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寻获上升新电梯请众共登永乐天乌云之夜， 罪人之餐地上天神诠说爱人大胜仗逃阵有妙用
姆姆尊前，昨承表示也愿同唱天主仁慈，了结前文所未了。 你的真意我不愿探求，但又要拈毫弄墨，把你我一样全知道的 重新写出来，不禁暗中失笑，今唯有低头昕命而已。所写的稿 本有何用处，也不愿过问。姆姆，我老实说，你若看都不看， 当我面付之丙丁，我也毫无爱惜。 从我进院以来，院中人大多想我承你姆姆昵爱，对我万分 宽容，百般娇纵。但列王纪有言: II世人徒见其表，唯天主看 透人心，知其底里。"深谢姆姆，并没有宽纵我。耶稣明知小 花朵若不在低下之洼，哪得清泉浇灌:不受泥涂之辱，哪得生 长根苗?这养成了谦下之心的大恩典，多承姆姆赏给的。 新承吾主，数月以来为培养小花校，又变了方法。相巳浇 灌透足，便移向烈日光中，令它照育滋长。朝朝暮暮向它笑呵 呵，这亲爱之恩，又多承姆姆赏给的。在这阳光之下，小花朵 非但没有晒枯了，而且生长得特快、奇快。因它花蒂中尚涵有 谦下之心的好露水，时时提醒它，天生又小又无用。这就令一 切受造之物倒身下拜，尽量赞赏、称颂、恭维，却没有一些自 满自足、虚张的行踪来扰乱他心中的真乐趣。为什么?若用天 主的眼光自照，分明一贫如洗，两手空空而已。 方才我说，一切恭维不足以动我心，并不是针对你的抬举、 你的信任而言:相反，我是十分地感激。不过说，吾主放在我 身上的一些好处，我可以自由自在地归还吾主。吾主要我外表呢?我又留心去找寻，竟然又找着了。天主说"犹如人怎样受 母亲的抚慰，我也要怎样抚慰你们:我要把膝盖当摇篮，放你 在膝上摇摆" (依六十六12)。
这样的话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再没有比它们更动听，更悦乐我心的了。如此说来，"耶稣啊，提我升天的新电梯便是你 的双手了。"为此，我不需要长大，反倒以小自居为是，越小 越好。吾天主，我愿歌颂吾主仁慈事事出我愿望之外，正如圣 咏所说: I'自我幼年你便教导我，直到如今。我称颂你的美妙， 并继续称颂到晚年，到最后的晚年。" 但我的晚年，早到晚到，在天主眼中，现在是，后来也是， 二千年算什么?算二十年也可以，一二日也可以。 好姆姆，不要以为你的孩子想离开你。她原想一天亮便死， 比到天晚才死更见天主大恩，但她一生所尊重的，一心所愿望 的，唯悦乐吾主之心而已。照现在看来，耶稣已走近了，快要 带她享荣福了。她心大为欢喜，深知天主无须她个人在世上做 好事了。(注一〉可敬的姆姆，你的意思我知道，你要我在你身边充当一个 又容易，又轻巧的职务，这个职务须到天上才充当得完。你曾 给我说，像耶稣说与圣伯多禄一样: "你看顾我的小羊吧!"(若 二十一15)。当时我极惊惶，自忖太年轻，哀求你自己看顾小 羊，准我同小羊为伍吧。你却不从我意，派我做她们的领袖， 不做她们的神师。一面又命我带他们到草肥树荫多的场所，指 给她们最滋补，最养身的草料:一面要指教她们那色彩鲜艳， 含有毒计的花草只好脚来踩，不好口去尝。好姆姆，你竟不怕 我年幼无知又无经验吗?不伯领差你的羊群吗?你敢这样做，莫非你想着天主喜将上智分给小孩们吗? 世上少有人不拿浅理想、短见解去推量天主的全能。