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奥尼德生于1768年,本名列夫·丹尼诺维奇·纳戈金尼(LevDanilovitchNagolkine)。年轻时代,他是个游走俄罗斯各地的推销员,这段生活,让他对人性的错综复杂有了最初的体认。由于没有可靠的资料可稽,我们无法得知他这时期的灵性发展,只知道他在二十九岁那一年决定成为修士,进入奥普提纳修道院成为初学修士。
他在奥普提纳修院只待了两年,就转到位于白湖(WhiteLake)的圣基里尔修道院去。在圣基里尔修院,他遇到一个对他大有启发的修士。对方名叫德奥多若(Theodorus),曾在摩尔达维亚师从帕伊西很多年。回到俄罗斯以后,德奥多若致力找寻志同道合的人,重新振兴长老的传统。他去到白湖修道院的时候,莱奥尼德已被选为圣基里尔修道院的院长。不过在1808年的时候,两人却联袂一道,离开修道院,在一英里外的森林里建立了一个隐居处。没多久,他们在该地区就变得非常有名,每天都有慕名者前来寻求祝福,让他们的静独备受骚扰。
最后,他们决定追随十四世纪隐士的足迹,向北移居到森林的更深处。不过一段时间以后,他们又被发现了,只好再次迁移。这一次,他们迁到位于拉多加湖(LakeLadoga)一座小岛上的瓦拉穆修道院(monasteryofValaam)附近的一个精舍(拉多加湖是欧洲最大的湖,俄罗斯与芬兰之间的分界线)。他们在此获得了一段时间的宁静,但之后,他们又成为群众的焦点。事情至此变得明显了:逃是没有用的,想保持心灵的宁静,他们必须另觅他法。而莱奥尼德想出来的方法,可从以下的故事反映出来。有一天,一个年轻的修士问他,每天有那么多的人来烦他、破坏他的静独,他是怎么受得了的。莱奥尼德的回答是:他对邻人的爱如此深,以致愿意跟他们任一个谈上两天的话,但另一方面,他却不会让谈话打断他内心的祷告。
瓦拉穆修道院的院长对莱奥尼德他们把大群人招引到他的修道院来非常反感,向圣彼得堡的都主教提出投诉。不过,当时的圣彼德堡都主教斐拉瑞特(Philaret)——他也是后来的莫斯科都主教——深明莱奥尼德他们所致力复兴的传统对教会有多重要,所以并没有理会修道院院长的抗议。不过,为了不想影响修道院的清静,莱奥尼德他们还是在1817年离开了瓦拉穆修道院,迁到斯维尔斯克修道院去。沙皇亚历山大一世曾到那里走访过他们。
德奥多若在1822年逝世后,莱奥尼德决定找一个适合让他静独度过余生的精舍落脚。他先是在普洛卡申修道院住了六个月——这座修道院的位置几乎是位于季米特洛夫(Dimitrov)与斯维尔斯克中间。不过,这时奥普提纳修道院的院长摩伊息斯神父刚组织了一个新的精舍,力邀他加入。
1829年,莱奥尼德在六个弟子的陪同下,重返奥普提纳修道院。这时候的他,是个很轩昂的人,高而且壮,一点都不像个苦修士。他非常强壮,可以轻松举起超过四百磅重的东西。他的头据说很像狮子,有着开始变白的黄色鬃毛和一双灰炯炯的灰眼睛。据见过他的朝圣者声称,他的相貌神情可以带给人平静、安宁和喜乐的感觉。从来没有人看过他忧愁、生气或不耐烦的样子。他说话时用的是最大众化和具体生动的语言,总是带有一丝幽默。为了让访客放松心情,他有时会说说笑话。
莱奥尼德在奥普提纳修院启始了一个新的领导制度。在这个领导制度下,领导权由长老所掌握。长老的最大恩赐,在于他具有勘透别人真实自我的能力。正如莫斯科都主教斐拉瑞特说过的“我们那些看得见和虚假的美德,常常会让我们忘了跟自己那些看不见而真实的恶战斗。”我们每个人都会为自己创造一个假我,用它来面向社会,久而久之,我们会忘记它只是个面具,反而把它当成真的我。长老的任务就是要把人的这个假面具给掀去。他们会如天主看见我们的样子看我们。莱奥尼德认为,这种揭去假面具的程序应该在告解中进行。他指出,当时一般的告解方式都太公式化和非个人化了。听取告解的神父通常都是问告解者两三个问题,然后提出一些一般性的建议,而完全没有触及告解者本人的特质和特殊处境。长老则不同,他必须要照顾到每一个告解者的特殊命运、召唤和需要。为了做到这一点,每个长老除了需要对人性有过长时间而深入的体验以外,还要具有明辨和过人的观照能力。
从莱奥尼德回到奥普提纳修院开始,那里的修道生活方式就改变了。他的修道小室成了整个修院的灵性中心,院长和所有弟兄每天都会到他那儿去,告解自己的思想,寻求他的指导。没多久,奥普提纳修院出现一种提升灵命的新方法一事就传开了,吸引了大群大群慕名者的到访。尽管如此,在莱奥尼德的细心规划下,精舍的静独灵修环境并没有受到破坏:
