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接受这样的想法和感受:
生与死的距离或许不像你所想象的那么遥远。
死是自然的。我们一出生,我们就订了一个契约(不管我们知道还是不知道),那就是我们是要死的。我们对死亡诚惶诚恐,心浮气躁,表明我们并未意识到我们是大自然的一部分。我们以为由于我们是人,我们就与自然有别。任何东西,有生就有死。我们要接受这个简单却又非常深奥的道理。这正是我所致力的事情。
有一天,我的冥想老师对我讲了一番话,使我有如醍醐灌顶。她说:“莫里,你的生与死的观点或许要重新考虑。或许生死之间的距离不像你所想象的那么遥远。”我说:“你是说这不是个深坑———两山之间夹着一条大谷?你是说这只是一条小河上的一座小桥?”
我总认为生和死是两个不同的境界。人们很难——至少我觉得很难——理解它们或许不是那么不同。她说:“你是一个思想开朗的人,从另一个角度去想想这件事吧,看看你能悟到什么程度。”
你还有时间学着如何接受死亡,心存感激吧。
死亡既是个人的事,也是大家的事。我有一个可爱的家庭,有许多可爱的朋友,这场悲剧,我的疾病和即将到来的死亡,把他们召唤到了一起。我们所做的就是互相关照。我与他们保持联系,他们也与我保持联系。
他们定期到我这儿来,我们谈论着世界上发生的事情,谈论着我们精神上有什么感受;我们互相交换爱的感情。我们彼此抱头痛哭。我们诉说着我们彼此情深意长难以割舍;我们互相温情地握握手,抱一抱。
他们对我说他们喜欢到我这儿来,因为他们在如何勇敢地面对死亡方面从我这儿学到了许多东西。显然,他们看到我如何生活是很受振奋和鼓舞的。他们的期望也鼓舞着我。
我们都知道我们是要死的……日复一日,我们离死亡越来越近。应对的最好办法就是充分自觉地、富有同情心、富有爱心地活着。
许多路近黄泉的人说过同样的话,我觉得这话包含很多真理。不要等到行将就木才去承认这是唯一的生活道路。斯蒂芬•莱维恩说过:“爱是唯一合理的行为。”披头士乐队说:“爱是你所需的全部。”奥登说:“相爱或者死亡。”许多人,包括耶稣,说过这样的话,可我们听不进去。
我们为什么听不进去?我们的自我总是在作怪,说:“我,我是第一位的——不要管他人的事。”我们必须认识到,我们应当互相负责、互相关照,这才是我们最讨人喜欢的行为。
在追求精神灵感的过程中,揽几个朋友进来。
你或许就能不太困难地找到通往灵界的道路。
我和一些朋友组成一个小组,我们称之为“死亡与精神小组”,我们奋力探讨如何获得适合我们每个人的精神链接和精神指向。我们苦心孤诣地研究这样的问题:有灵魂吗?有来生吗?有转世吗?人生之后唯有虚无吗?
只要你在这个追求的过程中获得许多东西,我觉得答案是什么是无关紧要的。我在这个朋友小组和在整个社会上所要做的,是去开拓人们的胸怀,去触摸他们敏感和富有同情心的地方,这样我们就能认清我们共有的人性。
即使你没有一个正式的团队,你可以征求一位家庭成员或朋友的意见,问问他愿不愿意定期到家里谈谈。只要集中于精神问题,是绝不会缺少谈资的。尤其是在一对一或小组里可以真正敞开胸怀的讨论中,我学到了许多东西。大家亲亲热热地交谈着,说出来的都是有意义的内容,因为大家在乎的不仅仅是言语,还有那种情意相通的感受。我们聚在一起,交换思想和感情——对我来说这就是这个小组的意义所在。
你一旦领会了我想表明的观点,你就会赞赏佛家之言的精辟:“人们年轻时,都知道他们是要死的,但没有人相信这一点。”当你真的面临死亡时,你才相信。
我们都在同一条船上,这条船迟早是要沉的。再过一百一十年,在座的没有人能活在世上。这么看问题,你就会觉得,筑起篱笆,囤积财富,以自我为中心,拒绝承认我们的共性,是多么荒谬。
学会如何生,你才知道如何去死;
学会如何去死,你才知道如何生。
过充实健全生活的最好准备,就是作好随时会死亡的准备,因为即将来临的死亡会促使你的人生目的更加明朗,使你明白什么才是对你真正要紧的。你觉得快到人生的尽头时,你就会更加珍惜对你来说宝贵的东西,尤其是你同你所热爱的人之间的关系。
我在生病期间为使自己保持镇定而为自己确立的目标,与我们多数人从童年起就一直向往的目标没有什么不同:生活要有勇气、尊严、慷慨、幽默、爱心、坦诚、耐心和自尊。你接近死亡时,同你人生的其他阶段相比是不太容易实现这些目标的,因为你的时间更加紧迫。你越是致力于过一种无愧天地的生活,你就越不害怕接近人生的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