例外 之事，破格之事，处处都有，人人许可，独有论到天主就不该 不准了。我也知道按年纪推算经验是人所习以为常的，因此 达味王年幼时便向天主咏叹道: "我年轻，被轻贱。"他又唱道: "我知识大过老年人，因我寻求上主的意旨。主的语言是灯光， 光照我步履。我决定奉行主上的命令，无一些震扰而不宁"c咏 一一九141 10， 105)。后一天，姆姆你也不以为冒昧，竞 向我说，望天主光照我灵，给我老成人的经验。我而今太幼小， 不会有什么虚矫之气:又因我幼小，不会调弄笔头，使人想我 谦逊不小。我直认不讳: "全能者于我，大建其事功。" C路 49)。天主于我，最大的功夫便是给我认识我最微小:于一切 善功，我最无能。
我于困难，有种种经验，种种知识:我于世人，所受之苦真不少。幼年时代见要吃苦我便愁闷，今却不然，见有苦果子 便心安意得，仔仔细细咀嚼再三，备尝其苦味。但我看这几行， 这几段，我的好姆姆，既然我不做掩口的葫芦，必须透彻认识 我。从表面看来，没经过大风波、大折磨的，要算是我了。殊 不知，若把我去年一年所受，其痛苦无减于致命，倘一一摊在 人眼前，怕都要惊心动魄。姆姆，你既要知其底细，我试从实 写明。但此等事。人间无言可言，无语可语:话有万千，终无 当于事实也。
去年封斋时，我比素常更强健，虽严谨遵守一切斋期，直到开斋皆平安无事。唯受难瞻礼那天，一点钟，耶稣似乎来报 喜讯，快要召我同赴化光美妙之夭。啊，这种向往，是何等快 慰呀!圣瞻礼五晚，未蒙允准全夜陪圣体、守圣墓。〈注二〉及 至夜半回房，头方就枕，忽然觉得有血潮滚滚涌到口边，吐在i 手帕上。一想死在眼前了，喜得心花边裂。但小灯己熄，我便 克制这好奇之心，留待天明再看吧。不多时便安然睡去了。 晨钟五点，一报起身，想着夜间的好消息。走近窗前一看， 果然满手帕都是血。好姆姆，这不恰如所望么?深信吾主于他 受难周年之日，先投一信。隐隐中传来远方呼声: (新郎已经 在途中了。" 于是加倍热心，同众公念晨经，继而又同行受难日各礼节 毕，急急忙忙到姆姆膝下报知所得佳音，其时毫不觉有一困倦、 一些痛苦，所以仍蒙允准照前守满我的封斋。圣瞻礼六的一切 苦工也与众同行，未尝少减。因望升天情切，这等苦工倒比往 常更觉珍奇而味美。
这天可称大有幸福的一天，晚上到房里，满心快慰。正欲安寐，好耶稣一如昨夜，来报升天之喜不远了。我当时信心极 活泼、极光明，想到天堂便快乐非常。不信有的人竟会无信德。 他们反对另一世界时大都是言不由衷的。 哪知好耶稣就在这复活瞻礼的光明之日，给我知道世上确 有全无信德的灵魂，而且全无望德。因他们日久月长地辜负圣 宠，把这两种宝藏，人生唯一清福、唯一真福的来源丧亡殆尽。 同时好耶稣又准有一种黑暗密密层层冲进我心。把我从小其甘 如蜜的天堂思想变作战争的焦点，苦痛的原因。这场恶魔探试， 怕无期限:决非数日、数星期。我已数月受此磨难，不知挨到 何时才可了结。其中被困情形，我极愿详细说明，无奈苦于不 能。大抵非身亲其境走过这黑暗地道、黑地洞者，不知其乌漆 墨黑是何等。虽则如此，试设譬喻以明之。譬如我生在一烟浓雾密之乡，从未领略过阳春美景，从未 看见过太阳光线。小时却听人谈过这些美妙，知道现居所在不 是我家乡，当别有一天地是我归往之处。这些并不是雾中人胡 泊的小说，是千古不易的定论。为什么真光普照的天乡上的大 君王也曾来此幽昏世界住了三十又三年?他"如光照黑暗，黑 暗不能胜过他。" (若-5)