对于那些不熟悉奥普提纳的规定的人,我们可以这样告诉他们:跟一般的修道院比起来,精舍的生活要更清苦,也更孤独。由于不像一般的修道院那样有为数众多的访客,所以精舍的弟兄,过的生活要远比一般修道院孤独。……
修士们各自关在自己的小室里,把大部分的时间用于沉思天主和阅读属灵的读物。访客来到精舍后,很难说会看得见这里的修士,因为精舍所致力的,就是营造一种极为荒芜的旷野气氛。精舍的成员会做些装订书本、木工、制造调羹和抄写之类的工作,作为生活的调剂。……每年除主降生节、葩斯哈节和规定的免斋期外,精舍的成员一年到头都力行斋戒。为了确保灵性上的发展没有偏差,精舍的成员被要求尽可能常到一位长老那里,巨细无遗地告解自己的思想。
莱奥尼德在精舍里的生活有极严格的规律。他睡眠从不会超过三小时。他每天会在凌晨两点起床祈祷三小时,而这三小时是他允许自己拥有的唯一自由时间。一天剩下来的其他时间,他会一面接见访客,一面进行劳动:坐在床上和访客谈话的同时编织腰带。他一天吃两餐,并利用这个时间与弟兄们交谈。每天晚餐后,他的弟子会聚集在他的小室里祈祷或诵读。他每个月会在修道院的教堂里领两次圣体。
有别于他的后继者的是,莱奥尼德并不是个爱写信的人,所以他的教诲保存下来的并不多。莱奥尼德对别人的影响力,似乎主要是来自他的整个人格,而不是他的忠告。虽然通常他都会很慎重地当面把忠告告诉向他求教的人,但由于他们大都是目不识丁的农民,所以这些忠告留下来的寥寥无几。莱奥尼德由于语言俚俗、身材肥壮,常常会引起不知情的人的闲话,认为他只是个假装圣洁的人。不过,他的肥壮有可能是腺功能的失调而引起的,因为自从做了修士以后,他就吃得很少,但身材却一直肥壮。
一个到奥普提纳修道院见过他的朝圣者,对他留下很鲜明的回忆。当时,莱奥尼德穿着白衣服,坐在床上,一面编东西,一面跟一群跪在他四周地上的朝圣者交谈。过了一会儿,一个商人走了进来。莱奥尼德就问他来此的目的何在。“我想寻求你的指引,长老。”“你有照我上一次教导你的做吗?”“对不起,长老,我没有办到。”听了这个回答,莱奥尼德就叫弟子把那商人轰了出去。大家问莱奥尼德为什么要这么严厉,他回答说:“那人很久以前就来找过我,我交代他戒烟,他答应了,但现在却说办不到。我赶他走,是想让他在下次再来找我以前把烟戒掉。”
有一次,一个弟子在所有的访客都散去后去见莱奥尼德,告诉他,说自己注意到访客分为三类人:他们有一些人是先来的,但却愿意让晚来的人先见到莱奥尼德,而自己则耐心等候;另一些人先是等了一下,然后感到不耐烦,推开其他人走到前面来;最后一种人则完全不愿意等,一来到就坚持要立刻被接见。说完,那弟兄问莱奥尼德,这种态度上的分别重不重要?莱奥尼德回答说:“极为重要。那些争着要首先见到我的人,永远不会记得我对他们说过什么。所以他们会反覆来我这里,反覆问我同样的问题,又反覆忘记。至于那些愿意耐心等候的人,则是因为他们认为别人比他们强。他们会把我说的话紧记在心上,有生之年都不会忘记。”
莱奥尼德除了要应付访客以外,有时还要应付修道院里面弟兄的古怪念头。有一次,一个弟兄告诉莱奥尼德,说自己热烈渴望成为一个殉道者。莱奥尼德回答说,虽然殉道这种事,有时会不找自来,但任何人都不应主动去找它。但那弟兄却坚持再三。有一晚,莱奥尼德看见外面刮起了大风,就把那弟兄叫来,派他从精舍到修道院去办事情。但那弟兄却表示,森林里的风那么大,他觉得害怕。听了这话,莱奥尼德就说:“可怜的人啊,你不是老说着想殉道吗?现在给你机会,你却白白错过。”那弟兄大感惭愧,自此绝口不提他的志向。
有时,会有一些弟兄渴望把一些夸张的赎罪惩罚加在自己身上。例如其中一个弟兄,就不断要求莱奥尼德让他戴上锁炼手铐。最后,莱奥尼德不堪其扰,就把修道院的铁匠叫来,交代他说:“如果有弟兄找你,要求你给他造一副锁炼手铐,你就给一巴掌,叫他走开。”然后,莱奥尼德又把那想戴上锁炼手铐的弟兄叫来,告诉他,他的心愿被批准了。他跑去找铁匠,结果挨了一巴掌。两人打了起来,最后跑到莱奥尼德面前,要他评评理。莱奥尼德对那修士说:“你连一巴掌都忍受不了,又怎么敢要求戴上锁链手铐呢?”
莱奥尼德曾经对他的灵性弟子波什科夫神父(AnthonyBochkov)说明,怎样才是让恩宠最容易进入我们内的途径:“如果你有一颗单纯得像使徒的心,你就不会隐藏你的人性缺点,就不会装虔诚和生活在虚矫中。这条道路,虽然简单易走,却并未为许多人所知道或了解。然而,它却是通往救赎与恩宠最短的道路。……你们若不回转成小孩的样式,就无法进入天主的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