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对许多学生来说,他们真正的愿望,并非主要为那些有关存在意义的、深刻而痛苦的问题找出答案,而是寻找一个安全的气氛,让他们可以无忧无虑的自由发问。最使人诧异的是,在许多教会的环境,发问是一大忌。你深知道,对基督的神性、玛利亚的童真、女人能否当牧职、堕胎是否可行,甚至挑选高层神职人员的良好程序等的质疑,绝非讨论时的佳肴,反而是在食堂中教人倒胃口的膳食。这些问题岂又是有趣那么简单,它们危险而且具爆炸性。疑问战争是否有道德、学术追求的价值、一夫一妻制的意义,可能会招来窗外的飞石,因为所有这些问题意味着,我们一向为自己建立的小型安全婴儿围栏,原来只不过是一种微妙的自欺方式。若然我们这样惧怕面对外在的问题,要面对内在的问题时,那威胁更何只百倍千倍?饮食、学习、打斗、生活、存在真有价值吗?我们知道校园里最普遍的精神痛苦是抑郁症。许多不准发问的问题导致抑郁症,这精神状况转化成深重的罪咎感。“我为何要活着?”的问题转化为惩罚性的自我怀疑:“存活有价值吗?”
教牧可以容忍这些问题吗?他可否提供一个气氛,让最基本的疑惑得以无惧地表达,让最神圣的现实可以被揭开而毋须自卫,让失望可以成为失望,而毋须去堵塞那具威胁性的决口?他能否接纳不可知论?意思是,他能否接受一件事实,就是我们实在不认识我们所身处的现实。一个活在科学环境里的人,所要学习的就是,稍为有一点知识就快乐了。古迪纳夫说:“那真正的不可知论者,没有兴趣知道人可否‘认识’全部真理,他只希望比现在再知多一些。”2
若然基督教并非是所有疑惑、无知和无能的万灵丹,那么基督教就可以成为一个不可知论者而无惧、没有万灵药也感到快乐、没有安全的婴儿围栏也感到安全。奥尔波特认为一个成熟的信仰其中一个特质是:“她有探索的特性。”他写道:“一个发掘式信念,就是一种暂时持定、等待进一步确实的信念,或者藉暂定的信念去寻求更有基础的信念。”3倘若这特色可以在某处得以发展,那地方应该是大学校园。不过,我们所需要的是一种气氛,容许寻索而无惧,发问而不羞愧。一个问题的首要要求并非一个答案,而是对问题的一份接纳。于是,信仰的疑难可以成为信仰的奥秘,天主的疑难可以成为天主的奥秘。教牧一旦认为非正统的信仰必然是无神论、不是教条的东西必然是不信,那么,任何问题都可以被视为一种威胁,任何疑惑都被视为一种需要防守的攻击。可是他的信仰告诉他,惟有当相信与不信、怀疑与信心、希望与失望能够共存,人才能得以成长。学生们需要时间慢慢体验,才能够认识这个事实,除非有人给他们提供一个无惧的气氛,否则,他们无法成长。