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章 关于祈祷
亲爱的姆姆,我现在要说,我深感到教学相长的意义了,在教导他人之时,我也获益非浅。我更注意到一件事:一切的灵魂,程度容或有涞浅,但必得从事同样的战斗,但自另一方面看来,没有两个灵魂是相同的,毕雄神父说的很透澈明显:「人的灵魂不同,各如其面。」我们自然不能以同样的方式来教导启廸那些初学者。对她们当中的一些人,我得竭力使自己显得极其渺小,我得毫不犹豫的,以极其谦下的态度,将自己内心的战斗及失败都向她们讲出来。有一次她们知道原来我自己也和她们有同样的弱点,这些小妹妹们遂准备向我承认她们藏放于心小的过咎。而对另外的一些人呢,一开始我就看出要用相反的方法来加以诱导;态度该极其严正,说一不二。对于这一些初学者,定不能显得自己与她们无甚差别,过份的谦卑,反会被她们看做怯弱。天主已赐予我一种恩宠——我不怕战斗;无论遇到什么事,我也必得尽到我的责任。一些初学的修女不止一次向我提出抗议:「如果你希望对我们的教导发生作用,你的态度该再温和一些,厉声严词不能使你收到任何的效果。我还未曾见到过自己对自己的情形能判断清楚的人,每个人都自以为是!当大夫给孩子动一次痛苦的手术时,孩子必会号叫不已,人家必会对他讲,病苦比行手术时的痛苦更难忍受;几天后,孩子在手术后又恢复了健康,能够到处玩耍跑跳了,孩子是多么高兴啊!对待灵魂,亦复如是;她们很快的就会了解,一剂药永远比糖对身体更为有益,她们就不会再惧怕服药了。
有时,一些人在旦夕之间会发生一种神妙的变化,这每使我不禁悄然微笑。她们来看我,并且对我说:「你以严厉的态度对待我们是对的,你知道这事情的经过吗?当我昨天离开你时,我觉得我真是受够了;我自语,我要禀明院长姆姆,我不愿再和耶稣圣婴德兰修女再有什么接触,但后来我又明白过来,那只是魔鬼作祟,我才发生了这种念头;随即我想到必是你为我祈祷了,我遂平静下来了。我的心中开始闪现一道光,为了使你彻底了解这回事,我就跑来见你了。」像这一类的事,每每能引起一篇很感人的谈话;这一次我很欣幸自己能本着心性去作,不计怨责。
是的,我都知道了。但我很快的了解我们不能求其速成。费了许多眼泪建成的,也许由于一句不小心的话而前功尽弃。如果我不巧说了一句话似乎与昨天的话相抵触,我的初学者们就会找到漏洞了。万一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就将默默的作一短祷,真理常常会由那至尊者显示出来。设无祈祷及牺牲,我又能完成什么工作呢,我全部力量之源,尽在于此。那乃是主给予我们的莫之能御的武器,我已经一再证明了这一点——其感动灵魂的力量远胜过任何的语言。这是许多的例证之一,那使我更为坚定,且给我留下了深刻难忘的印象。
那是在严斋期中;我们会里只有一个初学需要我的照顾,我对她真不啻是一个护守天神了。一晨她来看我,容光焕发,她说:「你绝未想到昨晚我做了一个什么样的梦!我梦见我同我的妹妹在一起,我竭力想改变她的心性,使她不再贪慕世俗虚荣。我曾为她讲解你作的诗『我一生所爱的』,以进行那说服的工作。
『耶稣,你赏报了千百倍
我们为爱你而失去的;
我生命的芳馨皆是为你,
永远奉献更无悔意!』
我有把握,我说的每一句都深深的铭刻于她的灵魂深处了,我觉得很快乐。今晨我一觉醒来,我很纳罕,是否天主真要我对这灵魂有所效力?严斋期过去后,我能否给她写封信,将梦境告诉她,并对她说,吾主有意要她全心归向他?」
今我并未对这件事过份重视。我只对她说不妨试试,不过她要得到院长姆姆的许可。严斋期还有好多天呢。亲爱的姆姆,我猜想你对这请求一定感到几分诧异,那真有点太孩气了。你说——那自然是天主启示你来说的——圣衣会是以祈祷的方式来拯救一些人的灵魂的,而非靠了书信往还。当我听了你的决定,我立即明白,那是来自天主,我遂又向圣三玛利修女建议:「我们得多加点人力;我们就为这件事多多祈祷吧,如果在严斋期终,我们的祈祷被接纳了,那真是多么值得感谢啊!」主的仁慈是无限量的,他俯听了孩子们的祈祷——真的,在严斋期中,又多了一个将自己奉献于天主的灵魂。这是一个真正的奇迹,一位初学的修女以其无比的虔诚而获得了。
祈祷的功能是多么的奇妙!好像一个皇后,时时向皇帝陛下恳求,凡所请求,没有不被允准的。倘若以为祷语一定要引经据典,为这特殊的要求更得另编一套煌煌的言词,才能蒙到天主的垂听,那就完全错了。如果当真需要那样,我想我的祷语绝无一言可采。你是知道的,我念诵日课,自己深感到不配,但除此而外,我更没有其它的办法,我不能不惮烦琐的到书本中去寻求华美的祈祷词——那会使我的心目眩乱。华美的祷词为数甚多,一个胜似一个,我又怎能都把它背诵下来,或加以选择呢?我只有像还未启蒙的孩子那样做,我只以极其简单的话语向天主讲出我的要求,并没有什么漂亮的句子,而我的祷语,竟然被他都了解了。我觉得祈祷是向天主流露一片真情;其义为专心致志仰望上天,不论是在快乐或失望中,皆发出充满感谢的爱之呼声;以一种强大、超越的力量开启了我的心扉,且使我与耶稣结合得更密切。亲爱的姆姆,听我说了这些,切莫以为我们同声祷祝、或同在圣体宠前祈祷时我未能虔敬行之。我绝未曾那样,我喜欢公诵祷文;吾主不是对我们说过吗,当我们以他之名而聚集在一起,他就会来临于我们中间?在那样的一些情形之下,我觉得诸姊妹们特别为了我的冷淡而向吾主致其虔敬之诚。但当我独自一人时………我自己来承认这件事真觉得难以启齿,诵念玫瑰经我也并未得到多少神益;我念得非常的不好!我竭力想强制自己,但仍然毫无用处,我不能默思玫瑰经的奇秘;因我不能使心灵专注其上。
