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城之旅(一) 多采多姿的一天
    十月十日双十国庆,也是中华主保圣若瑟庆日,由于我跟倪神父的圣名都是圣若瑟,所以也可以说是我们俩人的主保庆辰。

    是日早晨,风和日丽。我们约好在火车站见面,搭乘九点整的火车,准备到退省院参观。

    到达目的地之后,我们决定步行到退省院,以便趁机欣赏沿途的风光。

    我们边走边聊,很是愉快。走到一半的时候,忽然看到一座占地面积非常大的别墅,矗立在一座小小的山岗上。这种从前只能在电影上才见得到的碉堡式的巨大建筑物,如今竟然呈现在眼前,真叫人感到既兴奋又有点儿不敢相信,巴不得马上冲进去探个究竟为快。霎时间,我似乎听到了号角声夹杂着万马奔腾声,由远而近。顿时感到毛骨悚然。如果不是站在一旁的倪神父开口说话惊醒了我,我恐怕会吓呆在那儿好久。

    从倪神父的口中,我得悉这座宏伟美丽,而又古意盎然的别墅,原是属于一个非常著名和富有的贵族。但由于子孙不成器,以致家道中落,别墅易主。在倪神父的话中,夹杂着一种功名利禄,转瞬成空的感喟与哀伤。令人听来,感到一分凄凉。

    天下有多少父母,一生勤奋工作,节食省用,把财富累积成万贯家产,希望死后能让子子孙孙享用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可是他们那儿会想到,这样做往往反而害了他们的后代。因为父母的爱不应只是提供儿女在物质方面的需求与享受而已,而更是在于培育他们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有独立谋生的能力和责任心。

    有多少富家子弟本性原不坏,只是由于父母过分溺爱,从小就把他们宠惯坏了,以至于养成他们好逸恶劳,一味追求享受的习性;度着一种挥霍无度、穷侈极欲,和不务生产的日子,最后必然坐吃山空或倾家荡产。

    父母遗留给子女财富并非不好,要紧的是,应该先了解,子女是否有良好的品行和创业的精神,至少也应有守成的能力才行,否则一定会害了他们。像路加福音第十五章「浪子回头」譬喻里的那位浪子,就是一个既无创业精神也无守成能力、而且挥霍成性的人,做父母的绝不可把财产交给这样的子女。否则只有促使他们更加堕落罢了。

    前美国影歌双栖、闻名世界的巨星,也是一位热心的教友,平克劳斯贝先生,可说名利双收,家财万贯。但是据新闻报导,他死后并未遗留财产给他的遗孀和子女。从表面上看来,他这样做似乎不近人情,好象并不爱他们。但是事实上,他如此做正足以表示他深深地爱着他们。因为他知道太太很会花钱,不管给她多少,很快就会用光;至于他的子女,他希望他们个个都能独立,依靠自己的能力谋生,对自己的生活及家庭负责。为此他把大部分的财产捐献给慈善机构或慈善事业,做了更好的安排。我以为他这样做是对的,因为深具教育意义和价值;也给父母们上了很好的一课。

    我深信这幢别墅原来的主人在天之灵,一定因着眼见子孙如此般的不成器,而感到无限遗憾和悔不当初。但是错误一旦造成,恐怕已无法再补救了。

    此刻,我抬起头来,远眺别墅背后朵朵飞掠而过的浮云,顿感世事多沧桑,如白云苍狗、变幻莫测;同时也深深地领悟了孔圣「富贵于我如浮云」的真实性。可是,又有多少人真的能够达到这种超然物外的境界呢?因为人类仍代代继续绵延下去,同样的悲剧在不同的人身上也一而再、再而三地重演着。我想,也许这就是人类最可悲的地方了!我们往往很难从别人失败的经验中,去获取教训,而宁可自己去尝试和冒险。然而,当我们蓦然回首,却已是大江东去不回头了。

    我跟倪神父继绩往前走了不远,发现在路旁有一道斜坡,两旁摆着大大小小不同尺寸的许多酒坛,并有各种花草点缀其间,美丽绝伦。原来这是一间酒店。由于我这个人很容易被美好的事物所吸引,所以目睹此景,就不愿意轻易放过。因此就在它的前面驻足很久,并且用照相机把它拍成幻灯片,这是我平生首次拍幻灯片,还是前夜在会院内,跟一位美籍会士临时恶补的。

