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准备初领圣体


  现在,我该重拾起我的故事中断处的线索了。我痊愈后三个月,爸爸带我们回到阿林松;这还是我离开后首次返回此地,我见到童年所住的地方景物依然,心里自是高兴,尤其是,我又可在妈妈的墓边祈祷,求她在天之灵继续佑我。由于天主的仁慈,我虽入世未深但对世界已略有所知,那恰足以使我视之如敞屣,且愿远离开它。我觉得在阿林松的小住期间,我第一次看透了世相。在那里我尽情欢畅的机会很多;几乎可以说,每个人都友善的接待我,爱抚我,夸奖我;差不多有两周的时光,我是踏在开遍樱草花的路上。我自承这一切对我自有其吸引力;圣经智慧书中对我们提出的警告,的确发人深省,其中说,世间的荣华幻景,可以使一个超然的心灵眩迷!当十岁的稚龄,小心灵是容易迷乱的,幸而我们不久就离开了那里,这实在是上天的恩惠。我们在那里的亲友都是世俗中人,他们自然也有敬主之心,但同时也恣意的享受世俗的欢乐,他们很少想到了死亡。但死亡却降临其中不少人的头上。啊,当我看到他们时,他们是那样的年轻,富有,快乐!我的心灵时常萦回于他们生活其中的迷人的世界,而不知他们今在何方——他们现在又能自那华厦名园中发现什么赏心乐事?——而以往我却常看到他们流连其间,尽情享乐!这使人憬然悟出,在这个世界的太阳下面,除了幻灭、徒劳而外,更无其它;只有在一生之中全心爱主,常保神贫,才是有价值的。
  或许我主在我准备初领圣体之前,有意使我看透世相,为了能永远追随着他,在两条路径之中,我做了一正确的抉择。在我初领圣体之前的一个阶段,我的生活可以说是阳光朗照,毫无云影,我的心情极其恬适愉悦;而同时,我的灵魂无一点不宁——这情形整整持续了一年。我们生命的涕泣之谷中可能有的最高幸福,天主使我都体验到了。亲爱的姆姆,你还记得在我初领前三个月,你给我的那本小簿子吧?那对我作一简单有序的准备步骤,颇有帮助。自然,我巳为我的心灵做了很长时间的准备了,但仍需要一种新的动力——实际上,那更需要新鲜花朵的装点,以使吾主住居其中更为自在舒适,那花朵就是我那时的一些虔敬行事。而那些绽放了花朵的苞蕾,即是爱的心向与行事。你在那小簿子上写的,要我每日实践的项目似乎更多。
  那时候,你每周给我写一封信,它们的内容更激励了我的心灵,且助我使生活日臻理想化。我非常的需要它们;我——你的小女儿,未曾享受到昔日瑟琳获享的幸福——每晚坐在你的膝头——听你讲解初领圣体前该做的准备。在我临近初领的时候,来指导我一切的是玛利,而非宝琳;我坐在她的膝头,细心听她所说的每一句话;她的高贵心性,遂逐渐感染了我。宛如一个伟大的战士,教给孩子们使用武器,她告诉我日后生活中可能发生的冲突,而常胜的棕枝,就是凯旋的奖品。她也对我讲到一日日可以在我们的生活道路上随时捡存一些精神财富,储藏于永恒,倘我们望望然而过,不肯去伸手拾来,那将是多大的悲剧!她又为我讲到,圣人的行径乃是:即使在极微小的细节上,也充分表现出忠、信的精神。她给了我一张活页纸,上面写着一些应该弃绝的事,那成了我喜欢逐条思索的项目。我亲爱的代母——玛利姊姊是多么的侃侃健谈,循循善诱,她那义蕴深刻的讲词,除了我以外,更无另外的听众,我觉得那真是可惜!心地单纯的我不禁自问:她的话既能如此的感动我,那么,一些顽劣的罪人自然更会受到她的感动,而肯放弃了世间虚幻的货利,一意去寻求天堂的永福了。
  直到那时,还没有人教给我心祷的艺术;我很愿意谙知它,但玛利对我神修上的进步,已经很满意了,她愿仍任着我做出声的祈祷。一日,学校中的一位老师问起我,在我自由消度的假期中都做些什么。我对她说,在我眠床的后而有一块小地方!我就躲在那里,拉下帐子将我自己隐藏起来,并且在那里……啊,我常常去想。她就问我:「想什么?」我说:「噢,想天主,想生命的究竟,想永恒;你知道,我就想这些。」那位可敬爱的修女觉得这很有趣,她后来常常向我提到我那些耽于冥想的时光,并问我是否仍去想那些。我知道我那是在心祷,自己并未鲜明的意识到是在做什么。天主以其隐秘的方式,教我谙知了心祷的艺术。