吾主，你的小小儿认识你的真光，求你宽恕无信德的弟兄们。我甘心吃此苦饭，要到儿时随你的便。为了爱你的缘故愿 和罪人同席并坐，同尝此莫可名之苦，你不吩咐，绝不起身。 但小小儿愿为自己、愿为有罪弟兄们向你说: "主啊!求你哀 怜我们，我们都是可怜虫，极可怜的罪人呀!" (路十八13) 除兔我们罪过，打发我们回头吧:没被信德火炬光照的，都得 见真光吧!倘若罪人们弄污了你的席面，你必要一个爱你的灵 魂去洗刷干净。我便愿一人独食此苦泪造成的苦饭，直到你肯 来顶我重登光明之国。我别无他求，唯求一恩宠，即始终勿得 罪于天主。姆姆，我刚才写到，我从小就相信，一定有一天会离开这 黑暗无光之地。不但是因为听了人说，我心确有一种灵感默证， 证明别有一天地，美妙无伦，是我永居之所，恰如哥伦布先知 先觉地发现一新世界一般。但顷刻之间却被弥天大雾环而攻 之，直透我心，围困得密密层层，把我对天乡的良好印象.全 然消灭，一无存留……求个影踪也不能。 我心既为四周黑暗所因，使用生后长生之意振奋精神。哪 知我的痛苦反更利害。只听这暗无天日之中理借了恶人的口吻 调笑我说道: "你梦想有光明，有香花围绕的家乡:你梦想永远保有万善万美全能造物之主，你信将有一日，离此烟痛迷雾， 不至困顿终身。那么请你走······1青快走……走出这迷雾圈儿外 吧! ......你欢迎快死，死后所得是你希望的吗?只怕依旧是黑 夜沉沉，黑上加黑，叫做无何有之乡而已。 我这番被魔灾魔难试探得艰苦备尝。以上所写，尚不及画 面之人初勾的轮廓，初措的底稿:比了真迹，全然不像。然而 好姆姆，我不愿再多写了，怕的是近于咒骂。己写的，怕也太 多了。吁，天主，请宽着我，我虽无信德面对光明之乐境。但 主知我，我仍尽心竭力，做信德的功夫。这一年所发信心。比 我一生所发是更多了。
每次!陷阵，敌来挑战时，我知道若是一个抵一个地两下决斗，那只是匹夫之勇:我乃背转身来由他挑战，看都不看他急 忙奔赴吾主台前，向耶稣说: "我甘心倾流我血，为天堂作证。" 每每我向他说: "我却喜欢，欢蕃今虽在世，神目也不想见有 一美好的天外之天等待我去。但求主肯开天门，引无信之人同 享永福，我愿己足而又足矣!" 所以虽被魔试魔诱，将我神慰神乐全数扣留，但我仍能向 主号求说: "凡主所为，无不敦我满心欢喜。" (咏九二5)盖 人生真快乐，莫大于爱尔之故，而受痛苦，痛苦越利害、越无 人知，天主当然越赏识。万一有万不能有之事，连吾主也不知 道，我仍然以苦为乐，巴望我的眼泪能将反背信德之罪，阻止 一个好一个，赔补一个好一个。 尊敬的姆姆，听我描写灵魂上的黑夜情况，未免以为言之 过甚吗?但看我这一年的诗歌，岂不洋洋乎神乐充盈，把信德 的帐l展都揭开了吗?那知并非帐艘，简直是冲天的铜墙铁壁. 把星宿之天郁金行遮住.这一年，我虽吟咏天堂的神乐，对于享见天主的快乐之情， 又未尝不一唱三叹:但我心中并无一些乐趣，不过把我愿向往 的歌唱一番罢了。我也承认，间或有小小光线射到我昏天黑地 之中，磨难便暂停一会，转眼之间，回想那光线非但一无快慰， 昏黑倒越加浓厚了。
由此越感念天主温厚仁慈，正当我力能背负之时给我这重 大十字架。早一些时，怕就心灰意懒背不动了。现在不过是把 我性情中所有的心满意足一笔勾销，但向往爱慕天乡的诚心诚 意却仍然依旧。