由于自己缺少这种诵读经文的热诚,曾有一个时期我对自己异常失望。我真不能了解自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既然如此的热爱圣母,为了她而诵的经文,在我应不感到任何的困难啊;何况那是她格外喜欢的经文呢!现在我已不再为这事而过于苦恼了;我觉得天上母后既是我的母亲,一定会了解我的孝心,那已会使她感到满意了。有时,当我感到精神异常枯燥之际,没有一丝心念能引我接近天主,那我就慢慢的念一遍「在天我等父者」,及一遍「万福玛利亚」。它们使我多么的心满意足!那远比我很快的念它们一百遍有益。同时,我更知道圣母并未生我的气,因为我每次向她呼求的时候,她都来予我以援手。遇到任何的急事及困难,我皆立即转身向她,她真是最关切我们的慈母了。每逢我和所教导的初学修女们谈话之前,我总是一次再次的向她呼求。自会欣然的领会出有这么一位慈亲的好处。
那些初学修女们对这一点却未能了解,她们常常问我:「你为什么每次对一件事都能解答得出来呢,有一次,我真以为那件事对你是相当费解的,你是从那里得来的那么多灵感呢?」她们当中有一些人极其天真,只因为我有时候能在她们还未开口的时候就能料到她们的意思,她们遂以为我能洞悉她们内心情况了。一天晚上,有一个初学者满怀愁绪的去就寝,但她决心不使我知晓她的忧苦;翌晨,她和我说话时还故意作出了笑脸,而我也并未注意到她同平日神态有什么不同,但我对她说的话,却好像当真了解她的心情一样:「你是在为了什么事情而烦恼吧。」她闻言惊诧不已,我想,即使月亮掉在她的脚边她也不会感到更大的惊讶了。我对自己的言中也极感惊异;我深知自己并无洞悉人内情的本领,而发言却如此的中肯!自然我明白那完全是由于有天主在,他就在我的近边,我不过像一个小孩背书一样,用的全是他的话,而不是我的。
姆姆,你很了解,那些初学修女们总是能毫无拘束的把她们心中的一切全盘向我托出,不论是快意的或是不快意的皆毫无隐瞒。她们随口就向我说出来了,她们感觉无需对我心中存着那份对导师的敬畏。天主是使我们在外表显得极其屈辱吗?我不能那样说,他只愿我们在内心感到自己的卑微——自外表看来,一切皆极顺利,彷佛我的行程充满了修道生活的荣耀!你也许会想那是一种险峨之路;但是我觉得我一定要走这一条路,自然,那只是为了他人我才走这条险路,而非为了我自己。而如果这里大家都公然的看出我的本质,我不过只是个缺点甚多的修女,兼又才短无能,头脑不清,是非不明,那么,姆姆,你自会觉得无法要我帮助你了。而天主却这样用一层纱遮起了我—内在外在的一切缺点;这个经过化装的我竟有时能引起初学者的敬重。我敢说她们对我的赞扬绝非是出于有意的,只不过是道出她们天真心中的看法而已。我老老实实的说,她们的赞词并未引起我的虚荣,因为我是有自知之明的,我知道我的短处甚多。
我有时更渴望听到对我的批评,是指摘而非赞誉!姆姆,你是知道的,我爱苦涩胜过甘甜;而我的灵魂正如我的味觉——已厌腻了放糖太多的食物!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吾主特别为我安排,使人给我送来一盘「生菜」,其中有很多的醋同香料,除了油以外,各样的调味品都有。如北一来,就更为可口,这些小菜是一些初学者在我不意之中端上来的。天主揭起了遮隐我缺陷的面纱?我那些可爱的小妹妹们看到了我的本来面目;她们对我的一些缺点并不太在意。她们只以极其使人高兴的坦诚,向我说出我使她们难过的一些时光,以及我一些不好的习惯,她们说得那样自然,使人听来真以为是在说别个呢。她们很知道怎样做才会使我快乐,而快乐一词实还不足以代表我欢忭的心情;这一道美味的菜肴,使我的内心欣喜无比,人的天性是爱受赞美的,为什么这与我们天性不合的事竟给我这样大的欢乐呢,我自己也莫明所以;如这事不是我亲自体验到的,我一定也不会相信。一次,我正像那次似的渴望受到一些坦白的指摘,一位初学者正好走了来,她竟使我如愿以偿。这使不禁想起隋密依诅咒大卫王的事来。「是的,」我自语,「她向我说那样的话,一定是来布达天主的吩咐。」我饱餐着恰如其时摆陈上来的饮食,有如一位美食家般欢乐!这就是天主的仁慈要我所走的道路,他不能总是供给我富於滋补的食物——我指的是那些受指摘的事——但不时的有孩童们饭桌上落下来的面包屑,使我得以随时捡着吃。他的仁慈是如此的可感,我得到了天堂之上才能将它描述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