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归隐天主,是由于仰慕他;我们仰慕天主,又由于归隐了他。二者相辅相成,并行而不悖,此无他,因为二者同是出于善念。
费乐天,但愿你常用心之动念,简短而热切的动念,来仰慕天主:颂扬他的美好,恳求他的提携,跪伏于十字架下,膜拜耶稣的仁慈,感激基督的救恩。一天之内,千百次向他交心,不时地向他示爱,伸出你的手,要他像慈父般地挽着。将他如花球般地抱在怀中,将他如标准似的插于心头。千百次掀起你心的波涛,把你的爱之浪花,滚向天主那边去,把你的心之热情,卷向天上净配那边去!
这种喷射式的祈祷方法,伟大的圣奥斯定非常看重,他尝恺切地嘱咐虔诚的白罗芭夫人采用和。费乐天,我们的灵魂,一旦与天主发生了亲密的交往,势必如入芝兰之室,久而必染其美善的芬芳。何况,此种操练并不繁难,因为它能与日常工作同时进行,而且对它们又无妨碍;无论在精神的归隐中,或是在内心的动念时,我们耗费的时光,既然很少,而收得的效果,却是很多,不但没有阻挡什么,而且帮助我们完成所作的事务,然则我们又何乐而不为呢?旅行的人,有时在途中坐下来休息,甚或喝一两杯酒,这并非乐不思蜀的意思,而是藉此刺激一下心窍,滋润一下喉头,俾能精神焕发,筋骨舒畅,更迅速地赶完那未尽的前程。
很多人汇集了成篇的短诵,这自然也有其用处;可是,你若服膺我的指导,就不要拘泥于任何言辞,只要依从爱情的指示,说你自己的心话,讲你个人的口语,因为爱情才是你的心声,它会供给丰富的辞令。不过,有些特殊词汇,最能表达此种心声,我们应当尽量吸收。譬如达味圣咏的一往情深,耶稣圣名的各种称呼,雅歌之中的卿卿我我,都能启发我们对天主的爱情。此外,有些圣歌,音调优美,词句真诚,偿能注意唱出,也有引人入胜之概。
最后,我要说个譬喻:那些跳入爱河中的人们,他们的心思念虑,完全集中中爱人身上,他们的心不断地挂念她,他们的口不时地赞美她;她不在跟前,他们会利用情书来表达他们的情爱,就连那公园里的树上,他们也刻上了她的芳名。真心爱天主的人们,也是这样:他们不断地思念他,仰慕他,倘若可能的话,他们要把耶稣的圣名,铭刻于每个世人的胸膛。无灵的万物,都在邀请他们这样做;无知的宇宙,莫不提示他们赞美那无尚的情人。圣奥斯定说(据对安多尼转引),世界的一切都在无言在说话,都在哑然地言情。事事物物,提示爱天主的人们,给他们许多善念,赐他们无数的心动,赏他们渴切的仰慕。姑且略举数例,作为你的借鉴和参考:
纳奇盎城的主教圣额我略,一天正在海边散步,日后他对人们这样自述:眼见惊涛拍岸,不仅卷起了千堆白雪,而且将那些贝壳海螺,蚝鱼海草之属,一并推向海滩,不多时,海浪又起,把滩上的杂物再带往海的中心。只有那坚忍的巨石,才不怕骇浪的袭击,泰然不动,昂然屹立。圣人见了,抚然若有所感,作了如下的慨叹:懦弱的人,有如贝壳海螺,蚝鱼海草之属,有时随着痛苦的大浪卷入苦海,有时跟着安慰的波涛又冲上海滩,自己没有发骨气,全凭人家摆弄,也真够可怜了。坚毅的人,好似沉着的巨石,经得起暴风的吹刮,受得行为表现骇浪的冲击,它仍旧无动于衷,屹立不摇。圣人慨叹之余,不禁叫他联想起达味的一首圣咏:“水泛滥兮侵魂,求吾主兮来援,身深陷泥中,欲自拔兮无从;灭顶兮狂澜,呼吁兮力尽,喉舌兮焦干,俟主兮不至,望眼兮欲穿”。当时圣人遭马西木皇帝之忌,放逐在外,触景生情,因有此感怀之叹。
露斯巴城的大主教圣傅尔坚,应邀参加一次罗马贵族的御前会议,当时冠盖云集,卿贵毕至,都听哥德王特雷发表演说。圣人见此盛会,不禁感慨:“天主呀,地上的罗马,瓦砾居然有此伟大的场面,然则天上耶路撒冷的场面又将何如!在今世,你让爱虚荣的人们,还如此的穷奢极侈,到来世,你替那些爱真人们,又当保留何等的光荣福乐呢!”