好姆姆，我以为现在没有什么可拦阻我飞升了。因我没有 什么更大的大志愿，除非是一心爱慕，爱慕至于死去而已。· 现在我一无牵挂，一无怕惧。从前还怕久病在床，使同院之人 大受其累。而今只要天主有快于心，便情愿我灵魂肉身，我这 条苦命一任他万苦千酸，地久天妖地细细消磨都不怕。老实说， 我不怕年寿延长，我不辞战征苦况。圣咏有言:主乃盘石兮， 他应常受颂赞!他教我的手能斗，教我的指能战。他是我的堡 垒、我的干城、我的救主，我的盾牌及我的避难所。(咏一四 四1、2)我从未求过天主赐我早亡，虽常自信未必寿长， 但也从未做过什么，使我短寿。往往人有好心思，肯为光荣天主尽心尽力，天主也就心满 意足了。我的心意，姆姆，你知道，极其宏大。为了我胞姐们， 你也知道耶稣给我苦杯，问了何止一杯两杯。达昧圣王说得有 理z兄弟们同居共处，多么快乐，多么幸福! (咏一三三1)然 非抱定情愿刻苦、情愿牺牲，莫想世上兄弟同居能同心、能同 意。我特来此修院绝非为与胞姐们共同起居，而且早就料定不随}I阪本性的要求，其中的苦楚真不小。
人们怎么会说，远离同胞之后德行会更完美完备呢?难道 同胞手足同一战场，争先恐后地同膺得胜之荣，自古及今有不 传为佳话的吗?人说同胞可互相鼓励，原不错，一人致命，也 无异于同胞皆致命也。
修道生活也如在战场。为此超性学士也称之为致命。致命人献身于天主，本身的知觉仍存:修道人献身于天主，本性的 性情、情谊等等也依然存在，不过襟怀更宽广、更庄重、更纯 洁，一变而为超性的吧了。我爱你姆姆，爱同院姊妹们便是这 种超性纯洁之爱。我极欢喜和姊妹们为一家，为天主光荣，戮 力同心地争战。但我也时时准备停当，飞奔到别处战场。若天 主有此圣意，不须发号司令，只要口一顿、眼一丢，对我就够 了。
从进院以来，每想耶稣不带我及早归天，那我的命运就该 如诺厄船中的小鸽子了。一旦打开窗子命他飞去，一定口衔阿 里瓦青枝飞向教外海岸去也。每念及此，使我神魂飞腾于万物 之上矣l
深知修院内生前活生生地别离也可发生，故我心早居天 上，不但愿出发去远方一无相识之人的去处:即便姊妹们被派 往，在我心固然更加难受，但我也甘心忍痛。不是本院有分院 在西贡么?果然来请我二姊。商议了多时，确有打发动身的消 息。一想到她们将受的困难，心疼如炸碎一般。但我始终咬紧 牙关，不发一句阻挠的话。
后因会长们见有种种不方便，万万不能去而作罢。这杯苦 酒，嘴唇只沾了一沽，尝了一尝苦味而已。 姆姆，请听我说，为什么假如圣母医好我，我愿应西贡姆姆的请求呢?看来要到外方去，需有特别的圣召。往往人想去， 圣召却没有。姆姆，你曾给我说，我倒有，只因有病在身，不 克见诸行事而已。
倘有一日我该远离这母院，不能不教我伤心。我心不是无 情物，只因多惰，能吃多苦，故将种种能吃之苦一一贡献于耶 稣。在此地承你姆姆谬爱，又承姐姐们谬爱，这等爱情对于我 比蜜还甜。正因如此，想象到有一圣衣院，内中一无相识之人， 那样可使我心也受充军之苦，故我安心离别所有亲人独自去西 贡，绝非因在西贡那边有何用处。盖我深知，我本一无才能: 所以愿去，不过是为承行天主圣召，将我献作牺牲，投其所好 之外，一无他求。我心自觉必无后悔。大抵λ真存心愿，甘受 千辛万苦，得了一些子儿受用，当然受宠若惊。至于人果真是 爱苦难、讨苦吃，如求珍宝一般，苦难也会变成安乐之境。谁 谓荼苦，其甘如荠，不是常人所能想象的啊。 我今抱病，病将不治.