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学生表面上戴着一种自信决断的面具,在心底里实在隐藏着许多深刻的混乱感受。这些学生面对各种对立的意见、理想和欲望的冲击,饱受自相矛盾的意念轰炸,经常在事件和感受的洪流中迷失,并疑惑自己到底是谁、又将迈向何方。许多人受到这个问题困扰:“在这个疯狂的世界,一天有人倡导非暴力,另一天有人大喊要革命;一天大谈欧洲的十字军,另一天又议论越南的仇杀,在这样的世界,我们还能够做任何有意义的事情吗?”在这一片混乱中间,他们与自己的意念、感受和情绪都接不上,在内心的复杂世界纠缠不清。
每当这些学生祈祷时,就面对内心的混乱。“我能够做些什么呢?”或“我想得着些什么呢?”是表面的问题,还有更基本的一个疑问是“我感受到些什么呢?”这思想的混乱和情感的纠缠,令人无法经验人生的多面化。喜乐与忧愁、愤怒与感激,爱与恨似乎混成一团无以名状的感情,令人瘫痪,于是乎结局通常是冷漠、沉闷和疲乏。过多的刺激、过多的体验、过量的理想和口号,从四面八方涌来,使人无所适从,而只有说:“我满不在乎了。”惟一可能出现的只有了无生机的消极态度。有些学生在准备一个大型狂欢节之际,其中一个祈祷说:
嗯,又逢另一个狂欢节周末了——对于某些同学来说,是欢畅、享乐的时刻,是忘忧和忘情的时刻,但对另一些人来说,却是沉郁和愤怒的时刻。
然而,对于我来说,什么都不是,一句就可以总括,那是了无生趣的麻木。这个问题是很严重的,图书馆、战争、丑恶、笑话,忍无可忍都是它的根源,且发展至一个地步,破灭了所有热情,游离飘忽是惟一可能的反应。
我想我不喜欢游离飘忽——啊,当然亦不喜欢盲目竞赛,我渴望还保留一点热情、一点兴趣,最低限度能够有所追求,纵然所追求的可能一样蒙上阴影。
主啊,求祢帮助所有人去寻找一点兴趣和热情。
这个学生在沉闷和冷漠中,切望寻求一种理解和辨识,好使自己在内在生命的崎岖路途中,寻获新的处理方法和新的方向;在清晰的经验和明确的界限中,重新发掘自我。
这种混乱状态经常会引起非常负面的自我评价,许多学生含糊地经验一种自我蔑视,甚至自我憎恶。他们失去了自我尊重,并且对不太认识的自我感到生气。你不能爱你不认识的东西,那么你怎能够爱自己呢。你所经验的不外乎一堆深刻却纠缠不清的冲动、感受、情绪和意念,你不过是这堆情绪意念的受害者,而不是能够主导这些东西的主人。有一个学生在这一团混乱中祈祷说:
主啊,求祢帮助我找寻自我及珍惜自我——去解决我和其他人所共有的这个问题,帮助我更清晰看见我前行的方向。一直以来,周围是这样烟雾弥漫,又颠簸不平——有时候,我在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前进过——有时候我甚至怀疑我还能够前进吗?请祢为我除去这些自我怀疑——或者让我看清楚我的疑问和缺乏自信的所以然,那就更好了,好让我在除去这些障碍之时,学习更多。我从自己的行动中,看见疑问和缺乏自信是怎样产生的。我非常擅于隐藏,但当我愈是隐藏,我愈是担忧,请祢帮助我除去这些自觉,以免我对自己秋后算帐;帮助我停止为自己硬套一个定义,反而能够自自然然地思想和行动。让我能看见,要尊重所有人,要爱许多人,要竭力抵挡一些人——而所有人都超乎我的看法。
有时甚至连祈祷本身都十分困难,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太多烟雾迷乱、缺少抽离,以致祈祷本身营造罪咎感,使人进入不断自我贬抑的恶性循环。
主啊,我并不想祈祷。我实在很混乱,一切都很混乱,我不知道我明年会做什么——我甚至不很确定知道我明年想做什么,又或者我该做什么。在目前的情况向祢祈祷,我感到内疚——因为在需要求助的时候,我向祢祈祷,在没有需要的时候不向祢祈祷,我感到自己像个两面人一样。
可是,某处刚巧燃起了一点亮光——很隐晦、不易察觉。肯祈祷的态度有时候能产生那些微距离感,可让人开始自我认识。祈祷,若然不光是自恋式的自怨自艾,那就说明祈祷牵涉我以外的另一个对象。从这方面看,我们看见表达混乱此举,成为解决问题的起点。祈祷意味着制造距离,而天主在祈祷的行动中给予我们答案。一个学生在一段长长的祈祷过后,充满属灵的晕眩及自我怀疑,他写下以下一段短短说话:
这必然是一个祈祷,因为它已成就了一些东西,当你仔细思考一些事情,事情逐渐清晰,适得其所。我不会以为单凭思考本身就可以解决问题,但至低限度这思考为未来的行动和思想打下良好的基础。
在这里,那位澄清事理的天主启示了自己。在这里,是人踏出混乱的第一步。在这里,一条路途日渐清楚,而人最低限度可以开始自力更生。人渐渐可以得着新能源的渠道,祈祷的结果是人感到人可以为自己做一点事情。那个学生短短的祷文感言,正好优美地和应了宝辛(AntonBoisen)的信念,宝辛相信:“我坚信祈祷。我相信祈祷的主要功能是——找出天主对我们的期望,并且帮助我们支取力量的资源,去完成我们需要完成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