传说,堪特堡城的总主教圣盎师牧最精于启发善念。有一天,他正在骑马旅行,途中突然跑来一只野兔,在猎犬穷追之下,颇有无法逃生之慨。这兔子急中生智,骤然钻入圣人坐骑的腹下,,这真是神奇惊险的一幕,猎人们见了,不禁哈哈大笑,可是圣人呢,却一本正经地叹道:“咳,你们可是好笑,那兔子却争得想哭!君不见,三仇之困扰灵魂,也如犬之追兔。我们的仇敌,运用各种诱惑,千方百计地要我们上当犯罪,它们埋伏在死亡的穷谷,乘机来擒拿吞噬我们的灵魂。我们的灵魂呢,既闻四面楚歌,不禁心乱如麻,但求找一避难之所,免遭敌人毒手;一旦无处逃避,岂不束手待捕,见笑敌人”?圣人说罢,尤不胜其唏嘘,只好在悲叹中离去。
君士坦丁大帝对圣安当非常敬重。有一次,他正提笔给圣人写信,适有几位隐士在侧,见其对圣人如此谦恭礼遇,不禁大为惊异,他却对他们说道:“国王给常人寄信,有何值得你们惊异的地方?请看,永生的天主,居然将自己的法律写给有死的人类,。请看,他更进了一步,亲自降生成人,用我们的语言张口施教,这才值得你们惊异,这才值得你们赞叹”!圣方济各看见一只绵羊立在一群山羊之间,对他的同伴们喟然叹道:“你们看,绵羊立在山羊之间,更加显得温良可爱;耶稣立在法利塞人之间,也更显得温良谦恭”。另一次,他看到一只小绵羊正被野猪吞食,不禁悲从中来,泣然叹道:“哎呀,可怜的小绵羊,你真是救世主的活像;你的惨死,正叫我忆起加尔瓦略山的景象”!
当今的伟人,包日雅城的方济各,原是刚地亚城的伯爵,当他出外打猎时,有无数的善念涌上心头,他自己后来对人说:“我时常感到奇怪,猎鹰居然那么听话,要它飞去便飞去,叫它飞来便飞来,受制于臂掌,被囚于竹笼,它都安之若素。惟独人对主则不然,迟于顺命,速于抗命,可谓人而不如猎鹰,真是痛心极了!”大圣巴西略见到荆棘中的玫瑰,顷觉感慨万千,因而训告世人说:“有死的人,你们应当明白:世上最欢乐的一中,也都渗杂着悲哀。君不见,兴尽之后而悲来,新婚之后又悼亡,丰收之后有饥饿,光荣之后有耻辱,位尊而消费庞大,爱笃而嫌恶难免,今朝健美过人,明日疾病丛生。玫瑰花固然艳丽,然而它却勾起了我的悲戚,叫我想起往日的罪过,竟成了普世满生荆棘的媒介”。
一位虔诚之士,耳听潺潺的溪流,眼望闪烁的星光,时什夜澜人静,万穗俱寂,他仿佛若有所感:“天主啊,一旦我能升天享福,这些灿烂的星星都要伏在我的脚下。今夜,天上的星光照耀世界;来日,地上的人光就要辉映天庭了。”另一位虔诚之士,独自散步溪畔,眼见清澈的溪水,涓涓地奔流不息,他不禁喊到:“我的灵魂也将川流不息,直到流入天主的大海洋为止”。圣女方济加偶而在河边祈祷,突然有感于衷,竟至神魂超拔,好几次自语喃喃地说道:“天主的圣宠,流过我的心田,是那末从容徐缓,正好似这一湾清泉”!有人见了园中的花开满树,也觉有所感触:“我原是教会花园的枝,怎末久而含苞末放”有人见了园中母鸡抚翼小鸡,便向吾主求道:“愿主保小子,如保目中瞳,覆我于翼下,拥拥尔怀中。”有人见了向日葵,不期然而向主祈祷:“天主啊,您原是我的太阳,等到何时,我的心灵才会转向义德的太阳”?有人见了三色堇,嫌其艳而无香,便不胜其惋惜:“唉,我的思想也有类于三色堇,绮思幻想,美则美矣,无如既没结果,双无实效,对自己有什么用处呢”?
费乐天,请看,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能引起许多善念,激发无数希望。凡利用万物犯罪,至今万物背逆大造的人,都是不幸而有祸的。凡利用万物行善,而叫万物颂扬大造的人,才是荣幸有福的!纳奇盎城的圣额我略常说:“所幸,我已习惯奖万物投入神修之用”旨哉言乎!请你一读圣热罗尼莫撰写的那篇圣妇保辣墓志铭。他历述圣妇利用万事万物,启发了无数的善念,养成了随时对于天主的习惯,事迹昭章,文笔洗练,读之必定叫你不忍释手。
虔诚之功,就在精神归隐和喷射祈祷:虽然它们能顶补其它祈祷之不足,可是,你若连这些善功也不作,那就无法补偿了。不作好这两项善功,谈不上度静修生活,也搞不好勤劳生活。没有它们,休息就等于懒惰,工作就等于苦恼,因此,我恳切劝你全心以赴,绝不可等闲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