但我依旧平安，这是因为我身并非 我所有，我早已献给耶稣。耶稣于我，可完全作主，随所乐意， 做长做短悉由他便。他曾问我肯呻这杯苦酒么?我便伸手去 抢，随即将手?缩，似乎我肯领命，他己领情。 吾天主!人有无限的愁虑，但发了听命愿，从此便取消。 为此寻常修女，可真是有福。她们修道的指南针，独一无偶的， 便是长上的旨意指示，可保常走正路。即使长上明明有错，她 们总不会走错的。倘或独断独行，不去访求这永不游移、永不 错误的指南针，便会立刻走入迷途，走入荒凉枯寂之场而欲望 圣宠之膏，终不可得也。
姆姆，你便是指南针，是耶稣赏给我安安稳稳走向长生之 天岸的人了。我一面注视着你，一面践行天主圣意，是何等自在、何等安闲。吾主虽一面准我受反信德的诱惑，一面却更多 多加增我信德精神，使我看见吾主，借你灵魂的祭台活泼泼地 现身说法，传谕他可钦可崇的命令。我固知姆姆给我的听命担 子是又容易、又轻巧。但我以心问心，即便姆姆待我严厉些， 我的行为也不会变，我的需慕之忧，也不减少。因为以我看去 仍旧是天主的圣意，不过形式上略有变更，变得对我的灵魂更 有大益处是了。在我今年所受无数圣宠之中，以我看来，有一个不是渺小 而是教我洞达爱人的诫命，这真是对我恩宠有加。以前没有深 究吾主所言z天主诚命第二条与第一条相仿一一"你当爱人如 己" (玛二二39)。其时我但专心爱慕天主，及致爱慕专诚， 又发现了吾主所言: "不是凡向我说主呀主呀的人，就能进天 国:凡是承行在天我父旨意的，才能进天国" (玛七21)这句 话的深微妙蕴。
吾主在末了一次晚餐时所说: "我给你们一个新的命令， 要你们彼此相爱，如同我怎样爱了你们，你们也要照样彼此相 爱" (若十三34)。我便去研求这圣父旨意，吾主是怎样爱宗 徒的。他爱，不是因为宗徒们有什么天生的奇才异能。以我考 查，他们一个个都是无知无识，满心世俗观念。然而吾主却称 之为朋友、兄弟，要他们在圣父之国左右随从:且为他们开创 此天国，情愿、死于十字架上。所以吾主'曾自言日: "人为自己 的朋友，肯舍自己的生命:人的爱情，再没有比这更大的了" 〈若十五13)。
默想到这几句经言，便看见我对于同堂姊妹的爱情是尚多 缺陷，我爱她们，何尝以耶稣之爱为爱，何尝像耶稣之爱她们。唉，以我揣量，真正的爱情爱德，在于见他人有过时能涵容， 能担待，他人懦弱时能体谅，能包荒，他人有小德小行j能钦 佩，能感奋。我又洞悉这爱情不该在心底藏之。圣经说: "没 有人点了灯，放在隐密的地方，或放在斗底下的。而是放在灯 合上，好让进来的人，得见亮光" c路十一33)。好姆姆，我 认为灯火是表明爱德，爱德之为用，不但该施于我所亲爱的人， 也必光照满堂，令人如登春台。
天主未降圣子以前，便命古教人民当爱人如己。明知人爱 自己，是到极处的，无以复加的，以人爱自己的程度耶稣给宗 徒们新诫命，又慎重其事地说: "这是我的诫命"c若十五12)。 命不但爱人如己，还要如同他的爱人，爱到天地终穷，一无间 断吁，吾主耶稣!我知道你不命人做做不到的事，你认识我 比我还清楚。我如何脆弱，如何欠缺你是知道的。我知道爱姊 妹们要像你爱他们那样，是做不到的。除非你，天主、救我者 主，借我现在的躯体慈爱他们，那才做得成。一定是你要给我 这圣宠才给我这个新命令的。如此说来，好极了，新命令必能 包我承行你的圣旨。换一句话说，凡是命我当爱之人，你要借 我现身怜爱他们了。果然，遇有爱德之行，便觉是耶稣独往独来，他一人在运 用我的行动。我越同他契合，也就越爱姊妹们。有时愿我心增 加爱德，魔鬼即将某某人、某某人的过失烘云托月地铺陈在我 眼前，我便赶快寻求她们的善行，他们的善意。某人，我见她 一次失败，不该抹煞她前前后后许多胜利，或因她自谦，善于 掩藏没有给我窥见罢了:再者，我看以为是过失，也许因她善
