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心灵的净化

有一个人所共知的说法:“如果把欧美富裕国家,为饮食过量的减肥治疗和药物所消耗的金钱,集合起来,就足以喂饱亚洲和非洲那些营养不良的饥民。”
这表示贪婪是人,包括智者,有文化的,有修养的,尤其是修道人士,最顽强的罪。
关于这个问题,耶稣大概会这样对我们说:“如果你在小事上不能忠心,谁会把大事托给你呢?”如果我们在物质的餐桌前,尚且这样贪婪,那么,对着对我们很有吸引力的精神桌子,我们的行为又会怎样呢?
实在不需要再重复了,我们是有病的人, 不平衡、好声色犬马,败坏。这里的“我们”是指我们每一个人。
耶稣对我们裁判时这样总结说:“你们都是败坏的。”(玛七:11)
在十字架上,他借着裁判我们说:“父啊!宽赦他们吧!因为他们不知道他们做的是什么。”(路廿三:34)
败坏和疯狂,我们无论在小事大事上都是这样。我们因为吃得太多而消化不良,但却让我们的邻居挨饿,这种情形,在我们的祈祷和精神生活上也是一样的。
不过,为了要防止我们精神上的消化不良,天主曾教我们一些极端的办法:绝对的信赖、单纯的仰望,去除情欲的挚爱天主。那些跨过神修生活第一步的人,把自己投入祈祷及与天主融通的奋斗之中,往往会被这条路上的干枯所惊吓。
他越往前走,围着他的黑暗就越加深。他越继续下去,四周的一切就变得越苦涩、越干燥无味。他只能从回忆取得安慰,过去天主似乎曾使他的神修道路较现在易走。
有时他甚至要大喊:“主,如果你再帮我一点点,就会有更多的人追随你了。”
但天主并不听从这样的乞求;他不但不给予安慰,反而给烦闷,不给光明反给黑暗。因此就在那里,在半途中,我们真不知是在往后退还是向前走。
就是这个时候,真正的,剧烈的战争才开始。我们现在意识到自己一无所值。在前一个阶段,我们以为自己是慷慨的;现在才知道这不过是自我中心而已。在错误的不顾一切,但求圣化的极端思想下,我们以为自己知道怎样祈祷,现在才发现连怎么叫“父”都不会,我们过去深信自己是谦虚的、慈善的、服从的;现在才知道骄傲已腐蚀了我们整个存在,一直腐蚀到最深的根里。祈祷、人际关心、传福音的工作,一切都因此而受挫折。
但,我们得向天主交代——成绩当然是很差,只有少数几个特殊的灵魂除外。他们一早就看到真正的问题之所在,早已步上正确的、艰苦的、谦虚和赤诚的神修道路。
这个神修上干枯的阶段,通常在四十岁左右。这可说是我们一生中最伟大的一个所谓礼仪的时期,同时也是一个罪恶高涨的时期。生理上是人的更年期,是最危险的时期。“四十年之久,我厌恶了那一世代,曾说:这百姓心中迷惑,不肯承认我的真道。”(咏九十五:10)
就是这个时候,天主决定把这些一直躲在不热诚的烟幕后的人逼到墙边,要他们面对自己。
绝望、烦闷、消沉,这一切,尤其是犯罪的经验,都在于逼使人发现他自己的真面目。他原来就是这样贫乏、脆弱、软弱的东西,是骄傲和狡猾的混合品,善变、懒惰和不合理。
人这种悲惨的情况是没底的,而天主更决心要他把这个苦杯饮干。
即使一些人,在这个阶段得到特别的圣宠,侥幸不犯罪,他们也会发现事实的真象,实际上是:天主、人、罪三者的交织。
灵魂现在开始意识到它其实一直都是走网线的人似的,在网线上行走,下面是地狱的深渊,它实在不止千万次应该落下去,而却一次又一次被仁慈的天主及时救起。灵魂犯过许多罪,而且可能犯任何罪,但这还不是最严重的。
在罪的事实后面,深深埋藏的是最严重的错误,它比其他任何错误都大。它很少,可能从来也没有,从一个单一的具体行动中突现出来,它总是隐藏在我们存在的最深处,浸淫着一滩剧毒,造成很大的损害。这个错误常常出现在最普通的行动上,绝少在个别的独特的行动上显示出来。正因为这样,它比行诸于外的行动,更能损伤人心的素质。因为它是隐藏着,除非是经过很长时期的观察,否则我们就很难见到它,不过,它是在那里,它的活动足以使我们觉知它的存在,同时也足以污损我们,而且比我们惯常所犯的小过失更沉重地压在我们头上。无疑的,我们惯常犯的小罪如懒惰、懦弱、谎骗、虚荣等,都是难以摆脱的,而且还像一种气氛一样,密密包裹着我们,从我们每一个行动,甚至疏忽中冒出来。它们也是我们的负荷,也足以损害我们。但这些小罪,也只是这个最严重的错误的伪装而已。到了默观祈祷这一个阶段,伪装也到拆穿的时候,神修上的游戏也应该终止,人这才发现自己的无知无能。这一向隐藏的最严重的错误就是以为自己能知道些什么,能做些什么。现在,知道自己无知,人就是站在造物主与受造物之间断沟的边缘上。
在这里,人只能提起最高警觉生活,只能仰赖着既不可知也不可把握的恩宠生活。这时,所有的方法、工具都已证明无效,每一条道路都行不通。天主不可穿透的黑夜包裹着我们。可怕的孤独紧随我们左右。但这一切都是必要的,而且不可避免的。
每一句安慰的话,都像一个谎言,人这时相信天主已经遗弃他。在这个非常痛苦的时期,尽管祈祷好象沙尘一样的干,但这时的祈祷最真而且最有力。
灵魂在它的贫乏和痛苦之中和它的天主说话,在它最无助、最卑微的情况下与天主默对。
语言变得少了,不流畅了。人这时归于静默。但这是祈祷的一大进步。静默是没有限制的,但每一个字却有它的限制。神修上的贪婪呢?这时还有吗?
啊,总是有的,它总在那里,躲在错误的灰烬后面。不过,在这个阶段,它已没有这样凶暴了,但它却以更谨慎的姿态出现。
天主现在用他的安慰来干预了。因为人不能在被遗弃的情况下生存,他便以温柔来鼓励这个几经剧战的灵魂,而它也学会感恩地接受抚慰。不过,它现已变得这样的柔顺,再不要求更多的抚慰。
灵魂已深深地了解必须让天主带领着,完全放弃自己,把自己交给它的救主。凭它自己,它什么事也不能做,但天主能做一切。
如果它这时保持不动,在仰赖中紧紧栓系在天主的脚下,它会很快的发现事情是改变了,它是在进步之中,虽然仍然痛苦不堪,但它已向着正确的方向前进。
那是爱的方向——这种彻悟,像随着黑暗之后而来的光明;像晨曦之后中午的太阳。
让天主统理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