  那三个月的准备期间过得多快啊!接着,避静的日子到来了,我在避静期间,要像一个大女孩似的,在修院中膳宿了。那次的避静,给我留下难以描绘的快乐回忆,虽然在外膳宿的生活,我稍感不惯,我也毫不抱怨,那是等待吾主的辰光,衷心喜乐,难以言宣。我觉得只有在宗教活动上才有这样的快乐;当时在那里避静的女孩只有几个,所以可受到细心的照料。啊,那些指导我们的修女,温爱有如慈母。她们对我更是格外关心。每晚那位领导的姆姆带着灯来了,给予睡在床上的我充满爱意的一吻。那使我多么感动,一晚,我说我要告诉她一项秘密,我说着就悄悄的自枕下拿出我那本宝贝小簿子,递给她看,我的眼睛中闪烁着快乐的光彩。
  在那些日子中,清晨我学着那些女孩子的样,起身下床,自己觉得很是了不起,可是没有人帮助我穿衣梳洗,觉得很不习惯——没有玛利在我的身边,我的头发怎么办呢?我只有羞羞惭惭的,将梳子放在管理梳洗室的女教师手中,她看到一个十一岁的女孩还不会料理自己,觉得非常有趣。她于是就给我梳头发,当然她梳时绝没有我亲爱的代母的手法那般轻柔,平日清早梳辫发时,我常爱发出高喊尖叫,如今却不好意思了。在避静的几日中,我觉得我像少数的孩子们——尤其是一些无母的孤儿们一样,简直被娇惯坏了,每天玛利和莱奥尼由爸爸带着来看我,爸爸对我抚爱备至,所以我并未感到离家之苦。我的避静生活极其快乐平静,毫无云翳。你定然知道我注意的听着杜门神父为我们讲的道理,并且能将之提纲挈领。虽然我并未将自己的默想作一纪录,我却有把握(并且觉得不会有误)将它完全能够牢记于心。
  我很高兴同大家一起做全部的避静活动。我曾将一个很大的十字架(那是莱奥尼的礼物。)佩在我的衣带上,好像一个修道士似的,修女们见状很感动,都觉得我定会竭力效法我那个在圣衣会中的姐姐。我的确很思念你,人家对我讲,或许宝琳也在避静。我们同在避静中的两姊妹,唯一的不同之点乃是:我但要求天主将他自己赐给了我,而她却是将一己献给了天主。我们同时在避静,由于这巧合,那寂静的期待的时光,遂觉得加倍的宝贵。
  我记得一天早晨,因为我咳嗽得很厉害,乃被送到诊疗室中,自从我上次害了一场大病,修女们对我非常关注;有时我感到轻微的头疼,或者比平时面色苍白一些,她们就带我出去呼吸新鲜空气,或者到诊疗室去休养。那天,我到了诊疗室后不久,亲爱的瑟琳就来了,虽我是在避静期间,她已得到了允准,可以进来探望我,她带给我一张圣像,使我欢喜非常——你想那是什么样的圣像?就是那张圣龛外的小花。自瑟琳处得到这样一件礼物,是多么奇妙的事!我的心灵时时萦回于过去的日子,充满了爱意的想到她。
在那个伟大日子的前夕,神父为我赦罪,那是我首次接受忏悔仪式,我的告解使我的灵魂极其平静,天主不使一丝云影遮掩住我的内心。当日下午,全家都来看我,我请求他们原谅,为我如此费神,使我深受感动,以至清泪沾臆,哽咽不能作语。当然家人中并无宝琳在内,但我知道她在精神上是和我在一起的:她曾托玛利给我一幅塑像,我极喜欢它,且渴望人人都喜欢它。我写信给毕雄神父,请他为我祈祷,并且告诉他,我不久也要入圣衣会去做修女,那时我就要请他做我的导师了。(那在四年后当真实现了,虽彼时我尚未大会,但我已请他听我告解,向他详述我心中的情况。)玛利后来转给我一封神父的回信,我的喜乐之爵是满溢了;各事都汇合在一起来增加我的快乐。而最使我高兴的是,他在信中说:「明天我将要为你同宝琳献弥撒。」——在那一天,宝琳同我似比平时更为接近了,那天日历上正是五月八自。好像天主不能决定使我们姊妹俩当中哪一个接受更充沛的圣宠,所以使两人一同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