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我们上大专院校了,在学院,有什么事情发生呢?学院阶段是两个家庭之间过渡的日子,我们暂时离开父家,却未曾建立属于自己的新家庭,我们安全地远离父母的啰啰嗦嗦,却同时安全地远离那些要剥夺我们享受美妙学校假期的人物;我们不需要为着在父母和自己的思想情感之间寻求协调而伤神,同时,我们尚未需要向那特别的一位承担责任;我们感到受教育的日子已告一段落,却又未充分准备好去教育他人。简而言之,我们生活在两个家庭之间,这是我们一生人最自由自在的日子。
在学院,我们也发展了一种新思维,我们学习了一种科学的治学方法——主要的概念是:假设;选取的标准是:可能性;使用的工具是:实验。我们在学院训练中,只有基于实验结果才可以接纳,或否定一个假设;只有在相对性之中,我们才可以谈绝对性。院校的岁月是最理想的阶段,让我们将自己的信仰观念和价值取向从“二手货色转化为一手货色”(奥尔波特语)。我们可能已经建立了足够的自我接纳和创造性的距离,去作出一些负责任的实验。
在学院时期,成熟信仰情操全心且重要的一面会逐渐发展出来:“纵使我并非对自己毫无疑问,但我对信仰仍然可以肯定。”(奥尔波特语)我们进入学院时,携同许多看来是铁一般的信仰观念和思想,从不曾有过怀疑。问题是,我们既学会了毋须放弃所有立足点去作出怀疑,那么,我们有没有勇气在许多事物背后打上问号。惟有那在这个世界有足够安全感的人才敢于冒险;惟有那笃信生命的价值的人,才敢于发问而不觉得受威胁。在信仰里,惟靠信任才有可能开展寻索,就算未有百分之百肯定之前,我们也敢于委身。基于对生命意义的基本信任,我们虽未获得绝对的肯定,我们仍然能够活在一个前设中。
一个人若然在学院阶段从未有过任何信仰疑问,可能他只是蒙着眼睛,在校园踱了一圈罢了;一个人若从未对他持守的传统价值和观念作出试验,他大概还是心存恐惧,未得自由;一个人若从未测试过父母亲的忠告,他尚未发展出一个具批判力的头脑;一个人从没有因着信仰圈子所呈现的含糊、模棱两可和虚伪现象感到困扰者,他可能从未对任何事情真正感到满意。不过,那个敢作敢为的人,委实是在冒险,他可能使父母和朋友蒙羞,他甚至有可能与他的过去脱节,对任何信仰事物都感到烦扰,即使听见“天主”这个名词,也心感烦躁。他甚至有可能经历耶稣基督在十字架上那焦灼的孤单感,如基督的呼喊:“我的主,祢为什么离弃我?”
在学院里,我们经常带着痛苦和挫败而发现,一位成熟的信徒其实十分近似那不可知论者。许多时候,我们发现很难找到一个名词准确地表达我们心底的境况:不可知论者或是寻道者?也许这两者比我们所想像的更加近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