出重大的一步,开始可能是一个“黑暗而危险的旅程”。正如艾略特(T.S.Eliot)之言:
容我告诉你,接近陌生人,
是在要求出乎意外者,释放新的力量,
或是让魔鬼从瓶子里出来。
这是开放一连串的事件,
全然超越你的控制……
坚持三思而后作决定是很好的。这种坚持明确地表示受辅者有自由作决定。这是关键的时刻,受辅者从一开始就意识到他的自由。如果这个成长自由的气氛呈现,也视为是辅导员要求受辅者的全部,辅导将不会因为辅导员的期待而停滞不前,而且也可避免按照预定计划进行的危险。换言之,辅导员应帮助受辅者敏捷和乐意地向生活和不可预期的天主开发自己,而不是向任何生活或祈祷的有限计划开放。
初次会谈结束的时候,受辅者可以接受建议探究已经讨论的事物。如果他渴望开始的话,可以再打电话约定会谈时间。此时再一次强调受辅者有自由决定是否开始辅导的过程。他能够在不丧失颜面之下决定打或不打电话。
总之,一个人设想辅导员与受辅者双方关系的方式,全看个人对灵修辅导性质所持的观念。因为我们对灵修辅导的观念是协助另一位基督徒,开展他与上主的关系,我们深信辅导员与受辅者的关系是伙伴的关系。一个独特的工作同盟在辅导员与受辅者之间开展,这个同盟建基在辅导员同意协助受辅者达成他渴望与上主更深契合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