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神秘灵修 第十六章 暇疵与真爱
    除非你以最真的爱去爱天主,否则你不可能达到成全。

    一、瑕疵与人性限制

    大罪生活与灵修目标完全背道而驰,小罪不同于大罪,小罪不否定灵修目标,但在朝向灵修终极目标上造成很大偏差。至于“瑕疵”,它不是灵修上的偏差,但在迈向终极目标时没有什么进展。

    小罪即使再小,仍然是罪,瑕疵却不是罪,而是指在灵修行动上有些怠惰、或未尽全力、或常喜欢闲聊影响收敛的心神、或因为一些个人嗜好而浪费许多时间,这些都不是罪,却又会阻碍灵修臻至更高的成果。

    “人性限度”与“瑕疵”其实完全不相同,虽然二者有一线之隔及灰色地带,但毕竟是不同范围,不能混为一谈。达到高峰阶段的灵修人,会因为人性上的限度,使他不能永久保持高原灵修状态,但这不属于瑕疵上的问题,而是人性限度问题。如果灵修人把人性限制当作瑕疵来企图突破,这会造成没有必要的紧张与压力。反之,如果把惯性瑕疵当作人性限度看待,就会阻碍在灵修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可能。所以,二者有不同的范围,要留心辨别。

    灵修经验告诉我们,人在多次努力之后,会感到疲乏,甚至停顿,意志也会松弛下来。这时要注意,所谓恒心,并非一往直前,从不停顿,这是人性限度的问题,但也不是完全停顿下来的借口。因为爱是永不止息的,人对天主若有真爱,这真爱会推动他很快的爬起来,继续往前走。

    二、惯性瑕疵在灵修上的影响

    一般性的瑕疵,还不至于有害灵修生活,但是惯性瑕疵,若不改善,不但阻碍人臻至更高的佳境,也会拖延全德道路的进展。追求成全生活的人,即便只是瑕疵,只要是习惯性的,就会造成达至佳境的阻碍,因此并不是小事。

    灵修人的惯性瑕疵,通常指已到某灵修阶段的人。例如:已经进入默观阶段,会因为惯性瑕疵而影响进入稳定的默观生活;已经达至神化结合,也会因为惯性瑕疵的阻挡,自此神秘火花不再暴发而出(即无法在神秘默观中默观真我)。这是为什么说,有许多接近成圣的人,最终不成功;也是为什么说,真正经验高峰而又能稳定处在高原状态的人,是那么少。原因全在这里,就是没有突破惯性的灵修瑕疵。因此我们看到,不少灵修人虽然存留在天主圣宠内,从不犯大罪又竭力避免小罪,可是他们数十年仍旧逗留在同一状况,圣德毫无长进,一辈子只流于泛泛之辈的灵修状态。这种现象,正是因为没有革除惯性的灵修瑕疵,以挣脱捆绑在脚上的细线,展翼高飞、冲上云霄。

    三、关键问题是爱得纯真

    惯性瑕疵也是成全的阻挡,听起来有点累。但是,真正的灵修生活,本具有某种程度的紧张,含有合理性的内在冲突,但它并不具有毁灭性和压抑性,而是充满生机和动力;而且灵性的动力,往往也在这压力中引发出来。

    没有了压力,也就没有了动力;没有了动力,也就发掘不出潜力。所以灵修生活中需要面对挑战所带来的压力,很多时候也是正常,是必然现象,只要你懂得调适它。

    成全的灵修,本是如此:想要得到别人得不到的东西,就得付出别人不愿付出的代价;想要寻获别人难获得的终极生命意义,就得付出别人始终难以付出的牺牲。非一般的境界,非一般的代价;非一般的路,非一般的人走。

    所以,凡愿意和天主完美结合的人,就该除去惯性瑕疵,直至只是偶尔性。当然,这并非要人一直处于紧绷的心灵,对一丝瑕疵都抱持过度紧张状态。只是说,在全力追求成全的过程中如何平衡紧绷的心,好以祥和、温柔的步伐继续迈进,其实这也是一种修炼。

    真正而言,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灵修,最关键的不是“瑕疵”上的问题,而是能否“爱得纯真”。以最纯真的爱爱天主,以此为动机和动力去面对灵修瑕疵,就比较容易改善它。真爱才是关键!