意却是德行的工夫。这种理想在我更不难了解，我亲身也经验过的。有一天，管门的有一事来招呼帮手去帮忙。我便孩子气， 极愿去帮她。果然派到我，我便收拾手中活计。但我身旁一位 姊妹也愿去，我故意迟迟收拾，让她先收拾停当，可代我去。 那招呼帮手的姊妹，见我迟缓，但笑对我说: "估量你不愿拿 这颗珍珠钉在你花冠上，你做事太迟慢了。"院中人都相信是 由于我性子慢的缘故。
在这小小遭遇中，说不尽我得益之多。并教我待人宜宽厚，遇有称赞我时，也不至有虚荣之念了。因自问小小德行在别人 也可能认为过失。然则是非颠倒是常事，把别人的过失当德行， 有何不可呢。由此再三念诵圣保禄之言: "至于我，或受你们 的审断，或受人间法庭的审断，为我都是极小的事，就连我自 己也不审断自己"…·即审断我的只是主。"理所当然，判断我 的，只有吾主，只有耶稣。要他和蔼慈祥判断我或简直不受判 断，你说该怎么办?耶稣不是说过: "不要判断人，就不受判 断" (路六37)么?为此我对于别人，常存好心思，好意见。 今我再查，关于新诫命的圣经，耶稣明白开示我是怎么样 的。玛窦圣经说: "你们听到说过，爱你的近人，恨你的仇人。 但我对你们说:爱你的仇人!为迫害你们的人祈祷!" (玛五 43， 4)
在院中，根本没有仇人的说法。但人与人不免有性情相近 的。某某姊妹，人就乐于亲近她，某某姊妹，人就不惜绕远道 儿避开她。但耶稣教训II我I'这位姊妹，应当爱她。若论她的行 为，依我之见，不像爱我，或我该为她祈祷昵。耶稣不是说过t "你们若爱那爱你们的人，能得什么赏报呢?就是罪人，也爱那爱他们的人" (路六32)。且空口说爱，不算数，还要有确 实表示，确实凭证。人们都乐意使朋友称心，这不算爱德，因 为罪人们也未尝不如此做。
耶稣又教训我: 凡有求于你的，你就给他。有夺了你的，你不用向他追还" (路六30)。但是凡有求的才给他，究不如 自己发心，自动地献给于他人更觉饮和食德了。再者，温言柔 语地相求，给他也不觉为难，倘不幸对方出言粗莽，爱德未深、 火候未到，心上就未免翻江倒海起来，立刻有千万理由辞却他 的请求，必待请求的自认粗卤，然后再像格外的恩施般施及于 他。或替他做些小事情，几分钟可了的，却先费了二十倍的光 阴，长篇大套地说上许多为难处，装腔做势地摆出许多穷架子。 大抵有求必应已觉难，拿了我的不索还，这更难了。姆姆 啊，我说难，并非真难，其实该说自以为难而已。因吾主说z "我的辄是甘馅的，我的担子是轻松的。" (玛十一30)人肯 把辍套上头便觉甘甜无比。 上文说，耶稣不愿我讨还我的东西，这是理应如此的，因 为没有一样东西可称为是我的。我己当众发了神贫愿，有机会 得尝些神贫真滋味，倒不该满心快乐吗?从前我自信不拘什么 我都不留恋。待耶稣之言开明我，我才见我满身毛病、缺陷多 多。譬如我要作图画时，但见画笔等物颠倒纵横，界尺不见了， 削笔刀不在了，顿时忍耐功夫险些把持不住。费了九牛二虎之 力镇定牙关，才能不出恶声将缺少的东西讨回应用。 这些需用的物体，原可要回，谦谦逊逊地去耍，原不违耶 稣的诚命。但若能像穷人般伸手求乞必须之物之被拒绝，这也 不足怪，因为人并不该他，并不欠他。倘能如此超然高踞本性 感情之上，其心内平安必洋洋乎沦肌透骨。世上万不能比真爱
