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舍
    尽管在基督教的历史里,独修的方式要比共修的方式出现得更早,但在西方的教会,共修制度却后来居上,成为了主流。西方的教会对组织化和范畴化具有极大的热情,并因此发展出不同的修道会和不同的修道会规。反观东方的教会,却一直对规条主义缺乏兴趣,也从未发展出修道会的组织。这一点,部分是由于东方的教会相信,修道院的制度对修士个人的孤独和沈思来说,不但没有帮助,反而是一种障碍。不过,除了单独隐居的修行方式以外,东方的教会又发展出一种称为精舍的松散修道团体。精舍由一些个别的隐士所构成,他们各住在看得见对方的距离外,但又会三不五时聚在一起,进行集体的礼拜。这种小团体,最先出现在埃及的沙漠,稍后再出现于阿索斯山,最后又从阿索斯山传入俄罗斯。俄罗斯好几代最有影响力的长老,都是这种精舍的成员。圣塞尔吉的弟子是最早生活在精舍的人之一。其后,俄罗斯最有名的一个精舍是如此声名远播,以致在十九世纪的时候,吸引了俄罗斯各阶层的男男女女,奔赴它的所在地,寻求住在里面的长老的指引。

    奥普提纳精舍

    俄罗斯最有名的精舍萌芽于“启蒙时代”的黑暗岁月。一心把俄罗斯西化的彼得大帝为了破坏教会的权威,废除了莫斯科宗主教的职位,另立一个隷属于沙皇之下的宗教会议,来取代它的地位。彼得大帝的几位继承者——他的遗孀、他的孙子、他的侄女和他的女儿——沿习他对宗教漠不关心的态度,继续加强西欧理性主义在俄罗斯生活中的比重。1722年,修士被禁止过隐士的生活;1724年,很多修道院被敕令改为生病士兵收容所;1734年,政府下令,除了丧妻的神父和退役的士兵外,任何人都不得受剃度作修士。叶卡捷琳娜二世主政后(她对基督教的观点深受伏尔泰和法国百科全书派的影响),更下令把修道院的院产充公,改由政府发给修士薪资。当时共九百五十三家修道院,其中有五百六十八家被关闭,一百六十家完全收入无着。反观由朝廷任命的高级神职,过的却是锦衣肉食的生活。以莫斯科和卡卢加(Kaluga)的总主教安弗罗西(Ambrose)为例,在1771年过世时,留下的财物竟包括——其他不说——两百五十二件上等亚麻衬衫和九副镶金框眼镜。

    灵性生活在十八世纪的俄罗斯正处于一个低潮期。俄罗斯的上层阶级完全被法国的知识份子所征服,视宗教不过是乡下人的迷信。

    最先恢复长老的权威地位,并激发了俄罗斯最著名的精舍的建立的是帕伊西·韦利奇克夫斯基(PaissiiVelichkovsky)。他曾经在基辅学院学习,但很快就对那里的拉丁经院主义感到不满,于是,他决心要去把真正的正教精神给找出来。可是历经寻觅,他在俄罗斯都找不到一个指引者。1764年,他毅然跑到阿索斯山去,开始过隐居的生活,并著手研究早期教会教父们的作品。他把《慕善集》(Philokalia)译成了斯拉夫文——那是一本极重要的早期教会文献,又收集了教父们一些关于祈祷、苦行和神秘主义的见解。后来,帕伊西在阿索斯山建立了一个精舍,从事教导弟子的工作。之后,他带着追随者离开阿索斯山,前往摩尔达维亚(Moldavia)定居下来。俄罗斯各地都有很多修士越过边界去拜见他,并深受他的榜样所感召。帕伊西的这种影响力,最后在奥普提纳修道院大放异彩。

    奥普提纳修道院位于莫斯科不远的城鎭科泽利斯克(Kozelsk)两里之外。据传说,最先创立它的人,是十五世纪一个从强盗改过迁善为隐士的人奥普塔(Opta)。有关它的文献记录最早可上溯至1598年。奥普提纳修道院从来都不是一家大的和有影响力的修道院:在彼得大帝下令把它关闭的时候,全院只有十六名修士。后来它重新开院,并在叶卡捷琳娜二世的世俗化政策下幸存了下来,不过,政府所开出的条件是:它不能收纳超过七个修士。1800年的时候,帕伊西的一个弟子德奥梵(Theophanes)来到奥普提纳修道院,当时,修院里除他以外,只有三个修士,而其中一个是瞎的。后来,帕伊西的其他一些弟子先后加入,而他们都是很积极想推广老师理想的人。莫斯科的都主教——他对帕伊西怀有某种程度的尊敬——任命他们其中的一个为院长。1821年,奥普提纳精舍就正式成立了。而它先后出现了三位长老——莱奥尼德(1798-1841)、玛喀里(1788-1860)和安弗若西(1812-1891)——把它的名气推到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