    真爱是最完美的行动,真爱是灵修人的最大动力。没有真爱,灵修行动必不完美。最纯真的爱,最能突破重重障碍,朝向天主的圣怀飞奔,也最能深契天主的心坎,天主也切愿助佑这样深切爱祂的人。

    反之,突破瑕疵若只是为了灵修境界,不是以爱为出发,肯定动力有限,也不能造就真正的天人交融。

    四、成全的秘诀

    成全的背后,隐藏了许多失败、艰辛、考验、牺牲、挫折、挣扎、磨练、苦涩、以及多次的自我死亡。就是这些众多的基石,才慢慢堆积成“灵修的高峰”。这些充满艰辛滋味的基石,用简单的话来说,就是“爱”。——因为爱天主,渴望以最完满的方式拥有天主,才品尝到了这爱的滋味。

    除非对天主有真爱情,否则不可能接受天主所斟给的苦酒,然后以不醉死绝不罢休的姿态去痛饮。此酒入口是苦涩的,但是流到胃里是苦中有甜,流到血液中令人心醉、喜悦、幸福…。能有这种转化,是因为心中有爱。

    成全的灵修不属于半冷半热的人,只属于非常火热的灵魂,是一种热愿:如果无法和天主达至最密切的结合,绝不甘心!即使达到高峰,心依然燃烧着,更渴望自己完全被天主的爱火所焚尽,人间一切的渴望与记忆都焚尽!只愿遗留下对天主的思念,只遗留下这个,也就够了。像这样的人,才会去注意灵修瑕疵上的问题,渴望连这微小的阻挡也被天主的爱火所焚尽。

    其实最完美的灵修人,并非指他的行为无瑕可指、毫无缺点,而是指他对天主的真爱;人对天主的深情、真情、痴情,比零缺失和毫无瑕疵来得重要。就如圣人们,他们所以是圣人,不是因为他们是零缺点和毫无瑕疵的人,而是他们爱天主爱得真、爱得诚、爱得切、爱得毫无保留。

    我输了又何妨

    天主说:“我决不将我的光荣让给别人”(依四十八11)。

    天主啊,我找到了祢的弱点了。祢既不让祢的光荣输给他人,那么:我要用我最真的爱来爱祢,为能赢得祢那更真的爱情;我要长久守候祢,为能赢得祢那永恒的守候;我要用最深情的眼睛注视祢,为能赢得祢那更深情的注视;我要用最深的拥抱来拥抱祢,为赢得祢更深的拥抱。如果这些,我都输给祢,那又何妨?因为我已赢得了祢的爱情,赢得我的天堂。

    第十七章下山

    登上灵修高峰,只算成功一半,要下到山下生活,才是完整的灵修生活。

    一、完整的登山包括活着下山

    喜马拉雅山的圣母峰,是世界最高的山峰,许多登山狂热者都以登上此山峰为荣。然而,能登上这山峰的人并不多。而且据说,登上圣母峰的人,平均每四人就有一人死于下山途中。发生悲剧的主要原因,就是在下山时因为体力不济而造成疏忽。因此,能登上山峰,并不代表已经完成整个登山路程。完整的登山路程,包括活着下到山下。

    同样的道理,达到神化结合境界的人,并不代表已完成灵修路程。完满的境界包含在巅峰之后,如何在山下度好克修生活,才算是活着下山的灵修人。

    二、神秘结合者仍然是流徙者

    达至神化结合,不代表已不食人间烟火,他仍然需要不断回到底层予以整合,如此才能继续他的灵修之路。所以,唯有度好克修生活,才有可能再次攀登圣山之巅。但是,每次登上最高峰后不久,因着人性的拉扯与限制,他总会不断回到山下,然后又需要再次操练彻底弃绝自己的灵修,方能再次攀登上天主的圣山。

    所以,达至灵修高峰的人,因着人性的限制和拉扯,仍然会有失望的感觉,因为他们内心深处,渴望这种超越是永不间断的、绝对的、贪婪的、决定性的。但是在多次人性拉扯之下,经验不断的提醒他,这种境界并不属于今生。有了这答案之后,挫折感已不再是挫折感,而是感到一种无名的流徙;即使已达至神化境界。

    三、神化结合者并非是零缺失的人

    神化结合境界虽然是成全的境界,不过这种成全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绝对的成全,只在天堂上。

    同样的,找到真我,也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即便在神化结合中看到真我,其实这神秘默观,依然是隔着纱幕观看。若要直接、完整、清晰、无间断、决定性、以及最真实的彰显,那是在天堂上。

    灵修人的成全,是指达到灵修的极致与高峰。不过,只要还没通过肉身的死亡和复活,就会有人性的脆弱和弱点,他不是一个零缺失的人,也可能犯罪跌倒。这也是为什么说,许多圣人在世时,尽管灵修达至高峰,也不敢承认自己是圣人,仍然称自己是罪人。

    由于人性的脆弱和弱点依然存在,因此魔鬼不会轻易放弃他,仍然找机会诱惑他、打击他、攻击他。如果诱惑不到他,至少要在他内心制造纷扰,或唤起往昔的犯罪记忆(即便已深深忏悔和做过补赎的),为的是要阻碍他内心的平安与宁静。

    有时,魔鬼知道这灵魂已达到深度收敛,而且灵魂深处住的是天主,它没有能力破坏这收敛,也不敢进入人的灵魂深处挑战天主。不过,若有机会,它依然会在极细小的空隙中进行破坏。