神贫者更欢愉、更快乐的了。人果脱然无累，求一必需之物非 但不能到手，反连自己固有的也被拿走了时，便该顺从耶稣的 劝喻: tt有人愿夺你的长袍，你连外套也送给他。"送给他外套， 据我看，是将最后的名分也割舍了:是将自己看作他人的小使 和奴婷。而且这外套一旦脱去，便容易走动，容易奔波。所以 耶稣加上一句: tt有人勉强你走一千步，你同他走上二千步吧" 〈玛五41)。据我看，别人求了，你才给，这不够爱情，要先 意承志，要显得帮了你的忙是我应该做的，是你给了我脸的样 子。有时习用之物被人拿去，该显出拿去一件，倒少了一件带 累之物似的很得意才是，然而不能一点一划照搬圣经的话做。多少次不能不拒绝姊妹们的请求时，如之奈何?我想只要爱德根深，必会自然流露， 拒人请求时自有一种和蔼可亲的态度，不给她，比给他，可一 样讨好呢。大都爱帮忙的人，人必易于求他。但在我一方面， 万不能借不能不拒绝的原因远远避开一众姊妹，尤其是动不动 就求帮忙的。因为吾主也说过: "有人向你借贷，你不要推辞" (玛五42)。
但我帮人忙，也不可做出爱帮忙的样子，也不可我帮了某个姊妹忙，就望她下次也帮我忙。因为吾主也曾说过: tt你们 若借钱给那些可指望收回的入，你们还有什么酬报?就是罪人 也借给罪人，指望如数收回。你们倒要爱仇人，做善举，借钱 不指望收回，那么你们的赏报将是丰富的"…." (路六3， 35) 唉!其报应，就在世上已不小。借给于人不指望偿还，看 去似难，但只有第一步难，以后并不难。往往与其借，倒不如 送，送便完结了，不是我的了。比如别人请你帮忙，郑重其事 地向你说: tt好姐姐，必得你帮我儿点钟，请放心，院长姆姆己允准了，我也帮还你几点钟。"一帮一还，果真能么?若已 知借去的光阴不会还。倒不如说，送给你吧。这种口吻，与私 下自爱之心颇顺，一则送比借更慷慨，二则使之昕了，帮还之 说是靠不住的。
嗦!天主的教训与本性的感情竟如此背道而驰。没有圣宠的扶助，人们不但不能遵行，怕要领悟也不行。 我的好姆姆，我自觉越解释越不明睐。不知你读了这篇天 一句地一旬，又东又西的思想有何兴味?好在我所写不是做文 章，但讲几句爱德该如何而己。倘叫你看不耐烦，至少是你女 儿一片至诚之心焉。嗦!我自认我于实行我所知，相去尚远。但若有实行之愿， 我心已平安。有时于爱德上犯了过失跌倒在地，我便赶紧爬起 来。近来几个月，心地安祥，无仗可打。可同会祖十字若望说z "我的心屋，完全平服。"我以为这个平安是从有一次打了胜 仗来的。自从那次得胜后，天上神军见我奋勇，也不忍坐视我 受伤而不齐来护卫。请昕我下文分解z
