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香棣艺的那晚,过得很宁静,也睡得很安详。我想,那是拜小镇的灵性氛围所赐。
翌日清晨醒来,已是艳阳高挂。陆神父早已在等我一起举行弥撒了。在静静的圣堂里,我们再度向万军的上主献上虔诚的馨香之祭;也祈求祂降佑我中华民族。当然,我也免不了要为陆神父祈祷,祈求天主让他早点儿完成学业,回到故国,为自己的同胞服务。
享用早餐之后,他陪我步行到火车站,于十点半挥手告别。我一个人独自回巴黎。
到巴黎火车站接我的,是我阔别多年的学弟和代子,蓝瀛芳先生。他当时正在那儿修法学博士。
我在东吴大学念书的时候,也在信义路二段的圣家堂分堂?圣母皇后堂?摁t。后来服预官役的时候,被派在国防部连络局当编辑官,仍住在杭州南路的老家,所以还经常往堂里跑,也就在那里,我结识了蓝先生。
蓝先生是来自宜兰苏澳镇的一位纯朴热情的青年。当时他的家境并不很好,念的又是私立大学,所以比一般学生更加勤奋向学。在学期间蒙天主特别降福,听道领洗入教,由我作他的代父。毕业服完兵役后,曾在台中光启社任过职,后来到辅仁大学法律系担任助教,最后赴法国巴黎进修,并在那儿与毕业于师大的太太邂逅,终结连理。
由于我们多年不见,所以重逢时的那分欣喜之情是可以想象得到的。更何况是在异国重逢,在欣喜之外,还夹杂着淡淡的乡愁。那是一种「风雨故人来」的感怀。
寒喧片刻之后,蓝先生立刻领我到西提岛上的圣母大堂去参观。因为圣母大堂不但是西提岛上最负盛名的大教堂,同时也是举世闻名的。为一般外来的游客,圣母大堂是观光的重要目标之一;而为基督徒来说,它却是必去的朝圣之地。
这坐大堂是一座雄伟的哥德式建筑物。从十二世纪起开始建造。其间还经过数次的补修。到了十九世纪的时候,曾经加以大翻修过。
教堂的正面建造于一一九○年。共有三座雕刻的拱门。在拱门上方立着以色列和犹太二十八位国王的全身像。再上面是走廊,背后有个大圆窗,直径差不多有十公尺。再往上有由美丽的圆柱组合成的走廊,在顶端的栏杆角上,雕有各式各样的奇异鸟兽像。
教堂的内部既深又宽,又显得高大。深约一百三十公尺,宽四十八公尺,高有三十五公尺。有南北两个塔,塔高六十九公尺,两塔后面的尖塔建于一八五八年,顶端有十字架,据说在它的下面还封存着耶稣当年被钉在上面的十字架,以及刺冠。在南塔上悬着一只十三吨重的时钟。
见到钟塔,很难不让人联想到那部名噪一时的电影「钟楼怪人」。霎时间,好象看到那位弯腰驼背,丑陋无比的男主角安东尼昆,与美艳动人,明眸皓齿的女主角吉娜露露布烈吉达,在钟楼里到处追逐,惊险万状。
踏进堂内的第一个印象是庄严神圣,令人不禁产生一种肃然起敬的心情。各大小祭台前点燃着的闪烁烛光,与从五彩缤纷的彩色玻璃透射进来的光线相互辉映成趣。每一个小小的烛光,代表着每个奉献者心灵的音符,在主前谱出一首赞美、感谢,与依靠的颂曲。那是一首无声的心灵交响曲啊!