    就在这个时候,酒店里突然冒出来一只狗,向我们狂吠,一脸凶相,煞是吓人!倪神父一看到这种情形,就摇摇头跟我说:「若瑟,我这一生与狗无缘,因为牠们都不喜欢我,每次见到我,都会叫个不停!」

    听了倪神父的话,让我也记起了往日的一件糗事来了。

    上大学的时候,我曾跟现任台湾制片厂厂长廖祥雄先生,一起在永康街的圣母皇后堂共事。该堂是圣家堂的分堂之一,以台语为主,由加籍的陆神父主持。后来由于地方太小,容纳不下教友,所以迁到信义路二段去。

    迁堂的一天,我跟陆神父各拿着两片大玻璃窗,从永康街走到新址。没想到刚一踏进门,屋内一只巨大的德国狼犬就迎面向我扑来,把我给吓得差一点儿没大叫起来。于是我本能地拿起玻璃窗来自卫,在院子里跟牠纠缠了很久,但是仍然无法脱身。

    当时先我们而到,站在一旁的廖先生建议我说:「牠找你麻烦,是因为你手里拿了东西,牠以为你要打牠。如果你把窗子放下,牠就不会咬你了。」

    我由于从来就没有斗犬的经验,再加上「从善如流」的本性,所以就按照他的建议,把两片玻璃窗搁在地上,可是说时迟那时快,那只狼犬一见我撤了防,手无寸铁,立时就扑上来在我的左腰间狠狠地「吻」了一下,把我吓得面如土色。于是我又本能地向后转,急想立刻逃离现场。但是猛然间,感到背后又被牠狠狠地「亲」了一口。到了这个时候,我真的被吓呆在那儿了。后来是谁来解围?和用什么方法解围?就一概不记得了。

    可幸的是,由于当时正好是冬天,我身上穿著一件厚厚的夹克,所以只是衣服被抓破而已,还没伤到皮肉。否则在身上留下几道深刻的齿痕,那么一辈子不就得放弃游泳了吗?

    很多人喜欢把狗形容成「人类最忠实的伴侣」。我想说这种话的人大概从来没有被狗「一亲芳泽」的经验吧?否则,他们一定不敢那么肯定地下这种结论。据报载,在美国有一位老太太,生前特别喜欢狗。家里养了大大小小共有数十只之多。平日人犬倒也相安无事。但是有一天,她心爱的这群狗却突然兽性大发,向牠们的女主人大肆攻击。结果活生生地把她给咬死了。我们在报上虽然看不到现场的照片,但是凭想象也可以猜出,那是一副多么叫人不忍卒睹的画面呢!

    自从那一次被那条狼犬「亲热」之后,我每一次再见到狗,不管是大狗小犬,都会不期然地全身发麻,汗毛直竖。所以对牠们常抱「敬而远之」的态度,以免再惹祸上身。

    由于在路上走走停停,所以走了很久才抵达退省院。

    退省院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曾被德军所占领。由于地点非常隐蔽,所以当日没有被美军发现。现在由修女们管理,神父们只是负责指导退省而已。

    退省院面积很大,特别是花园占地更广。花木扶疏,置身其间,让人感到心旷神怡。倪神父跟理家神父聊天,我则利用时间在花园里祈祷,同时作一次简短的「月省神工」。中午与倪神父用中文共祭,有两位修女也在场望弥撒。不知道是出于热心呢?或由于对中文感到好奇之故?弥撒后我们跟神父们聚餐,理家神父一知道今天是中华民国国庆,又是我们两人的主保良辰,所以特别端出一个蛋糕给我们庆祝一番。下午,我们才尽兴而归。

    晚间,我们特地赶去一间酒店,参加中华民国驻教廷大使馆举行的国庆酒会。出席的来宾很多,有五十多位来自德国的护士参加。旅居意大利的性格影星王先生也在场。气氛热烈,宾主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