院中一位有德行之修女，她一向有一种本领，教我看去全 不顺眼。魔鬼又参予其间，说他参予，全不冤枉z他给我看此 修女一身，说不尽的讨厌。我不肯顺从本性所生恶感之惰，我 向我说，爱德之为用，不但在情分上，还该在行事上显出来。 于是我便下功夫对这位修女做上许多事，一如对于最友爱之 人。每次遇见她，必为她求天主，把她的德行功劳献于天主。 我觉得如此行品，大大地讨耶稣的欢喜。因为美术家无不爱人 称赏他的手工，吾主便是灵魂上的美术家，见人不流连于外表， 还要追寻到灵魂上，然后瞻仰夭主所拣选为圣殿的灵魂，赞叹 其美妙，妙无绝伦，吾主那得不喜欢了?这位修女使我好惑之间，心战于中，不知凡几.我以为不: 但该多多地为她祈祷，还该竭我力之所能去报效她。有时箭在 弦上，极欲回她一句不中听的话时，便向她转过笑容，拿话支 开、拿气忍住。《遵主圣范》说得好: I有不合意之人，和他口 舌相争不如听他，各言其所见。" 有多次魔鬼猖狂诱惑，禁不住唇枪舌剑。只有巧巧叉开。 叉开时若能使修女不知不觉，我便学逃兵临阵躲开，落荒而走。 有一天正在要逃未逃之际，修女笑容可掬地问我: (，我的小德 肋撤姐姐，我没有一回遇见你不是春风满面的，承你如此相倾 相慕，因何事使你对我相投，可直言无隐相告否? "鸣呼，我 的宝石，我的珍珠，便是藏在我心头的吾主耶稣知他拿极苦的 黄连变作极甜的蜂蜜。
我的好姆姆，我刚才说，生平打仗，最后一法z与其打败， 不如临阵脱逃溜之大吉。脱逃之法，原不堪冠冕堂皇。但我初 学时常常用它，回回见效。有J回情形颇特别，听我讲来定可 引姆姆一笑。当时你患肺炎症，病倒好几天，院中人很不放心。一天早 上我想借我管更衣所的名目，有交还领圣体窗板上钥匙的机 会，可轻轻地走进你病房，乘便看看你病状。心里如此想，声 色全不露。不料一位姊妹，对你满腔热爱，怕我惊醒了你，为 小心的缘故要接我的钥匙。我规规矩矩对她说，我可像她一样， 轻手轻脚不作声。又加一句说，交钥匙是我本分。而今方知道 不如完全顺了她意更好，那时我不懂，偏要跟她进房。 果真闯出祸来了。我俩的响动，教你张开病眼:一切罪名 归到我身上，那位姊妹因我不随顺她意，当然说上一大篇，大 旨不外都是小德肋撒一人在此作闹。我当时喉痒难熬急欲辩护，幸亏得了一道光明，一个意想，倘我去驳正，便失去内心 的平安。但我德行未到家，昕她告状不开口，不驳还做不到， 我最后的救命圈，你说，三十六着，不是逃为上着么?一面想， 一面逃。无如心跳腿麻，要前走不前，只好独坐扶梯上，平安 享受以逃为胜的好处。你说奋勇不奋勇?确乎是特别中之特 别。倘使扫仗保败，我想还是不打的好! 唉，回念从前初学时，功修何等不圆不满。好几件事，不 想则己，想到了真可笑。啊，我主又何等仁慈，提拔我灵魂， 赏赐有冲天之翼可高飞。猎人的网罗都不怕，经有言: "有翅 膀，有眼睛，张罗布网有何用。" (箴- 17)日后也许回顾 我现今所处之财多苦况、多苦累，但我不复惊疑。即使见我软 弱不堪，亦不复愁闷。反因软弱而自以为荣。天天准备着在我 身上能破露几处新过错。以为认识到自己的完全无能，这种光 明，比信德上的光明，益处更多呢。
往往想到: "爱德能遮盖多多罪过" (箴十12)我便采 纳主在圣经上凿开的丰富宝藏，我便搜寻这句真言的深微底 蕴。不禁和达味圣王欢呼: "自从你舒展了我的心灵，我便载 欣载奔，守你诫命，遵你道路。" (咏一一九32)由来只有 爱德能开发我心胸……耶稣乎，自从我心被你爱火烧熔之后.， 奉行你的新诫命，其乐陶陶。奔走绝尘直到永福之乡、长生之 日，结合了童贞队伍，跟随你游行于无穷之境，同唱你新的咏 词，歌颂爱德于无穷世。
〈注一〉圣女写此文时，己病有年余，距亡时仅四，五个月。 (注二〉受难瞻礼，当天圣体鑫名圣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