我们特地跑去沈神父的办公室找他,跟他作片刻的交谈。
沈神父年轻时曾在法国求学过,对于当地民情风俗知之甚详。加上他能说多国的语言,特别在法语方面,造诣更高,所以他趁这次到法国休息与进修的机会,常常抽空前去圣母大堂帮忙,为各国的教友听告解,或作个别辅导。见到他年事虽高,两鬓早已斑白,但是热爱人灵的心火却越来越旺盛,真是令人感动。而另一方面,我也非常羡慕他,因为借着语言之赐,他每次都可以接触到许多来自不同文化、国度的人们,除了帮助他们之外,对他个人来说,应该也是另一种进修才对。这就是所谓「教学相长」吧!曾听人说过:多懂得一国语言,就等于多增加一倍的学识。虽然这是一句言过其实的话,但是里边却含有不少的真理在。
我年轻时,早已对学习语言有了很大的兴趣,也深信上苍赐予我在这方面的一些天分。只是由于平生第一次接触到外语?英文?时,未能得到良师指导,考试成绩常在及格边缘挣扎,因此对外语产生一种相当大的畏惧感和排斥的心理。后来虽然把这种心理给改正过来,并且还在大学里滥竽充数地教授过两年英语,对学习外语重新发生很大的兴趣,可是晋铎后,由于完全投身于传播福音与牧灵工作之故,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深以为憾。如今见到沈神父所从事的牧灵工作,真是既羡慕又嫉妒。
由于沈神父当时正在忙,中央祭台又正好有追思弥撒在进行,所以我们无法全部参观,只能先作个概括性的巡礼,只好期待另日再去一游了。
拜别了圣母大堂,我们跑到堂后去参观,由于那里风景很美,所以就合影留念,表示曾经到此一游。
然后,我们去塞纳河边走走,欣赏美丽的河畔风光。但是由于都饥肠辘辘,肚子叫个不停,所以只能先跟她打个照面,后来再选个黄道吉日,来欣赏个够。现在急迫的事是,先解决「民生问题」再说。
下午,午觉过后,沈神父特别抽空,领我到巴黎的另一个大堂?耶稣圣心堂?去参观。
圣心堂是一座建立在一丘陵似的小山岗上。堂前有很高的石阶。在石阶间铺着绿油油的草坪,让人见到,眼睛感到舒服无比。从底下往上看去,可以看到一座巨大的耶稣圣心像,矗立在圣堂正上方的正中央,一副威严中带着慈祥的神态。好似在以谆谆善诱的口吻叮嘱每一位行人说:「你们应该效法我的良善心谦。」教堂背后是一片如洗的碧空,把祂衬托得更加醒目。站在那里仰观掠过的朵朵浮云,没有生命的雕像,突然间有了生命似的。此刻,我似乎听到有一个来自天上的声音说:「这是我所钟爱的儿子,你们要听从祂。」
在圣堂前的草地上,有无数的鸽子和麻雀在那儿啄食游客赏赐的食物,嘴里还不时发出「吱吱喳喳」与「咕噜咕噜」的声音,与人群的嘈杂声和各种车声,交织成一首午后即兴的乐章。给巴黎注入了些许活力与朝气。
在那里,除了可以欣赏游客喂鸽的乐趣外,游客还会被另一种景象所吸引。
当日,我们看到好几位蒙着脸的黑人,在那儿摆地摊,向游客兜售他们自制的手艺品。看到他们一身黝黑,和没有表情的一张张面孔,我以好奇的口吻向沈神父探问个究竟。原来他们是来自非洲大陆。由于法国政府在二次大战期间,曾经给他们很大的伤害,所以现在让他们在这儿作点小生意,以表示对他们的歉意与补偿。
不管在那里,每次当我看到黑色皮肤的人种,我总是会问我自己:「什么叫做平等?」今天,面对这批异国的青年,我竟会感到一阵心酸。
傍晚时分,晚霞洒遍大地。巴黎的黄昏竟美得那样出奇,令人陶醉。我们原拟去参观「巴黎铁塔」,但是由于时间不早,未能爬上去欣赏花都的夜景,感到有点儿失望,只好折返住处,等到深夜的来到,因为就在今晚,我将怀着极其虔敬的心情,搭夜车去日夜企盼的露德,接受再一次的「心灵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