    魔鬼用尽手段:若不能使他离开天主,至少要使他不能专心祈祷。因为魔鬼知道,他已和天主深切结合,他的祈祷具有强大力量,能帮助很多灵魂。因此魔鬼会尽力骚扰他,要他分心,使他不能专心祈祷。

    达至神化结合的人,最忌讳的是无所事事。要知道,真爱是常燃不熄的,如果他懈怠了灵修生活,将是最不好的记号。他总不该懈怠,而该继续生活在灵性沙漠,保持空无的灵修,直到在永生中面见天主。

    四、下山又上山上山又下山

    达至神化结合的人,常下了山又上山、上了山又下山,总不休止。回到山下生活,是人性上的限制,也是克修上的必要,所以会常下山生活;在山下重振自己之后又努力攀登山巅,这是神秘灵修者的形态,亦是他的内在天主化生命不断催迫他回到山巅,所以又不断回到山巅寻找天主、朝拜天主。于是,神化结合者就是这样上山又下山、下山又上山。

    达到神化结合的人,依然需要基层灵修法的支持,因此他也要常回到口祷、默想及默观生活,好让他的灵修保持最佳状态。所以,不是到达神化结合之后,那些灵修基础生活就免除了。

    神化结合者还不是全然天主化的人,无法长久幽居在神山之巅,人性的限制会拉扯他回到山下生活。不过,在山下他也不可能回到以往庸俗的生活。若要回到庸俗的生活,他的灵魂将会感到无比痛苦与失落,因为已品尝过天上美味的人,再吃世间俗物,不但觉得无味,甚至会很难过。虽然山下的生活可以给他一些人性的安慰,但是他那渴望享见天主的心,会不断推动他再次攀登山巅,朝拜他心爱的天主。五、处于此境界所该做的

    到了神化结合境界的灵修人,在未经过肉身的死亡和复活之前,他继续该做的事,主要有两件:一、要小心翼翼的保护这宝藏。二、借着恩宠和内修生活增添这宝藏的价值。

    他该小心翼翼的保护这宝藏,千万不要因为骄傲、懈怠、疏忽和诱惑,而失落这无上宝贝。当然,他仍然要保持静默祈祷和克修生活,甚至他仍然需要操练彻底弃绝自己的灵修,因为这才是他保护这宝藏的最佳方法。

    别以为进入神化结合境界自此就结束磨练、奋斗和努力。如前所言,今世的成全是相对的,进入神化结合的人,依然是有缺点的人,不保证自此不会犯罪,也不因此免除诱惑。虽然他内在的假我已对他已失去主控力,但是这假我依然潜伏着,等待时机复活。因此灵修到达成全的人,仍然需要努力度好内修生活,不让这假我活跃起来。他依然需要不断挑战个人的瑕疵,以能再度登上神山之巅朝拜天主。

    在这光景下,听起来好像有点累,即便到了最高境界,灵修之路似乎还没完没了。不过,你可以想想,当一个人的圣德已修炼到不需要再奋斗的时候,这会是一件好事吗?绝不是。他必会懈怠下来,跟着退步,然后没有谨慎之心,这是魔鬼最希望看到的情况。

    所以灵修之路乃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灵修之旅是一场永不止息的奋斗。不过很大的安慰是,进入神化结合阶段的人,他操练彻底弃绝自己的灵修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困难和恐惧,而且他会更乐于操练这样的灵修。其实这么多年来,他经历了许多的晦暗、诱惑、磨练、困苦、考验、挣扎和奋斗,他就是这样成长的,他反而不习惯没有困苦和磨练的灵修生活。尤其在多年的经验中体会到这些价值,也体验到这亦是立功赎罪的机会,因此这类灵修人,并不怕痛苦;他最怕的,反而是没有痛苦。这也是为什么,许多圣人的灵修,修到最后,不是向天主求安逸和安乐,而是向天主求赐痛苦和被人轻视。

    向天主求赐痛苦、磨练和被人轻视,有许多的好处。一、可以继续修炼谦逊之德。二、可以使自己的内修不断保持最佳状态。三、使自己能醒悟的祈祷。四、陪同基督一起受苦,使自己更像似基督。五、可以继续立功。六、可以为自己或为他人做补赎。七、可以继续光荣天主。八、可以保护自己的宝藏不被破坏。九、可以在永生中增添真我的光华。

    总而言之,进入神化结合的人,天主会按自己的旨意以及当事人的努力,继续提拔此人,使他以后在永生中,以最大的光华来光荣天主。

    结语:

    “下山”有三个不同的含意:一是指度克修生活的需要;二是将七座灵修之山连贯性地看明白;三是将登山的经验与人分享。

    “不识神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攀登上第七座灵修之山的人,其实还不能将这座最高的山看明白,直至他懂得如何下山生活,才能将七座灵修之山连贯了悟。

    下山的另一原因,即是:凡在圣山之巅见过天主光荣的人,不该留恋山上的美丽。他该适时下到山下,告诉他人有关七座灵修之山的故事,将登山的经验传给人,这才不辜负天主带领他进入灵修高峰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